0%
第五部 越絕書 第二十二章 聽不懂

第五部 越絕書

第二十二章 聽不懂

走回了大廳,范里和小光剛好蘇醒,我鬆了一口氣,正好不用向韋龍解釋了。他們這次醒得挺快,比往時都快,也許是肚子餓得厲害,把他們餓醒了。我對他們說,香氣是一鍋清蒸小孩子飄出來的,千萬別用力聞,省得噁心了腸胃。
我賭氣要走出大廳,老者忽然呻|吟了幾句,有要醒來的趨勢,所以我便停住了腳步。小光立即走到老者身邊,想聽聽老者在說什麼,可是老者只醒了一下子便又暈厥了。老者醒來的那半會兒,呻|吟了幾句模糊的話,我聽著覺得熟悉,便去問范里和小光他們有沒有聽明白老者的話。
誰知道,小光忽然朝我走了過來,我看后馬上轉頭看著地上,心想如果來道歉我還可以原諒你們。小光走過來就對我說道:「你可以跟我來一下嗎,我有話對你說。」
「是不是你們的廣西話?」許少德在一旁搶著問道。
我覺得眾人有些古怪,難道是他們嫉妒我能聽懂老者的話,能與老者交流,所以就全都說我是騙子。可是,和他們交往了這麼久,他們應該不會這樣,難道真是我聽錯了,但我的的確確聽到老者這麼說的。小蝶應該是個女人的名字,這個女子究竟是誰,她現在在哪裡,聽老者的口氣,這女人似乎有危險,老者為什麼這麼緊張她的安危?
「萬藏哥,你是真懂還是裝懂,這時候可別瞎說。」許少德餓得站不住了,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無力地望著我們。
「你才發燒,我哪裡說胡話了。」我生氣地說道。
「你真沒騙人?」小光試探性地問道,但是我一聽就知道她也不相信我。
范里又取出了隨身帶的小瓶子,把裏面的水倒給老者喝,老者喝了以後臉色紅潤了不少,我盯著瓶子兩眼發光,恨不得奪過來一口喝光,可是范里小氣地收著,我又不好明著搶,所以只能望瓶止渴。老者喝完以後,咳嗽了幾聲,意識比原來清醒了一點兒。他一醒來就急著說話,可是卻一直咳九九藏書嗽,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難不成你懷疑我們把東西獨吞了,所以編個謊言騙你嗎?」我沒好氣地答道。
「你剛才就是在說胡話,我們又不笨,你騙人也得實際一點兒吧。」許少德乾笑道。
廚房裡就只有這口鍋冒著熱氣,就算這裏還有些吃的,我們也不敢再碰,生怕也是用人肉做的。那小孩子被蒸了那麼久,肯定已無性命,所以我們想救也來不及了,所以便全都走出了廚房。我腦子裡一直想著鍋里的小孩子,總覺得很彆扭,有一個模糊的念頭在腦海里忽閃忽現。我們進入十號井之前,看到了一個小孩子站在井口,後來又不斷地看見小孩子,甚至在鹽井上看見昏迷的老者旁有很多個小孩子。這些孩子不知什麼來歷,沒有一點童真,彷彿都彌散著一股陰氣。
「那還用說,人家說虎毒不食子,我看這家人八成是拿自己的孩子煮來吃的。」許少德忿忿地說道,「我說鹽井下面有這麼多孩子,肯定有問題,一定是哪個女人特別能生,一窩生了七八十個,養不活了就煮來吃了,太他媽沒人性了。」
我滿心疑慮地走向廚房,想著難道鍋里又多出了一個小孩子,或者兩三個,哪知道和大家進去一看卻立刻傻了眼。
「這裏就怎麼樣,說啊?」韋龍不明就理,以為後面還有話,等了半天卻沒見我再開口。
我們進來的時候沒帶什麼吃的,誰都沒想到一進來會這麼久沒出去,所以只好繼續餓肚子。我又餓又渴,記起范里有一瓶水,便想跟他討水喝。本以為有不錯的交情,范里會網開一面,不會當著眾人的面拒絕我,怎知我和韋龍一樣給他拒絕了。
「你哪只耳朵聽見我騙人了?」我沒想到許少德會這麼說,心裏極為失望,敢情這胖子變節了,危難之時居然不幫我這一邊。
「不是,廣西話雖然分很多類,但是絕不是廣西的方言。」我否定道。
「漂亮又怎麼樣九九藏書,弄不好是妖精,專吸男人的陽氣的。」許少德說道。
「後面就沒了,你沒看見這老頭翻白眼兒了。」我沒好氣地答道。
「我說萬藏哥,你別再問他們了,你根本就是唬人,別把我們當成傻子好不好?」許少德有點不高興地說道,好像是我侮辱了他。
「我也聽不出,不像我們的土話,他們也不像廣西人。」韋龍說完就往椅子上一坐,似乎想保存體力。
許少德揭開鍋子的時候口水已經流了不少,當他用手掃開蒸氣時,卻被鍋子里的小孩子嚇了一跳,立馬就把鍋蓋蓋下去。我和韋龍也吃了一驚,本以為是什麼山珍海味,怎想煮的竟是一個小孩子,是一個人!許少德頓時垂頭喪氣,大聲咒罵,說掃了老子的興,找了大半天香氣居然來自一鍋清蒸人頭,真他媽晦氣。
隨後,沒人再說話,估計全都餓昏了頭,說話的力氣都沒了。房子里瀰漫著香氣,我的嘴裏流著口水,可是一想到鍋子里蒸的是一個小孩子,我馬上又覺得很噁心,當下把口水咽進了肚子里。范里和小光在對望著,我心想他們真不害臊,現在居然暗送秋波,也不看看什麼時候了。許少德實在餓得不行了,大喊起來,說要出去,離開這該死的地方。可是,他沒有再躲進黑暗裡,和先前的又不一樣了,變得正常了一點兒。雖然他大吵大鬧,但我總算安心了,也許剛才煤道里有不良氣體,所以許少德才有點異常。
我翻譯了出來,許少德還是不怎麼相信我會聽得懂,但是看我不像是裝的,就說這老頭大概說的就是廣西方言。我懶得和他計較,就問小蝶是誰,可是老頭又不說話了,兩眼一閉,隨便我怎麼問都不理我。我只會說一點這種話,沒想到今天會派上大用場,心裏懊悔萬分,早知道多學一點兒。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奇怪。」范里不緊不慢地答道,讓我的氣一下子消了。
「小蝶,小蝶不能死……快來read.99csw.com救我們,快……」老者很痛苦地說話,用盡了力氣才說出了這麼一句話,和上一句差不多。
「真的是小孩子?」小光很詫異,似乎也不願意相信香氣是來自這麼一道菜。
我像是被敲了一棒子,立刻驚醒,剛才從鹽井爬下來,把大靈貓給忘記了。天知道這隻貓跑哪裡去了,許少德要是不提起,我早把它忘記了。許少德不相信我真的把那隻貓給丟了,一直在說他的道理,說什麼現在我們如果餓死,那隻貓就沒價值了。要是現在我們吃了它,獲得了新生,那這隻大靈貓就死得其所,值得表揚。我心裏也覺得奇怪,大靈貓照理應該和我們在一起,是它自己來找我的,為什麼又不告而別,難道它碰到了危險?
大家只當我是瘋子,全都用奇怪的眼光盯著我,我覺得很難受,就躲到一邊不想理會他們。我偷看了一眼小光,她的樣子萬分焦慮,范里也有點不尋常,竟露出了一丁點兒的不安。我賭氣地不理他們,心想他們煩死算了,誰讓他們不相信我的。小光這時候和范里耳語著,我更加生氣地想,這兩人到底在幹嘛,難道臉皮真的那麼厚,在死了這麼多人的地方也敢打情罵悄。
「我是這麼愛慕虛榮的人嗎?」我話一說完,心裏覺得自己的確愛慕虛榮,所以馬上轉口說道,「你們不信我也沒辦法,不知道這老頭說的小蝶是誰,漂不漂亮?」
我聽見韋龍大喊就不高興,難得小光主動道歉,什麼時候不喊偏挑這時候喊,早知道讓他繼續待在棺材里。我們想要去看個究竟,可是不能全都去了,總要留下一個人看著老者,萬一有危險,也好保護老者。范里主動留下,解決了我們的難題,我忽然又想起上回許少德在廚房大喊,我們去看到底怎麼回事,范里也是主動留下的,難道他早知道廚房裡的情況?小光沒看出我心中所想,推了我一想,我便不再停留,領著大家走向了這座屋子的廚房。廚房離大read.99csw.com堂不遠,沒走一會兒就能走到,只是位置很不明顯,在一個角落裡。按現在的建築來說,廚房不應該是在不通風,又陰暗的地方,這樣燒出來的油煙不方便散掉。可是,這座地下古城是古時建築,或者建造這裏的人是想用廚房的火氣燒掉角落裡的陰氣也不一定,古建築多考慮風水陰陽,倒不怎麼在意科學方面的因素。
「你真的聽得懂嗎?」小光憂心沖沖,好象有很多話要說。
小光和范里搖搖頭,表示聽不明白老者的話,我不知道越國人的語言和現代人有何不同,但如果小光能看懂越國人的鳥字,又怎會聽不懂他們的話呢?又或者越國有很多種方言,他說的不是越國通行的語言,所以小光才會不懂?我們在討論的時候,老者又醒來了幾秒鐘,他竭力地想說話,但是只說了一兩句又昏迷了,似乎體力已經耗盡,張個嘴都要使出吃奶|子的力氣。
韋龍餓得厲害,他被埋在地下幾天,滴水未進,根本撐不下去了,再撐下去這次就要真的死了。他吞吐地建議把鍋子里的孩子吃了,以後要是能出去,就給這孩子盛葬,絕不食言。我一聽就搖頭,說這也太損了,再餓也不能吃小孩子,雖然他人死了,但是這等野獸的行為還是別做的好。韋龍使勁聞著香氣,哪裡還記得鍋里的是小孩子,他忍不住想去廚房,我本想阻止,但是老者忽然又醒了,並斷斷續續地夢囈。我琢磨老者肯定知道些什麼,這時我便不再去理韋龍,任他吃個夠,其他人聽到老者夢囈也都圍了過來。
「他說的是,快救小蝶,她不能死,如果她死了……這裏就……」我將老者的話原樣翻譯出來,大家將信將疑,似乎都覺得我在說謊。
「我相信他沒說謊。」范里看了我一眼,替我答道。
我聽著心裏舒服了一點兒,心想你們知道冤枉了我吧,現在道歉倒還來得及,我也不是這麼難搞的人。可是,正當我沾沾自喜的時候,韋龍卻大叫了起來,然後罵了一句九*九*藏*書廣西髒話:「我吊你老媽,這……這是怎麼搞的?」
「沒發燒啊,怎麼竟說胡話?」許少德對著我說道。
我用父親教過的古怪話語和老者交流,老者剛開始還在艱難地喘氣,可是聽到我說話以後卻來了精神,馬上不咳嗽了。我喜上眉梢地看著老者,看來馬上能從老者的口中知道地下古城的來歷了。老者不等我再問話,便主動說:「小蝶不能死,千萬不能讓她死了,不然這裏就全毀了!」
我這次靠得近,老者說的話聽得稍微清楚,但是小光他們全都說不明白老者在說什麼。我望著每一個人,心裏覺得十分奇怪,並不是奇怪老者說了奇怪的話,而是奇怪只有我意外地聽懂了老者口中呢喃的話。
「你確定是小孩子?」范里問了一句,似乎不相信我們的所見。
「你老婆才能一胎七八十個,母豬也沒這麼強的繁殖能力,我看這地下古城的人也不是善類。」我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說道。
我聽得一驚一乍的,還想繼續聽老者說話,可是他又兩眼一翻,怎麼都叫不醒了。我這次對著大家講解老者說的話,可是他們卻全都一臉驚疑的模樣,像是看瘋子一般。許少德拍了拍我肩膀,摸了摸我額頭,又摸了摸他自己的,然後眉頭一皺,顯得很苦惱。
「你也不相信?」我轉頭問范里,可是他好象沒聽見我問他,兩眼盯著別的地方不理睬我。
老者說的話是不是古代的越語我不確定,但這些話曾聽父親說過很多次,那時候進山打獵,他經常這麼自言自語,有時候他也教我說這些話,可惜那時候年幼的我只記掛著多打幾隻野兔,哪有心思記住這些古里古怪的方言,所以會的不多。這些話不像廣西土話,也不是普通話,更不是羅城仫佬族的語言。我瞧大家都沒聽懂老者的話,心裏竟暗暗驕傲,覺得自己有點博學,甚至多才。
「萬藏哥剛才不是抱了一隻大靈貓嗎,現在我們都快餓死了,把那隻貓宰了吧!」許少德看我在傻笑,就沖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