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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鬼頭祭

第八章 鬼頭祭

風師爺面色凝重,輕聲道:「難道是『扎鬼多』?」話一出口,眾人都表現出了困惑,唯獨阿東突然一陣驚愕,顯然這個詞對他來說並不算陌生。
眾人點頭同意,伸手就去搬那塊石雕人頭,打算直接扔進河裡了事。這頭像塊頭不小,倒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沉重,我和鷹戈兩個人就將它輕鬆地抬了起來。
眾人一聽也對,一齊上前檢查了下石塊四周,並沒有什麼血跡。這回發現這石塊邊緣圓潤有規則,很是奇怪,於是我招呼幾人將它翻了個身,一看又吃了一驚,果然不是普通的石頭,這居然是一顆石雕的人頭。
幾人陸續也爬上去一看,頓時都吃了一驚,原來砸到我們的還真是一塊石頭。那石塊呈灰綠色,有小孩的澡盆那麼大,按說這麼大的石頭沒理由從山上滾下來的,我們的兩岸不是光禿禿的岩山,而是亞熱帶莽山叢林,從山上滾這麼大一塊石頭下來的情況就已經很少見了,而且還剛好就砸中了我們,可能性就更小了,難不成這石頭是天上掉下來的,我們剛巧被隕石砸了?他娘的這概率能有多少?
眾人聽了,頓有所悟,雖然還是很不解,但總比一無所知好了不少。風師爺手上拿著那面具的殘片,仔細觀察著,看得出他並不是很釋懷的樣子。
鷹戈一點頭,轉身出了艙外,順著立柱爬上了艙頂,觀察確認沒事了之後,這才招呼我們上去。
風師爺一笑,道:「既然語言里都出現這樣的固定詞彙,我認為絕不是瞎說的,至於怎麼特殊,這就無從知曉了,這世上人們一知半解的事情多得是,哪能都說得清道得明!總之,這些所謂的人肯定異於常人,不然不會用這麼特殊的詞彙來給他們命名!」
兩人的話都有道理,一時無法判斷誰更有說服力,不過我倒是更傾向於阿東的說法,畢竟遠古遺民、古怪儀式的說法有點太戲劇化了,很難讓我這樣的現實主義者信服。
read.99csw.com師爺看了一眼,指了指頂上道:「打中了,好像安生下來了!」
我一聽覺得有道理,但還是非常的困惑,風師爺繼續道:「扎鬼多人不知道屬不屬撣邦,撣邦算是緬甸最保有原始味的一個邦,深山裡的水上民族有一種行水葬的怪習俗,有的是在棺材上鑿洞,沉入河中,河裡的鱔魚沿著洞鑽進去吃屍體,據說吃死人肉長大的鱔魚味道極其鮮美!也有的水葬是將人綁在石頭上,直接扔在水裡餵魚,但沒怎麼聽說過用石雕人頭綁的,不排除是執行死刑,或者是某種古怪的儀式。那些未知人類有太多稀奇古怪的詭異儀式,都是我們現代人無法想象和接受的。」
「媽的!怎麼了?」三炮本來就有些暈,這兩下險些將他甩到河裡,他緊抱住船艙的立柱,悚聲叫道。我翻滾了幾下后,趕緊倚著一根立柱穩住,這才發現船艙頂部有一大片區域破裂開來。
鷹戈一聽這便不爽,眉毛一橫道:「哼!當年老子一條木筏一桿槍跑了兩個月,從鱷魚嘴和越南兵的槍眼上軋了過去,這點他娘的還算個事?奶奶的就你這賤骨頭嬌貴!」
我疑心是山上滾落下的墜石,一想又不對,如此密集的叢林,就算有山石從上面滾落也被阻滯住了。更何況艙頂上並不安生,不時地發出陣陣「咯吱咯吱」的聲響,好像有什麼東西用手在抓撓著艙頂似的。
同一種失敗者?這句話什麼意思?這裡是南國邊陲,蠻荒之地,是我從未涉足過的地方,而我出生在江南水鄉,十八歲前相當封閉,從未邁出家鄉一步,大學畢業后便一直「北漂」,我們不存在任何的交集啊!
我大吃一驚,這艙頂雖是老舊半朽的木頭,但厚度還算湊合,能把如此厚的艙頂捅破裂的,看這力度怎麼也是個龐然大物了。
突然,那人止住了腳步,轉頭看了我一眼,同時一道很強的光直射而來,我根本無法睜開九-九-藏-書眼。待定睛一看,我的天!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深不見底,此刻我正處在洞的邊緣,稍有不慎就可能栽下去。與此同時,先前那人影對我一招手,竟然「嗖」一聲跳了進去,隨後我的身子立即失控,硬生生地被吸著往那黑洞里移動,陣陣像無線電波般的怪聲從黑暗中躥上來,我隨即便直墜下深洞……
「是面具!難道剛才有人,被打傷的是人?」我頗感驚愕,一旁的三炮接過道:「那什麼道理,敢情是有個人抱著這麼大個石雕人頭往我們船上跳?這幹什麼呀,跳河自殺也得挑個時候吧!」
這時,風師爺「咦」了一聲,彎腰從石屑堆里揀出一個手掌大小的黑色物件,仔細凝視了一會兒道:「難道是這麼回事?」
「是雕像!」龍少眉頭一蹙,顯得有些憂心忡忡,我也明白他心裏的想法,的確,在這樣的情況下,被普通的石頭砸到的概率已經小到微乎其微了,更何況是一顆石雕腦袋!而且這石雕原本就來得蹊蹺,再加上面目猙獰滿臉是血,越加讓人無法淡定。
我驚道:「總該不會是這東西流血了吧?這也太那個什麼了!」說完不敢相信地望了望阿東,在人家的地盤裡,有些不好解釋的東西還是不要瞎猜的好,聽聽人家的看法才對。
三炮有些暈船,沒多久就有些招架不住了,忙上前道:「我說大個子,看你這把式,典型的陸軍配置,擺弄這玩意兒你可得悠著點,老三我可從沒暈過船,你這一掌舵我腿肚都打轉!實在不行就還換人家!」
「什麼特殊的人?」我急問道,風師爺大概屬於慣於說教的人,喜歡把問題展開了說,雖然這樣能夠足夠詳盡,但此時的我比較心急,還是希望他長話短說,先來點關鍵的。
龍少隨即道:「既然這樣,先不要深追究什麼了,把這東西處理了,趁著天氣好趕緊趕路!」
風師爺道:「扎鬼多是緬甸撣語的音https://read.99csw•com譯,意為『不知來自何方的靈魂』!最早的人還以為這是緬甸佛教里的某個概念,后經過進一步的學術研究,很多未知的東西被解譯出來,才知道這其實是一種特殊的人的代稱。」
走了大概一個小時,河道又變窄了,水流急了很多,鷹戈的駕駛顯得吃力起來,眾人都為他捏了一把汗。
那人頭的面部朝下,方才鷹戈那一槍打中了它的左眼位置,那些碎石正是從這東西上崩落下來的。而更讓人驚懼的是,那石雕人頭的面部鮮血淋漓,似乎是它那受傷的左眼在往外流著血,看上去非常的詭異!
我知趣地回到了船艙內,看了看表,才凌晨兩點一刻,望著一旁鼾聲如雷的三炮,我反倒沒了多少睡意,索性用毯子將自己裹了個嚴實,點了根煙靠在艙壁上想事情。
龍少抬眼望了望上空,隨即皺起了眉頭。三炮急道:「別『不過』了,剛才大個子不是把什麼東西放了血嗎?八成都是那東西搞的鬼!」
再仔細一看,才發現石塊是灰色的,那綠色的東西是裸|露的表面上附著的蘚類,顯然這東西正是來自於潮濕的密林深處。
但連續幾日的折騰實在讓我太困了,幾根煙抽完沒多久,眼皮便開始打架,困意止不住地襲來。恍惚間,我看見眼前一個模糊的人影在晃動著,好像在對我招手,示意我過去。那人影我異常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是誰,我拚命地跟在後面追,想看看那人到底是誰,卻怎麼也追不上。
鷹戈倚著船舷,調試著對講機,叢林里的信號很差,對講機不住地發出「吱吱」的干擾聲,方才夢中那電波般的怪聲正是這東西造成的。鷹戈一邊調試一邊大聲說著話,溝通得頗為吃力,不過總算能勉強和另外的隊伍保持聯繫,得到那邊一切順利的訊息。
風師爺道:「但願我的猜測是錯的,要知道在這樣的地方,像我們這種外來者,對這裏的任何東西來說都是入侵者九-九-藏-書,野獸都懂得保護自己的領地,遇上些野蠻人更是件麻煩的事情!」
清晨的叢林涼爽宜人,似乎連日的陰雨天到此為止了。不過這裏的天氣變幻無常,幾分鐘前風和日麗幾分鐘后大雨傾盆,這都是很常見的事情,我們不敢奢望老天能給個好臉色,只求在我們上岸之前別連日暴雨即可。
我手中的資料大多是幾年七號公館生涯的見聞,和一些相關人物的筆記,意義其實不大,但這次我還真的表現了少有的慎重,只要曾經和我有瓜葛的東西我基本都整理了出來,所以資料又多又雜,看著就讓我頭疼。
「是山林里的東西,不過……」風師爺用指上的天龍鉤颳了點石末下來,在手裡碾開,言語中也充滿了疑惑。
這一下便讓我猛地一驚,隨即便感到光照刺眼,四周嘈雜一片,這才意識到是做了場夢。
三炮對鷹戈嚷道:「瞧見沒,大個子,牛皮吹大了吧?你看船頂都讓你給吹破了!」
龍少揮手道:「別瞎說,既然是人事情就好說了,聽聽風師爺怎麼說!」
聽到這我一怔,極其驚愕地盯著面前這個年輕人,此刻他表情凝重,完全沒有了平日里的傻氣,反而顯得成熟睿智。他說出那話嚴肅慎重,看不出一絲的戲謔,我即刻開始在腦中搜索著關於眼前這個人的所有記憶。
怎麼分量這麼輕?難道是空心的?我正在納悶,突然手一滑,握著石像的手鬆脫了,它再次摔到了艙頂上,這下竟然摔得碎裂開來,伴著「霍霍」的聲響,幾個東西從裏面滾了出來。我定睛一看,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鷹戈悶哼了一聲不予理睬,一手拉下船閘停下船,一手摸起放在一旁的長筒獵槍,警惕地望著艙頂破裂的地方。
鷹戈話剛說完,只聽得「嘭」一聲巨響,木船猛地往水裡一沉,跟著便劇烈地震蕩了起來。這一下來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沒有任何準備,控制不住都栽倒在地,隨著木船的劇烈震蕩前後翻滾read.99csw.com
鷹戈向龍少作了下彙報,接著就去接阿東的班,我昨晚睡得晚,到現在腦袋昏沉沉的,隨便用舀上來的河水洗了把臉,然後開始整理手中的資料。
他的話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那東西呈黑色,上面還有幾滴未乾的血跡,應該是某種東西的碎片,從輪廓上看,應該是某種特殊的面具,不過它的大部分被槍打成了碎片,現在拿到的這片僅僅是半個腮幫子和下巴。
「到底什麼東西?」
我還在努力思索回憶,突然一陣刺耳的馬達聲將我驚醒,這時候大雨已經漸止,阿東熟練地起了錨扯動馬達,掛上了最低擋,船緩慢地前行起來。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阿東這時也開了口,指著那石雕人頭道:「風老闆還真是少有的內行啊,不過你說的那些應該都是很久遠的事情了,現在即便是最有原始味的撣邦,很多古老的習俗也都丟棄了,更何況扎鬼多人都消失很多年了,我和其他跑船的人也從來沒聽說過這裏還有遺民。」
三炮一聽驚道:「我去!有這麼巧的事情嗎?你是說那幫人綁著死人往下扔,碰巧就砸到了我們?大清早的碰上這事情,晦不晦氣啊!」
雖說我見過的人形形色|色,但腦海中根本沒有對眼前這個人的任何記憶片段,我可以斷定這是個和我的世界毫不相干的人物。可阿東為什麼說那樣的話?語氣還異常有深意,難道真的確有其事?難道我的記憶出了問題,眼前這個人的所有記憶片段都像錄影帶一樣被洗掉了嗎?
「上面有東西!」我大驚,指著艙頂大聲喊道。隨後,所有人立即警惕起來,各自抄起傢伙到一邊戒備起來。鷹戈果斷地一揮手,照著地方就開了槍,長筒獵槍打的是霰彈,近距離的威力極大,這一槍打出去就像是扔出去一顆小型炸彈,原本呈裂紋狀的破口被打出了一個臉盆大的孔洞,木屑碎石順著孔洞一個勁地往下掉,一滴滴的紅色液體流淌了下來,直接滴在那些東西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