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倒可謂是晴天霹靂吶。可是……對此就沒有計謀可施了么？」

夏侯淵疾如箭矢破空般直奔楊柳，高聲叫道：「謝丞相錦袍！在下拜領了！」

「什麼？！吳侯的妹妹嫁給了劉玄德？」曹操手中握著的筆不禁掉落在地。

「程昱倒不以為事情已到這般地步。孫權與劉玄德，正譬如水與龍一樣，本就兩性不合，孫權擺明了一直忌恨劉玄德，處心積慮算計，巴不得除了他，此番聯姻想必也是什麼計謀的產物罷！故欲讓二者演變成毒水惡龍相搏，爭鬥不息，有的是辦法呀！」

鍾繇吟誦了一首七言律詩：

「時務不可怠忽！」於是即刻將從許昌來的信使傳喚至階下問道：「什麼事？」

曹操大喜，用自己最喜愛的酒杯斟滿酒賞與王朗：「將它幹了！」

「丞相另外上表奏請封周瑜為南郡太守，程普為江夏太守——江夏、南郡如今皆為劉玄德領有，故讓東吳使者華歆回去傳話恐他未必肯從，可以另賜華歆一官半職，留他在朝廷，再改派其他敕使回東吳向周瑜、程普傳旨，想必拜受了還要感激丞相哩。」

漢祖歌風空系築，楚王戲馬謾加鞭；

接著，來自宮中的伶人一齊奏起音樂，雄渾的樂聲簡直令雲開天驚，地上的漳河水也為之蕩漾呼應。

「取筆硯來！」他鋪開雲箋，即興寫下詩句：

與此同時，徐晃飛馬過去拾起錦袍，披在身上，隨即驅馬奔回，仰頭朝台上叫了聲：「謝丞相的賜物！拜謝了！」

曹操想了想，命左右取來自己珍藏的那領紅錦戰袍，懸挂于廣場盡頭楊柳枝上，下設一箭垛，隨後面向武官之列說道：「請各位一顯自己的射術吧！百步為界，若能射中箭垛紅心者，戰袍便是給他的獎賞！有意者請出列！」

欄杆屈曲留明月，窗戶玲瓏壓紫煙；

「啊！身為人臣，得享今日這般榮華富貴reａｄ.９9ｃｓｗ•ｃoｍ，也可算是登峰造極了！」

「依臣愚見，孫權最倚仗的無非是周瑜，重臣之中最信賴的則是程普……丞相可今夜速速返回許昌，會見東吳使者華歆，並設法留住他，暫不叫他回東吳。」

於是願意大展身手者分為兩隊，曹氏一族自成一隊，皆穿紅袍，其餘各將穿綠袍，另組一隊。各人跨上馬，手執雕弓，屏氣凝神地等待著。

當晚，顧不上銅雀台的宴樂正進行到一半，漳河之春意仍駐留在心頭，曹操便急急地備好車駕，返回了許昌。

「然後？」

眾人一陣拍手喝彩，聲如萬雷轟鳴。於是一名喚王朗字景興的率先從文官席中站立起來，說道：「謹遵丞相鈞命，我先賦銅雀台詩一首，權當拋磚引玉。」

銅雀台高接上天，凝眸覽遍舊山川；

「你簡直是無法無天嘛！」

「規模之壯觀，建築之華麗，結構之精緻，無以形容啊。」文武百官侍立於台下，舉杯慶賀。

文聘蹬立馬上，張開弓，將箭拉至齊眉高。「嗖」的一聲，箭轉瞬間飛射而出。

「武府的諸將們剛才已經張弓競技，比試了箭術，一顯平素的武藝。朝中的博學多識之士何不也賦詩幾首，記述一下今日之盛舉呀？」酒酣意濃之時，曹操乘興提議道。

「困龍得水，兩相結合，要想切開他們可是難上難啊……」

沒有一個人退出。人人意氣風發，躍躍欲試。

一到許昌，曹操立即召見東吳使者華歆，賜予其大理寺少卿的官爵，將他留在許昌。與此同時，依程昱之計，派人帶著敕令奔赴東吳。

這一日，曹操頭戴七寶金冠，身著綠錦羅袍，束一根玉帶，黃金佩劍墜于腰間，腳下則登一雙珠履，一步一燦爛。

「分開！快將二人分開！」台上的曹操苦笑著命令道。

接著他大聲吟誦出來——

霎時，金鼓https://read.99csw.com齊鳴，眾人又是一陣叫好。

「不過話說回來，倘使沒有我曹操，國中各地的反亂恐依舊未能歇息，像袁術那樣僭稱帝王的又不知會有多少？幸而袁紹、劉表之輩均被我一一討滅。如今我身居宰相之重位，卻不免被人懷疑是不是也有篡奪天下的野心。記得年少讀《樂毅傳》時，曾讀到此故事：趙王欲起兵討伐燕國，樂毅拜伏于地哭訴道：『臣昔日曾仕于燕王，雖已離開燕王，但對燕王之忠節與思念與今日對吾王的毫無二致，故臣寧死也不願參与此不義之戰！』《樂毅傳》這一章節當時在我的頭腦中刻下了深深印記，至今我仍牢記不忘。我平定四鄰之亂，如今于內執宰相之職，出外則掌控兵馬，實在是心憂四方暴賊張狂，私權泛濫，人民陷於連年戰禍，天下大亂的緣故，倘若我不如此，則國中幾乎形同無君無王法，漢朝天下不知什麼時候便會滅亡呀！文武諸將，望你等體諒我的良苦用心！」

曹操一高興，賜予各將每人蜀錦一匹，同時吩咐：「現在各就各位，分階入座，斟滿杯中之酒！」

「且慢！丞相的錦袍不宜叫宗族中人爭先，合該我們外姓人先取！」

曹操大為讚賞，於是賞了他一方硯台。台上台下頓時響起一片拍手聲、喝彩聲、奏樂聲，整個廣場沸騰了。

「給我！給我！」

卻說這銅雀台，左右共三座樓台，中央乃銅雀台，左名玉龍台，右名金鳳台，各高十余丈，中間似彩虹般有橋相連形成連闕，儼然一座城郭。台上千門萬戶皆凝聚了後漢文化與藝術的精髓，金碧交輝，直欄橫檻在陽光映射下彷彿珠玉閃爍，令人目不暇接。

三千佩劍趨黃道，百萬貔貅現紫微。

程昱拾起筆，問道：「丞相！怎麼了？平日即使身陷敵軍重圍，箭矢交攻，也不曾見丞相如此失魂落魄呀九_九_藏_書！為何今日……」

冀北霸主袁紹滅亡迄今已九載。政經文化各方面均已移宮換羽，除舊布新了，唯秋去冬來、冬去春來，四季的風物卻是一成不變。

「程昱，此事還不夠令人吃驚么？那劉玄德乃人中之龍啊，只因未逢汪洋大水，不得施展其志，如今他得了荊州，豈不是困龍得水，可以遨遊大海了么？這焉能叫人不吃驚？」

眾人一看，原來是曹操侄兒，名喚曹休，字文烈。只見曹休一揚鞭，飛馬往來，于廣場草坪上馳騁三遭后，在距離楊柳百步處穩穩停住，扣上箭，舒臂張弓，隨後「嗖」的一聲，一箭射去。

「哇！此處是人間么？是人居住之所么？」但凡目睹此台之人無不恍惚生疑，發出由衷的讚歎。

盛宴華筵，滿場文武醉的醉，倒的倒，不過曹操仍一絲也不怠慢。

銅雀台高壯帝畿，水明山秀競光輝；

於是退兵鉦聲大作，曹操將徐晃、許褚在內彎弓搭箭的一干武將統統叫出列，排成一隊，說道：「紅袍、綠袍兩隊難分高下，足以看得出各位平素所好和在武藝上的砥礪。諸位既如此努力精進，我又豈吝惜一件戰袍哩！」

陣陣銅鑼陣陣鼓，喝彩聲、叫好聲，不論是射者還是觀者全都興奮莫名，狂熱不已。

不等話音落下，又有一騎躍出，口中憤憤地嚷著：「哼！你個偷折花枝、掠人之美的傢伙！分明是小將軍先射中，戰袍理應歸小將軍。先叫你瞧瞧我的本領再說大話也不遲！」

這座位於漳河畔的樓台之所以命名為「銅雀台」，起因是九年前曹操北徵佔領這裏時，自地下挖掘出銅雀的緣故。

王朗幹了酒，將酒杯揣入衣袂退下。文武百官又是一陣歡呼。

「徐晃果然厲害！」眾人個個驚愕，騷然不止。

「佳作！佳作！」

「什麼動粗？丞相尚未答應將錦袍賜給誰哩，到底誰能夠受領，就看本事吧！」read.99csw.com

「喂！休要動粗！」

曹操向左右侍坐的重臣抒發著自己的胸臆。即使身在極樂之中，他仍未忘記反省。

隨著喊聲，一員大將飛出隊列，繞著草坪來回賓士。眾人一瞧，卻是荊州豪傑文聘，字仲業。

一名近侍跑近楊柳枝旁，揭下戰袍，正欲遞與曹休之時，忽然人叢中響起一聲——

「這可得隆重慶祝一下！」曹操為此離開許昌，動身前往鄴城。

「啊！」眾人再看時，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這支箭射得太妙了，將細細的柳條一箭射斷，柳葉繽紛墜下，紅錦戰袍也飄然落地。

早有一名年輕武者張弓搭箭，拍馬躍出。

這時，許褚自台下站立的綠袍諸將中一躍而出，也不搭話，衝上前便扯住徐晃的弓，竟一把將他從馬上拖翻在地。

由來英雄皆愛高樓廣宇，雕樑畫棟。

二人揪住一起廝打起來，不一會兒，便一同顛仆在地，四腳朝天，兀自肉搏著。要命的是，錦袍竟被二人撕扯得四分五裂！

鄴城（位於今河北臨漳縣西南）的銅雀台前後費時八年，總算告成了。

此時又有一員大將威風凜凜地縱馬而出，笑道：「可笑！與文聘有何兩樣？」

「啊！中了！中了！」人群中激起一片讚歎聲和擊掌聲，經久不息。

「這才合乎我之心意吶！」曹操顯得心滿意足。

「如此佳日良辰，何不來點兒餘興節目？」

他從馬上剛欲伸手去取，卻有人不服：「等一下！你這個狂徒！」隨著一聲呵斥，從遠處射過來一箭，力道奇勁。這回是徐晃放的箭。

才寫下兩句，忽然一匹快馬飛來，說有要事奏報。

這個消息對曹操來說多麼驚愕、打擊多麼大，可想而知。他一時間竟手腳發麻、目瞪口呆，兩眼茫然地望著半空中的浮雲，什麼話也說不出。

與此同時，由於營造工事終於完工，大開筵席，各州的將軍、文武百官皆受邀參加慶賀大宴，rｅａd•９９cｓw.coｍ春天的鄴城內到處是車駕金鞍，熙來攘往的，好不熱鬧。

山珍海味、美酒佳釀端上了桌，台上台下觥籌交錯，千杯萬杯不醉不休，將春天點綴得繁華而熱鬧。

「倘若射不中，罰他喝漳河水！無自信者趁早退出，先自罰一杯！」

主人盛德齊堯舜，願樂昇平萬萬年。

「好！開始！」隨著曹操一聲令下，戰鼓擂起，銅雀台前喧鬧異常。

說罷，曹操又端起酒盞一連喝下去幾杯，臉上開始顯出酩酊醉態。

吾獨步于高台，俯觀萬里之山河

……

來者是夏侯淵。只見夏侯淵策馬縱馳，宛若兔走烏飛，疾似流星掣電，驀地一回首，朝後便射，竟射入先前三支箭頭的中央。

今年為建安十五年春。

「你有何計？說來聽聽。」

接著又有一人將詩書于雲箋獻上，原來是東武亭侯、侍中、尚書鍾繇，字元常。說起鍾繇，可是了不得的大書法家，其所寫隸書被譽為當時天下第一，後人將他與王羲之並稱為「鍾王」。

「中了！中了！快將柳梢上的紅錦戰袍取來給我！」文聘高聲叫道。

原來是曹操的堂弟曹洪。他拉滿粗大的雕弓，弦兒一抖，「嗖」的一箭射出去，也不偏不倚正射中箭垛上的紅心。

「唔，是哩。」曹操已將程昱之計可能的結果，前後想了個清清楚楚。

「請丞相先看相府的文書。」信使畢恭畢敬地將官廳文書捧交給曹操，然後口頭報告說，「自丞相來鄴城之後，江南的細作便傳來最新情報，說是東吳孫權已派華歆為使者，上表天子奏請封劉玄德為荊州牧——而且是先斬後奏。非但如此，孫權還不知為何摒棄前嫌將自己的妹妹許配給劉玄德，嫁作繼夫人，更有甚者，眼下荊州九郡中的大半都已被當做嫁妝歸劉玄德所有。總之，孫、劉二人的結盟絕對會對我產生重大影響。許昌朝中之人個個憂心忡忡，故而派我快馬前來向丞相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