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也釋了起初的疑心，為無禮的質問道了歉，道：「早就聽說樓桑村有名門子孫。這位玄德，就是漢室宗親。給他讓座！」

「祖茂啊……唉，慘哪！」

這時，太守韓馥道：「不必驚慌。我有一勇將潘鳳，身經百戰，奮勇當先。如果他去，定取華雄，易如反掌。」

他藉機向滿堂諸將正式介紹。

接連不斷的戰報說的都是革新軍方面的危機，以主帥袁紹為首，滿堂諸將也都失色，沉不住氣。

孫堅手下善戰，鼓動部下，但兵卒甚弱。

「好，干！」

「是嗎？今晚月亮真亮！」

其中也有華雄的身影。

當晚，曹操暗送酒肴到玄德寨中，安撫三人，勸其息怒。

他堅辭不坐，還像原來一樣侍立在公孫瓚身後。

這時，曹操諫道：「請稍候。都是自己人，不必動怒。既然在列位諸侯面前口吐狂言，我倒覺得他並非在打誑語。不妨一試，讓他前去應戰如何？如果打敗逃回，再行懲罰。」

後來。孫堅放下一顆懸著的心，朝周圍張望。他就屏住呼吸，藏在遺棄祖茂無頭屍處附近的灌木叢里。

昨夜殘月，好似敗者傷魂，一片慘白。

「一旦被圍……」有人已經早早地悄悄議論大本營的撤退。

「戰況如何？」

孫堅很快召集起逃出來的兵卒，人數不足全軍十分之一。此役大敗，幾乎全軍覆沒。

事情愈發複雜，曹操便對公孫瓚說，讓玄德、關羽、張飛退席。

猛虎驅趕羊群，數萬敵軍浪打四散。

言畢氣絕而亡。

「正是。」

一位將軍騰座，讓道：「請坐。」

潘鳳奉袁紹之命，當即殺入亂軍之中。但不久有人來報，潘鳳也被華雄所斬，首級在敵軍的凱歌聲中被敵兵當成沙袋擲玩。聽到來報，滿堂再次鴉雀無聲，看來鬥志已經喪失殆盡。

孫堅回身，在馬上彎弓搭箭，還以顏色，連射兩箭，弓都瞄歪。他心裏焦急，再搭一箭，用力過猛，弓斷兩截。

「是。」

正在此時。早上開始的大戰已經持續半日，漸戰漸酣。

「先鋒全軍覆沒！」

「哦，玄德的義弟啊。官任何職啊？」

挺槍就刺。

滿堂諸侯眾皆驚嚇，起出一身雞皮疙瘩。

說歸說，主帥尚已悔不迭地怒叱，為焦躁所驅，滿座諸侯更是無話可說，人九九藏書人低頭。

悲痛的黑夜逝去，天色已亮。

曹操瞪大了眼睛，道：「噢，就是那位黃巾之亂時，曾在廣宗平原和潁川地方，率領無名義軍大振武名的那位嗎？」

「無奈啊！」孫堅心想，無計可施。

可是，尚在敵軍重圍之中。孫堅調整心情，想殺開一條血路。他忘記箭傷疼痛，步行兩里多地。

「難怪似曾相識。……是的，是的，潁川會戰中在曠野包圍火攻賊兵時，我們曾在陣前互相打過招呼。已經很久了，都快認不出來了。」

「常唱思鄉歌曲。」

袁紹大喜，道：「此人何在？」

孫堅潸然落淚。想起祖茂平日的忠誠勤苦，他心中痛楚。

孫堅方悟，難怪追兵的箭如此集中射來。他迅速摘下頭上被稱做「幘」的朱金襕頭盔，掛在尚未燒盡的民家屋椽上，慌忙躲進附近密林。

喊聲驚天動地，鼓聲響成一片，山川為之動搖。

「不，獨獨讚譽在下一人，對不住人。請用此盞為全軍乾杯！」

這時，有人從玄德身後叫道：「哎，哎，現在陶醉於勝利為時尚早。既然二哥斬了華雄，我也得露一手。不能錯過這次機會，當全軍推進！我當先鋒，即刻攻陷洛陽，生擒董相國，獻于諸侯階下。」

「敵人大軍正乘勝追來。」

須臾。敵方、我方盡皆忘卻呼喊，安靜下來。剎那間，關羽騎在蹚過血河一樣的黑馬上，靜靜地，乜斜著眼望著數萬敵軍，回到袁紹、曹操諸將跟前。

他滾鞍下馬，道：「來，請諸侯查驗。」

「我軍第二陣已被攻破。」

華雄眼快，眼睛一瞟，雷喝一聲：「敗軍匹夫！原來在此！」

戰敗的報告一個接著一個。

「是。」

傳令兵說：華雄敵軍把孫堅的紅色頭盔挑在長竿上，叫罵襲來，勢如洪流。

「要笑且讓他笑。依我曹操看，此人雖身為馬弓手，但面相卻世所罕見。……快，敵軍已經攻到眼前，再晚大本營必遭蹂躪。必行的軍法可戰後再行。……關羽，關羽，一口氣飲下此酒，即刻出陣，速速迎敵！」

李肅奇兵趁夜黑沖入孫堅寨中，四處放火，拉弓放箭，攻殺過來。

這時，突然有人從座上站起，道：「我軍無可再言。既如此，我願前往，打亂敵陣，一舉挽回我https://read.99csw.com軍頹勢。」

袁紹遞過酒杯，與他壯行。

「啊呀呀，那邊莫不是敵軍先鋒……」

「頂住！」

「大概在後陣右翼。」

曹操讓部下斟酒，穩穩端坐，但臉色越醉越蒼白。

「中軍已被敵人鐵騎蹂躪，兵卒四散，防備也已薄弱。」

曹操端著酒杯，站起身來。勝利吼聲再度爆發，掀起狂瀾。

遂引兵直驅敵陣中央。眨眼工夫，手下兵卒大敗而回，道：「俞涉將軍在亂軍中與華雄相遇，戰六七合，被斬于刀下。」

「在玄德手下，聽說是馬弓手。」

說著，挺起胸膛，一飲而盡。酒尚溫熱。

「如何是好！」

他起身離席，捶胸頓足，又回到席上，繼續嗟嘆。

潘鳳應|召而來，手提火焰巨斧，騎黑馬，飛奔來到大本營階下。

說著拾級而上，把一顆鮮血淋漓的人頭放在中央的大几上。

曹操勸慰一番，袁術猶然不悅，憤然道：「若用此等輕賤之輩，與我等一視同仁，我且集合軍隊，自回領地去。」

拜謝堂上眾人後，這才坐下。

只得如此嗎？束手無策嗎？

他把自家軍隊遠遠甩在後面，馳入敵軍當中，大叫：「華雄何在！敵將華雄在哪裡？怕我雄姿躲起來了嗎？出來接招！」

李肅點頭，轉向另一個細作問道：「敵軍馬匹可肥？」

汜水關方面不斷放出密探，偵察敵軍動靜。一次，有細作向李肅報告道：「最近孫堅寨中似無士氣。奇怪的是兵站部沒有炊煙升起。不會是餓著肚子打仗吧？」

「敵軍都唱什麼歌曲？」

一聽此話，袁紹非常生氣，低眼瞧著關羽，大聲呵斥道：「退下！汝身份輕微，卻在諸侯面前肆無忌憚，視若無人，大言不慚。軍中大忙，還有這等狂人添亂……來人，將此醜陋騙子轟將出去！」

「不，曹操所言不無道理。但如果讓卑微的馬弓手出去迎敵，會被敵將華雄恥笑，送他一個絕好笑柄，一旦傳到洛陽……」

袁紹搖頭，道：「無須客氣。又不是給你的公職讓座。你的祖先是前漢皇帝一脈，於國有功，所以聊表敬意。不必客氣，就座就是。」

諸人驚愕，道：「誰？」

滿座默然。只有袁紹的責備聲越來越高。

哪裡還能喝酒，諸將半數以上都已面如土色。

https://read.99csw.com「他是涿縣樓桑村人，是在下少時朋友，叫劉備，字玄德。前幾天還在平原當縣令。請各位將軍關照！」

袁紹擊股嘆息。

主帥袁紹陰沉著臉。忽地，他看見座上公孫瓚背後站立一人，嗤嗤發笑，便問：「公孫瓚，侍立在你身後的人是誰？」

公孫瓚答道：「他是在座玄德的義弟關羽。」

孫堅扔掉斷弓，拍馬逃入林中。

「是啊。真是……那就三呼萬歲吧。」

傍晚，定下密計。

「喔——」

袁紹的胞弟袁術不快地瞟他一眼，叱道：「少說沒用的廢話！諸侯高官、各國名將尚且謙遜不語，各自靜處。量你一個縣令手下，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嗎！？僭越的傢伙！閉口！」

後方大本營發生巨大動搖。

以袁紹、曹操為首，十七鎮諸侯當天在大本營齊聚一堂，召開作戰會議，試圖挽回頹勢。

很快第二騎、第三騎來報：

手下程普、黃蓋等人也已走散，孫堅只帶了家丁祖茂一人，策馬逃離慘敗的營寨。

「啊呀，孫堅不在啦！」

「莫慌！」

「顏良、文丑二人為了準備後續兵員，特意留在了封地。此二人但凡有一人在此，戰敵將華雄真手到擒來。可……」

不知何故，後方一個多月前就開始斷絕軍糧運輸，以致兵卒心中不平，軍紀不整，兵瘦馬羸。

「啊，真險哪。」

報來報去，此處大本營也成了立在暴風中心的一棵樹，枝震葉顫。

敵軍昌盛，敵將華雄有萬夫不當之威名。為其震懾，會議也委靡不振。

「遺憾！中軍已經大亂，看來危險。」

「當然有。據在下探知，孫堅見疑，後方似已拒送糧草。孫堅首級如今唾手可得。」

敵將華雄策馬如飛而來，大叫：「孫堅，好不卑怯，哪裡逃！」

是夜，李肅率一隊奇兵藉著月光抄近道，繞到以梁東為依託下寨的敵軍背後，突然喊聲大舉：「喔——喔——」

「有成功把握嗎？」

梁東軍如何抵擋得住，立時逃亂。

各位將軍的几上都放上酒杯一隻。曹操舉杯，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朝階下望去。此人身長好似巨松，髯長垂到劍柄，卧蠶眉，丹鳳眼，疑是天上戰神突然降臨大地。

「第三陣也被攻破。」

此處，充滿戰敗氣氛的大本營里，大家都對關羽九*九*藏*書的挑戰抱有一縷希望，以袁紹、曹操為首，各路諸侯全都站起身來，從帷幕裡邊望著戰鬥的天空。

「好一個可靠豪傑！立即殺將進去，取敵將華雄來！」

「斬了華雄首級！」

「近來看上去瘦得蹊蹺。」

公孫瓚也一同道：「好意難卻，就領情吧。」

關羽揮舞青龍刀，所向之處血噴萬丈，碧血走虹。

「快去！」

「各路諸侯也都在此，可手下眾臣竟無一員大將能敵華雄。豈不為天下恥笑！？難道要把恥辱留給後代嗎？！」

大家不約而同，高呼萬歲。全軍和著呼聲，一齊發出勝利的吼聲。

曹操道：「狼狽亦是無奈。此時更需鼓足勇氣。」

聲如咆哮，拔劍嗖嗖。

孫堅的家臣祖茂原來躲在大樹背後，看到華雄，怒火中燒，大叫：「哼！董賊股肱！」

「主公，主公！」祖茂一邊驅馬緊隨其後，一面對孫堅道：「請把頭盔摘掉。頭盔閃亮，紅得扎眼，成了敵軍的目標。」

「啊，對呀。」

但任你再射，頭盔依舊亮光閃閃，巋然不動。敵軍弓箭手心生疑竇，快步近前，騷動起來：

「哦，是華雄！」

喊聲如百雷炸響，大地隆隆轟鳴。又有一名渾身是血的斥候來到堂前階下，大叫：「頂……頂不住了！」

俞涉一口氣喝完，道：「我去也。」

關羽上前幾步，站到曹操面前，用沾滿鮮血的雙手取過暫存的酒杯，道：「這酒，領受了。」

他們舉洛陽精兵踏平孫堅一陣，乘勢出得汜水關。而且已經像風卷樹葉一般殺出數十里，鼓聲響徹雲霄，喊聲撼動山川，早已攻到這裏革新軍首腦所在地的近旁。

這時，有人打破沉默，高聲道：「誰說此處無人？！在下願領命。轉瞬取來華雄人頭，獻到諸侯幾下。」

說完勒馬，悠然向別處去。

他回頭命侍立一旁的部下道：「拿酒來！」

答曰：「一個半月來沒有糧車通過。」

「生擒孫堅的時機已到。今晚在下領一軍抄近路繞到敵軍後方，突然夜襲，以火為號，將軍打開城門，從正面一舉殺出。」

密林上空，月光煌煌。白影黑影，像魚群遊動一樣尋找孫堅下落。

觀察片刻，果然敵軍射來的箭雨點般飛向頭盔。

先前。剛剛收到不利戰報，稱鮑將軍胞弟鮑忠偷出營寨，人馬損失頗大九_九_藏_書。現在又收到戰報，說先鋒孫堅遭到毀滅性大敗。寨中諸將、全軍兵士個個士氣沮喪，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頭盔耶。」

眾人扭頭去看，那人正是豎著丈八蛇矛侍立在玄德身旁的張飛。

屏退細作，李肅立即來見大將軍華雄，獻上一計。

眾將軍也都勸座。於是玄德道：「那就領受了。」

「大本營緊急轉移，否則危險，將被包圍。」

此人便是大將俞涉，乃袁紹將軍寵將，驍勇之譽頗高。

「難道不是絕好機會嗎？」

說著，橫著號稱八十斤的青龍大刀，牽上一匹拴在階下的馬，刷地飛身坐上馬鞍，黑髯在臉上一分為二，飄揚生風，轉眼消失在戰塵之中。

主帥袁紹、幕僚曹操，臉色大變。

「看你叫！」

「速傳他來。」

「糟糕！」

劉備這才第一次開口，道：「不不，我一個小小縣令，不比各位將軍，身份不同，豈能與諸公同座！站立即可。」

「啊——」

「好了。」

華雄看到梁東上空紅色火光，便依計行事，命人把汜水關城門大開八字，道：「生擒孫堅！活捉孫堅，押到門前！」

於是關羽、張飛挪動腳步，改在玄德身後侍立。

語氣不悅，溢於言表。

先前的勝利讓華雄軍很驕傲，紛紛道：「逆軍號稱十八路諸侯十七鎮大軍，看來也是烏合之眾。沒啥了不起。」

說著，驅馬萬軍之中，宛如峽谷湧出的山雲，殺下城去。

曹操斟酒遞來。關羽望著酒杯，再拜道：「謝謝好意！酒且存你處。待我走一遭，提華雄首級回來再飲。」

聲音簡直就像利刃生風，直要把大樹劈開。只見寒光一閃，祖茂頭顱飛落。

那是敵軍大將華雄的首級。滿堂諸侯、階下兵卒看得入神，道：

曹操以他多勞，親手拿著酒罈，道：「幹得漂亮！我為你再斟一盞。」

華雄朝血霧後面的兵卒說了句：「讓人把剛才的首級撿來。」

袁紹一問，公孫瓚約略回顧身後，道：「啊，他呀。」

「啊，惜哉！早知如此，把我的臣下顏良、文丑兩員大將帶來就好啰。」

萬丈黃塵，遮天蔽日，山川草木，處處喋血。

李肅聽后，次日又從別的方面叫來兩個細作，問道：「最近敵軍後方有何變化？敵軍糧道如何？」

「此何許人也？到底是何人手下大將？」袁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