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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情怨話里識情操

第二十四章 情怨話里識情操

「好!難得兩位大人如此痛快!本宮還真有一件事需要兩位幫忙。」長公主說完,就拍了三下巴掌,只見翡翠帶著三位公子和乳娘進來了。
她用筷子點了點案幾,輕輕地喊道:「大人!」
長公主今天從上到下都洋溢著清水芙蓉似的端莊和優雅。細膩而又潔白的粉黛掩蓋了她的年齡,而張騫從西域帶回來的胭脂,淡淡敷在她微微發福的臉頰時,消逝的青春似乎一下子又回來了。銅鏡里的她立時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劉徹從榻前站了起來,對公孫弘道:「依照匈奴單於之禮厚葬!待朕驅除伊稚斜后,就送他回歸故里,與軍臣單于葬在一處。對了!讓劉懷前來為涉安侯送行,畢竟他們是兄弟。」
劉徹拉起於單的手,輕聲問道:「愛卿有什麼話要對朕說么?」
這時候,春香上樓稟奏道:「啟稟娘娘,妃嬪和大臣夫人們已經采夠了桑葉,正等著娘娘到蠶館去喂蠶呢!」
「據兒五歲了吧?」
「這……」公孫弘沉吟片刻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親桑儀式已經過去幾天了,長公主的心裏卻一直憋著一股氣。她憤懣于皇后的忘恩負義,嘲笑她的不識時務,她甚至後悔當初將這個歌伎引薦給了皇上。
這話衛子夫似乎在什麼地方聽過,哦!她想起來了,皇上在和她單獨相處的時候,不就常常提起竇太主總是用這句話要挾太后么?看來,上一代長公主的做派又要在新一代長公主身上重演了。
「皇姐愛子之情,本宮深為理解,可為一群不曉人事的孩子去求取爵位,皇上會答應么?」
待她再度面向長公主的時候,她的為難和無奈便都全部映入長公主的眼裡。
「太僕大人隨大將軍出征,也會得到賞賜的。」長公主漫不經心道。
長公主的臉上立時笑出了一朵花。她再次舉杯,感謝兩位大人光臨。這樣杯來盞去,幾個回合,賓主都有些臉上發熱。
「大人!」
這時候,府令站在門外說丞相和廷尉大人到了。
在公主身邊多年,摸透了她脾氣的翡翠笑道:「公主哪裡會老呢?奴婢在公主身邊多年,公主從來都是這樣年輕。」
只要她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而不在乎用什麼手段。
話說到這裏,雙方的意思都在這歌舞酒香中達成了默契。長公主不等張湯說話,就趁熱打鐵地將宴會推向了第三個高潮。她纖細玉潤的雙手又輕輕拍打出清脆的節奏,府役們進來了,他們抬著兩個箱子。
公孫弘連忙推辭道:「公主取笑了,老臣偌大年紀,哪還敢有如此非分之想?」
從長公主嘴裏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經過春風過濾和花香漂染了的,她感慨道:「此次衛青被封為大將軍,都是兩位大人的功勞,這個本宮心裡有數。本宮早就聽說公孫大人學富五車,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討教,現在您做了丞相,怕是以後打擾您的時候就多了。張大人也是處事幹練,雷厲風行,是朝野聞名的。有兩位大人輔佐皇上,大漢社稷必定穩如泰山!」
「他們可是皇后的內侄啊!說什麼也得弄個爵位吧?不然待你我read•99csw•com年邁,誰還來為他們張羅這些事情呢?」
果然,長公主將兒子一一介紹給兩位大人後說道:「大將軍不在府上,本宮本意是想請犬子代父親敬酒,無奈他們年紀尚小,只好由翡翠以他們的名義為大人斟酒了。」
他的話音還沒有落下,卻見府令慌慌張張地進來通報道:「黃門總管包公公來了。」
長公主輕蔑的笑聲穿過窗紗,摔在園內的竹林間:「哼!你衛子夫不管,會有人管的。」
長公主首先恭賀道:「本宮代大將軍恭喜公孫大人升任丞相。」
兩人身邊都站著一位窈窕婀娜的丫鬟,負責為大人們添酒上菜。雖然主賓之間隔著一段距離,但長公主的彬彬有禮使宴會的氣氛分外活躍。
公孫弘很不自在,想著法兒為自己尋找台階:「微臣聽那聲音,可真像太主哦!」
「娘娘為何如此死心眼呢?」長公主臉上的笑容漸漸變成了冰冷的陰雲,「娘娘大概忘記了當初是怎麼進宮的吧?」
張湯見狀,忙在一旁道:「公主盛意,卻之不恭,恩師還是……」
長公主把對皇后的氣都撒在了春香身上,伸手就給了她一巴掌,春香的臉上頓時起了五道血印。
「本宮還不老吧!」長公主回頭向身後的翡翠問道。
「要不,怎麼好請求娘娘呢?」長公主嘻嘻笑道,「皇上也是人啊!皇后的意見他總不能不聽吧?」
于單喘了口氣道:「臣在匈奴時,多蒙閼氏關照,關鍵時刻得閼氏指點,臣得以降漢。臣本當報效社稷,殊料天不容臣,每思及此,臣愧不堪言。」
衛子夫就有些不解,他們三兄弟一個比劉據小一歲,一個剛剛兩歲,一個剛剛半歲,長公主怎麼就想為他們謀名分呢?
衛子夫點了點頭:「是啊!皇上已經派汲大人到塞外勞軍去了。」
只聽公孫弘一聲驚嘆,將張湯的眼神吸引過來:「張大人!你看到沒有,有道是將門出虎子。看看三位公子,一個個虎頭虎腦,目光炯炯,公主這是為我朝生了三位大將軍啊!」
「這是皇上的事情,本宮實在是開不了口。」
「宮裡傳來消息,說皇上敕封青兒為大將軍,食邑又增加了八千七百戶。」衛君孺一邊說,一邊側臉向長公主看去,只見她臉上儘是得意之色。
長公主說這話也是有底氣的,她認為在衛青被封為大將軍之際,就是提冊立太子的最好時機。
那些穿梭在桑樹間的面孔,有些衛子夫見過,有的才第一次看到。她們專心地忙碌著,可衛子夫總覺得這些人少了農家桑女的歡快與自在。
「這樣說來,還是人比舞好了?」
「臣將不久於人世,因此臣有一言啟奏皇上,不知可否?」
公孫弘猛地醒悟過來,尷尬道:「公主是在叫微臣么?」
兩位大臣臉上就掛不住了,只好尷尬地笑著,卻不知道如何應對。
「公主這是……」
衛子夫率領妃嬪和大臣的夫人們虔誠地向蠶神行大禮,獻犧牲,焚香火。蠶館內外,鐘鼓竽笙,徘徊環繞,經久不絕。
「本宮府中歌伎個個貌若天仙,能歌善舞,不妨read.99csw•com讓她們來為兩位大人助助酒興如何?」長公主說著,就拍了拍巴掌,只聽見后廳樂聲裊裊,一群舞者似春燕一般地飄到了庭前。一個個目光漣漪,口含丹朱。尤其是那長長的舞袖,讓公孫弘和張湯看得眼花繚亂,心旌搖蕩。
「娘娘怎麼能這樣說呢?立太子不僅事關據兒,亦關乎娘娘自己。母以子貴是自古的道理,娘娘難道不明白?」長公主又往皇後身邊靠了靠,說話的樣子更加神秘。
祭祀的程序結束后,衛子夫在水衡都尉的陪同下來到桑園,摘下三片桑葉,放進籃內,就算是親桑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一人卧榻靜想,為自己的行為尋找著各種理由。她覺得自己為兒子謀取一個爵位沒有任何不妥。有什麼呢?要沒有衛青,皇上能讓驕橫的匈奴懼怕么?從祖父到父皇,大漢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揚眉吐氣過呢!不都是因為她的夫君么?
女人們便覺得眼睛不夠用了,睫毛閃閃躍動,春波悠悠蕩漾,伴隨著車轂的吱呀和馬鈴的叮噹,春天在她們面前展開萬紫千紅的畫卷。
包桑說著話,就轉身朝府外走去。公孫弘不敢怠慢,暗暗向張湯使了個眼色,徑直上車跟著包桑直奔涉安侯府。
「愛卿有話儘管說。」
可衛青此刻卻正在邊塞,她的心一下子就跟著他走了。
于單看了看身邊的丫鬟,丫鬟忙端水準備過來,卻被劉徹接了過去。
「那這些姑娘們呢?」
「娘娘此言差矣!這事還是要早作打算。雖說祖制立嫡以長,可皇上那個性格本宮清楚,難保有一天他對哪個女人有意了,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娘娘若是不好說,本宮就相機在皇上面前吹吹風。」
「哪裡!哪裡!微臣不過是隨著公主的意思,說說感覺罷了。」
這時候,淳于意從內室出來,劉徹上前問道:「怎麼樣?……」
「是么?呵呵呵!」長公主笑了,腮邊淺淺地顯出兩個酒窩。
「快請兩位大人到廳中就坐。」長公主的話還在喉嚨里打轉,人卻早已春風滿面地出去了。還沒有進客廳,溫軟的聲音就飄了進來。及至她出現在兩位大臣面前的時候,以至於老眼昏花的公孫弘誤把她當成了當年的竇太主。
她讓府役們將金子收起來,笑盈盈地對公孫弘說道:「改日本宮差人專程送到府上。」
「皇上!」于單緊緊抓著劉徹的手道,「伊稚斜倒行逆施,殘害閼氏,罪不容赦。然臣不忍看生靈塗炭,請皇上開恩于匈奴百姓……」
「皇姐累了吧,快來歇歇!」衛子夫趕忙起身招呼,眼裡充滿溫柔和熱情。
衛子夫迷茫地看了長公主一眼,她不明白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提到這個問題。但是,她知道冊立太子事關大漢國脈,是需要廷議的。
他疲倦地躺在榻上,眼睛仍然睜著,似乎還在等著劉徹的回答,似乎在望著千里之外的草原。吐突狐塗上前輕輕地順著額頭撫摸,于單才閉上了眼睛。
「他們都還是孩子呀?」
衛子夫點了點頭。
老謀深算的公孫弘並沒有被長公主的香風吹暈,她的每句話里都藏著即將九_九_藏_書提出的訴求。
「沒有啊!再說據兒還小,什麼都不懂……」
一個行將遠去之人,尚思報效朝廷,這讓劉徹為之動容,忙勸道:「愛卿何出此言?愛卿降漢,就是大漢功臣。」
衛子夫的心頓時亂了,小聲道:「皇姐的恩德,本宮沒齒不忘,可……」
水順著劉徹手中的勺子,緩緩流進于單的口中,他火燒般的心肺頓時清爽了許多,眼睛也變得明亮起來,精神也振作了。他的臉頰泛起兩團紅暈,竟然掙扎著從榻上坐了起來。
「皇上口諭,請丞相直接前往涉安侯府,于單病危,皇上已先行看望去了。」
長公主並不答話,對府役道:「打開!」
「皇后平日是怎樣調|教你的,你沒看見這裡有人正在說話么?」
「公主若有需要小臣效勞的地方,儘管吩咐。至於美人就免了吧!」其實,張湯的心裏確實痒痒的,只是這樣的艷事怎麼好暴露在丞相和長公主面前呢!
「聽說前方又打了勝仗?」
劉徹的車駕已經到了。兩人見了皇上,公孫弘就要請罪,就被劉徹冷眼制止了。
在長公主一個人生悶氣的時候,她忽然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新任丞相公孫弘,她認為公孫弘沒有膽量對她的想法漠然置之,而且一定會幫她玉成此事的。
公孫弘一見這情景,心裏就明白了八九分。他暗暗與張湯交換了一下眼色,然後不動聲色地喝著酒。
張湯在一旁跟著敲邊鼓道:「大將軍統率三軍,乃社稷之幸,百姓之福。」
兩人趕忙回答:「好極了,真是美不勝收。」
她正思索著,耳際便聽到女人的嬌喘聲,她轉臉看去,原來是長公主。
「好了!此事就不為難皇后了!」長公主站了起來,裙裾帶起的風掃在衛子夫臉上,嗖嗖地冷。
長公主終於收住笑聲,向他們兩人問道:「這舞怎麼樣?」
「恐怕過不了今日。」
兩天後,公孫弘和張湯就應邀到府上赴宴了。
「呵呵呵……」張湯不知長公主笑的原因,也跟著訕訕地笑著。
長公主皺了皺眉頭道:「大將軍在前線,他來幹什麼?」
衛子夫的眼睛濕漉漉的:「本宮想起了兒時隨母親在田間的趣事。」
從關係上說,長公主現在與衛君孺、衛子夫都是大姑子、小姑子與弟媳的關係,所以自家人之間的談話便沒有了謹慎。
客廳剛剛收拾好,包桑就進來了,他隔著老遠就喊道:「哎呀!丞相大人,皇上命咱家宣大人進宮,大人倒躲到這裏來了。」
于單從昏迷中醒來,看見坐在面前的劉徹,蒼白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意,而眼角卻淌下兩行淚水。
「那就請兩位大人為皇上滿飲此杯。」長公主工於心計,她不露聲色就強調了自己與皇上的關係。她這是告訴他們,這劉氏的江山也有她一份,他們做的是皇上的官,也是她的官。
這種情感,自然是從小長在宮中的長公主體會不來的。長公主這會兒想的是,在這個日子,要是衛青在京城,會不會與她一起出來踏青呢?他們不要那麼多衛士跟著,也不要那麼多丫鬟伺候,就他們兩個人,騎兩匹馬,蕩蕩悠悠地行走在九九藏書春風裡,那該是多麼愜意啊!
車駕出了長安城,又別有一番景象。青鳥翩翩,柳絮紛飛,碧野千頃,芳草漫道,終南山橫亘在平原的南緣。
日近中午的時候,車隊駛進了上林苑。水衡都尉帶著當班的黃門和宮娥早早地就在苑中等候。皇后和妃嬪們被迎接到碧樹蔥蘢的昭台宮中洗梳、小憩。她們簡單地用了茶點,就來到「蠶館」,只見苑窳、寓氏兩位蠶神面前已經擺好了中牢。
「兩位大人如果中意,隨便挑選一個,本宮明日就送到府上去。」
于單說著,說著,聲音就漸漸地弱了,那雙滿含期待的手也慢慢鬆開了……
公孫弘忙道:「皇上龍體,豈可近得病人,請允准微臣入內。」
「孩子怎麼了?有道是三歲看老,依老臣看來,三位公子將來必成大漢的棟樑。老臣明日就奏請皇上,封三位公子為列侯。」公孫弘很自信地說道。
「謝娘娘。」長公主笑了笑,就對身邊春香道,「你們先退下,本宮有話與皇后說。」
淳于意知道這是久病之人的迴光返照,忙提醒道:「侯爺有話就快對皇上說。」
「一切仰賴皇上聖德。」公孫弘還禮道。
衛子夫吃驚地看著長公主,還是那張保養得很嬌嫩的臉,還是那淡淡描畫了的眉,還是那豐|滿的身體,可怎麼卻讓她感到陌生了呢?在衛青離開長安的這些日子,她整天都在府中想些什麼?
可是她的話卻惹來衛君孺的不快,她用馬鞭輕輕打了一下轅馬的屁股,回頭看了一眼衛子夫道:「哪裡呀!他這次又是無功而還,他怎麼能和青兒相比呢?妹妹如今是皇后,還請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才是。」
衛子夫從內心裡感激長公主,從她把自己送進宮的那一天起,每到關鍵時刻,總是能得到她的關愛和襄助。但是,長公主接下來的話卻讓衛子夫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了。
衛子夫覺著她們的話越說越遠了,擔心再說下去,會傷了彼此的和氣,於是忙道:「眼前的景色挺不錯的……」
酒熱好了,菜上齊了。公孫弘卻十分驚異,他不知道長公主是從什麼地方了解到自己和張湯的嗜好的,案几上的每一道菜肴都是他們平日里喜歡的。看來,即便是皇宮裡長大的公主,在這些方面也總能表現出她們的細心和智慧。
「皇上!」
「但說無妨!」
這時候,吐突狐塗從內室出來稟奏道:「侯爺有話要對皇上說。」
張湯頻頻點頭道:「丞相慧眼,下官斗膽說一句,丞相何不奏明皇上,為公子們討個爵位呢?」
「哦!是金子……這個!公主如此,令微臣……」面對眼花繚亂的金子,在朝堂上因素食布衣而被汲黯批評的公孫弘,一臉的不自在。
劉徹擺了擺手道:「于單是按隆慮閼氏的旨意降漢的,朕視他如同親外甥,豈能在他彌留之際,避而不見?」
長公主止住笑聲,嬌喘吁吁地道:「兩位……兩位大人臉上落了桃花了,好艷麗啊!」
「請皇姐體諒,這事本宮真的愛莫能助。」衛子夫撩了撩衣襟,低下頭喝茶去了。
公孫弘聽懂了這曲折的意思,順勢舉起手中的酒道:「read.99csw.com臣恭祝衛大人榮升大將軍!」
公孫弘不得不承認這個皇家女人的絕頂聰明,她在實現自己目的的時候是那樣的從容不迫。他心裏早已決定,與其曲曲折折,不如送個順水人情,為自己今後在朝中周旋留下進退的空間。
「呵呵呵……」長公主看著公孫弘的表情,掩著嘴笑。
「難得他對大漢一片忠誠,對匈奴百姓一片情意。」
可依自己的性格,怎麼可能滿足她的這些非分之想呢?衛子夫輕輕地端起几案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又慢慢地拂去落在膝前的柳絮,藉以平靜自己的心情。
「何事如此神秘兮兮的?」衛子夫笑道。
長公主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而說出來的話卻還是欲露還掩:「真要如此么?他們都還是孩子呀!」
待一曲舞罷,姑娘們緩緩退場的時候,她還看見公孫弘和張湯的目光一直追著她們的背影,好久都沒有轉過來。長公主的心笑了,她很是得意,哼!男人都是這副德行,沒有貓兒不吃腥的,連眼前這行將就木的老兒也一樣饞嘴。
雖然話說到這裏被皇后截住了,但長公主的心思卻一刻也沒有停下來,她決計要把盤算了多少天的心事,藉著親桑的機會告訴衛子夫。
公孫弘摸了摸鬍鬚,迷惑不解地問道:「老夫臉上有什麼污漬么,何以讓公主見笑?」
淳于意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陛下,涉安侯病入膏肓,恐怕……」
衛子夫怎會不懂得這個道理呢?進宮這麼多年了,圍繞冊立太子而發生的往事她聽過不少。前車之鑒,她不得不謹慎,決不會不識時務地向皇上提出這樣的請求。
那桑葉嫩嫩的,綠綠的,衛子夫很想多采一些,然後傾聽蠶兒沙沙吃桑的聲音。可是,禮制規定她只能采三片,她只好回到宮中,憑欄而坐,一邊喝著茶,一邊看妃嬪和大臣的夫人們採桑。
「那張大人呢?」
長公主看了一眼聚精會神賞春的衛子夫道:「娘娘在想什麼呢?」
公孫弘忙道:「皇上宣召老臣,不知有何要事?」
劉徹親自為于單喂水,這是公孫弘沒有想到的。他一時還不清楚,皇上為何如此看重一位流亡的匈奴太子。他急忙上前請示:「侯爺的喪事如何辦理,還請皇上明示。」
半天,才從長公主的牙縫中擠出一句陰冷的話來:「好啊!好一個卑賤的歌伎,竟然忘記了自己的出身了。本宮可以讓你登上皇后寶座,也可以將你拉下去。」
「本宮還有一個想法,就是伉兒他們三兄弟,如今不管怎麼說也是皇上的外甥、大將軍的後人,總不能沒有個名分吧?」
「呵呵!丞相說笑了,本宮有那麼老么?」
「皇上有冊立太子的打算么?」
「皇姐這是幹什麼?這與她有什麼關係?」衛子夫強壓心頭的不快,繞過長公主下樓去了。她沒有再回頭看一眼,那種無言的冷漠好像一塊石頭,塞進了長公主的胸口,讓她好半天喘不過氣來,白皙的臉憋得鐵青。
她不是不了解皇上關於後宮不準干政的訓誡,可還是要將這個難題提到自己的面前。衛子夫漸漸明白了,原來這些年她對自己的每一個幫助都不是沒有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