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那可以放心了！」

猶豫了很長一段時間，那跛子最後很不情願道：「我們是曲派趕屍傳人。」

「不許動！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由此過，留下買路錢！」突然，從林間躥出一伙人，有七八個，手裡拿著砍刀，頭上扎著粗布，朝我們喊道。

「哪裡來的小毛賊，竟然敢來大爺的地盤上搶食！」

「這個羅盤也是用來防身的？」田古道接著又搜出一個羅盤。

這裏群山連綿，雄偉壯觀。山峰峻峭，絕壁直立，峽谷幽深，飛瀑高懸，洞穴成群，陰河密布，景觀奇特。

那跛子聽我說要將他們留在這裏當土匪，一下子就急了，立刻哭喪著臉對我說：「這位師傅，我如實和你交代了，求你別讓我們在這裏當土匪好不好？」

我聽到田古道揭穿他們的謊話，心裏叫苦不迭，萬一他們因為被識破，怕被抓住把柄而狗急跳牆，那就麻煩大了。

所以，各路富商貴人一到了龍山，取道烏龍山時，就得留宿一晚，待天明才趕路，且要結伴而行，單個行者，也須在縣城鏢局花銀子雇上幾個鏢師保駕護航。儘管如此，過往客商仍得小心翼翼。

「海涵個屁！搶食都已經搶到老子地盤上來了，弟兄們，給我拿下！」絡腮鬍子一聲吆喝，二十多人立即圍住了跛子一伙人，跛子知道鬥不過對方，也不敢反抗，只好乖乖就範。

我苦笑一聲，嘆了口氣，也不再相勸，便揮手相別，趕著七具死屍繼續往山谷深處走去。

「冷師傅，趕屍大會我們也會去湊熱鬧，到時你需要幫忙儘管吩咐就是。」走出幾步，聽得絡腮鬍子在身後大喊。

「不願意說啊，我也不勉強你，那你們還是留在山上當土匪吧！」我再次實施心理恐嚇。

「秀才，這烏龍山山高林密，看上去陰森得很，這裏的土匪估計比天牛寨的土匪要心狠手辣read.99csw.com。我們一行如此矚目，這些匪鬍子不會盯上我們吧？」

跛子知道我意已決，也不聲辯，嘆了一口氣。

大概知道我們是趕屍匠，沒有什麼威脅，絡腮鬍子倒不著急，很悠然地打量著我們。

「你說得倒輕巧，到時只怕你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搞不好小命都丟了！」

絡腮鬍子聽田古道一叫喚，也有些意外。圍著我們轉了一圈，然後猛然大呼：「原來是兩位大師啊！奶奶個熊，真是有緣分啊，想不到在這裏也能見到你們。」

對面幾人先是一愣，然後臉色一沉，似乎有些慌了神，嘴裏卻矢口否認：「老子就是土匪，娘的，難道土匪的臉上寫了字不成！」

相互打探了情況后，絡腮鬍子給我們講起了來烏龍山的緣由。

「這個打死我們也不能說啊，說了我們就沒有臉面在江湖上混了，那還不如要了我們的命啊！」跛子在堅守著最後一道防線。

這一招果然管用。

真是惹禍上身！果然，那跛子與身後幾人嘀咕幾聲，然後眼神突變，露出凶色，慢慢向我們逼來。

「哈哈，趕屍匠怎麼啦？老子搶的就是你們這些趕屍匠的。娘的，早就聽說趕屍的銀子多，來得也鬆快，少廢話，快點將銀子留下，否則小命難保！」領頭的四川跛子根本就不吃這一套。

「奶奶個泡菜，是土匪！正說著這幫兔崽子，兔崽子就到了！」田古道朝我說，臉上倒不驚慌，估計是剛才聽我說土匪不劫趕屍幫的財物，心裏踏實。

想到這裏，我不免心頭一緊，看來這些人是假土匪，應該是其他趕屍門派的裝扮而成，目的是阻止柳門弟子進山參加趕屍大會，這樣自己就可以增加奪魁的勝算。

「真是響馬？我看不是，你們倒像趕屍匠！」我突然呵斥道。

「奶奶個泡菜，還講不講江湖規矩？我看你九*九*藏*書一個跛子也敢出來打劫，我真替你擔心，要是被對手追殺，你怎麼跑得動啊，哈哈……」田古道譏諷那跛子。

「兄弟休聽這廝胡言，我們急著趕去參加趕屍大會，哪還有時間去喝酒。」我打斷了他們的笑聲。

根據趕屍大會的會約：任何趕屍人、任何趕屍門派皆不得使用非正常手段，阻止、恐嚇、要挾、威脅是對手參加趕屍大會，違者將取消當屆參會資格；手段特別卑劣者，將永遠喪失參加趕屍大會的資格，並永遠不得從事趕屍行當。

「我們不是土匪，就是你先前猜測的，我們也是趕屍匠。」

跛子一夥聽了，臉色大變，料想我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真是奇了怪了，我還沒有聽說過有攔路搶劫的人害怕迷路的！奶奶個泡菜，你聽說過有母豬上樹的嗎！」

「這個羅盤我們是用來識別方向的。」

我似乎感覺這絡腮鬍子很面熟，突然，田古道大喊一聲：「各位可是天牛寨的兄弟？」

跛子先是一驚，瞬間卻恢復了鎮定，看樣子，也是見過風浪的老麻雀。

烏龍山在龍山縣境內，位於湖南、湖北、四川、貴州四省交界處。

「我看你們根本就不是土匪，而是其他門派的趕屍人！」突然，田古道開口猛然一喝。

跛子回答道：「我們是外地路過此地的響馬。」

皮渡河的靈秀，緩衝了大峽谷的詭秘。峽谷間奇花異草爭奇鬥豔，千獸共諧，萬鳥齊鳴，倘若此處沒有土匪出沒，實乃美景畫廊，行走其間，恍入人間仙境。

「既然是趕屍匠，怎麼改行當土匪啦？」

我們與跛子幾個同時一愣。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遣散之後，山寨的一些土匪由於除了攔路打劫，別無長處，有的甚至無家可歸。於是，結伴的幾十人便決定接著干攔路打劫的營生，因為天牛寨已經被燒，也不能再呆下去九*九*藏*書，所以便推舉絡腮鬍子當老大，在烏龍山新辟據點。

這些人難道是冒稱的假土匪？

「你剛才不是咬定自己是土匪嗎，還要交代啥子嘛！」我故意學著四川口音裝迷糊。

絡腮鬍子盛情邀請我們去新建的山寨坐一坐，喝酒做客。

愈往裡走，愈是幽靜。秀麗的皮渡河，猶如一條玉帶，在烏龍峽內蜿蜒曲轉。大峽谷，也因有了皮渡河，顯得靈氣韻動起來。峽谷兩岸山巒起伏，群峰競秀，草茂林密。

經他一提醒，我才恍然大悟，這絡腮鬍子就是天牛寨上那個劫持田小妹的小頭目。

聽說我不肯上他們的寨子喝酒，絡腮鬍子有些不爽，但是面對我的一再推謝，又不好發作。再說跛子一夥，見到我們與絡腮鬍子如此火熱，一半狐疑，一半驚恐。

「盯上也無所謂！」

「好啊，寨子里有沒有女人啊？」田古道立馬答應。

「奶奶個泡菜，爺幾個是趕屍匠，你們趕快讓條道來！」看到對方沒有反應，田古道急了，口不擇言。

「你有種，不承認自己是趕屍匠是吧？別以為我沒有辦法對付你。」我轉身對著絡腮鬍子道：「老大，這夥人我也不處置了，就留在你們山寨當響馬吧，也算是人盡其才。」

見我們打著天祿屍字型大小旗的幡旗招搖過市，很多趕屍的同行紛紛露出異樣的眼神，似乎我們是不入群的異類。

對於跛子的表現，我心裏也很是納悶：第一個，專事打家劫舍居然聽不懂江湖黑話；第二個，身為響馬卻不講江湖規矩；第三個，這些人陰氣有餘，凶色不足；第四個，這些人握刀的姿勢不太對勁，樣子不專業。

當我們行至峽谷中段時，忽然發覺路上的行人開始多了起來，三五成群，結隊而行，一看就知道是趕屍匠，看來參加趕屍大會的人正在陸續趕來。

「有……有啊，我姥姥家的母豬就會上樹呢……九九藏書」跛子尷尬地回答。

我仔細打量了一番，這伙土匪領頭是一絡腮鬍子，有二十多人，手裡握著利刀，看那架勢，就知道是經常干殺人越貨勾當的。

「好啊，冷師傅想得周全，和我想一塊去了。真他娘的是英雄所見略同啊，哈哈……我們山寨正要招兵買馬，擴大隊伍。」絡腮鬍子顯得很是高興。

這田古道怕是吃了豹子膽，既然人家不講江湖規矩了，還如此挑釁對方，好漢不吃眼前虧嘛。

我來到跛子跟前，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家有家規，行有行道。你有所不知，打家劫舍的土匪也有自己的規矩，死人的東西不搶，趕屍匠的財物不搶！」

「你別寒磣我們啦，還不是為了趕屍大會。」

一路無阻，不日，我們即抵達趕屍大會的指定地烏龍山。此時，離趕屍大會的正式日期還有一天。

「哈哈……」聽跛子這麼一說，絡腮鬍子一眾土匪放聲大笑起來。

說完，跛子痛哭流涕，不停抽自己耳光。估計是因為出賣師門而負疚不已。

跛子雙手抱拳，對著絡腮鬍子道：「各位弟兄，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我們也是數日未進食物，心裏餓得慌，經過貴寶地時，剛好遇到這隊人馬，便想弄點吃的東西。不想驚了各位尊駕，實在抱歉。在下在這裏給各位賠不是了，還望多多海涵！」

這時，只見山上又衝出一隊人馬，話音未落，人影已至跟前，插在我們與跛子一夥的中間。

「這是我們用來防身的神符，沒有別的意思。」

「田師傅夠朋友，不過寨子里暫時沒有女人，母老鼠倒是有幾隻。不知道田師傅有興趣不？哈哈……」絡腮鬍子開懷大笑。田古道也跟著笑了。

原來，那日我們從天牛寨出來后，天牛寨的總瓢把子便一把火將山寨燒了，然後將手下遣散了。

糟糕！看來對方要下手了！我的腦子飛快地轉動著，迅速搜九-九-藏-書尋著脫離險境的辦法。

「看你們還嘴硬！」這時，田古道從跛子的衣兜里搜出一把紙符。

可能因為地形險要的緣故，加上這裏自古就是湖南通往貴州、四川等的必經之地，過往客商較多，烏龍山自古以來就是土匪出沒之地。被當地老百姓稱為「鬍子」的土匪出沒于深山老林，搶劫過往客商。倘若站在山峰，眺望烏龍山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不免寒意頓生。

一路說笑間，不覺已至山谷一處密林。

「併肩子，燈籠扯高一點，我們這是個黃草窯子！合吾是走喜神的模桿，非羊牯，無紅貨。」我用江湖黑話朝攔路的劫匪喊話。告訴對方，我們是趕屍匠，請給個方便放行。

「放你們肯定沒有問題，不過，得等到趕屍大會完畢后。這段時間就委屈你們，先在山寨里呆上幾天！」我回答。

「娘的，嘰里咕嚕，不知道放的哪門子屁，莫非是爪哇國里來的爪娃子，哈哈……」不料對方卻面面相覷，領頭的一個跛子操著一口四川口音罵罵咧咧。

「我已經如實交代，請放了我們吧。」跛子哀求道。

「我們真的是響馬。」

絡腮鬍子說自己一夥，除了攔路打劫，也沒有什麼謀生的技藝，還是做老本行輕車熟路。

臨別之際，我奉勸絡腮鬍子一夥也從良，不要再做土匪。

我讓絡腮鬍子將跛子一夥押上寨子，照顧幾天，絡腮鬍子滿口答應。

雖然趕屍大會的會約對此做了詳細的規定，但是，還是有很多門派或個人不惜鋌而走險，為的就是奪取「梵咒天杖」，給自己或本門臉上貼金。正因如此，每年都有作弊者被揭穿，從而痛失參与的資格。有些門派更是因此聲名狼藉，顏面盡失。

絡腮鬍子看到跛子的反應，便對我們道：「兩位大師，這伙混賬交由你們處置，你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你們是哪個門派的！」田古道沒有耐心，直奔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