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十章 搬家

第十章 搬家

「對,」他對我露出一個「請寬心」的笑容,「你不必擔心,我廚藝很好。」
「當然。」
他的手是十足的男人的手,寬大、有力,手指修長,我輕輕鬆鬆被帶到了客廳。
我邊說邊把挎包放在窗下的沙發上,這是房間內除了電腦系統外唯一的傢具,我平時編程累了又懶得去卧室的時候,就在這張長沙發上躺一躺。
他語調一揚,像聽到什麼天方夜譚般開了口:「姐姐?」
我好奇地問:「你平時都是自己開車?」
「我猜是硬體出了毛病,恐怕還不是小問題,」我確認電源沒有壞掉后,仰頭看著站在我身後的沈欽言,「這台電腦是最新型號,上市不超過半年,應當還在保修期內。如果我現在拆開,廠商也許不會賠償了。沈先生,我看必須找維修人員上門。」
我走到書房門口,抬手輸入了電子鎖的六位密碼,推開厚厚木門而入。
開門之前我遲鈍的大腦終於想起這是我第一次帶異性進門,而且對方還是個大明星,我的臉都要扭曲了。我心中長嘆之後苦著臉說:「沈先生,我的房間有些亂——」
他微笑起來,「我只是想說,歡迎回家,新鄰居。」
我非常怕狗。
「我剛剛接到了一個劇本,故事的主角是天才數學家,也是黑客。他習慣於悠閑地拿著咖啡杯,坐在海邊的沙灘上,只需要心算就可以破解密碼。」
「是我考慮不周。哈利本來是條溫順的狗,平時唯一的愛好就是曬太陽。所以只要在家,我都不會系著它。不知道今天是怎麼回事,可能是喜歡你。」
吃到嘴裏的時候,我一瞬間覺得自己看到了滿天神佛。和這頓飯比起來,我宅在家裡和當喬希寧助理時吃的外賣都被虐成了渣。
「原來電腦高手的房間是這樣,」他若有所思地觀察著攝像頭,又以研究的精神看了看房門的電子鎖。
沈欽言肩寬腰瘦,給人的感覺瘦削、頎長,但力氣相當驚人,我要上下三次才能搬走的東西,他一次就可以搞定,並且可以把箱子抱得十分平穩。偶爾抬頭看他的背影,細腰長腿,蘊涵的力量驚人,脊背筆直得像一面牆。
為了表達感激,我匆忙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差點被哽住。他遞給我裝著橙汁的酒杯,我忙灌了幾口,終於可以開口說話了。
在我說出任何話之前,他離開了書房,五分鐘之後返回——和剛剛的形象判若兩人。他換了身煙灰色連帽套頭運動衫和同色運動褲,腳下踩著球鞋,看上去就像從哪個運動場跑出來的運動員。人家說沉默寡言的人行動力往往驚人,看來真是八九不離十。
他揚起嘴角,唇線慢慢延展成一個清晰的微笑,「包子臉也很好。」
估計始終是估計,不作數,我於是回了家,隨便拎出來一台舊筆記本到了沈欽言家——和大多數Nerd一樣,我對電子產品有著狂熱的愛好,電子產品平均半年更新一次,現在家中堆積了起碼十台以上的筆記本。
「沒有,」我搖頭,「需要搬回家的東西很少。」
我的工作間布置簡單,最引人注意的莫過於房間內的圓形工作台,那裡擺著兩台三屏幕的電腦,六個超大屏幕分佈在工作台上,如荷花一樣圍著軟皮轉椅。
他眉梢微微上挑,這應該是他表示驚訝的表情。他紳士地接過我的挎包,領著我穿過前院的草坪,「你電話中說對這個地方很熟,是這個意思。」
我拆下了舊電腦上的配件更換到沈欽言那台進水的筆記本中,開始一樣樣地測試主板、顯卡……我很久不做這樣維修硬體的事情,今天純屬意料之外。因此磨磨蹭蹭測試了一個小時,終於找到了原因。
后怕還未過去。我大口喘息,雙腿軟九-九-藏-書得像麵條,癱在地上宛如被抽了骨頭的泥人。
他根本不必再問,只看我的狀態就是答案了。我滿嘴都是食物,根本無暇搭話,於是用瘋狂地點頭表達我的態度。
「助理也是人,」沈欽言簡單回答我,「有自己的生活。」
他伸出手,淡定地往茶几上被拆得亂七八糟的電腦一指,「你幫我修了電腦,我也應當幫你的忙。對嗎?」
沈欽言的書房非常大,裝修素雅安靜,進門處的右手邊是整面牆壁的書架,放滿了各式各樣的書,左側則是還空著的柜子。
沈欽言目光灼灼地看著我,嘴角眉梢的笑意加深。
「嗯,這是一套安保系統。雖然從來沒有發揮過作用,只是一個『備用零件』……當然還是不要發揮作用比較好。」
大約是我的表情太過慘痛,他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著我,半晌后說:「對不起,我應該先告訴你我養了狗。」
他微訝地看著我。
我聽到了兩聲不甘願的汪汪叫聲,然後演化成嗚嗚的鳴叫,很快消失在空氣中。
他當了兩周的鄰居,也應該發現我家幾乎無人進出。
不到十秒,沈欽言打開房門走出來,他穿過草坪,身子前傾為我打開院門,對我微笑,「請進。剛剛我聽到車子的聲音,還在想你是不是來了,」他探身往路上看了看,「你的車在哪裡?不在車道上?」
我側過頭看著他。他有著挺拔的鼻樑,說話時薄唇開合,俊美到了性感的地步。真是奇怪,他平時明明說話不多來著,但字字句句都到了點子上,想來是生活教給他的經驗吧。
我一個沒忍住,笑出來。
我毫不費力找到了問題的癥結。
他真是很有風度的男人,這麼善解人意。
「好。你打理書房,一個小時夠了嗎?」
「如果不出去工作會被大哥念叨。再說,做明星助理好像也很好玩的樣子……」我老老實實地說,「喬希寧邀請我的時候就答應了。我和他一起長大,像姐姐一樣照顧他,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因為留學多年,我對白莎道15號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七八年前——印象中15號的原主人是一對姓黃的中年夫妻,黃太太是家庭主婦,黃先生則是實業家,有一個規模不小的工廠,和我家的情況分外相似。所以有一度,我媽媽和黃太太關係很不錯,他們夫婦沒有孩子,黃太太經常送她烘烤的餅乾過來。
「你看,太明顯了。」我給他看濕漉漉的主板。
那就說明,進水的時候他不在現場或者是關機時出的問題。
前所未有的恐懼襲來,我尖叫起來。
他開車很謹慎。同樣一輛車不同的人開有不同的效果,若我開車,通常開快車,有點危險。而他開車速度不快,十分平穩,像一座屹立不動的山一樣。有人說人的性格會潛移默化地影響開車的方式,我看雖不中亦不遠矣。
「太麻煩,」他面無表情地一口回絕,「而且今天是周末。」
我說:「花園很好看,很像以前的樣子,你重新打理過嗎?」
「這麼容易的話,我們這些靠電腦吃飯的人都可以去死了。」我特別認真地看著他,「這劇本太胡扯了,你如果真演了這個角色,一定會被笑死的!」
在客廳坐下后,我終於緩下了被那隻狗驚得找不到歸處的心臟,這才注意到他今天穿著白色襯衣、藏青色的休閑褲,看上去十分年輕,活像一個大學生。
沈欽言一言不發拎著項圈,拉著它消失在玄關之外。
「當然,」我飛快地點頭,「就算我再如何宅,我在這裏也住了快十年啦。不過,我怎麼也沒想到居然和你是鄰居呢。你搬來多久啦?一年前我回國的時候,這裏的住戶好像還是別人…九-九-藏-書…」
沈欽言再次出現在視野中,他邁著長腿走到我面前,弓著身對我伸出手,「抱歉,我不知道你怕狗。我把它關起來了。」
白莎道每戶人家的房子都是磚石建築,外觀不盡相同,顏色隨著主人的喜好變化。每戶人家戶型都有些微差別,但大致相同,一進門就有道深深的玄關,每個房間都很寬敞,還有很多未加利用的空間。
我最後收拾了幾件常穿的衣服塞進行李箱,他順手接過,問我:「還有沒有?」
「可是我怎麼好麻煩你?」
「什麼?」
「讓你見笑了……」
是的,我怕狗。
他微微笑了。
「現在剛好十一點,」他抬腕看了看手錶,「我們先回市中心吃飯,然後再把你的行李搬回家。」
沈欽言跟在我身後進了屋。他真不愧是活在鏡頭下的人,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角落裡的兩個攝像頭。
「安保工作真的很嚴密。」他頓一頓后微微笑了,「和銀行比也不遑多讓。」
沈欽言並沒有插手組裝電腦的工作,甚至書房都沒進,站在門口問我:「你父母這段時間都不在家?」
「啊,你的意思是,你做我倆的晚飯嗎?」
長方形的書桌在窗前,整潔的桌面上放著那台我見過的筆記本電腦。
他沒有猶豫地點頭,「是的,當然,應該搬回來。搬家公司約好了嗎?我知道有家搬家公司不錯。」
一般來說,我對食物都不執著,有的吃固然好,沒有也可以。但是美味和不美味又不一樣了。人家辛辛苦苦做了飯,身為受邀者,一定要吃得一乾二淨才能表示謝意——這點禮貌我還是知道的。
沒想到他是如此體貼為別人著想的人,我有點感動地看著他,「那沈先生你有工具箱嗎?我拆開看看。」
「搬家?」
「其實電腦主板未必要去商場選購,直接在網上訂購,這個我可以代勞,」我絞著手指,「主要是因為,我下午要搬家。」
「是的,你知道我找了份新工作吧,」我說,「公司和白莎道很近,如果還在市中心住,交通實在太不便,來去要三個小時——所以我打算搬回來。」
我真沒想到他會問我這個。
車廂里的空氣忽然凝固了,我帶著一絲期待一點得意等著他接下來的反應——大部分人知道我的年紀后都會面帶驚愕,他肯定也不例外。果然,好半天後沈欽言才側頭看我,「……還真是,看不出來。」
「如果這樣推測的話,主板都燒掉了所以無法開機,不過硬碟應當還好,密封嚴實,沒有進水的跡象……」
我恢復了精神,環顧四周,「沈先生,你的電腦在哪裡?」
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肋,有人怕蛇,有人怕鬼,有人怕殭屍,而我因為那痛苦的遭遇,最怕的就是狗。在國外念大學的時候,我幾位教授家中都養了貓或狗——總把初次登門的我嚇得不輕。所以我一般去別人家裡,通常會先問對方是否養寵物。養寵物的話,我敬謝不敏,絕對不登門拜訪。
電腦的拆卸工作我從來不假手於人,沈欽言就給我打下手,幫我把機箱和各種零配件放到厚厚的泡沫包裝箱里,然後搬到車庫的雷克薩斯上。不得不說,有個力氣大的男人幫忙幹活效率快多了。
「這是我的工作間。」我說。
後來我出國念了若干年書後歸來,發現黃氏夫婦已經搬走了,而15號在我離開期間也數度易主,乏人打理,以至於花園荒廢泳池乾涸。
我伸手一指五十米開外的白莎道17號。
「差,差不多……」
我也沒搞清楚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一步——我和他在我家的餐廳中對坐吃飯,我們面前擺放著肉末韭菜煎餅、糖醋烤牛肉,蒜九-九-藏-書蓉煎魚……因為剛剛出鍋的原因,不論是魚和粥,都冒著熱氣,鮮美撲鼻。
「咦——」我愣了三秒,看著他即將走出房門才恍然大悟,「沈先生,你說什麼?」
我瞪著他三秒鐘后道:「沈先生,你莫非打算幫我搬家?」
周末早上的交通順暢得不可思議,平時開車需要一個半小時才到達,現在只需要四十分鐘。如果想感受在城市裡開車的暢快,請務必在周六早晨出門!
老實說我根本忘記晚餐這種事情,於是還坐在地毯上,傻乎乎地回答:「嗯……我不挑食,晚餐吃什麼都可以。」
我今天的原計劃是搬家,但因為昨晚又攬了件修電腦的活計,於是起了個大早——至少比平時早得多,然後我給沈欽言掛了個電話,問了他的地址,表示要提供上門維修電腦服務。
我進屋簡單收撿之後叫他,正如他所說,他進屋後面不改色目不斜視,只用「我什麼都沒看見」的語氣說幫我打包搬東西。
我們一起下樓,回了白莎道。
「我搬過來不久。三個月前從朋友手中買下來,又改裝了一個月,兩周前才搬過來。」他拉開房門,比了個手勢邀請我進這間大屋,「我喜歡白莎道,空氣清新,非常安靜。」
他似乎有些意外,但還是告訴了我地址——白莎道15號。我當時大吃一驚,心想概率就是這樣影響我們的生活的。
我們兩家戶型相似,一樓有客廳廚房餐廳和一間客房,以前是作為傭人房,二樓是主人卧房和兩間書房。我的書房在二樓左側,站在陽台上遠眺,白莎道的林陰|道一覽無餘。
我把車停在自家的車庫中,隨後走到15號的前院,輕輕叩了叩門,同時懷著尋找記憶的目光打量著四周——15號前院的草坪很整齊,看來有經常修剪。
沈欽言微微一愣,「……我沒有印象。」
是的,他的廚藝真的非常精彩。
「咦?」
沈欽言就像任何一位好客的主人那樣,起身倒了杯熱茶,用一個精緻的白瓷杯遞給我。
我連連擺手,「不關你的事情,像我這樣怕狗尤其是怕大狗的,世界上也找不出幾個了。」
「我小時候被一條大狗咬過,」我彎下腰指了指我的小腿,「這裏,那狗咬得特別狠,扯下了我小腿上好大一塊肉,傷口深得連骨頭都看得到。曾經有一度,我晚上聽到小狗的叫聲都睡不著覺。」
「在二樓書房。」
「杜梨,你對晚餐有什麼偏好嗎?」
「沈先生,你的電腦進過水?」
「大多數時間。」他說。
「是,」他居然微微笑起來,「我並不像世人以為的那麼忙。」
我邊說邊低下頭換鞋,眼角餘光看到一道金色的光芒如閃電般朝我撲來。在我做出任何反應之前,下一秒我胸前已經掛上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肩膀搭上了一隻毛茸茸的前腿,我看到一隻金色的大狗對我張開了嘴,吐著鮮紅的舌頭,露出了尖尖的獠牙。
他疑惑地看著我。
他換了身煙灰色連帽套頭運動衫和同色運動褲,腳下踩著球鞋,看上去就像從哪個運動場跑出來的運動員。人家說沉默寡言的人行動力往往驚人,看來真是八九不離十。
「是呀,他們環球旅行去了,現在正在巴西,可能到年底才回來。」
我順著他的視線往後看——寬大客廳的另一面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帘半拉半掩,後院的林子和奼紫嫣紅的花園沉浸在一片明媚的陽光中。花園的另一個角落有個小泳池,宛如一塊碧玉,碧波盈盈。
「電影里的黑客們看上去可比我們帥多了。總是拿著一台筆記本,喝著咖啡,輕輕鬆鬆輸入幾行代碼就突破安全系統的防火牆,看上去帥得不得了。其實,這怎麼可能?要是這麼簡九九藏書單的話,各大公司也不必花那麼多錢去做安全措施了。」
「從花園剪下來的。」他應當是注意到了我的疑惑,簡單解釋了一句。
他搖頭,舉起自己手中的另一隻酒杯,和我的杯子輕輕一碰。
「沒關係。」他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沉穩,「我站在門外,等你收拾好了再進去。」
我抿嘴笑起來。
上上下下三趟之後,終於大功告成。
他說:「有可能。」
因為要搬行李的緣故,沈欽言從他的車庫中選了一輛路虎開出去。我發現他的車庫就兩輛車,一輛轎車一輛SUV,看來他對車沒有太高的要求。
接下來的半個下午過得忙碌而充實。我們回到市中心吃了飯,隨後我帶著沈欽言回了我的單身小公寓。
「合你的胃口嗎?」沈欽言問我。
「我就是一張包子臉了,」我小聲嘟囔,「又不是我情願的……」
我抿嘴笑,「那是我家!」
「這幾天都是這樣。」沈欽言說。
我扶額,一瞬間心裏真是百感交集,簡直不知道自己該咆哮還是流淚。代言人的筆記本都這麼容易壞掉的話,讓其他花錢買這台筆記本的顧客情何以堪?!
我驚魂未定,但總不能長久地坐在人家的家門口發獃,我伸出手抓住他的手站起來。
「有勞你了。」
「比起銀行還是差遠啦,主要是對客戶負責,」我認真地跟他解釋,「並不是為了炫耀,但我之前所接手的工作都具有高度保密性……所謂的系統安全不僅僅指0和1的組合,物理上的安全是基本工作。辛辛苦苦地做好萬全的防護工作,被小偷盜走或被人破壞了硬碟,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沈欽言挽起袖子,幫我把各種箱子搬到二樓書房門外放下。我則開始了和剛剛拆卸工作相反的逆向操作,重新安裝電腦。
他轉過身體,看著我,「我們剛剛在討論今天的晚餐,你說你不挑食。」
「搬家瑣碎而複雜,而且需要做體力活,」沈欽言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有個男人在總是要好些。」
「我正在問你,你對食物的偏好。高熱量食物、甜食、海鮮,都可以接受嗎?」
「唔……」我手背支著下巴想了想,「可能是寵物的原因。我以前就見過貓在屋子裡玩耍的時候碰倒了水杯,導致電腦進水主板壞死。」
而現在的15號煥然一新——我目光所到之處,無不井然有序。沙發和轉角櫃搭配起來天造地設。沙發旁的柜上,有一隻白瓷花瓶,插著幾枝梔子花,白皙的花瓣上還沾著水珠,新鮮欲滴,花瓶旁還有把園丁剪。
十分鐘后他從儲物室拿來了一套工具。書房的角落沙發和矮茶几,應當是他平時看書時坐的。我把筆記本放在几案上攤開,開始拆卸硬碟、CPU、內存。我把硬體一塊塊拆下來,在工具台上整齊放好,抬起頭就能看到沈欽言坐在我對面,專註地看著我手中的進程,偶爾還會問我這個是什麼那個是什麼。
我需要搬走的東西不多,連衣服都不必多拿。拜我那身為家庭主婦且愛購物的媽媽所賜,我的衣服從來都多得穿不完,在白莎道的家中,我的各種衣服塞滿了一個又一個的衣櫃。這間小公寓里的衣服不足家裡的十分之一,我需要搬的大件行李除了電腦別無他物。
「是啊。你的保修卡在哪裡?」
他勾著唇角微笑,「你喜歡就好。」
「當然是姐姐,我比他大了將近一歲呢。」
「萬幸,你的硬碟沒事,」我把地上的那些零件分門別類保持原樣放好,坐在沙發上,覺得腰酸背痛,「需要換新主板和內存。」
他輕輕擰了擰眉心,彷彿聽到天方夜譚一樣,「保修?」
「是的……」
我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有些猶豫,「沈先生,可能不九-九-藏-書行……」
「我想,你說得很對。」
他回答得異常乾脆,彷彿這台電腦和他沒有關係。
「沒有,」他誠實地看著我,「半年前我為APL代言,他們送了我這台筆記本。」
「你和大部分明星還真不一樣,」我說,「我跟著喬希寧的時候聽到很多助理抱怨自己的老闆,說他們恨不得把助理的每一分時間都榨乾。」
那是主板和硬碟介面的縫隙,還殘留著些微的水汽。
我喝了口熱茶定定神,它喜歡我不等於我喜歡它。
爸媽開始環球旅行之後,我家每個星期都有鐘點工來打掃,房間內相當乾淨,井然有序——至少比我之前住的那套小公寓整潔,我用指紋打開大門的鎖,請他進了我家。
「有道理,」沈欽言的視線落在房間中央的電腦系統上,「你的設備也很驚人,和電影中的完全不一樣。」
「那好,現在五點四十,」他抬腕看表,「那我先回家,一個小時后,我把晚餐送過來。」
「進水多久了?」
我今天體力消耗特別大,聞到氣味的一瞬間,覺得自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好像一輩子都沒有這麼飢餓過。
所謂的白莎道,是一片小區的代名詞,有近二十年歷史,坐落在靜海市以東,應該算是本市的富人區。一棟棟大房子坐落在花木繁盛的土地上,每一棟的前後都帶著大花園,有些戶型還有游泳池,和車道有些距離。相鄰的兩棟房子之間栽著香樟樹,一排排香樟樹都長成了參天大樹,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很好地阻攔了鄰里之間偷窺的視線。刷著白漆的鐵柵欄在樹下時隱時現。
「辛苦你了,」沈欽言遞給我一杯紅茶,「方便的話,能否陪我出去選購主板和內存?我對電子產品一竅不通,需要你的參謀。」
「杜梨,」沈欽言忽然說,「你為什麼會做喬希寧的助理?」
他嘴角微微抬起,探詢地問我:「搬回隔壁?」
客廳北面是寬闊的陽台,我看到那條健壯的蘇牧懶洋洋地趴在一塊駝色的軟墊子上曬太陽。它不動的時候,我必須要承認,那是一條漂亮的大狗。看到我的時候,蘇牧長毛一抖作勢要站起來,眼中精光迸射,嚇得我一顫,趕緊上了二樓,進了他的書房。
「不搬了,其他家裡都有。」
「好吧……」我語氣虛弱地開口,「你既然為他們代言,那你隨便打個電話給APL公司,讓對方派技術人員過來就可以了。」
「不知道。」
我在書桌前坐下,連上外接電源,試著開機,但屏幕始終黑沉沉。我貼近筆記本,風扇CPU毫無聲音,寂靜如冬。
因為工作的原因,我從來都是需要三個屏幕,一邊查手冊一邊寫代碼一邊測試運行。兩台電腦中的一台除了系統檢測期間,二十四小時運作。我走到書房中央監測一番,順手關掉了它,整個房間中由這台電腦控制的空調、音響、攝像頭統統罷了工。
這聲音是從我頭頂響起的,我一愣,停住了手裡的工作,下意識抬起頭,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沈欽言踏過了厚厚的地毯走到了我身畔。他俯視著我,深刻的視線藏在長長的睫毛后。
我覺得自己飄飄欲仙,能讓一個大明星為我做晚飯,這簡直是夢中才有的情節!
「當然,這裏比市中心確實好太多了,絕不會有什麼記者,鄰居們也不會因為隔壁住了個明星而成天打量。」
他「嗯」了一聲,還以為他準備就這個話題進一步展開,沒想到他換了話題。
在我以為它下一秒就要咬上我的時候,沈欽言一把拽住了狗的項圈把它從我身上扯下來,用驚人的力氣拖開那隻巨大的、毛茸茸的東西。我終於看清了,那是一隻體形巨大、四肢矯健、看上去足有半人高的金色長毛蘇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