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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頻帶阻塞干擾-1

全頻帶阻塞干擾-1

他們等的時間比預想的長,敵人的坦克和裝甲車源源不斷地從他們兩旁轟鳴著通過,林雲感到自己的身體在雪地上都快凍僵了,她這時竟想起了一首蘇聯軍隊詩歌中的兩句:「士兵躺在雪地上,就象躺在天鵝絨上一樣。」,她得到博士學位的那天,曾把這兩句詩寫到日記上,那也是一個雪夜,那夜的雪也真象天鵝絨,第二天她就報名參軍了。
作戰室中只有他和華北集群司令兩人,後者一根接一根地抽煙,他們凝神地盯著全息地圖上方變幻的煙團,彷彿那就是嚴峻的戰局。
十號真的吃驚不小,他從未與兒子交流過這些,庄宇更不可能偷看他的機密文件,但他卻把自己在電子戰上多年來形成的思想簡明準確地表達出來!庄宇的這番話對林雲的影響更大,居然使她偏離了自己的研究方向,研製出了一種代號「洪水」的電磁干擾裝置。「洪水」的大小可以裝入一輛裝甲車,它能同時發出3KHZ到30GHZ的強烈的電磁干擾波,覆蓋了除毫米波之外的所有電磁通訊波段。這種武器在西北某基地進行的第一次試驗就為軍隊惹來了一屁股官司:「洪水」使附近那座西北大
庄宇嘆了口氣:「我們的課題組,想搞第三代恆星演化模型,申請了三十五萬經費都批不下來。」
緊接著,北約的坦克陣線從他們周圍通過,地皮在覆帶沉重的撞擊下微微顫抖。但這些坦克對他們倆所在的彈坑並沒有加以理會。當第一波的坦克衝過去后,中尉一把拉住林雲的手,拉著她躍出彈坑,來到一輛已布滿彈痕的吉普車旁。在二百多米遠處,第二裝甲攻擊波正快速衝過來。
「要是這樣的話,戰場的主動權應在我們一邊,我們在數量上占很大優勢,仗怎麼會打成這樣呢?」
第六章 京津戰區
「我們這支部隊的前身,是二戰中在這塊土地上屢建奇功的板垣師團,那些前輩們要是活過來,也會讓你們這付樣子氣回墳墓里去!」
在這一縱隊的日本坦克通過以後,林雲和中尉的周圍空曠起來。他們跳上吉普車,中尉開著車,沿著早已看好的路飛快駛去。他們身後響起了衝鋒槍的射擊聲,子彈從頭頂飛過,其中一顆打碎了一個後視鏡。吉普車急拐進了一個燃燒著的居民點,敵人沒有追過來。
十號接著說:「我知道南線力量不夠,準備從北線抽調一個集團軍加強南線。」
但十號的心中很坦然。為了懷念他那早逝的愛人,他使兒子隨母親姓,從中學到博士后,庄宇周圍幾乎沒有人知道他父親是誰。航天控制中心做出這個決定,僅僅是因為庄宇的研究專業是恆星的數學模型,「萬年炎帝」號這次接近太陽,對他的研究是一次難得的機會,而組合體不能完全遙控飛行,上面至少應有一個人。總指揮也是後來從西方的新聞中才得知庄宇的身份的。
雖然「萬年炎帝」號上的大部分艙室已經關閉,但留給庄宇的空間仍大得驚人。透過廣闊的透明穹頂,比地球上看去大三倍的太陽在照耀著,可以清楚地看到太陽表面的斑耀和紫色日冕中奇麗的日珥,有時甚至還可以看到光球表面因對流而產生的米粒組織。這裏的寧靜是虛假的,外面,太陽拋出的粒子流和射電波的狂風巨浪在呼嘯,「萬年炎帝」號就是這動蕩海洋中漂浮的一粒小小的種子。
黑暗中的作戰室又陷入了沉默,指揮官們都在思考。
「俄羅斯已集結了四十五個師,但對張家口的攻擊仍然是試探性的。」
這是本年度國內規模最大的一場演習。演習開始的前夜,庄宇對公路上那滾滾而過的鋼鐵洪流沒什麼興趣,一下直升機,他就鑽進野戰帳篷,用透明膠帶替父親粘貼剛發下來的作戰地圖。在第二天在演習的整個過程中,庄宇也沒表現出絲毫的興趣,這早在十號的預料之中,但有一件事使他感到莫大的安慰。
「這就對了,俄國人在觀望,在觀望南線戰局!如果我們在南線奪回戰場主動權,他們就會繼續觀望下去,甚至有可能在北線單方面停火。」
沒有人問答,濃重的黑暗使軍官們彷彿沉沒在夜之海的海底,他們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怎麼象蝸牛一樣?為什麼不走高速公路?!」他質問周圍的裝甲部隊軍官。
林雲說:「可同時敵人也全被蓋住了!這是我軍目前實施電子反制可選擇的的唯一戰略。北約目前在戰場通訊中,已廣泛採用諸如跳頻、直接序列擴頻、零可控自適應天線、猝發、單頻轉發和頻率捷變這類技術[注1],我們用頻率瞄準方式進行干擾根本不起作用,只能採用全頻帶段阻塞式干擾。」
「岩田君,路堵了!」其中一名少校無可奈何地指了指高速公路,由於戰線已經前移,這裏的火力稀少了,大群的難民從他們的藏身之處走出來,湧上了高速公路,公路上很快塞滿了民用車輛和人流。在那裡幾十名日軍士兵衝天鳴槍,試圖清出一條路來,但無濟於事。林雲又聽到岩田上校的聲音:
「少校,你是博士,是嗎?「中尉開著車問。
在對待庄宇的前途問題上,十號是一個開明的人,他不象自己的周圍的那些將軍們,一心讓兒子甚至女兒延續自己的軍旅生涯。但庄宇離父親的事業確實太遠太遠了。
1月5日,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部
這時林雲聽到了身後傳來的發動機的轟鳴聲,一排90式和2000式坦克越過她的位置沖向敵人,在後面,更多的中國坦克正在越過高速公路的路基。林雲又聽到了另一種轟鳴聲,敵人的攻擊直升機群在前方的天空中出現,它們隊形整齊,在黎明慘白的天空中形成一片黑色的點陣。林雲周圍坦克的發煙管啟動了,隨著一陣低沉的爆破聲,陣地籠罩在一片白色的煙霧中。透過白霧的縫隙,林雲看到中國的直升機群正從頭頂掠過,她分辯出幾架Z10和「小羚羊」。
當看著林雲的身影混在這群穿迷彩服的軍官中,在作戰室的出口消失的時候,十號的心懸了起來。她將重返前線,而她所在的電子戰部隊將是敵人火力最集中的地方。昨天,在同一億公里遠的兒子那來回延時達5分鐘的通話中,十號曾告訴他林雲很好,但在早上的戰鬥中,她就險些沒回來。
第二章 「萬年炎帝」號
「你有你的事業,我很高興。但做父親的想讓兒子了解自己的事業,這總不算過分吧!明天你和我一起去看軍事演習怎麼樣?」
地面的一次爆炸把微微的振動傳了下來,作戰室里充滿了隨著頂板上的掛燈而輕輕搖晃的影子。
「但並非所有人都是這種感覺,楊少校,你呢?」十號問。
「……06觀察站報告,1437陣地正面,M1A2三十七輛,平均間隔六十米;布萊德雷運兵車四十一輛,距M1A2攻擊前鋒500米;M1A2二十四輛,勒克萊爾八輛,正在向1633陣地側翼迂迴,已越過同1437的接合部,1437,1633,1752,準備接敵!」
楊少校的聲音從作戰室的一角傳來「首長,我的感覺不象他們這麼糟糕,在亮著燈的時候,我看周圍也是模模糊糊的。」
「萬年炎帝」號太空組合體確實有一座小城市那麼大,它的體積相當於兩艘巨型航空母艦,能使50https://read.99csw.com00人同時在太空中生活。當組合體處於旋轉重力狀態時,裏面甚至有一個游泳池和一條小河流,這在當今的太空工作環境中,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奢侈。但事實是,「萬年炎帝」號是中國航天界一貫的節檢思維的結果。它的設計思想是:在一個構造中組合太陽系內太空探索的所有功能,這樣雖一次性投資巨大,但從長遠看還是十分經濟的。「萬年炎帝」號被西方戲稱為太空的瑞士軍刀,它可做為空間站在地球各個高度的軌道上運行,它可以方便地移動到繞月球軌道,或做行星際探索飛行。「萬年炎帝」號已進行過金星和火星飛行,並探測過小行星帶。以它那巨大的體積,等於把一個研究院搬到了太空中,就太空科學研究而言,它比西方那些數量眾多但小巧玲瓏的飛船具有更大的優勢。
「爸爸,我喜歡星星,我要看一輩子星星。」他這樣對父親說。
從北線調住南線的A集團軍的一個裝甲團正在急速行軍,團長站在停在路邊的吉普車邊,滿意地看著漫天雪塵中急速行進的部隊。敵人的空襲遠沒有預料的強度,所以部隊可以在白天趕路了。這時,三枚戰斧導彈低低地從他們頭頂掠過,衝壓發動機低沉的嗡嗡聲清晰可聞。不一會兒,遠處響起了三聲爆炸。團長身邊的通訊員拿著只沙沙聲的耳機無事可做,轉頭看看爆炸的方向,然後驚叫起來,讓他看,他讓通訊員不要大驚小怪,但旁邊的一位少校營長也讓他看,他就看了,然後困惑地搖了搖頭。戰斧不是每枚都能命中目標,但象這樣三枚各自相距上千米落到空無一物的田野上,真是少見。
這時太陽已在松林後面完全落下去,地上的雪由白色變成淺藍色。十號收回了思緒,回到了地下作戰室。開作戰會議的人都到齊了,他們包括華北集群和西北集群的主要指揮官。另外還有更多的電子戰指揮官,他們從少將到上尉都有,大部分是剛從前線回來的。作戰室里正在進行著一場激烈的爭論,爭論的雙方是華北集群的陸戰部隊和電子戰部隊的軍官們。
「下一步的戰術動作只能如此,但這不是我們的目標。這條防線距北京只有一門大口徑炮射程的距離,已沒有太大意義。我們必須把敵人向海邊壓回三十到四十公路。」
「要是路不好,他們還得騎馬。」十號說,「我們粗略估計了一下,這樣的全頻段阻塞干擾,至少可覆蓋北約70%的戰場通訊系統,這就意味著他們的C3I系統全面癱瘓;同時還可使敵人50%至60%的遠程打擊武器失去作用,這其中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戰斧巡航導彈:現在的這種導彈的制導系統同上個世紀有了很大的改變,那時的戰斧主要使用地形匹配和小型測高雷達來導航,現在這種導航方式只用做未端制導,而其射程的大部分依靠衛星全球定位系統。通用動力公司和麥克唐納。道格拉斯公司認為他們所做的這種改進是一大進步,美國人太相信來自太空中的導航電波了,但GPS系統的電波傳輸一旦被|干擾,戰斧就成了瞎子。這種對GPS的依賴在北約大部分遠程打擊武器中都存在。在我們所設想的戰場電磁條件出現時,就會逼著敵人同我們打常規戰,我們可以粘上去打,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
華北集群司令嘆了一口氣,無言地看著地圖。
十號不是一個脾氣暴燥的人,但做為一名高級將領,他不止一次在上萬名官兵面前斥責一位將軍。但對庄宇,他卻從來沒有發過火。這固然因為庄宇一直默默地沿著自己的軌道成長,很少讓父親操心,更重要的是,庄宇身上似乎生來就有一種非同尋常的超脫的氣質,這氣質有時甚至讓十號感到有些敬畏。就如同他在花盒中隨意埋下一顆種子,卻長出來絕世珍稀的植物,他敬畏地看著這植物一天天成長,小心地呵護著它,等著它開出花朵。他的期望沒有落空,兒子現在已成為世界上最出色的天體物理學家。
「這原因很簡單,我們的C3I系統是建立在什麼樣的軟硬體平台上?UNIX,LINUX,甚至WINDOWS2010,CPU是INTER和AMD!這是用人家養的狗給自己看門!在這種情況下,敵人可以很快掌握諸如跳頻規律之類的電子戰情報,同時用更多更有效的純軟體攻擊加強其干擾效果。總參和總裝備部曾經大力推廣過國產操作系統,但到了下面阻力重重,你們B集團軍就是一個最頑固的堡壘……」
「我們正確判明了敵人主攻方向的轉變,」C集團軍的一位大校師長說,「我們的裝甲力量和陸航低空攻擊力量的機動性也並不差,但通信系統被|干擾得一塌糊塗,C3I指揮系統根本玩不轉!集團軍中的電子戰單位,級別從營升到了團,從團又升到了師,這兩年在這上面的資金投入比常規裝備的投入都多,就這麼個結果?!」
1月5日,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部
林雲所在的電子對抗排是在半夜被毀滅的,當時這個排所在的位置上落下了六顆激光制導炸彈。林雲佼幸逃生在那輛裝載干擾機的86式裝甲車還在燃燒,這個排的其它電子戰車輛現在都變成散落在周圍雪地上了一堆堆黑色金屬塊。林雲所在的彈坑中的餘熱正在散去,她感到了寒冷。她用手撐著坐直身,右手觸到了一團粘糊糊的冰冷綿軟的東西,看去象一個粘滿了黑色彈灰的泥團。她突然意識到那是一塊殘肉,她不知道它屬於身體的哪一部分,更不知道屬於哪個人。在昨夜的那次致命打擊中,陣亡了一名中尉,兩名少尉和八名戰士。林雲嘔吐起來,但除了酸水什麼也沒吐出來。她拚命地把雙手在雪裡擦,想把手上的血跡擦掉,但那黑紅色的血跡在寒冷中很低快在手上凝固,還是那麼醒目。
令人窒息的死寂已持續了半個小時,這意味著新一輪的地面進攻就要開始了。林雲擰大了別在左肩上的對講機的音量,但傳出的只有沙沙的噪音。突然,有幾句模糊的話語傳了出來,彷彿是大霧中朦朧飛過的幾隻鳥兒。
這件事在國內引起了許多流言蜚語,在國際上,敵人更是充分利用它,《紐約時報》用大得嚇人的黑體字登出了一個標題:戰爭史上逃得最遠的逃兵!下面是庄宇的照片,照片的注角是:在共產黨政府煸動十三億中國人用鮮血淹沒入侵者時,最高軍事指揮官的兒子卻乘著這個國家唯一的一艘巨型飛船,逃到了距戰場一億公里的地方,他是目前這個國家最安全的人了。
「怎麼回事?」十號問,這時人們才發現他進來,都起身敬禮。
兒子抬頭靜靜地看著父親。
「送我幾天時間吧。」
負責指揮戰區電子戰的一位少將看了身邊的林雲一眼,同其他剛從前線歸來的軍官一樣,她的迷彩服上滿是污跡和焦痕,臉上還殘留著血跡。少將說:「林少校在電子戰研究方面很有造詣,同時也是總參派往前線的電子戰觀察員,她的看法可能更有說服力一些。」象林雲這樣的年輕的博士軍官大多心直口快,無所顧忌,往往被人當槍使,這次也不例外。」
「你在哪兒認識的我?」
第五章 代號「洪水」
「這場九-九-藏-書演習要花多少錢?」庄宇問。
十號點點頭,「這是可能的,據說人類對月球的了解比對地球海底的了解還要多。但對你所說的宇宙和自然深層次美的感受還是制止不了戰爭,沒有人比愛因斯坦更能感受這種美了,原子彈不還是在他的建議下造出來的嗎?」
坦克上的125毫米炮急風驟雨般地響了起來,白霧變成了瘋狂閃爍的粉紅色光幕。幾乎與此同時,第一批敵人的炮彈落了下來,白霧中粉紅色的光芒被爆炸產生的刺眼藍白色閃電所代替。林雲伏在彈坑的底部,她感到身下的大地在密集的巨響中象一張振動的鼓皮,身邊的泥土和小石塊被震得飛起好高,落滿了她的後背。在這爆炸聲中,還可隱約聽到反坦克導彈發射時的嘶鳴聲。林雲感到整個宇宙都在這撕人心肺的巨響中化為碎片,並向無限深處墜落……就在她的神經幾乎崩潰時,這場坦克戰結束了,它只持續了約三十秒鐘。
庄宇笑著點點頭,他很少笑的。
「但鄭軍長的感覺也是可以理解的,他有一雙鷹眼,還是個神槍手,每年過節部隊會餐時,他都表演用手槍在十幾米遠處開酒瓶蓋。想想他和楊少校在這時用手槍決鬥,可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庄宇在演習區域呆了五天,十號不知兒子是什麼時候認識林雲的,第一次看到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已經談得很融洽了,他們談恆星,而林雲對此知道的很多。看著還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兒的林雲,因為她的博士學位,早早就扛上了一顆校星,他的心裏就多少有些彆扭,不過除此之外,他對林雲的印象還是很好的。第二次見到庄宇和林雲在一起時,十號看到他們已有了一些親密感,他們談話的內容讓他很意外:他們在談電子戰。當時他們倆在距十號的吉普車不遠的一輛坦克邊,由於談話內容,他們並沒有避開別人的意思。
「在南線,我們只有退守廊房防線了。」華北集群司令說。
「我見過你和十號首長的兒子在一起。」
「戰爭爆發以來的事實說明,雖然有渤海灣海戰的失利,但在空中和陸上常規武器方面,我們並不比敵人差多少,但在電子戰方面,我們的差距之大出乎意料。造成這樣的局面有很深遠的歷史原因,這不是我們今天要討論的。我們要明確的是以下一點:目前,電子戰是我軍奪回戰爭主動權的關鍵!我們首先必須承認敵人在電子戰方面的優勢,甚至壓倒優勢,然後我們必須以我軍現有的電子戰軟硬體條件為基礎,制定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戰略戰術,這套戰略戰術的目的,是要在短時間內,使我軍和北約在電子戰方面形成某種力量上的平衡。也許大家認為這不可能:我軍上世紀未以來的戰爭理論,主要是基於局部有限戰爭的,對目前在軍事上如此強大的敵人的全面進攻,確實研究得不夠。在這樣嚴峻的形勢下,我們必須以一種全新的方式思維,下面我要介紹的統帥部新的電子戰戰略,就可以看做這種思維的結果。」
林雲苦笑了一下,「提起對敵干擾,大校同志,不要忘了,就是在你們師的陣地上,你的人用槍頂著操作員的腦袋,使集團軍電子對抗部隊的干擾機停下來!」
當「萬年炎帝」號準備開始前往木星的為期三年的航行時,戰爭爆發了。當時它上面的一百多名乘員全都返回了地面,他們大部分是空軍軍官,只留下了庄宇一個人。這時「萬年炎帝」號暴露出它的一個缺陷:在軍事上它目標太大,且沒有任何防禦能力,沒有預見到後來太空軍事化的進程,是設計者的一個失誤。戰爭爆炸后,「萬年炎帝」號只能進行躲避飛行。向外太空是不行的,在木星軌道之內,有大量的北約無人航行器,它們都體積不大,武裝或非武裝,每一個對「萬年炎帝」號都是致命的威脅。於是,它只有航向近日空間,「萬年炎帝」號引以為驕傲的主動致冷式熱屏蔽系統,使它可以比目前人類的任何太空航行器都更接近太陽。現在「萬年炎帝」號已到達水星軌道,距太陽五千萬公里,距地球一億公里。
海已經看不見了,戰線在一夜之間後退了15公里。
「別的人呢,大概都與他有同感吧。」十號說。
十號把他早就想對兒子說的話說了出來:「我們兩個的世界相差太遠了,你的恆星,最近的也有4光年吧,它同地球上的軍隊與戰爭真是毫不相干。我對你的事業知之不多,但很為之感到驕傲;做為軍人,我們也是最想讓兒子了解自己事業的人,哪一個父親不把對兒子講述自己的戎馬生涯當做最大的幸福?而你對我的事業卻總抱著一種冷漠的態度。事實上,我的事業是你的事業的基礎和保障,一個國家,如果沒有足夠數量和質量的武裝力量保證它的和平的話,象你從事的這種純基礎研究根本不可能進行。」
1月6日,京津戰區
華北集群司令說:「北約的登陸兵力已達三十七個師,攻擊正面有一百公里寬,主攻方向以高速公路為軸線,已多處突破。」
來自空中和海上的精確打擊也持續了一夜,在一位非專業人士看來,打擊似乎並不密集,爆炸聲每隔幾秒鐘甚至幾分鐘才響一次,但林雲知道,每一次爆炸都意味著一個重要目標被擊中,幾乎不會打空。這一聲聲爆炸,彷彿是昨夜這篇黑色文章中的一個個閃光的標點符號。當凌晨到來時,林雲不知道防線還剩下多少力量,甚至不知道防線是否還存在。
「那電子反制呢?」師長問,「敵人能干擾我們,你們就不能干擾他們?!我們的C3I癱瘓了,北約的卻轉得很好,象上了潤滑油似的,今天早上我對面的陸戰一師能那麼快速地轉變攻擊方向就是一個證明!」
1月5日,溏沽前線
林雲知道,在同剛剛過去的戰鬥中,雙方在整個戰線上投入的坦克總數可能超過5000輛,還有數目相當於坦克一半的武裝直升機。
一個星期以來,十號第一次走出了地下作戰室,他踏著厚厚的白雪散步,同時尋找太陽,這時太陽已在掛滿雪的松林後面落下了一半。在他的想象中,有一個小黑點正在夕陽那桔紅色的表面緩緩移動,那是「萬年炎帝」號,他的兒子在上面,那是這個星球上離父親最遠的兒子了。
強烈的電磁波在戰區上空很快聚集,最後形成了巨大的電磁颱風。戰後人們回憶,當時在遠離前線的山村裡,人們也看到動物和鳥兒騷動不安;在燈火管制的城市中,人們能看到電視天線上感應出的微小火花……
十號聽到庄宇說:「你們現在只關注於一些純軟體的高層次的東西,比如C3I了,病毒攻擊了,數字戰場了等等,可你想到沒有,你們可能握著一把木頭做的劍。」,看著林雲驚奇的目光,庄宇繼續說:「你想過這些東西的基礎嗎,也就是位於網路七層協議最下面的物理層?對於民用網路,可以使用象光纖和定向激光這樣一些東西做為通訊媒介;但對於用於戰場的C3I系統,它的各個終端是快速移動和位置不定的,所以只能主要依賴電磁波來進行信息聯結,而電磁波這東西,你知道,在干擾下象薄冰一樣脆弱……」
「那總不至於讓我們用通訊員騎摩托車去發布作戰命令九*九*藏*書吧?!」
「當然,首長,你想想,耳機里除了沙沙聲什麼也沒有,屏幕上一片空白,對作戰命令和周圍的戰場態勢一無所知,可不就是這種感覺嘛!這黑暗,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啊!」
十號笑了笑,「現在相當多指揮官的誤區,就是只從軍事角度考慮問題,嚴峻的形勢讓我們鑽進去出不來了。從目前的態勢看,你認為俄軍沒有力量攻下張家口嗎?」
燈亮了,人們都迷起了雙眼,這與其說是不能適應這突然出現的亮光,不如說是對十號剛剛暗示的思想感到震驚。
但願整個戰線只有這一處被突破。
華北集群司令把剛拿出的一根煙夾在手上,忘了點火。
庄宇感到了一個人獨居一座城市的孤獨。
這時,城市西北方向傳來爆炸聲,那是中關村技術園區方向,也是遭受轟炸最猛烈的地方,而且是現代空襲中很少見的野蠻的面積型轟炸。
第三章 恆星
「我的那輛鋼鐵情人不虧本兒,」中尉仍沉浸在早上的戰鬥中不可自拔,「我肯定打中了一輛勒克萊爾,但我最想打中的是一輛艾布拉姆斯,知道嗎?一輛艾布拉姆斯……」
「什麼?現在張家口的防守已經很難了。」
一束如遊絲般的電波把庄宇同地球連接起來,也把那遙遠世界的憂慮帶給了他。他剛剛得知,北京近郊的控制中心已被巡航導彈摧毀,對「萬年炎帝」號的控制轉由設在西北的第二控制中心執行。他每隔5個小時接收一份從地球傳來的戰爭新聞,每到這時,他就想起了父親。
「您以為讓人類感受這種美就那麼容易嗎?」庄宇指指夜空中燦爛的星海,「您看這些恆星,人們都知道它是美的,但有多少人能夠真正體會到這種美的最深層呢?這無數的天體,它們從星雲到黑洞的演化是那麼壯麗,它們噴發的能量是那麼巨大狂暴,但您知道嗎?只用數量目不多的幾個優美的方程式就能精確地描述這一切,用這些方程式建造的數學模型能極其精確地預言恆星的一切行為。甚至我們對自己星球上大氣層的數學模型,精確度都要比它低幾個數量級。」
雖然誰也不知道十號為什麼介紹這位少校,人群中還是響起了幾聲低低的笑聲。
當大家在電子沙盤前坐好后,十號叫過一位少校參謀,這個身材細高的年輕人雙眼迷縫著,好象不適應作戰室中的光線。「介紹一下,這位是楊少校,他的最大特點就是深度近視,他的眼鏡與眾不同,別人的眼鏡鏡片在鏡框裡邊,他的鏡片在鏡框外面,哈,就象茶杯底那麼厚啊!我們現在看不到它了,早上楊少校在吉普車遇到空襲時給砸了,好象隱形眼鏡也弄丟了?」
庄宇和林雲是在一次演習中認識的。那天十號和兒子一起吃晚飯,同往常一樣他們默默地吃著,庄宇早逝的母親在遠處的鏡框中默默地看著他們。庄宇突然說:「爸爸,我想起明天就是您的五十一歲生日了,我應該送您一件生日禮物。我是看見那架天文望遠鏡才想起來的,那件禮物真好。」
第四章 共享黑暗戰場
「報告首長,那是在三天前在灘頭陣地丟的,我的眼睛是在半年內變成這樣的,這變化早些的話我進不了軍隊。」少校立正說。
沉默了一會兒,中尉又說:「現在,他的兒子可是世界上離戰爭最遠的人了。」
「愛因斯坦在他的後期研究中沒什麼建樹,很大程度上是由於他過多地介入了政治。我不會走他的老路的。但,爸爸,到了需要的時候,我也會盡自己的責任的。」
「好了,你們所說問題和矛盾的正是今天會議要解決的,開會!」十號打斷了這場爭論。
林雲聽到了一聲驚嘆,不知是驚嘆這名肩上有一顆校星的姑娘的美麗,還是她那滿臉血污的慘相,也許兩者都有。他接著伸手解她領口的衣扣,林雲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把手向腰間的手槍移動了幾厘米,但這個美國人只是扯下了她脖子上的標誌牌。
兩三分鐘后,一輛半覆帶式布萊德雷運兵車在距他們十幾米處停下來,從車上跳下幾名身穿藍白相間雪地迷彩服的美軍士兵,他們中大部分平端著槍成散兵線向前去了,只有一個朝這輛吉普走來。林雲看到兩隻粘滿雪塵的傘兵靴踏到了緊靠她臉的地方,她能清楚地看到插在傘兵靴上的匕首刀柄上82空降師的標誌。那個美國人伏身看她,他們的目光相遇了,林雲盡最大努力使自已的目光獃滯無神,面對著那雙透出的驚愕的藍色瞳仁。
「西北集群要完成集結並進入出擊位置,最少也需一個星期,考慮到制空權的因素,時間可能還要長。」
時間在黑暗和沉默中慢慢流逝,這樣過了有一分鐘。
「我認為不是,象近衛一軍,近衛二軍和塔曼步兵師這樣的精銳部隊,集中了如此密集的裝甲和低空攻擊力量,在沒有遭受太大損失的情況下一天的推進還不到十五公里,顯然是有意放慢的。」
「你甚至還有一種優越感吧?」十號問。
十一歲生日那天,庄宇向父親提出了迄今為止唯一的一個要求:想要一架天文望遠鏡,這之前,他一直用十號的軍用望遠鏡觀察星星。後來,那架天文望遠鏡就成了庄宇唯一的伴侶,他在陽台上看星星可以一直看到東方發白。有不多的幾次,他們父子倆一起在陽台上看星星,十號總是把望遠鏡對準夜空中看起來最亮的一顆星,但兒子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那顆沒意思,爸爸,那是金星,金星是行星,我只喜歡恆星。」
林雲克制住因寒冷和恐懼引起的顫抖,使地平線在望遠鏡視野中穩定下來,看到了天邊出現的一團團模糊的雪霧,給地平線鑲上了一道毛絨絨的鑲邊。
「沒什麼意思,說說而已。」中尉淡淡地說,他們的心思都不在這個話題上,他們都在想著還抱有的那一線希望。
「這幾天在戰場上的感覺。」C集團軍軍長說,黑暗中又響起了一陣低低的笑聲。
況且,庄宇就屬於恆星嗎?他喜歡恆星,把全部生命投入到對它的研究上面,但他自己卻是恆星的反面,他更象冥王星,象那顆寂靜、寒冷的行星,孤獨地運行在塵世之光照不到的遙遠空間。庄宇的性格,加上他那白晰清秀的外表,使人很容易覺得他象個女孩子。但十號心裏清楚,兒子從本質上一點不象女孩子,女孩兒都怕孤獨,但庄宇喜歡孤獨,孤獨是他的營養,他的空氣。早在上小學的時候,庄宇每天都在自己的小房間里靜悄悄地一人渡過整個晚上,開始,十號以為他在看書,但有一次他無意中發現,兒子是站在窗前一動不動地看著星星。
林雲站起來說:「師長,話不能這麼說!這不是錢投入多少的問題,當西方的對C3I已深入研究了十多年時,我們對此才僅僅有了些概念。」
「直接費用大約三個億。」
「你肯定能的!」十號說:「這段距離,對劉備和曹操來說都不算長,我不信今天的中國軍隊離了無線電就走不過去了!被現代化裝備慣壞的,應該是美國人而不是我們。我知道,當整個戰場都處於電磁黑暗中時,你們心中肯定感到恐懼,這時要記住,敵人比你們恐懼十倍!」
「你這種想法真是幼稚到家了,如果戰爭是因為人們缺乏美感造成的,那和平可太容易了!」
B集團軍的一位https://read•99csw.com上校質問:「少校,北約採用的可全是頻率瞄準式干擾,頻帶還相當窄,而我們的C3I系統也普遍採用了你提到的那些通訊技術,為什麼他們對我們的干擾那樣有效呢?」
十號站起來說:「我想,剛才我已把我軍下一步的電子戰新戰略表達清楚了:全頻段大功率的阻塞干擾,在電磁通訊上,製造一個雙方『共享』的全黑暗戰場!」
「我還是心裏沒底,」被從北線調往南線的A集團軍軍長憂心忡忡地說,「在這樣的戰場通訊條件下,我甚至懷疑我的集團軍能不能從北線順利地調到南線。」
上午進行的演習項目是一個裝甲師進攻一個高地,庄宇同一群地方官員一起坐在觀摩台的北側。這次觀摩台的位置雖在安全距離上,但應那些獵奇的地方官員的要求,比過去大大靠前了。轟12機群掠過高地上空,重磅航空炸彈雨點般地落下,使那座山頭變成一個噴發的火山口。這時,那群地方官員才明白真實戰場同電影里的區別,在那地動山搖的巨響中,他們全都用雙臂抱住腦袋伏在桌子上,有幾位女士甚至尖叫著住桌子下鑽。但十號看到,那裡只有庄宇一個人仍直直坐著,仍是那付冷漠的表情,靜靜地無動於衷有看著那座可怕的火山,任爆炸的火光在他的墨鏡中狂閃。這時,一股暖流衝擊著十號的心田,兒子,你的身上到底流著軍人的血啊!
當白霧和濃煙散去時,林雲看到面前的雪地上散布著被擊中的中國坦克,燃起一堆堆裹著黑煙的熊熊大火;她舉目望去,不用望遠鏡也能看到,遠方同樣有一大片被擊毀的北約坦克,它們看上去是雪原上一個個冒出濃煙的黑點。但更多的敵人坦克正越過那一片殘骸衝過來,它們裹在由履帶攪起的一團團雪霧中,艾布拉姆斯那兇猛的扁寬前部不時從雪霧中露出來,彷彿是一頭頭從海浪中衝出的惡龜,滑膛炮炮口的閃光不時亮起,好象惡龜閃亮的眼睛……低空中,直升機的混戰仍在繼續,林雲看到一架阿帕奇在不遠的半空爆炸,一架Z10拖著漏出的燃料,搖晃著掠過她的頭頂,在幾十米之外墜地,炸成了一團火球。近距空空導彈的尾跡,在低空拉出了無數條平行的白線……
兩架殲10孤獨地飛行在戰區5000米上空。他們本來屬於一支殲10中隊,但這個中隊剛剛在海上同一支北約的F22中隊發生了一場遭遇戰,在空中混戰中,他們和中隊失散了。在以前,重新會合是輕而易舉的事,但現在,無線電聯絡不通了,原來對於高速殲擊機很狹小的空域現在在感覺上變得如宇宙一樣廣闊,要想會合如同大海撈針。這對長僚機只能緊貼著飛行,距離之近象在飛特技,只有這樣,他們才能聽到對方的無線電呼叫。
「雙方坦克的對毀率大約,1比1.3吧,直升機差一些,但也不會超過1比1.5。」
「是我讓關的燈。」黑暗中傳來十號的聲音。
這天晚上,父子倆在白天的演習現場散步,遠處,各種裝甲車輛的前燈如繁星撒滿山谷和平原,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銷煙味。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要知道……」
林雲和那位中尉的吉普車開進城時已時下午三點多,空襲警報剛剛響過,街上空蕩蕩的。
「是的首長,您可能聽說過,在那次紐約大停電時,是一些瞎子帶領人們走出摩天大樓的。」
「北約也一樣!瞎大家一起瞎,聾大家一起聾,在這樣的條件下同敵人達到電子戰的力量平衡。這就是新戰略的核心思想。」
林雲又聽到兩聲尖嘯,這是她左前方的一個導彈班把最後的兩枚反坦克導彈發射出去,其中一枚有線制導的紅纓導彈成功地擊毀了一輛艾布拉姆斯,另一枚無線制導的導彈則被|干擾,向斜上方衝去,失去了目標。這時,那個導彈班的6個人撤出掩體向林雲所在的彈坑跑來,一架科曼奇直升機向他們俯衝下來,它那稜角分明的機體看上去象一隻兇猛的鱷魚。一長排機槍子彈打在雪地上,擊起的雪和土如同一道突然立起又很快倒下的柵欄,這柵欄從那隻小小的隊伍中穿過,擊倒了其中的四個人,只有一名中尉和一名戰士到達了彈坑。這時林雲才注意那名中尉戴著坦克防震帽,可能來自一輛已被擊毀的坦克。他們每人手中都拿著一管反坦克火箭筒。跳進彈坑后,中尉首先向距他們最近的一輛敵坦克射擊,擊中了那輛M1A2的正面,誘發了它的反應裝甲,火箭彈和反應裝甲的爆炸聲混在一起,聽起來很怪異。坦克衝出了爆炸的煙霧,反應裝甲的殘片掛在它前面,象一件破爛的衣衫。那名年輕的戰士繼續對著它瞄準,他手中的火箭筒隨著坦克的起伏而抖動,一直沒有把握擊發。當距他們只有四五十米的坦克衝進一個低洼地時,那名戰士只能站到彈坑的邊緣向斜下方瞄準,他手中的火箭筒與那輛艾布拉姆斯的120毫米炮同時響了,坦克的炮手情急之中發射的是一發不會爆炸的貧鈾穿甲彈,初速每秒1800米的炮彈擊中了那個戰士,把他上半身打成了一團飛濺的血花!林雲感覺到細碎的血肉有力地打在她鋼盔上,噼啪作響,她睜開眼睛,看到就在她眼前的彈坑邊緣,那名戰士的兩條腿如同兩根黑色的樹樁,無聲地滾落到彈坑底部她的腳下,他身體的被粉碎的其它部分,在雪地上濺出了一大片放射狀的紅色斑點。火箭擊中了艾布拉姆斯,聚能爆炸的熱流切穿了它的裝甲,車體冒出了濃煙。但那個鋼鐵怪獸仍拖著濃煙向他們衝來,直衝到距他們20米左右才在車體內的一聲爆炸中停了下來,那聲爆炸把它炮塔的頂蓋高高掀了上去。
「大家現在有什麼感覺?」十號問。
在戰場電磁干擾形式選擇上,本手冊主張採用對某一特定頻率或通道所進行的瞄準式干擾,而不主張同時干擾一個較寬頻帶的阻塞式干擾,因為後者對已方的電磁通訊和電子支援措施也會產生影響。
「爸爸,你把事情說反了。如果人們都象我們這樣,用全部的生命去探索宇宙的話,他們就能領略到宇宙的美,它的宏大和深遠後面的美,而一個對宇宙和自然的內在美有深刻感覺的人,是不會去進行戰爭的。」
另一方面,不管十號是否承認,在他的內心深處,確實希望兒子遠離戰爭。這並不僅僅是出於血肉之情,十號總覺得自己的兒子不屬於戰爭,是的,他是世界上最不屬於戰爭的人了。但他又知道自己這想法有問題:誰是屬於戰爭的?
一縱隊的日本陸上自衛隊坦克開過來,在周圍散成一大片停下。幾名軍官從車上下來,會聚在坦克圍成的一片空地上。召集他們的是一名裝甲兵上校,他是日本新新人類的典型形象,身材高挑晰長,面容白凈漂亮,他的話音很有穿透力,在這發動機的噪音中都能聽得很清楚。
第一章 溏沽前線
1月5日,北京
「躺下裝死!」中尉說。林雲於是躺到了吉普車的輪子邊,閉上雙眼,「睜開眼更像!」中尉又說,並在她臉上抹了一把不知是誰的血。他也躺下,與林雲成直角,頭緊挨著林雲的頭,他的鋼盔滾到了一邊,粗硬的頭髮扎著林雲的太陽穴。林雲大睜著雙眼,看著幾乎被濃煙吞沒的天空。
在凌晨的天read•99csw•com光下,雪原呈現一種寒冷的暗藍色。在遠方的各個方向上,被擊中的目標冒出一道道黑色的煙柱,幾乎無風,這些煙柱筆直地向高空升去,好象是連接天地的一條條細長的黑紗。順著這些煙柱向上看,林雲吃了一驚:剛剛顯現晨光的天空被一團巨大的白色亂麻充塞著,這紛亂的白色線條彷彿是一個精神錯亂的巨人瘋狂地劃在天上的。那是混雜在一起的殲擊機的航跡,是中國空軍和北約空軍為爭奪制空權所進行的一夜激戰留下的。
兒子愛上了一個軍中的姑娘,十號深感意外,他的結論是庄宇對林雲的感情同她的職業無關。后城市的電磁波通訊全部中斷,手機不通了,傳呼機不響了,電視機和收音機都收不到信號,對銀行和股市的影響更是災難性的,地方上把造成的損失說成了天文數字。「洪水」的靈感來自於一種電磁炸彈,這種武器是通過高爆炸藥在一次性線圈中產生強烈的電磁脈衝。所以「洪水」工作起來如同火箭發動機一樣,產生的音響震破了附近的窗玻璃,這就決定了它只能遙控操作,而距它二三千米處的操作人員還得穿上防微波輻射的防護服。「洪水」在總裝備部和總參的電子戰指揮機構引起了很大的爭論,很多人認為它沒什麼實戰價值,在有限戰場上使用它,就如同在巷戰中使用核武器,對敵我的殺傷力都一樣大。但在十號的堅持下,「洪水」還是批量生產的二百多台。現在,在統帥部新的電子戰戰略中,它將擔當主要角色。來庄宇帶林雲到家裡來過幾次,第一次林雲穿著一件亮麗的連衣裙,走時十號聽到庄宇對林雲說:「下次穿軍裝來。」這事使十號否定了自己先前的結論,他現在知道,庄宇愛上林雲,與她是一名少校軍官並非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又感到了演習第一天上午的那種感受,林雲肩上的那顆校星他現在也覺得無比美麗了。
中尉仍沉浸在早上的戰鬥中,「唉,不到三十秒鐘,整整一個坦克營就完了。」
燈滅了,電腦屏幕和電子沙盤都關閉了,重重的防輻射門也緊緊關閉,作戰室淹沒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鄭軍長,你說說看。」
他一手按住領口的喉頭送話器,另一支手一揮:「全縱隊注意,都跟著103車!」說完,他跳上那輛坦克,坦克發動機轟鳴起來,排氣口噴出的黑煙吹動著林雲的頭髮,這輛日制90型坦克一躍而起,衝上路基。這時,路上站著一群剛從一輛不能動彈的大客車上下來的幼兒園的娃娃,有三四十個。保育員姑娘站在衝來的坦克和孩子之間揮動著雙臂,但那輛坦克沒有絲毫猶豫,撞倒了保育員,衝進那群嚇呆了的娃娃們中間。林雲用眼睛的餘光看到,一個個幼兒的小身軀在雪地和坦克履帶之間迸放出一朵朵血花,如同在雪白的檯布上壓碎了一個個西紅柿……
「Oh,god!」
「胡說八道!一旦張家口失守,或者南線之敵從兩翼迂迴,就有可能切斷密雲和官廳的水源,被圍的城市將不戰自亂。下步作戰方針,第一是反擊,第二是反擊,第三還是反擊。」
中尉扭頭看了林雲一眼,「你是搞電子戰的,還不明白為什麼?你們的那套玩藝兒,在演飛中玩的頭頭是道,什麼第五代C3I,什麼三維戰場顯示,還有動態態勢模擬,攻擊方案優化之類的,滿是那麼回事兒。可一到實戰中,我面前的液晶屏上顯示最多的就兩句:COMMUNICATIONERROR和COULDNOTLOGIN。就說今天早上吧,我的正面和兩翼的情況全不清楚,只接到一個命令:接敵。唉……假如再投入一半的增援兵力,敵人就不會在我們的位置突破。整個戰線的情況,大概都這德性。」
中尉長嘆一口氣說:「少校,我真想念我那輛2000啊!4年前從裝甲學院畢業的時候,也正是我失戀的時候,可剛到部隊的我一看到那輛2000,心情一下子由陰轉晴了。我摸著它的裝甲,光溜溜溫乎乎的,象摸著女孩子的手。嗨,那個女孩兒算什麼,這才是男人真正的伴侶!可今天早上,它中了一顆西北風,唉,可能現在火還沒滅呢……」
「敵人的傷亡也很大,」林雲說,「我注意觀察了戰果,雙方被擊毀的裝甲目標的數量相差並不大。」
------摘自1993年美國陸軍《電子戰手冊》
「這樣將使我軍的戰場指揮系統全面癱瘓!」有人驚恐地說。
1月5日,近日軌道,「萬年炎帝」號
但其他男孩子喜歡的東西庄宇卻一點興趣都沒有。隔壁趙參謀長家的那個小胖子,偷拿父親的手槍玩,結果走火把大腿打穿了;總參家屬院中的男孩子們,如果能讓爸爸領著到部隊的靶場上打一次槍,就是得到最高的獎賞了。但男孩子對武器的這種天生的依戀,在庄宇身上絲毫沒有出現,從這點上來說他確實不象男孩子。十號對此很不安,他幾乎無法容忍一個將軍的兒子對武器無動於衷,以至於後來他做出了一件至今想起來仍讓他很不好意思的事:有一次,他把自己的那支77式手槍悄悄放到了兒子的書桌上。放學回來后不久,庄宇就拿著槍從他的小房間中出來,他拿槍象女人那樣,小心地握著槍管,他把槍輕輕地放到父親面前,淡淡地說:「爸,以後別把這東西亂放。」
「北線呢?」十號問。
「可現在,已有人談論退守北京,憑藉城市外圍建築和工事進行巷戰了。」
「首長,是這樣。」師長對十號解釋說。「對我們的通訊指揮系統來說,他們的干擾比北約的更厲害!在北約的干擾中,我們沿能維持一定的無線通訊,可他們的干擾機一開,就把我們全蓋住了!」
十號首長覺得自己面對著一堵牆,他面前實際是一面平放的京津戰區全息戰場地圖。而以前當他面對掛在牆上的寬大的紙制地圖時,卻能看到廣闊而深邃的空間。不管怎樣,他還是喜歡傳統的地圖。記不清有多少次,要找的位置在地圖的最下方,他和參謀們只好趴在地上看,現在想起來讓他微微一笑。他又想起在多次演習前,在野戰帳篷中用透明膠帶把剛發下來的作戰地圖拼貼起來,他總貼不好,倒是第一次隨他看演習兒子一上手就比他貼得好……發現自己又想起兒子時,他警覺地打住了思緒。
「俄羅斯的從北方的突然進攻確實是在我們背後捅了一刀,但一些同志在心理上把這當做借口,使我們的作戰方針趨向消極,這種心態必須轉變!當然,應當承認,要從根本上扭轉戰局,京津戰區的力量不夠,我們的最終希望寄托在增援的西北集群上。」
林雲聽到咣地一聲響,她轉身一看,不遠處一輛被擊中后冒出濃煙的90式坦克後部的底門打開了,沒看到人出來,只見門下方垂下一支手。林雲從彈坑中躍出,衝到那輛坦克後面抓住那支手向外拉,車內響起一聲沉悶的爆炸,一股灼|熱的汽浪把林雲向後沖了幾步遠,她的手上抓住了一團粘軟的很燙的東西,那是從坦克手的手上拉脫的一團燒熟的皮膚。林雲抬頭看到一股火焰從底門中噴出,她通過底門,看到車內已成了一座小型的煉獄,在那暗紅色的透明的火焰中,坦克手一動不動的身影清晰可見,象在水中一樣波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