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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用非常手段解決非常問題

第八章 用非常手段解決非常問題

普天成點頭,並告訴瀚林書記,他在廣懷已採取了措施,但網路的力量太大了,實在不好控制。
「我希望你能認真對待這個問題,機會不是只有這一次,你的路還長,只有自己做足了準備,才能牢牢把握住機會,同時,你也才能走得更高更遠,明白我的意思么?」
「這伙畜牲!」喬若瑄憤憤罵了一句。
「兩天了你們搞不清楚情況,還要你們這麼多人做什麼?!」瀚林書記猛地將水杯摔下去,他已經意識到這起事件的可怕性。普天成剛要弓身撿杯子,就聽瀚林書記喝道:「還楞著做什麼,馬上通知開會!」
會場上有人點頭說是,普天成掃了一眼,見是市公安局政委李汶川,一位五十多歲的老同志,也是老公安。他已調查清楚,杜漢武命令公安搶回屍體時,政委李汶川是提過反對意見的,可惜杜漢武聽不進去。如果杜漢武當初冷靜一些,矛盾也激化不到現在這程度。
而這個幕後兇手,並不僅僅是耿明皇,網民們會不屈不撓逼迫你挖下去,你稍微搪塞一下,網上新一輪的攻擊就會開始。
「你能不能少提點龜山,瀚林書記剛到吉東,你就不能讓他聽點好的?」
這一招,把所有人打懵了。
「打過招呼了?」普天成問。
人大李主任當即表態,一定要履行好人大職責,切實幫政府把工業園建設中的問題查清,查明白,讓工業園儘快建成投產。
女記者拘謹地笑了笑,道:「普叔叔好,我叫肖麗虹,我媽媽叫林雪,普叔叔可能不記得了。」
「眼下什麼,是不是覺得你還應該到龜山去?」普天成不高興了,他語重心長地告誡廖昌平,就是想讓他明白,市長有市長的工作,也應該有市長的謀略。如果大事小事都不能區別開,廖昌平這個市長,是當不了幾天的,怕是,頭上那個代字都取不掉。
普天成接過提綱,卻沒有看。他不喜歡這種採訪,尤其是在吉東。一個官員只要離開他執政過的城市,這裏必將對他是罵聲一片,這已是目前一大特色。前些日子于川慶去南懷,也同樣遭到不少人圍攻。但他又不忍心拒絕肖麗虹,想了一會道:「我就不談什麼了,這麼著吧,你回去重新準備一下,明天採訪省委瀚林書記。」
「前後起了四次衝突,兩輛警車被群眾燒了,三名警察受傷,群眾也有受傷的,目前雙方僵持著。」
「下跪?」普天成僵在了那裡,半天,猛地將電話摔在床上,一雙眼睛像是要吃人。
半小時后,王靜育打來電話,說徐老闆在陶樂酒店等她。喬若瑄趕到陶樂,跟徐老闆說:「不管你跟耿明皇有多大積怨,用這種方式,是法律不容許的,你不想成為罪人吧?」徐兆發拒不承認這起事件跟他有關,喬若瑄也不逼他,只說:「不管你參与沒參与,我都不追究,現在我有個請求,請你出面,讓所有的計程車都離開,恢復正常運營,另外,你幫著給死者家屬做工作,天大的冤,我喬若瑄給她申,她有什麼條件,儘管提出來,我無原則地答應,但有一條,屍體得交給省公安局的同志,孩子停放在馬路上兩天了,她也不忍心吧?」
「現在沒有過分不過分,正因為不是她引起的,她去才合適。」
「好的?」廖昌平楞了半天,坐下不說話了。普天成也不想太打擊他,就道:「昌平啊,你缺少基層工作的經驗,這是你的軟肋,這一課你要是補不上,將來是會出問題的。不瞞你說,讓你到吉東,我是捏著一把汗的。」
普天成接著說:「有兩點我們必須做到,第一,不能再次激起群眾情緒,群眾說什麼,我們都要忍耐,群眾提的合理要求,我們一定要答應下來。第二,必須在短時間內將網路負面影響消除掉,不能任其發展,給後續工作形成壓力。下去之後,市委宣傳部緊急跟省委宣傳委取得聯繫,請求部里的支持,要用合適有效的方式把負面影響消除到最低程度。」
普天成這樣做,一是想給市上留下一點主動權,將來追究責任,也不至於把誰都逼到死胡同。另外,他也留了個心眼,市局政委李汶川平時跟妻子喬若瑄走得近,這一次,就算是給妻子賣個人情吧。
「兜什麼圈子,到底什麼事,快說!」普天成抬高了聲音。
「秘書長您?」馬效林驚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龜山開礦,是有大文章的,那些應邀到龜山去採礦的,個個都有背景。這是一個死「穴」,瀚林書記不想點。普天成也是不久前才得知這一情況的,路波省長的兒子兒媳去了龜山,路波省長嘴上說不要普天成操心,普天成卻不能不放在心上,於是,他打電話給龜山常務副縣長,讓他無論如何照顧好這一對新人。後來龜山常務副縣長送路波省長的兒子兒媳回省城,特意到普天成家,普天成才知道,原來保護得很好的龜山,如今已是一片狼籍。跟群眾矛盾最大的礦,就開在當年他帶領群眾抗洪的地方,那座道觀也被破壞了。
陶無語。
往瀚林書記辦公室去時,普天成的心情是沉重的,如果就事論事,發生在廣懷的這件事也許算不得什麼,這個世界上,天天有死人的事發生,也天天有不公平的事發生,如果每件事都讓官員緊張,官員的神經早就崩潰了。但這件事背後,卻有太多令人玩味的東西,普天成也是江湖中人,知道江湖的風有多大,浪有多高,他是怕,一旦耿明皇這個塞子拔開,魔瓶里冒出的毒氣,會熏倒一大批人。算了吧,還是先跟瀚林書記彙報后再說。
普天成將目光投向車窗外,深秋季節,大地顯得格外厚實飽滿,卻也透出幾分掩不住的蒼涼。就像他此時的心境。他不知道該把自己劃到哪一類人中去,成功,還是失敗?其實他就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輝煌有過,失敗也有過,收穫人生成功的同時,也留下太多太多的恨憾。瀚林書記也望著窗外,不說話,車子飛馳在路上,兩個人各懷心事,卻又時不時地想到同一個人。
這個楊馥嘉啊,以前還未發現,她也是個人精!
「哪有在這個時候彙報工作的,你是傻子啊。」普天成帶著怨氣說了一句,他忽然覺得,把廖昌平安排到吉東,是個錯誤。這步棋,下得不妙啊。
何平彙報了將近半小時,這半個小時,對每一位參會者,都是一種考驗。何平彙報完,目光望住瀚林書記,瀚林書記說:「組織部拿出了自己的意見,大家談談看法吧。」
「好,暢所欲言,我希望大家都談談,這次人事調整關係到海東今後的大發展,希望大家把自己的所想所慮都說出來。」瀚林書記一臉鄭重地說。
何學智不說話了。兩天工夫,他已領教到普天成的另一面,這是在省委辦公樓里根本無法看到的,他現在終於相信,關於普天成的種種傳聞,並不是造謠,他的確是一個令人無法琢磨的人。又過了一會,王靜育打來電話,說喬市長真的給死者家屬下跪了。
「掉進水裡不會再買一部啊?!」李源沒好氣地訓了一聲,讓接電話的同志去現場,就說瀚林書記要跟喬若瑄通電話。
「可眼下……」
「我彙報龜山的情況,他不聽。」廖昌平的口氣聽上去很糟糕。
上午十點,汪明陽帶著省局的同志趕到了,普天成簡單說了情況,命令道:「你馬上帶人進入明皇夜總會,控制現場,另外,你通知市局李汶川政委,讓他嚴密監視耿明皇,不能讓他跑了。」
不管怎麼,能見到林雪的女兒,普天成還是很高興,簡單問了下肖麗虹的工作,還有她父親的情況,他說:「找我有什麼事嗎?」
普天成接著說:「你在上面蹲慣了,看到的少,聽到的也少。在基層,矛盾天天有,打架鬥毆,聚眾上訪,稀奇古怪,但你不能每件事都去管,那樣,你就跟鄉鎮長沒什麼區別了。」
「你的意思是?」葉部長臉上閃過一層疑惑。
李汶川猶豫著說:「秘書長,耿明皇是省人大代表,沒有人大的批准,我們奈何不得他。」普天成暗暗懊惱,怎麼把這給忘了。
「這個你就沒必要知道了,我說這話的意思,是讓你明白,不是哪個人都能擔起書記或市長重任的,你覺得他是官,但他不只是官,更多的,是責任。」說到這兒,普天成停頓了一下,目光再次認真地打量住馬效林,馬效林被他望得臉上發燒,心裏更是發急,他只是想知道結果,至於原因,他的確沒有心情想知道。
車隊進了吉東賓館,又是一陣熱鬧,普天成發現,楊馥嘉在這方面是個奇才,賓館里掛滿了橫幅,都是熱烈歡迎什麼的,六隻巨大的氣球飛揚在空中,讓人覺得這裏正在搞什麼慶祝。瀚林書記瞅了一眼汽球,笑著說:「行啊,馥嘉,你把它搞成節日了。」楊馥嘉矜持一笑:「我想讓氣氛熱烈點。」瀚林書記居然沒批評楊馥嘉,而是滿面春風地跟著楊馥嘉上了樓。等把一切安頓后,普天成才看見廖昌平滿頭大汗跑進屋來。
「還能怎麼採取,葉部長,你還記得上次我讓你看過的那張報紙么?」
班子調整完后,普天成刻意讓自己低調下來,應該低調的,絕不能因為這點小小的勝利而沖昏頭腦,前面還有太多的荊棘等著他。他推掉了所有應酬,包括楊馥嘉廖昌平等人的宴請,熱鬧是他們的,他應該活在冷清中。是的,普天成越來越喜歡冷清。他把自己關在家中,想一些總也想不明白的問題。比如他的下一步在哪,他的未來還能綻放出什麼。人到了這個年齡上,是有一些問題該認真思考了,再也不能像以前,只知道一味地進,一味地爭,進得太深,是沒有退路的。但又不能停下,不進則退,放哪兒也是真理。喬若瑄回來的那天,他的心情有點暗淡,弟弟天彪來電話說,金嫚病了,突發性胰腺炎,很厲害,眼下還在醫院,已度過了危險期。如果換上以前,他聽了興許也沒什麼,叮囑天彪盡心照料就是,但這次不同,他忽然覺得,自己有種被人逼上梁山的感覺。想想金嫚在醫院里孤孤單單,沒有人陪,也沒有安慰,他的心,就如刀絞。偏是喬若瑄這次回來心情也很壞,廣懷班子未動,喬若瑄想當書記的夢沒有實現,她跟杜漢武的鬥爭還要繼續下去。她把這一切歸罪給了普天成,說普天成寧可幫別人也不幫自己老婆。普天成剛開始還跟她解釋,說這次調整自己根本就沒有發言權,所有方案都是組織部定的。喬若瑄聽了嘿嘿一笑:「行了,普天成,你騙了我多少年,還想繼續騙下去?瀚林書記讓你拿方案的事,你以為我不知道?」普天成暗暗一驚,這事她怎麼知道,難道是瀚林書記告訴了她?後來一想不可能,定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將消息走漏了。未等他再解釋,喬若瑄又說:「吉東那邊太平了,是不是又可以把她接回來了?」
王靜育說了一聲:「知道了,我一定按秘書長的指示辦。」
再問下去,死者唐小娟的母親姚敏正是萬通公司的計程車司機。喬若瑄心裏有底了,她起身,離開出事地點,沖王靜育說:「你馬上找到萬通老闆徐兆發,把他請到酒店,然後給我打電話。」
僵持了一會,普天成還是決定先不見杜漢武,要見也得等喬若瑄回來。喬若瑄啊喬若瑄,你為什麼還不來,難道你意識不到這事的重要性么,你的政治敏感性到底去了哪裡?!
會的,一定會!
晚上是吉東方面安排的宴會,地點就在吉東賓館貴賓廳,瀚林書記在楊馥嘉他們的陪同下,精神抖摟地走進宴會廳,人大李主任和政協謝主席緊隨其後,從兩人的神情看,他們跟瀚林書記談得很愉快。普天成來到貴賓廳,意外看到兩張面孔,一張是前秘書胡兵。下午召開的座談會上,胡兵並不在場,這陣突然出現,就有文章。另一位,是他實在不願意看見的沈曉瑩。
「電話掉水裡了。」喬若瑄有氣無力說了一句,然後就又木獃著臉。喬若瑄是昨晚接到瀚林書記的電話后火速趕回來的,瀚林書記回省城后,打她電話不通,命令李源,讓他無論如何找到喬若瑄。後來李源把電話打到永川縣政府,縣政九*九*藏*書府的同志說,喬若瑄在救災現場,她的手機掉進了水裡。
從南懷出發之前,普天成跟廖昌平發了簡訊,告訴他調研組到達吉東的時間。廖昌平沒有回簡訊,普天成以為他知道了,因為跟瀚林書記坐同一輛車,也就沒好意思給廖昌平再打電話。南懷跟吉東毗鄰,交結點是臨安縣一個叫雙魚的鎮子。車隊快到雙魚時,普天成看見,前面界點上,十幾輛車子排起了長隊。普天成暗叫不好。以前省委領導下基層調研,市上四大班子領導都是要到界點上迎接的,群眾對此意見很大。吳玉浩當省委書記時,將它明令禁止了,想不到,新上任的市委書記楊馥嘉又把它撿了回來。普天成生怕瀚林書記發火,急著要給楊馥嘉發簡訊,瀚林書記看出了他的意思,笑道:「你現在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這個楊馥嘉,怎麼學會了這一套。」
「這不妥吧,應該由組織部定的,我參与進去,不大好。」普天成心裏怦怦亂跳,嘴上,卻說得既謙虛又周到。
「明皇夜總會又死了人,死者是一位十六歲的女生,是早上八點從明皇夜總會八樓跳下的。」
調研完南懷,瀚林書記一行往吉東趕,同行的還有政研室主任余詩倫,發改委和招商局、財政廳的領導。余詩倫在南懷又鬧了笑話,工作彙報會上,本來沒安排他發言,發改委主任剛一客氣,他便抓住話筒講了半天,從國際經濟形勢講到了國內,還講了美國的次貸危機,他說最近他在讀一本什麼書,這書是美國著名經濟學家亞當伯森著的,他建議南懷的領導都來讀讀這本書。「不讀書怎麼成,我們的領導現在只讀報讀文件,這是遠遠不夠的,要充實自己,要讓自己的知識結構跟得上潮流,我還建議,在領導班子中掀起一股學習之風,這學習是指理論學習,專業知識的學習……」余詩倫激|情飛揚,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噴發點,瀚林書記卻聽得頭上直冒汗。會議結束后,瀚林書記無奈地說:「這個余詩倫啊,我看他改叫余詩人得了。」
「你是說?」
「一言難盡啊,項目技術含量低,前期缺乏考證,為了求速度,一哄而上,結果還沒建起,就成了大包袱。」
瀚林書記跟宣傳部葉部長在一起,葉部長拿著幾張報紙,正在一一翻給瀚林書記看,看見普天成,葉部長說:「秘書長來得正好,這事正讓我犯愁呢,你來了,正好可以研究一下。」
普天成抬起頭,他剛才頭垂得很低,他怕觸到馬超然的目光,他也怕觸到其他常委的目光,今天這會,與其說是給常委們開的,倒不如說是常委們給他普天成開的。喬若瑄啊喬若瑄,你現在懂得啥叫政治了吧,政治讓你犧牲起來,你連叫冤的機會都沒!
「必須抓!」
會議很快進入正題,常委們的表情個個綳得很緊,特別是幾個跟杜漢武來往密切的,這陣簡直就像是哭。普天成先代表工作小組,向會議彙報了廣懷少女唐小娟跳樓事件的經過及事態最新發展,他也提到了剛才在瀚林書記那兒看到的幾張報紙,當然,他沒說是在瀚林書記那兒看到的,也沒人追究他是在哪裡看到的。然後提請會議研究,拿出解決辦法。
一聽是龜山,普天成的心動了一下。龜山開礦的事他聽說過,據說地質部門在龜山發現了錫礦石,貯量很大,縣上怕礦山被國家收走,搶先一步,組織人力物力,進行開採,也因此引發了外來開礦者跟當地老百姓的矛盾。但是普天成仍然沒給廖昌平好臉色:「瀚林書記要來,你不知道?」
喬若瑄心事沉重地走進來,也不說話,也不坐,就那麼站著。王靜育說:「市長您先洗把臉吧。」說完,又朝普天成這邊看了看。普天成說:「你的電話怎麼回事,幾天都打不通。」
肖麗虹仰起臉來,大方地說,她想採訪一下普天成,請普天成從吉東老書記的角度談談吉東今後的發展。
普天成說:「不行,就十分鐘,就這,還不知道瀚林書記能不能答應呢。」
馬超然恨恨剜了化向明一眼,不甘心地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但是化向明明確表態后,其他同志的發言都成了附和,誰也不再主張什麼,都說同意組織部門的意見。對南懷和吉東,普天成並無過多擔憂,他相信自己提的名單會跟組織部門的高度一致,他擔心的是廣懷,可是何平提交到會上的方案,居然沒涉及廣懷。廣懷的班子這次也不動,這倒是出乎意料。普天成發言時,有意避開南懷和吉東,大局已定,他再談就顯得多餘,他就另外兩個市的班子配備談了些看法,都是原則性的,沒涉及具體人,最後他表態,同意組織部門提出的方案。
「我的意見,省委這時候必須拿出強硬措施,要不然,今天或者明天,網民的質疑聲就會落到省委頭上。」
普天成心想,再也不能猶豫了,必須告訴瀚林書記,要不然,事情會朝更可怕的方向發展。
「算是穩定了吧,暫時不會有事。」普天成回答道。
休息了兩個小時,瀚林書記主持召開了一次簡短會議,參加的有吉東四大班子領導,還有重點部委的領導,四縣一區黨政一把手也到齊了。瀚林書記大致把這次下來的任務說了一遍,果然,重點就是兩項,一是黨風黨性教育,瀚林書記要求,吉東一定要掀起一場大學習大討論的熱潮,要把這項工作轟轟烈烈深入持久開展下去,前一階段缺的課,這一階段一定要補回來。第二是工業企業專項督查,順帶也提到了招商引資。瀚林書記講完,由吉東市委書記楊馥嘉彙報。楊馥嘉先是就自己上任后開展的三項工作做了簡短彙報,接著就將話題轉到了黨風黨性教育上。她說:「從目前情況看,前一階段,吉東工作不紮實,沒有按省委省省政府的要求去開展,百分之六十的單位存在走過場現象,市委已經要求,這些單位回到第一階段,重新來。另有百分之四十的單位也存在不同程度的問題。市委學習領導小組針對不同的問題拿出了不同方案,將在下一階段分步實施。」普天成不得不佩服,楊馥嘉這點上,就是比廖昌平要強,強得多。
何學智說:「就怕他們不說實話。」
普天成又盯著肖麗虹看了半天,腦子裡浮出許多往事來。怕是沒人想得到,大學時,普天成暗戀過林雪。怎麼說呢,也許那就是他的初戀吧,只是後來因為父親的緣故,他才沒敢把那份暗戀表白出來。父親把話說得很清楚,這輩子除了老喬家的女兒,他休想把別的女人帶進普家。父親一輩子發號施令慣了,他習慣別人按他的意志來活,誰要是敢跟他討價還價,你就等著瞧吧,他會用對付敵人的辦法來逼你投降。普天成自小就知道,父親的命令是不可違抗的,父親讓他娶誰,他就得娶誰。
宋瀚林知道再沉默下去也是閑的,沒有人會在今天這會上搶著說話,他掃了一眼得意洋洋的馬超然,目光轉向普天成:「天成同志,你是這次工作小組的小組長,還是由你來說吧。」
「謝謝普叔叔。」肖麗虹嘴巴很甜地說了一句,在一張小凳上坐下。
後來瀚林書記把電話打到別人手機上,喬若瑄才知道瀚林書記發了火。事實上,她是知道明皇這邊的事情的,那時候還沒接到泥石流的消息。當時她想,自己就是不回來,是紅是黑,留給杜漢武唱好了。現在想想,她就有些幼稚,當然,她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怎麼現在才彙報?!」他質問普天成。
「說完了?」瀚林書記問。
「對了,還有件事我想提前跟你通個氣,這次去北京,有人跟我談起了國平同志,看來,我們是留不住國平同志了,國平同志是我們的中堅力量,他一走,我怕海東的工作會受損失。」瀚林書記說到這兒,意味深長地望住普天成。普天成揩揩頭上的虛汗,他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了,周國平要是真的調走,就意味著一個新的機會出現,這對他來說,可是千載難逢啊。他強忍著,生怕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跳到臉上。
這一天的喬若瑄算是使出了渾身解數,普天成在會上那樣發火,她還是頭一次見,聯想到瀚林書記在電話里的態度,她知道,這起事件,對她來說是一次嚴峻的考驗,自己今後的政治前途,說不定就綁在這起事件上。跟死者家屬談了一小時,毫無進展,圍觀者沖她吐口水,罵她是杜漢武的狗腿子,是花瓶。她一一忍了。後來她從一計程車司機口中無意中聽到,阻斷交通似乎跟計程車公司有關。她驀地記起,兩個月起,廣懷最大的計程車公司萬通公司老闆徐兆發跟耿明皇之間鬧過一次糾紛,耿明皇有個情人想開一家出租公司,可是有關部門不批,理由是廣懷的計程車業已經飽和,徐兆發就想讓小情人加盟到萬通旗下,徐兆發不同意,耿明皇就讓手下找徐兆發的茬。有天晚上,萬通旗下的三輛計程車被砸,公安部門一直破不了案。不是破不了,是不好破,明知道這是耿明皇做的,公安就是不敢處理。徐兆發也是人大代表,將狀子告了市人大,人大主任無奈地說:「你告到我這裏,不是給我出難題嗎,耿明皇這個人,不是我人大管得了的,有本事你去北京告。」
普天成斷定,死者家屬還有群眾是被個別人利用了,剛才的會上,杜漢武就提出,有人想搞到他。「他們巴不得廣懷大亂,大亂了他們的目的才能實現!」這是杜漢武的原話,普天成雖然無法判斷,杜漢武說的有人是指政敵還是對他不滿的群眾,包不包括喬若瑄,但他還是相信,這起事件的背後,一定有操縱者!他沖汪明陽再次強調道:「這不是一起簡單的刑事案件,一定要上升到政治高度!」汪明陽再也沒了昨天跟普天成通電話時的那種輕鬆口氣,他的政治嗅覺告訴他,這起事件很有可能成為導火索,整個海東將會掀起一場龍捲風。他點點頭,緊著執行任務去了。
普天成處理過幾起類似的事件,他太清楚網路的厲害了。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普天成會把自己的夫人捨出來。這一招,狠啊!他偷偷瞥了一眼宋瀚林,宋瀚林似乎很痛苦。怎麼能不痛苦呢,前陣子他還聽說,喬若瑄要取代杜漢武當廣懷市委書記了,他們兩個,不,是他們三個,都要位高權重了,突然要給擄下去,豈能不痛苦?如果說宋瀚林是揮淚斬馬謖,普天成就是忍痛斷臂!
普天成很快就將幾張報紙瀏覽完了,葉部長說得沒錯,北京、上海、廣州等地的報紙已從網路上下載消息,對廣懷跳樓事件進行了大篇幅的報道,有記者甚至在普天成不知情的情況下來到廣懷,對事件做了大量的現場採訪報道,女孩的屍體和砸毀的兩輛警車都被他們拍了照。現在的記者,無孔不入啊,惟恐天下不亂的,怕就是他們!
普天成剛回到房間,馬效林進來了。班子調整結束后,馬效林去過省城,普天成借故自己有事,脫不開身,沒跟他見面,但他知道馬效林找他什麼事,此人心裏有疙瘩。此時見了,普天成也不想迴避,有些事該跟他講清楚,還是講清楚的好。他請馬效林坐下,說:「是不是對這次調整有想法?」馬效林緊忙搖頭:「秘書長多慮了,我哪有什麼想法,不敢有的。」「這樣說就是有。」普天成遞給馬效林一杯水:「效林啊,我知道你心裏想不通,不但你,我也想不通。」馬效林以為是別的地方出了問題,驚訝道:「怎麼,是有人不願意我上去?」普天成搖搖頭:「不,是我不願意。」
「杜書記是怕有人拿屍體做文章,更怕死者家屬把靈堂設在市委門口。」
「書記您說吧。」
肖麗虹告訴普天成,她媽媽是出車禍死的。五年前的夏天,她媽媽隨單位的人到九寨溝遊玩,結果車子掉進了大峽谷。
「市長一大早就去永川檢查工作了,現在聯繫不上。」
「還是現在就開吧,提前一分鐘,就有一分鐘的效果。」普天成又說。
「哦——」瀚林書記長嘆一聲,沒再問下去,微閉上眼,也像是沉浸到心事中去了。
普天成卻九_九_藏_書講了一個故事,說自己當年在吉東,也有兩次機會,很容易就能上去,結果,有人阻擋了他,理由是他還不成熟,不能擔此重任,於是他在吉東多幹了兩年。
彷彿一場颶風,掀起巨大的波瀾后又迅速平靜。在去南懷調研的路上,宋瀚林忽然問普天成,對這次調整怎麼看?普天成凝起眉頭,想了一會說:「也算是一次手術吧,但願這場手術能扭轉海東的被動局面。」宋瀚林在被動兩個字上琢磨了一會兒,意味模糊地說:「天成啊,你跟以前不一樣了。」「怎麼不一樣?」普天成反問道。「我感覺,你身上的銳氣正在一點點減少,以前有的那股霸氣,現在好像也沒了。」瀚林書記說到這兒,笑了一下,接著又道:「不過這樣也好,沉穩一點總沒壞處。」
普天成發現,楊馥嘉上任雖沒多長時間,但吉東的形勢明顯發生了變化,再也不像徐兆虎在位時那麼令人不放心。他甚至猜想,瀚林書記有意跟兩位老領導親近,目的,就是想把王化忠他們徹底孤立起來。依靠老的,團結中的,發展小的,永遠是官場之法寶啊。
市級班子調整終於要揭開它久捂了的蓋頭,瀚林書記北京開會回來的第二天,把普天成叫到辦公室:「天成啊,有件事跟你碰碰頭。」
「現在罵什麼都晚了,如果這些事傳到網上,你這個市長該怎麼向網民解釋?」
「什麼?!」
「林雪?」普天成瞪大了雙眼,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林雪的女兒。瞬間,一張端莊而又秀麗的臉浮現在他眼前,他仔細地盯著肖麗虹看半天,說:「像,你跟你媽長得太像了,快坐,胡兵,快請肖記者坐。」
「怎麼辦?」喬若瑄抬起頭,茫然地望住普天成。她沒想到,瀚林書記會派普天成來救火,更沒想到,杜漢武和耿明皇會把這齣戲唱這麼大,唱得全國人民都知道了。關於網上的消息,喬若瑄已聽說,王靜育還告訴她,目前杜漢武正在命令市委各部委的幹部,加班加點應該網上的攻擊。按杜漢武的話說,他要在網上打一場攻堅戰,要把謠言全部消滅掉。
普天成再也不敢僥倖了,憑他對明皇實業的了解,還有現場群眾的憤怒情緒判斷,此起事件背後,一定有更大的隱情。這個時候喬若瑄不在現場是說不過去的。
一提這個,楊馥嘉的臉色也暗下去,長嘆一口氣道:「吉東工業園搞了四年,他們一直報喜不報憂,我到吉東后才發現,他們撤東牆補西牆,把省里和國家給吉東的投資,都轉移到了工業園,就這,工業園還是啟動不了。」
普天成裝作什麼也沒看見,笑笑,沖胡兵說:「就這樣定了吧,你們先回去,晚一會我去跟瀚林書記說。對了,採訪時間不能過長,十分鐘夠了吧?」
合上電話,普天成還是不安,夜總會小姐?李源說得很肯定,跳樓者是一位十六歲的女生,一個花季少女,什麼事值得她付出生命?還有,明皇夜總會發生這樣的事已不是一次兩次,這裏面,會不會有其它文章?
「先談這些吧。」馬超然意猶未盡,他本來還有兩位同志要提,一見宋瀚林態度這麼溫和,忽然有些張不開口了。
「沒有萬一,請杜書記配合工作小組的行動。」
第二天早上七點,普天成剛起床,王靜育的電話到了,說喬若瑄回來了。
普天成對她有點惋惜,這曾是一個光彩照人的女人,當年她的風光,絕不在今天的楊馥嘉之下,她是吉東官場一支花,又管著廣播局和電視台,走到哪,都有人簇擁。也許風光來得太早了些,就像花,開得越早,敗得就越快。但他腦子裡旋即又冒出另一個念頭,這朵過早衰敗了的花,還有機會絢麗地綻放么?似乎,楊馥嘉今天的舉動,給了他答案。
肖麗虹不甘心地說:「普叔叔,您就多給一點時間吧,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機會,我還想多問瀚林書記幾個問題呢。」
「廣懷,什麼事?」普天成腦子裡轟一聲,腳步僵在了那裡。
會議開得很短暫,普天成簡單傳達了省委的意見,然後說:「鑒於此起事件造成的惡劣影響,省委決定成立臨時工作小組,由我擔任組長,政法委何副書記擔任副組長。我要求,廣懷四大班子務必高度配合,不得自行其事。下面我宣布幾項決定,第一,會議之後,市長喬若瑄同志立即趕往出事現場,跟群眾代表對話,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再激發矛盾。第二,現場公安全部撤出。」
「拿屍體做什麼?」普天成不明白地問。
「天成啊,跟你說這些,沒別的意思,我現在是壓力越來越大,海東這副擔子,重啊——」
通完電話,普天成癱坐在床上,像是經歷了一場大戰。按原定計劃,這一天他們就要趕往廣懷,只是楊馥嘉讓調研組看了工業園,瀚林書記才決定在吉東多留兩天。他不知道是瀚林書記運氣好還是杜漢武和喬若瑄運氣太差,但憑直覺,他預感到喬若瑄的災難來臨了。
短會結束后,瀚林書記刻意留下了兩位同志,說想跟他們單獨談談,一位是人大李主任,另一位是政協謝主席。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普天成克制著自己,盡量裝得平靜。
當天下午,省委便下發了暫停杜漢武和喬若瑄職務的通知,隨後,李源被派到了廣懷,階段性地主持工作。
「喬若瑄呢,她在哪?」
普天成的心猛地一痛,後悔問了剛才的話。「不好意思。」他訕訕說了一聲。
「還能有誰,漢武書記唄,這是他一貫的作風。」
市人大李主任馬上接過話:「我有個請求,請省委組織工作組,查清工業園資金的下落,還有徵地過程中的諸多黑幕,給吉東百姓一個交待。」
「讓市局去做,你的任務是把現場保護好,同時要防止不懷好意者利用群眾情緒,再次挑起事端,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個人意見,吉東徐兆虎最好先不要動,市長嘛,可以考慮讓昌平同志過度一下。南懷那邊,讓孟傑倫同志擔任代市長,是不是還欠成熟,我推薦一位同志,能不能將發改委程中遠同志派下去,讓他到南懷主持政府工作?」
「還沒想好主意呢,請你們來,就是想聽聽省里的意見。」楊馥嘉莞爾一笑,看不出她心裏有什麼負擔。普天成卻覺得,楊馥嘉特意安排工業園讓調研組參觀,另有目的。她仔細地盯住眼前這個女人,忽然覺得她有些陌生,也有幾分可怕。
「現在沒有時間跟你多講,瀚林書記這次下來,有兩層意思,一是了解和督查吉東黨風黨性教育工作開展情況,我希望你在這上面多動動腦子。另一個,吉東工業企業不景氣,不比南懷,南懷他們搞得是熱火朝天,原有企業甩掉了包袱,輕裝上陣。招商引資又卓有成效,誰看了也高興。吉東難啊,老企業負擔太重,一個個喘不過氣來。招商引資這些年做的又都是表面文章,到現在,也沒一個新項目上馬。你這個代市長,如果這方面沒點新想法,怕是說不過去的。」
普天成穩穩神,還沒到慌的時候,現在慌,會讓人笑話的。他咳嗽一聲,清清嗓子,在廣懷時有點感冒,嗓子發炎。然後,他再次環視了一眼會場,道:「廣懷事件性質是惡劣的,給省委、省政府造成的影響極大,為了儘快平息事端,給關注此事件的廣大網民一個交待,也為了下一步調查工作的順利開展,我建議暫停廣懷市委書記杜漢武和市長喬若瑄的職務,由省委派出其他同志主持工作。另外,我以工作小組組長名義,請求省委,對廣懷少女墜樓事件展開司法調查,查清事實真相,依法追究相關責任人責任。」
「沒有關係。」肖麗虹很快回過神來,臉上又有了笑,伸手捋捋垂在額前的頭髮,她的這個動作又讓普天成想起了林雪。印象儘管模糊,但經肖麗虹這麼一翻版,立馬就變得活靈活現起來。
汪明陽有點不放心市局的同志,說:「秘書長,這事還是我們去做吧。」
「目前情況還不是太明,廣懷方面沒有上報,我也是其它渠道聽到的。」
回到辦公室,普天成的心情就再也無法控制了。激動得很。前些日子,于川慶跟他說起國平副省長時,他還沒往心裏去,覺得壓根就沒這可能,中央不會這麼快就把國平副省長調走,現在看來,消息是真的,是真的啊。他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機會,這絕對是機會!他沖自己一次次這麼說,腦子裡迅速將競爭對手一一過了一遍,目前看來,並沒有人對他構成強有力的威脅,何平和化向明雖然排名在他之前,但他們對海東工作不熟悉,也缺少基層工作的經驗。政府那邊,幾個副省長他都一一掂量過了,雖說都有可能,但可能性都比他小。怕只怕中央會另外派人來。想到這,眼前又閃出瀚林書記那張高深莫測的臉來,能夠決定這一切的,還是瀚林書記啊。
「怎麼採取?」葉部長問。
瀚林書記剛剛躺下,聽見摁門聲,問:「誰啊?」
「現在你馬上回去,半小時后我通知開會,記住,到了會上,你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
普天成陪著瀚林書記,在南懷視察了兩天,南懷的工作基本令人滿意,瀚林書記沒表揚也沒批評,只是提醒孟傑倫,一定要把精力集中到經濟建設上。孟傑倫彙報了幾個要上的大項目,瀚林書記說:「好,我們就是要抓龍頭項目,以項目促發展,要讓南懷經濟再上一個新台階。」
不可能啊,如果真出了事,喬若瑄會不接電話?還有,王靜育是秘書長,這個時候,他的手機怎麼能關?
葉部長說:「網路是洪水猛獸,你不理它,它給你亂說,你理它,它馬上向你反撲,這次我是領教到它的厲害了。現在傳統媒體又跟著攪深水,我是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了。」
「這我知道。」廖昌平說。
「市級班子調整,我想了很久,組織部也拿了一個方案,可我總覺得,方案還有些欠缺。這樣吧,你把手頭工作停停,按照你的思路,拿一個方案出來,對了,一定要細化到人頭上。」
「到底什麼原因?」普天成問。
嘴上這麼說著,普天成還是不敢亂來。冷靜,再冷靜!他一遍遍提醒自己,儘管這個時候,要做到冷靜是那麼的難,但他還是克制著,不讓火氣太大。千萬不能授人以柄,要不然,打虎不成反被虎傷。他跟何學智說:「你馬上回省城,把人大的手續辦了,有阻力,直接找瀚林書記。」
「公安跟群眾沒發生衝突吧?」
「是全部調整么?」瀚林書記像是忽然從怔想中醒過神,問何平部長。
「有好的辦法嗎?」一向不把普天成放在眼裡的喬若瑄,這一刻竟對自己的丈夫生出一種從沒有過的依賴。瀚林書記說得對,別以為你是市長,處理突發性|事件,你經驗還差得多,我警告你,這次你再敢耍性子,我立刻撤你的職!
「這麼多年,依賴你依賴慣了,別人拿了總覺不放心。」瀚林書記說了句實話,又道:「組織部拿組織部的,你拿你的,將來我們擇優而用之,特殊時期特殊辦法,這事做好保密就行。」
瀚林書記將報紙擱一邊,問普天成:「下面都穩定了?」
「你打算怎麼辦?」
對於工業企業暨招商引資,楊馥嘉沒彙報多少,說是情況還吃得不是太透,等下次會上,由馬效林副書記做專題彙報。
化向明知道自己該說話了,就道:「超然同志的擔憂有一定道理,相信也是從工作出發,為大局著想。一次把吉東黨政一把手都換了,對下一步的工作的確是個考驗。」馬超然心裏一動,以為化向明要支持他,誰知化向明緊跟著就說:「但是事物總是一分為二的,一個地方的工作抓不上去,就證明這個地方的班子配備有問題。吉東是大市,在海東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但是這些年來,吉東的工作很不理想,特別是經濟建設,已經落到了全省的後面,把原來那麼好的底子都丟了,這不得不引起我們的高度重視。如果我們總是瞻前顧後,一味地強調工作的連貫性,就會錯失良機。」說到這兒,他頓了一下,目光往瀚林書記這read.99csw.com邊掃了掃,接著道:「我同意組織部門拿出的意見,由楊馥嘉同志擔任吉東市委書記,廖昌平同志擔任副書記、代市長。至於南懷,錦文同志有必要調整一下,華泉同志擔任市長已有兩年,應該成熟了,把擔子壓給他,也是組織對他的進一步考驗。市長嘛,我同意由孟傑倫同志擔任。」
「你馬上聯繫喬若瑄,就說是省委的命令,讓她火速趕回廣懷,到現場處理問題。另外,你也趕到現場,有情況隨時通知我。」
也就在這時候,有人將說情電話打到了普天成手機上:「天成啊,不就是一個女孩子跳樓了嘛,多賠點錢,安撫安撫,別把動靜搞得太大。太大了,將來不好收場。」
沒有人說話,這個話,真不好說啊。
「同學?」普天成略略有些驚訝,下意識地將目光轉向女記者。
對方又問:「非抓不行?」
程中遠是很年輕的一位同志,剛剛四十歲,已擔任海東省發改委副主任,聽說此人很有背景。
「那行,謝謝書記的信任,我一定把這項工作做好。」
「葉部長怎麼說?」普天成問新聞處長。
肖麗虹咬咬嘴唇,道:「我媽五年前已經去世了。」
「喬若瑄呢,她到了沒有?」
「秘書長……」
「怎麼回事,誰讓你關的機?」普天成沒好氣地罵了一句。
半天,瀚林書記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這樣做,若瑄同志能接受得了?事情畢竟不是因她而起啊。」
「特事特辦,出了問題我負責。」
誰知李汶川帶人趕到明皇,竟遭到了耿明皇的恐嚇。耿明皇搬出杜漢武,說沒有杜書記的指示,哪個敢動他?無法無天了!普天成再也控制不住,在電話里沖李汶川發火:「立刻把他銬起來,直接送到省廳,我看他還敢張狂。」
「龜山那邊風波還沒平息,鬧事群眾還在現場,我擔心……」
普天成想罵汪明陽,又覺這個時候發火不應該,會亂了陣腳。汪明陽如此態度,他也懶得跟他叮囑,只道:「你還是過問一下,這件事我感覺不大對頭。」汪明陽嗯了一聲。
「你母親,還好吧?」普天成收回亂想,問肖麗虹。
余詩倫像是自覺了一點,到吉東后,再也不硬往瀚林書記身邊蹭了。
這是敗筆啊!
「網上的反應你看到了?」瀚林書記又問。
果然,第二天,普天成就聽說,王化忠在人大大發脾氣,罵李主任他們是叛徒,是小人,一群削尖了腦袋往上爬的偽君子,後來被李主任轟走了。
「明白,秘書長。」
進了房間,普天成就將發生在廣懷的事說了,瀚林書記的表情變化著,顯然,他還不知道廣懷發生了如此重大的惡性|事件。
普天成換了一種語氣道:「說這些你可能不愛聽,你也會認為這是官話,是面子上的話,可我要告訴你,責任總是跟權力捆綁在一起的,沒有哪個人只享受權力帶來的快樂,而不去承擔權力後面的責任還有義務,但你現在,缺乏這種能力。」
瀚林書記轉向李主任:「讓省里來查,你人大是做什麼的?既然知道有問題,為什麼不監督?!」
馬效林借故還要安排晚上的活動,告辭走了。望著他鬱悶離去的身影,普天成再一次審問起自己來,你不是教父嗎,你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可結果呢?
普天成將報紙放到桌上,低頭想了一會說:「不能再猶豫了,我們必須採取果斷措施,變被動為主動。」
普天成太了解自己的妻子了。
等普天成說完,宋瀚林又等了一會,他也在觀察常委們的表情,普天成這番話,等於是向常委們丟了一個炸彈,這個炸彈丟得他難受,常委們也難受。確信沒有人站出來反對時,他才道:「既然大家都不說話,就按天成同志的意見辦吧。」
廖昌平搖頭。
到了這個時候,普天成也不敢跟妻子鬥氣了,他必須以大局為重。「還能怎麼辦,我們已經沒有時間猶豫了,昨晚我和何副書記去了八中,據八中校長反映,耿明皇在市內幾家中學都養著馬仔,這些小馬仔以談戀愛為名,將女學生騙到夜總會,然後由專人將他們親昵的照片或錄影拍下來,逼女學生為客人提借性|服|務,如果不從,他們就揚言要把照片或錄影帶散發出去。」
普天成想不明白,杜漢武為什麼要在屍體上做文章,難道搶回屍體,家屬就不鬧了嗎?他問王靜育,王靜育說了,他才明白其中的奧妙。
一聽李源的口氣,普天成就知道出事了。他走出會議室,壓低聲音說:「什麼事,還要我出來接電話。」
「好!」
「還把交通也隔斷了,目前群眾越圍越多,情緒也越來越激動,都說要找耿明皇算賬。廣懷方面出動了警察,圍觀群眾不但不撤去,還跟警察動了手。」
這是道難題啊,普天成真是不好破解,他相信,瀚林書記也一樣的難,喬若瑄二次去北京,等於是給瀚林書記施加了壓力。思來想去,普天成還是把喬若瑄放在了必須調整的名單里,至於怎麼調整,他沒提出具體意見,他希望瀚林書記能把這道難題給破解了。
「我剛剛從龜山趕回來,那邊開礦,群眾鬧得厲害。」
「這些人嘴裏哪有實話!」
「好,好,我配合。」杜漢武搓著雙手,不說話了。普天成接著又講:「這起事件,公安原本就不該在第一時間介入,更不該跟家屬搶屍體。是紅是白,總有弄清楚的時候,公安一介入,群眾的過激|情緒就被引發,我們要吸取教訓。」
普天成發現,楊馥嘉彙報的時候,瀚林書記一直是微笑著的,表情很溫和,可以想見,瀚林書記對楊馥嘉是滿意的。等到了廖昌平彙報,瀚林書記臉上的笑就不見了,神情綳得很緊。普天成也替廖昌平捏了把汗,生怕他一激動,又把龜山開礦事件說出來。
「秘書長,還有更壞的消息,我剛才從廣懷那邊證實,死者家屬及圍觀群眾將近三百多人,他們包圍了明皇夜總會,還把……」
「這個時候爭取主動,你們杜書記是不是瘋了?」普天成氣憤地說了一句,轉過身去徵求何學智的意見。路上他跟何學智商量,到了廣懷,先不跟市委、市政府領導打招呼,看看情況再說。現在看來,不打招呼還不行。
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普天成就怕好事者將此貼到網上,還真就給貼了。如今凡事只要一到網上,政府就一點戰鬥力都沒了,網民們是不會聽你解釋的,他們只要一個結果,嚴懲幕後兇手!
「書記的心境我能理解,只可惜天成能力有限。」普天成十分模糊地說了一句。
十分鐘后,調研組全體成員來到貴賓樓會議室,瀚林書記沖普天成發了一通火,然後命令道:「你馬上趕往廣懷,全權處理此起事件,需要司法部門介入的,迅速讓司法部門介入。」普天成說了聲是,抓起公文包就往外走。
普天成的熱情讓胡兵松下一口氣,他還真怕普天成教訓他,肖麗虹這兩天變著法子纏他,非要到普天成這兒來,他實在是被纏急了,才大著膽將她帶來。
「知道啊,怎麼能不知道。我是昨晚連夜去的,當地群眾把一座礦炸了,差點鬧出人命來。」廖昌平氣喘吁吁說。普天成見廖昌平土頭土臉,衣服也沒來及換,就知道,他真是從龜山趕來的,但心裏,仍然不舒服。不是他不舒服,他是怕瀚林書記會有想法。
何學智看了看表,擔憂地說:「現在辦手續,來得及?」
「進來吧。」普天成說。
普天成不好推辭了,其實他等這一天已等了很久,如果瀚林書記不找他,他真就要對自己的處境好好想一想了。
會場繼續沉悶著,誰也沒勇氣打破這沉悶,誰也不知道打破沉悶后又該怎麼辦?類似的事件發生得多了,但還沒有一次把所有的常委都難住。其實思來想去,難的不是事件,是人,是喬若瑄!
沒有人說話。由於調整方案沒有涉及到海州市,路波長出一口氣,端起杯子,很悠然地喝起了水。路波不說話,證明他對組織部的方案是滿意的,至少沒有不同意見。常委們的目光就又盯在馬超然臉上,馬超然知道,再不說話怕就沒了他說話的機會,他咳嗽一聲道:「總體方案我同意,下面幾個市的班子是該調整了,但在個別人選上,我個人有些不同意見。」說到這兒,他瞅了眼瀚林書記,瀚林書記顯得很沉靜,似乎大家的討論跟他無關。馬超然接著道:「將南懷和吉東兩套班子全部調整了,是不是欠妥?」
直到第二天中午一點,廣懷那邊的確切消息才傳來。王靜育說,死者身份已經確定,是廣懷八中高一學生,半月前在網吧失蹤,家人以為她離家出走,學校也向公安局報了案,但是沒想到她會在夜總會。王靜育還說,事發后,有群眾看見明皇方面用一輛麵包車拉走十余名女孩,都是未成年少女。有目擊者稱,有個女孩想從麵包車中跳下來,被押車的兩個男人打暈了。隨後就有學生家長趕來,自動圍住了明皇夜總會,目前包括明皇實業總部所在的兩條交通要道都被群眾封死,全市計程車罷運,集中開到了兩個路段,出租司機參与到了聲援隊伍中。死者屍體仍然停放在馬路上,群眾輪留看護。杜書記已經下令,要求廣懷市公安局務必於今天將屍體拿到。
「還把什麼?!」
「能理解就好,能力不能力的先不說,好好乾好你目前的本職工作吧。」
「喬市長還在下面,永川發生了泥石流,三輛農用車被埋,市長正在現場指揮救險呢。」
「你轉告她,我和何副書記在賓館等她!」
「叫什麼不重要,重要的,他是網路時代被網民監督出來的一個典型。」
「採訪提綱我已寫好了,普叔叔您先看看。」肖麗虹將採訪提綱遞給普天成。
「那你的意見呢?」瀚林書記這次把目光對在馬超然臉上,很和氣地問。
躺到床上,腦子裡無端地湧出很多可怕的畫面,有些簡直是血淋淋的。這是父親留給他的後遺症,父親患的是胃癌,死時很痛苦,因為久長時間吃不下飯,父親成了一把骨頭。父親連續幾夜抓著他的手,說他看到了以前的戰友,馬二狗,楊土娃,劉土改…… 父親一個個報出他們的名字,都是普天成以前沒聽過的,後來才知道,父親說的是他死去的戰友。父親說他看到了血,戰友的血,敵人的血,血山,血河……打那以後,只要遇到刺|激,普天成腦子裡就會湧出血紅的場景。當年民工事件發生后,普天成長達半個月睡不著,只要一閉上眼,腦子裡就是血。他從包里取出「葯」片,含上。這是一種進口「葯」,可以幫人鎮靜,對心臟也有好處。大約半個小時后,他的心情好了一點,不那麼發急了,他想到外面走走,正要出門,胡兵進來了,拎著兩袋水果,後面還跟著一位漂亮的女性。普天成眉頭一皺,他不喜歡別人往他房間亂帶人。
兩個小時后,普天成趕到廣懷,同時他也接到楊馥嘉電話,瀚林書記帶著調研組,已回了省城。
普天成打了一個戰,瀚林書記怎麼會問這個?他搖搖頭,片刻后說:「可能吧,我也好久沒見她了。」
瀚林書記和葉部長都不吭聲了,特別是葉部長,普天成到來之前,他就想到了這一層,可中間有個喬若瑄,這話堵在他嘴裏,怎麼也講不出來。瀚林書記和喬若瑄的關係,他儘管知道的不太詳細,但隱隱約約還是聽到一些,讓瀚林書記拿掉喬若瑄,這樣的言他能諫么?現在普天成把話挑明了,葉部長突然松下一口氣。他眼巴巴地望住瀚林書記,此時只有這樣做,才是上策啊。
胡兵趕忙介紹:「普書記,這位是吉東電視台的肖記者,她母親跟您是大學同學。」
「來不及也得辦,你馬上出發,我讓李政委他們想辦法拖住姓耿的。」
普天成說:「是我,老書記,有件急事想跟您彙報一下。「「下午不行嗎?」
「好,我知道了。」說完,普天成就往瀚林書記房間去。
宋瀚林環視了一眼會場,道:「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不只是在座的我們,怕是全國人民都知道了,現在廣懷成了新聞中心,海東也跟著揚了一會名。真是應了那句古訓,https://read•99csw•com好事不出門,壞事揚天下。不過這個名,揚得不好啊。大家說說吧,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見馬效林頭點得很勉強,普天成心裏再次湧出一股失望,這種人,怕是永遠也沒機會了。
普天成一時有些張惶,幸虧胡兵熱情地走過來,向他問好。他邊說話邊望住遠處的沈曉瑩,生怕她冒冒失失走過來。還好,楊馥嘉向瀚林書記介紹了沈曉瑩,從表情看,瀚林書記像是不記得沈曉瑩了,這讓普天成心裏一陣輕鬆。握過手后,瀚林書記又問了句什麼,然後撇下沈曉瑩,又被別的人包圍了。沈曉瑩顯得迷茫,她像一支不該開放的花,缺少光彩地站在那兒。胡兵發現了她的孤獨,走過去,將她請到座位上。普天成看了看,那桌上坐的是吉東市人大幾位副主任,主客是省發改委一位副主任,還有餘詩倫。
他踅轉身,迅速離開賓館二號樓,回到房間,馬上就將電話打給於川慶。還好,于川慶的電話很快接通,他也知道點那邊的情況。于川慶說,事情發生四個多小時了,廣懷方面並沒上報,但相關消息已傳到了省城,他正在落實。普天成叮囑于川慶,迅速查清事件真相,第一時間通知他。于川慶嗯了一聲。畢竟是秘書長,知道這事的厲害。跟于川慶通完電話,普天成又把電話打給汪明陽,汪明陽滿不在乎地說:「夜總會的小姐跳樓,這種事多,您秘書長緊張什麼。放心,您忙您的,有消息我及時彙報。」
到了晚上八點,廣懷那邊還是沒有確切消息,王靜育沒打電話,喬若瑄的電話依舊不通,普天成心底更加沒了底。下午吃飯時,本想就這事跟瀚林書記透個氣,一看瀚林書記跟李主任他們談得很好,他沒敢多嘴,草草吃了幾口,借故胃不舒服,回了房間。不大工夫,楊馥嘉打來電話問候,問要不要去看醫生?普天成說:「你安心陪領導吧,我這點小毛病,還犯不著驚動大家。」楊馥嘉說:「秘書長的小毛病,在我來說就是大事,要不要我上來,陪陪你?」普天成趕忙說:「別,你還是忙你的事吧。」說完,搶先一步合了機。
半小時后,普天成主持召開廣懷四大班子會議。杜漢武接到電話的前五分鐘,才知道普天成早就到了廣懷,氣得他大罵手下:「一群廢物,省上領導到了廣懷,居然沒一個人知道!」等進了會議室,馬上喜笑顏開地跟普天成問好:「秘書長一路辛苦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出了這麼件敗興事,害得秘書長百忙中趕來。」普天成沒有跟杜漢武多說話,一張臉板著,讓人猜不透他是生氣還是發威。
群眾情緒是暫時平息下去了,但是網路上的聲討仍在持續升溫,而且一浪高過一浪。網民們一聽事件是讓市長喬若瑄平息了的,立刻將攻擊矛頭對準喬若瑄,有好事者很快將喬若瑄給姚敏夫婦下跪的照片貼到了網上,還著上醒目的標題:市長下跪,是無能還是作秀?市委宣傳部雖然發動了不少人,整天守在網上,能刪的帖一律刪,刪不了的,發動大家灌水,企圖用正面的聲音壓倒反面。但這有多難啊,宣傳部的筆杆子們忙活了兩天兩夜,才發現,網路根本不聽他們的指令,現實中是他們這幫人怎麼寫,事件就是怎麼的,說誰白誰就白,說誰黑誰就黑。可是到了網上,恰恰相反。他們說群眾不明真相,馬上有人反擊,說真相是什麼,你敢說出來么?他們剛說這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馬上就有帖子跟過來,既然普通,你們這些爪牙不吃不睡爬網上做什麼?他們越想描白,事情卻被渲染得越黑。較勁到後來,不但沒把網路上的謠言平息掉,反倒讓更多的網民看到了不該看到的內幕。普天成不得不讓宣傳部的同志休戰。就連他,也缺乏網路應戰的能力啊。看來網路這個新鮮事物,是不被權力和潛規則左右的。
「你看看這個。」瀚林書記將葉部長收集來的報紙遞給普天成,又跟葉部長嘆道:「以前只知道主流媒體,哪想到網路還有這麼大力量,你們宣傳部就一點辦法都拿不出來?」
「葉部長指示我們,密切關注事態發展,監控網路,暫時先不要做下面引導。」
此語一出,舉座皆驚,誰也沒想到,普天成會打出這樣一張牌。馬超然剛才還容光煥發,瞬間,臉就陰了,暗了。停職?他沒聽錯吧?他原以為,普天成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先是冠冕堂皇把廣懷的班子批評兩句,說些追究責任之類的話,然後就會將話題轉到當前的穩定上。什麼時候,穩定都是主題,是壓倒一切的主題。普天成會向宋瀚林建議,當前應該集中力量,儘快消除負面影響,同時做好死者家屬的撫慰工作,只要死者家屬不鬧了,還怕別人鬧?
「既然我們阻擋不住,不如就以積極的態度來對待它。」
瀚林書記打開了門,普天成沒敢貿然走進去,就站在門口。瀚林書記說:「進來吧,鬼鬼祟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記得,記得,就是天價香煙和手錶的那則新聞吧,那位同志叫周什麼來著?」
名單很快拿了出來,其實這樣的名單早已在普天成腦子裡過了無數遍,不管瀚林書記交不交付他此項工作,他都是按習慣把該做的工作提前做好了。但是在兩個人的安排上,普天成還是很傷了一番腦筋。一個是吉東市委副書記馬效林,普天成一直猶豫不決,對這個人,他懷疑自己看錯了,至少,他離自己的期望還有一段距離。普天成思慮再三,還是推翻了以前的決定,馬效林原地不動,繼續當他的副書記。但在內心裡,他是那樣希望馬效林能儘快成熟起來。
陶啊,你能告訴我,這次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我知道了。」喬若瑄溫順得像只小綿羊。她兩眼楚楚地望著普天成,似乎還有話要說。普天成擺了擺手,示意她馬上回去。喬若瑄把話咽進肚裏,滿臉愁容地走了出來。她剛才是想謝謝丈夫的,這麼多年,無論普天成為她做啥,付出多少,她都沒想過要謝,可是這次,她突然想對他說聲謝謝。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如果這件事處理不好,她的官,可能就當到頭了,因為瀚林書記從來沒有對她那麼凶過,沒有。
一說這個,普天成就知道,關於金嫚,喬若瑄根本沒忘掉。他們兩人為此事曾鬧過長達兩年的矛盾,也是在那次矛盾中,喬若瑄發誓,自己會走出一條自己的路來。「我不會依附於你,普天成,你給我聽好了,這輩子你休想壓著我,也休想拿這些丟人事來刺|激我,我喬若瑄不吃那一套!」說完,就去找瀚林書記了。喬若瑄到下面擔任領導,一開始也是瀚林書記的意見,瀚林書記說:「她是個心高氣傲的女人,你出了這種事,她怎麼能原諒你,她想到下面去,就讓她去吧,興許這樣可以讓她暫時把這事拋開。後來金嫚有了丈夫,普天成跟她的來往不那麼密切了,喬若瑄也做出一副不追究的樣子,這個家,才有了太平。但是,有些東西是永遠也忘不掉的,喬若瑄嘴上說,這事再也不提了,就當它是一塊傷疤,讓它自己慢慢愈合好了。可是到了關鍵處,她還是提出來。
身旁坐著的杜漢武插話道:「秘書長,公安撤出不好吧,萬一……」
另一個是妻子喬若瑄!
還好,廖昌平沒提這事,他也只是三言兩語,將自己到吉東任職的感受談了一下,普天成算是松下一口氣來。
半小時后,海東省委召開了常委會議,馬超然興緻勃勃走進會議室。這些天,他甭提有多高興,宋瀚林啊宋瀚林,你也有今天,我還以為啥事你都能做到滴水不漏呢。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跟全國的網民交待,你又怎麼唱這齣戲!
「杜書記給公安局下了死命令,今天晚上拿不到屍體,就讓他們辭職。另外,杜書記也要求,此事沒有他批准,任何人不能把消息透露到省上。」
普天成不客氣地道:「如果賠錢能了結掉,我普天成願意出這錢。」
罵就罵吧,普天成現在也習慣了,反正他們兩個從結婚到現在,就沒怎麼平靜過,甜蜜更是離他們很遠,像一場華麗的錯誤,讓他們持續到了現在。
兩天後,普天成回到省城,在這之前,杜漢武已先他一步到了省城,普天成始終沒跟杜漢武發生正面衝突,畢竟有喬若瑄夾在中間,他也不好對杜漢武說什麼。
「老書記,情況特殊。」
肖麗虹嘴唇動了動,沒說話,剛才還紅撲撲的臉,瞬間就陰了,浮上一層讓人難過的表情。普天成立馬意識到什麼:「怎麼?」
普天成沒住懷安賓館,而是住在了離明皇夜總會較近的華都大飯店,跟他一同來的還有省委政法委何學智副書記,這也是瀚林書記安排的,怕他一人應付不過來。剛住下,王靜育就趕到了。一看來的只是王靜育一個人,普天成問:「讓你叫的人呢?」王靜育回頭看了一眼走廊,關上門說:「現在情況很複雜,我想還是先不要叫公安局的同志好。」
瀚林書記動情地望住普天成:「天成,謝謝你啊,難得你能從大局著想。」
馬超然幸災樂禍地望住普天成,目光在普天成臉上畫了一個又一個圈。普天成在廣懷的這兩天,馬超然天天打電話了解情況,他就怕事情鬧得不大,鬧不到中央去。現在好,網路幫了他的忙,網路真是個好東西啊。看來,以後還得多抽點時間,學習學習,要與時俱進嘛。
工業園參觀果然讓瀚林書記大發雷霆,聽完常務副市長高健的彙報,又看了三個半死不活的項目,瀚林書記通知把市直各部委的領導召來,就在工業園開現場會。會上,瀚林書記一改幾日來的溫和,突然對吉東四大班子提出了質問:「這就是你們搞的工業園?你們每次彙報,都說工業園是吉東的希望,是吉東工業救市,工業興市的重大戰略舉措。省里為此不惜代價地支持你們,從政策到資金,哪一點做得不到位?可是你們呢,你們看看,就這些半拉子工程,就值得你們大吹特吹,就值得你們一次次地把它拿到省里,當做政績來標榜?!」
汪明陽哪能明白!
也就在這時候,省委宣傳部新聞處長突然打電話給普天成,說廣懷事件已曝在了網上,網民情緒很激動,說啥話的也有,目前跟帖已達幾百萬條。
「你等我把話說完。」普天成打斷廖昌平,繼續道:「龜山採礦是個敏感話題,裏面的矛盾一定不小,但你剛到吉東,立足未穩,就急著一頭扎進去,這樣做,你想過後果沒有?」
普天成原還以為,喬若瑄不會來見他,沒想,這天的喬若瑄來得很快,他還沒洗漱完,敲門聲就響了。普天成打開門,看見妻子面色枯槁地站在門外,她的褲腿上還沾著泥巴,一雙鞋髒得已看不出顏色。普天成相信了王靜育說的話,永川那邊的確發生了泥石流。
肖麗虹吐了下舌頭,興奮地告辭了。
「是瀚林書記?」馬效林問。
「警察,誰讓出動的警察?」
「跳樓者是市八中的學生,聽說已失蹤半個多月,目前學生家長還有群眾在明皇夜總會四周設了路障,五十多輛計程車還有十幾輛私家車也參与其中,情況正往惡劣的方向發展。」
「他可是人大代表啊,抓也得履行程序。」
「不是全部調整,調整人數占班子的三分之一。」何平說。
這個楊馥嘉,她想到哪裡去了,這不是胡搞嗎!
「為什麼?」普天成甚感蹊蹺。王靜育的樣子就像做賊,讓他心裏越發起了疑惑。
簡單打完招呼,車隊在兩輛警車的引領下,朝吉東開去。普天成心裏就想,廖昌平為什麼沒來,難道他沒收到簡訊?不可能啊,就算沒收到,昨天李源也應該通知他們了,要不然,楊馥嘉能等在雙魚?正這麼想著,就聽瀚林書記問:「天成啊,你離開吉東五年了吧?」普天成道:「五年零四個月。」「五年零四個月,」瀚林書記很富感情地嘆了一聲,道:「說說,現在回來,有什麼想法?」「看到它,我很親切。」普天成說了句由衷的話。真的,當車子離開雙魚,駛上高速路時,他的內心真就波濤洶湧,像有無數的感慨奔湧出來。他在read.99csw.com這裏工作了八年,從副市長到市長,然後書記。這片土地,留給他太多太多的東西,當然還有金嫚。哦,金嫚,在最不該想她的時候,普天成卻止不住地想起了她。
半小時后,普天成接到喬若瑄電話,現場群眾情緒很激動,罵啥話的也有,根本無法交流,怎麼辦?普天成毫不猶豫地說:「辦法你自己想,就是下跪也要把群眾的情緒給緩和了!」
會議室的氣氛立刻緊張起來,儘管大家都努力控制著,不想讓緊張顯在臉上,但,每個人的定力有限,這種時候,真要做到鎮定,的確不是太容易。路波省長一直盯著牆上一副畫看,那是一副山水畫,掛了不知多少年了,相信它在路波省長眼裡,早無新意,可他看得十分專註,但普天成分明從他眼睛里看到另外一種內容,那就是,他倒要看看,瀚林書記這盤棋,到底要怎麼下?國平副省長在喝水,他今天刻意換了一隻新杯子,帶蓋的那種景德鎮瓷杯,一邊喝水,一邊細細觀賞著杯邊上幾朵花。花有什麼好看的呢,普天成暗暗笑笑。最不安的還屬馬超然,普天成相信,今天這個會議,馬超然可能沒有想到,從會議剛開始他的表情判斷,瀚林書記並沒跟他通氣,所以他的準備工作做得不是那麼足。何平彙報的時候,馬超然忽而低頭沉思,忽而又舉目遠眺,但目光,分明是含著怒的,也有交鋒前的那種焦灼和不安。後來他想喝水,一緊張卻把杯子打翻了,響聲驚動了四周,大家都把目光聚他那兒。他想裝鎮靜,就來不及了,竟然拿起杯子,恨恨地朝垃圾筒走去。瀚林書記掃了他一眼,裝做什麼也沒看見,繼續專心致志聽何平彙報。
一旁的何學智聽了,心裏過意不去,說:「秘書長,這太過分了吧,事情並不是喬市長引起的。」
謠言?到現在,杜漢武還不醒悟,還在理直氣壯替耿明皇說話。他是要把全廣懷的幹部都毀了啊!喬若瑄已深深意識到,自己的小聰明害了自己,她太清楚網路的厲害了,最近不斷有官員被網民拉下來,中國的事情就是這樣,愛搞一窩蜂,以前是網民說網民的,官方愛理不理。現在是網上一說,官方便積極作為,生怕作為得慢了,自己就成了網民的對立面。
「真的?」肖麗虹興奮極了,能採訪省委瀚林書記,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夢。她從凳子上彈起身,正要說話,猛見胡兵在一旁拿眼瞪著她,她知趣地收住話頭,眼神不安地看著普天成。
「不能再猶豫,不管怎麼說,她是廣懷的行政一把手,該承擔責任時,她就得站出來承擔責任。」普天成的口氣越來越堅定。
瀚林書記在吉東的做法,讓普天成既喜又憂。喜的是,瀚林書記藉著別人的手發力,可以不顯山不露水的將徐兆虎他們置於矛盾的漩渦之中,從而徹底地讓他們喪失反撲的機會。吉東工業園是徐兆虎到吉東后抓的政績工程,現場會所在的吉東生物製品科技公司是由王化忠的女婿投資建設的,王化忠也持有股份,聽說這家公司已貸了好幾千萬,目前情況看,公司起死還生的可能性為零。這些線索糾結在一起,就很有文章可做了。但,普天成還是不敢太過高興,相反,他心頭的陰雲更重。瀚林書記這樣做,不是他的風格啊,難道他只有採取這種方式,才能把吉東這塊疤徹底剜掉?再者,普天成也發現,瀚林書記現在越來越喜歡表面的東西了。
車子到了雙魚,瀚林書記下車,楊馥嘉笑著迎過來,熱情地跟瀚林書記打招呼。她後面跟著二十多號人,有人大政協的,也有副書記馬效林和幾位副市長,普天成沒看到廖昌平,心裏暗暗有些不快。楊馥嘉跟其他領導打過招呼,才走向他,目光有幾分曖昧:「謝謝秘書長。」楊馥嘉沒有說歡迎,而是說謝謝,用詞讓普天成一陣亂想。兩隻手握在一起時,普天成感覺楊馥嘉的手有點熱,他的心也奇怪地熱了起來。
普天成長長哦了一聲,生命無常,他現在真是聽不得這種悲慟的消息,人在某個年齡段,對生命的擔憂和恐懼格外強烈。大學畢業后,他跟林雪一直沒有聯繫,後來聽鄭斌源說,林雪嫁給了一個比她大十幾歲的男人,那男人好像有海外關係。普天成還以為,林雪早就到了國外,沒想,她一直生活在陝西。
「哦——接著往下說。」瀚林書記並沒看馬超然,馬超然猶豫一會,又道:「三分之一是不假,但兩邊一把手都要調整,動作是不是有些過大,對下一步工作,會不會有影響?」
「手機剛才沒電了,我換了電池,就看到您打來的電話。」王靜育解釋道。
李主任低下頭去,政協謝主席剛說了一句,瀚林書記打斷他說:「我現在不想聽你們解釋,吉東工業園到底有沒有問題,問題有多大,省里不派工作組,你們自己查!人大和政協的同志都在,你們能否在經濟建設中發揮作用,能否履行好自己的職責,不只是表現在嘴上,要看具體行動。」
瀚林書記臉上滑過一道複雜的表情,他不是沒想到這一層,是實在下不了這個手啊。喬若瑄跟杜漢武的矛盾,已是公開的秘密,不但他知道,路波也知道,馬超然也知道,他後悔沒有及早把喬若瑄挪開,反倒讓她成了受害者。這麼想著,他恨恨地從嘴裏吐出了杜漢武三個字。「好吧,就按天成說的辦,下午就開會。」
「那個金嫚,還在吉東?」瀚林書記出其不意地問。
「跟企業家談什麼,工業園搞成這樣子,還不都是他們。」普天成望著眼前貌似繁榮實則捉襟見肘馬上就要停工的吉東工業園,憂心忡忡道。
普天成這個決定,讓與會者感到驚訝。他這話似乎跟前面講的有矛盾,但是沒有人敢反對,大家分頭按他的指示行動去了。
原來死者家屬非要說女孩是在夜總會遭到姦殺后被拋下八樓的,而明皇方面卻稱,女孩是自己心甘情願到夜總會,為搶客人跟同伴發生口角,一氣之下跳了樓。家屬一開始同意由公安做屍檢,後來又說,公安跟耿明皇鼻通一氣,不能把屍體交給他們。並揚言要在馬路上設靈堂,讓全國人民都知道。耿明皇急了,才央求杜漢武,先把屍體奪回來再說。杜漢武也怕把事情鬧大,指示公安局,一定要變被動為主動,不能讓不明真相的群眾參与其中亂起鬨。
「你怎麼回事?」普天成不客氣地問。
「怎麼對待?」瀚林書記問。
半天,他站在陶前,一動不動。
徐兆發被喬若瑄的真誠打動,答應到現場去。又經過半個多小時的煎熬,喬若瑄看見,街上停留的計程車一輛輛的動了起來。再後來,死者家屬提出,錢他們一分不要,必須將兇手法辦,將幕後支持者繩之以法。喬若瑄一一答應,還給姚敏寫了書面保證。
楊馥嘉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她今天格外出彩,打扮得也很漂亮,雖然是機關里常見的套裙,但因為裏面衣服配得好,實在是穿出了味道,普天成怎麼看怎麼順眼。想比楊馥嘉的得體和奪目,沈曉瑩就有些見拙了,她是想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些,也想引起人們的關注,可她選擇了一套「奶」油色的套裙,顯土,款式也有點老舊,更重要的,她臉上沒有光彩,那光彩不是能打扮出來的。
普天成忽然無語。霸氣?他身上以前有霸氣嗎,自己從沒覺得,瀚林書記也從未這樣說過,為什麼今天?想著想著,他明白了。定是喬若瑄!
普天成沒有坐在瀚林書記這一桌,把位子騰出來,讓給吉東幾位眼巴巴的副職。這樣的場合,沒有必要非跟瀚林書記坐一起,他選擇離沈曉瑩遠一點的桌子,身邊刻意留出一個座位,等胡兵忙完後過來。誰知坐下不久,廖昌平湊了過來。普天成不高興地說:「瞎坐什麼,坐那邊去!」廖昌平有點不情願,或者他有什麼心理負擔,見普天成目光嚴厲,最後還是坐到了瀚林書記那一桌。
第二天下午四點,普天成正在聽取吉東幾位縣長的彙報,李源突然打來電話,問他在哪,接電話方便不?
果然,不大工夫,廖昌平垂頭喪氣回到了他房間。
「沒表揚你?」普天成帶著惡意道。
至此,八中女孩唐小娟跳樓引發的大案才算告一段落。
普天成懷著僥倖往回走,他想,興許是李源道聽途說,如果真的發生警察跟群眾對峙的事,廣懷方面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向省委上報,那麼,瀚林書記就會第一個知道。就算瀚林書記不知道,于川慶也該打電話通知他。走到會議室門口,他又突然停下腳步。明皇實業一直是杜漢武跟喬若瑄矛盾的焦點,也是他們兩人之間的導火索,明皇出事,喬若瑄會不會故意躲起來?
這個杜漢武!
「效林啊,今天我也不想瞞你,我把實話說了吧。」普天成坐下來,認真地看住馬效林,馬效林心裏七上八下,不知道普天成要給他怎樣的一個說法。
方案呈上去第三天,省委召開常委會議,會議有兩項議程,一是安排部署下一階段黨風黨性教育工作,這項工作討論得很快,幾乎是瀚林書記一個人在說,其他人聽,輪到大家發言時,也都是三言兩語,表示堅決服從。其實,大家是急不可待等第二個議題。會議很快進入第二項議程,研究人事變動。
「亂彈琴!」普天成罵了一句,憤憤壓斷電話。爾後,他迅速將電話打給喬若瑄,喬若瑄的電話通著,卻不接,普天成連撥幾次,最後竟成了盲音。他氣得罵了句髒話,簡直就想把電話砸掉。過了一會,內心稍稍平靜些,又將電話打給王靜育,遺憾的是,王靜育手機關機。
現場情況遠比王靜育彙報的亂,也複雜,普天成趕到現場時,明皇夜總會所在的寧安路已人滿為患,離明皇夜總會不遠的明皇大廈前面,也黑壓壓站滿了人。人們的情緒都很激動,普天成從圍觀者那裡不少對政府的謾罵,有人公開提到杜漢武,也有人提到他妻子喬若瑄,說官商勾結,逼良為娼。還有人罵當官的禽獸不如,喪盡天良糟蹋女孩子,有憤怒者將礦泉水瓶子砸在政府豎起的宣傳牌上。交通早已被堵死,砸毀的兩輛警車早被大卸八塊,輪胎成了人們坐屁股的墊子,汽車殘件隨處可見。不遠處,一輛公車也被掀翻在馬路邊,從車號看,是市委的官車。大約有五十多名警察站在離人群三百米處,情緒不安地看著這邊。普天成觀察了一會,掏出電話,打給王靜育,說他已到廣懷。王靜育問確切位置,普天成說:「十分鐘后我到賓館,你把公安局的領導給我叫上。」
李源說:「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廣懷可能出事了。」
正犯著急,床頭的電話響了,普天成接起一聽,是王靜育的聲音。
壞事擠到一起來了!
宴會氣氛熱烈而又愉快,瀚林書記今天也是放開了,楊馥嘉他們輪流敬酒,瀚林書記一一喝了,還主動跟人大李主任和政協謝主席碰杯。瀚林書記今天,給李主任和謝主席給足了面子,那份親切勁,就像他們曾是老戰友。兩位老同志樂得合不攏嘴,楊馥嘉更是幾次端過酒杯,客氣而又不失分寸地給他們的熱情加溫。兩位老領導也是能喝,要是換了普天成,怕早就醉了。
「之前情況不明,所以沒敢驚動書記。」
「打過了。」廖昌平說。
那晚喬若瑄將他罵得體無完膚,不但扯出了金嫚,還把沈曉瑩也扯了出來:「她們都比我強,都該得到你的賞識,獨獨你老婆,在你眼裡容不下!」普天成哪還有嘴爭辯,只能理短的站在那裡,任喬若瑄罵。
參觀吉東工業園的時候,楊馥嘉忽然湊上前來,悄悄跟普天成說:「一直想謝謝秘書長,就是沒有機會,要不今天晚上,我請秘書長坐坐?」普天成抬頭看了眼遠處的瀚林書記,笑道:「這和多首長在,你就不怕他們提意見。」楊馥嘉捋捋頭髮,樣子親切地說:「沒事的,晚上書記有事,他約了幾位企業家談話,申明不用我陪的。」
普天成趕忙點頭說是。瀚林書記帶著欣賞的目光望了他半天,道:「你忙去吧,方案越快越好。」
會議最終通過了組織部的方案,一口捂了很久的鍋,總算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