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眉眼帶笑地湊到大牙的旁邊，輕聲問大牙：「是嗎？」

我趕緊沖大牙挑了挑大拇指，一個勁地叫好！解釋說，剛才他這一通演講，條理清晰，有條不紊，氣勢如虹，柳葉一時情不自持，喜不自勝，有些激動，這才禁不住地都為他鼓掌喝彩！

也難怪柳葉多心，一進門就看見我倆又說又笑，比剛出水的黃花魚都歡實，咋瞅咋不像是有病的模樣。

我們把車停好后，早早地開始往山上爬。大牙抱著紙馬走在最前面，柳葉緊緊地跟在他身後。我瞅了瞅剩下的金童和玉女，搖了搖頭。柳葉說瞅著就害怕，說啥也不碰，沒辦法，我只能一手拎著一個，慢慢地往上爬了。

大牙明聽柳葉說不要，嘆了口氣，勸柳葉眼光要放長遠點兒，錢這東西一不咬手，二不扎人的，留著也不會發霉變質，犯不著和它過不去。也不等柳葉說話，便興緻高昂地把他那套分配方案詳詳細細又說了一遍。

大牙全身一顫，激靈一下就彈了起來，趕緊沖柳葉解釋，說他沒有別的意思，純是有感而發，出發點是很純潔的。

金童玉女名字好聽，不過紙紮人的長相可是不敢恭維。就算我膽子大，可是瞅著這玩意兒也是渾身直起雞皮疙瘩。這對紙紮人都是一尺來高，彩扎裱糊的，男的一身藍色長袍，女的上身是紅色長袖大褂，下身則是金色的裙子。白紙糊成的腦袋上用彩筆畫的眉眼鼻子，眼睛都是直勾勾地盯著前面，再配上圓九九藏書圓的紅臉蛋，大白天都感覺鬼氣森森的。

大牙對柳葉的冷嘲熱諷也不在意，沖柳葉大嘴一撇：「妹子你說的這是啥話？哥吃肉也不能讓你喝粥啊，咋說這東西也是咱們拚死才整出來的，發財了，咱大家都有份兒！今天找你過來，一是為了剛才那事，二是咱趁這機會把錢分分。」

柳葉開著車在街上繞了很大一圈，總算在街尾處找到了一家紙紮店。

柳葉這才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大牙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事兒，賊眉鼠眼地左右看了看，然後挨著柳葉坐了下來。坐下后，轉著眼珠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格葉，又往柳葉身邊湊了湊。柳葉不知道大牙這又是整的哪齣兒，見大牙越湊越近，警惕地瞪了大牙一眼。

柳葉皺著眉頭盯著我倆看了半天，最後竟然笑了：「你們說什麼？要我晚上和你們去山上燒紙？鬼才信你們的話呢！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眼看著太陽越來越低，馬上就要落到山背後去了，我也趕緊加快了步伐。真要是拎著這兩個活鬼走夜路，沒鬼也得撞鬼了。一邊走，我一邊哼著小曲，自己給自己壯膽，頭也不回，一門心思地往山上爬。

在夕陽餘暉的映襯下，紙人本來蒼白的小臉此時卻泛著一片蓬亂的紅暈，嘴角微微上揚，看著似乎是笑了。

柳葉擰眉瞪眼，怒目而視，警告大牙，以後不許再開這種玩笑，再開這種玩笑，她就真生氣了。

柳https://read.99csw.com葉明顯愣了一下，但還是接了過去，頭不抬、眼不睜地看都沒看我一眼，直接就責問起大牙來，為什麼騙她。

電話接通后，柳葉接過電話和立春說了一陣，時不時地向我倆這邊瞟上一眼，估計是正在說著我們的事。

我趕緊點了點頭，把我們在山上撞鬼的事情前前後後又詳細地說了一遍，大牙在旁邊時不時也補充兩句。我倆一唱一和，挺恐怖詭異的一件事，讓我倆給說得就像是個相聲段子似的，不用說柳葉，說完后，我倆自己都有點兒不信了。

我偷偷地掃了一眼柳葉，見她臉上陰晴不定，紅一陣，青一陣，趕緊借口給立春打電話，躲了出去。

大牙晃了晃腦袋，自言自語道：「唉，不願意和我們同流合污就算了，不過哥心裡有數，眼睛從來揉不進沙子。這錢呢先幫你寄存起來，就先放來亮這兒，反正你倆都在北京，也方便，日後再說吧，整不好根本就不用分了。」

這箱子里都是很多零七八碎的東西，我從裏面翻翻揀揀，感覺能用得上的都塞在了隨身的背包里，不大一會兒也把包給塞得滿滿當當的了。

柳葉目光炯炯地看著大牙，趕緊表態，她確定棄權，錢不要了，不用再打她這份了。

柳葉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詫異，等大牙說完后，趕緊給大牙鼓了一陣掌。

大牙伸著脖子，壓低聲音把于麻子幫著把東西賣出去的事情告訴了柳葉。

大牙見柳葉突然九*九*藏*書鼓起掌來，有些愣了，愣眉愣眼地看了看柳葉，又看了看我，不知道柳葉為啥鼓掌。

短短几天不見，柳葉的氣色好了不少，一打眼看上去，精氣神十足，看起來精神奕奕的，好像徹底換了個人一樣。

大牙眨巴了幾下眼睛，轉頭看了看柳葉。

可是身後靜悄悄地，什麼都沒有……

烈日中天，驕陽似火，可我總感覺身後直冒冷氣，一手拎著一隻紙人，越走心裏越躁，總覺得背後有什麼東西在盯著我。膽戰心驚地每邁一步，手裡的紙人也跟著「嘩啦」響上一聲，本來這聲音並不大，但是不知道怎麼搞的，每響一下，我就感覺像是有一根針就扎了我一下似的，全身難受得要命，心都跟著一揪一揪的。

大牙一愣，隨即大喜，看了一眼我和柳葉，吧嗒了吧嗒嘴，感慨道：「唉，還是有妹子在好啊！」

在店裡買了好幾捆燒紙，又特意要了一對金童玉女和一隻紙馬，很小心地裝在車上后，弄得像是靈車一樣，坐在裏面，心裏都發毛。大中午，車裡不開冷氣都覺不出來熱。

柳葉聽完以後，皺著眉頭對大牙說：「你和我說這些幹什麼？又不關我的事！賣了就賣了，不挺好的嘛！你的理想不就是發財嘛，這不，理想終於變成現實了，該恭喜你啊！」

柳葉一愣，指了指自己，看著大牙說：「我可不要啊！願意分，你們就分吧！我一個姑娘家也不用攢什麼老婆本，等將來找個有錢的，什麼都齊全了！你們reａｄ.９９ｃｓw.com兩個光棍分了得了，都是困難戶，留著將來討個老婆吧。」說完后，自己先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我和大牙也不敢吱聲，只好等著，沒辦法，誰讓是我們求人家呢，希望立春這個時候可別開玩笑，萬一把柳葉惹惱了，一甩手不管了，我和大牙可就慘了。

我和大牙是茶壺裡煮餃子，一肚子話說不出來。任憑我倆好話說盡了，柳葉就是不信，認準了我倆在故意騙她，直接就把大牙掏出來的瓷片甩手就扔在了一旁，根本就不理會這茬。

落寞的夕陽漸漸收斂起疲憊的光輝，漸漸地變成了一個血紅的大球，懸在天邊。

我抬頭想喊大牙，這才發現大牙和柳葉竟然已經走沒影了，樹木茂密，山路蜿蜒，不知道他們走出去有多遠了。我心裏暗罵，這大牙可又太不夠意思了，有美女陪著聊天，啥都不尋思了，不幫我一把也就算了，咋的也得等等我啊。

一想到又要長途奔襲，爬山越嶺的，大牙這回可有了經驗，灌了好幾壺水，把背包里不相關的東西統統都扔在了家裡，盡量把背包的重量減到最輕。柳葉在旁邊幫大牙整理著物品，看他們手腳麻利地拾掇東西，我也沒閑著，趕緊從書櫃里把我的百寶箱拉了出來。

柳葉回來，就不用再找計程車了，有專車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不止坐著舒服，精神上也愉悅。

好在一路上還很順利，下午四點多鍾就又回到了山腳下。距天黑還得幾個小時，但是誰都不想晚上爬山。尤其還九_九_藏_書要帶著這些紙人紙馬，大白天都感覺有些瘮人，更別提晚上了。

大牙見我和柳葉都傻站著，誰也不說話，沖我倆笑了笑，只好客串了一把主人，招呼我倆趕緊先坐下來，都先別傻站著相面了。我這才意識到這是到了我家，苦笑著搖了搖頭，趕緊取出幾聽可樂，伸手遞給了柳葉一聽。

工夫不大，柳葉手裡玩弄著手機的掛件，扭著嘴走了過來，看了看我和大牙，朱唇輕啟：「說吧，什麼時候出發？」

眼瞅著柳葉油鹽不進，咋說也不信我倆，急得我直撓頭，但是也是啥招沒有，瞪眼沒轍。最後還是大牙心眼多，說是等一會兒立春下課後，讓柳葉直接打電話問問立春，立春肯定不會說假話，免得再說我們唬弄她。

紙紮店也就是賣些死人後喪葬所用的一些紙活，民間又稱糊紙、扎紙、扎紙馬、扎罩子，大多都是用竹篾或是高粱秸紮成的各種傢具、器皿、人物及車馬等，表面糊上彩紙，裝飾大多都用鏤空的剪紙貼在上面，總之都是花花綠綠的，顏色很鮮艷，但是並不好看，看著就感覺頭皮發麻，總有種陰森森的感覺。

走著走著，突然就聽到背後好像有喘氣的聲音，嚇得我當時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咬著牙猛地往旁邊一閃，轉過身子大聲呼喝了一聲。

大牙嘆了一口氣，解釋道：「唉……可別這麼說啊，妹子，哥可沒騙你啊，確實是真的。不過白天還正常一些，晚上就麻煩了。」說到這裏，看了我一眼：「是不是啊？來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