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助理的時候差不多天天見，到了現在也有快兩個月不見了。看新聞說，他現在在籌備新專輯，忙得很。

——樓上的看清楚，樓主有心理陰影，從小就怕狗。

「在哪裡工作？」

「咦？」南姐驚訝地看我。

「你……你……」

南姐看沈欽言一眼，笑起來，「當時我介紹那套房子給你，是不是很有先見之明？所以說，做好事還是有好報的。」

他看著我的表情如常，十分鎮定，可眸子里有兩團火苗在跳躍，彷彿在宣告什麼不能訴之於口的情緒。

「你從我這兒辭職后，有個人跟我打聽過你去了哪裡，」他放低了聲音，帶著神神秘秘的腔調，「不過啊，亦涵提醒了我，我沒告訴他，敷衍過去了。」

我沉默了一瞬間，好在智商情商都及時跟上，停頓片刻后立刻問：「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他——為什麼打聽我？」

「挺好的，很有道理。」

——我以前也很討厭狗，說不出的討厭。我曾經因為女朋友想幫助流浪狗而跟她分手，但現在我也變成了狗痴，變得體諒他人，每個周末還去寵物收容所做義工。怕狗恐懼症很容易克服。樓主，你男朋友很為你考慮，是個好男人，你也多為他考慮一下吧。

「是我？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很好奇，走到陽台上四下查看順便活動麻木的四肢，果然見到一輛深色的車子從車道駛來，雪亮的車燈在沈欽言家的前院熄滅。直到兩小時后我準備睡覺的時候，沈欽言才再上線，說剛剛來的客人是安露，她出了一點狀況。

……

「沈欽言。」

「實際上當然不是，」南姐笑著拍拍我的手，「不用擔心，我現在跟你談話，就是準備一五一十告訴你我們之後的公關策略。」

我和沈欽言的「戀愛過程」並不如我想象的那麼順利。

我沒有告訴喬希寧，我和沈欽言成了鄰居，更沒有說我們是男女朋友，這個消息一定會嚇壞他。不是因為我想隱藏，實在不曉得應該如何開口告訴別人。只要一想起沈欽言跟我告白的那一幕，我就按捺不住臉紅心跳——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放心什麼，我一點也不放心！

喬希寧複述完了整件事情，又跟我說：「我當時想著要問你緣故，但我之後就出國拍MV去了，忙得腳不沾地，每天都疲於奔命，就沒有告訴你這事兒。」他用試探性的語氣問我，「他後來有沒有找你？」

他放聲大笑。他通常微笑，連聲音都不發出，可他此時在笑。誇張地大笑，笑聲響亮。他笑得渾身顫抖，甚至笑出了淚。笑夠之後他用一種和剛剛截然不同的輕鬆語調開口。

《眾里尋他》進入了宣傳期，沈欽言忙碌的時間也多起來。他作為主演，忙碌才是正常，如果每天都待在家裡會讓我覺得他在事業上發展不順。

「我從欽言出道就帶著他，九*九*藏*書看著他整整十年。我真是把他當自己的親弟弟看，他運氣不錯，一路走來也很順。難得的是一直不驕不躁，認真沉穩，即便不在電影圈也是難得一見的品格。」南姐嘆了口氣，拍拍我的肩膀，「他在圈子裡人緣不壞，和安露兩人那麼多年早就被大眾認可了。雖然都是假的，但以後女友的角色要變成你了。他是公眾人物，你們不可能一直躲在鏡頭之外。未來，你們可能會面對一些困難。」

我因此心懷內疚，那天晚上在沈欽言家吃飯的時候，總覺得寂寞了許多。晚上回家后，我註冊了一個馬甲到某人氣很高的論壇發帖徵求意見。不知道是不是有相同的情況的人很多，回復特別熱烈，五花八門。

我回答：「沒有。」我們是在那場慈善晚宴上巧遇，然後聯繫上的，他沒有存心找我。

——樓主的男朋友真是脾氣好，這麼好的男人居然都被你遇到了！沒天理啊。

南姐跟沈欽言笑道：「你的目光總是不錯的。」

車窗搖下，我看到了一張全國人民都很熟悉的臉——安露。

喬希寧點頭說：「是啊。」

「南姐你過獎了……」我連忙說。

我們在門口碰見，還在一起吃了夜宵。

今天晚上也不例外，我和他在網上聊著天，半晌后他通過IM給我發消息，「有客人來了，我去開門。」

沈欽言頓了頓，又看他，「她的聯繫方式，你有嗎？」

他嗓音低沉，「我只是怕嚇到你。」

要知道沈欽言從不在片場和他談與電影無關的事情，喬希寧愣了愣回答說：「阿梨兩周前已經辭職了。」

「噢，這件事，我曾經也想過的，」我握了握拳，「南姐你放心吧，我會保護好他的。」

南姐笑道：「是啊，屋主原本是我的一位朋友的朋友，遇到一點小麻煩現金無法周轉，所以想到緊急出售房屋。當時欽言正想著在市內買一套稍微大一點的房子，我提了這件事情后他去看了房，覺得很滿意，當即就把房子買了下來。考慮到對方急需用錢，欽言直接用了市價買下來，全款付清，也算解了屋主的燃眉之急。」

「真的被嚇到了？逗你的。」

任誰被這麼開玩笑也受不了，我臉一紅，「你先去吧。」

我一個走神，險些撞上這輛車的左側，還好我花了大價錢置辦的智能系統發揮了作用，及時來了個剎車，兩輛車只稍微擦了一下，留下淺淺的划痕。

「我說，你們倆要不要一大早就這麼含情脈脈啊，」安露沖我們一揮手，「欽言，快點。我們趕時間呢。」

我本以為我們開始了一段戀愛，或者說是戀愛的前奏，但事實並非如此。我看的電影小說不多，但很多情況下，男女主人公在曖昧的階段是最為困難和糾結的，等到他們在深情一吻表明心意后，前路就變得寬闊筆直，毫無困ｒｅaｄ•９９cｓｗ•ｃom難了，故事也就可以劇終了。至於男女主人公接下來發生了什麼——那不是故事的重點，歡迎讀者觀眾們放心大胆地構思一切浪漫的橋段吧。

據喬希寧說，當時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他微微一笑，「要不要我每天叫你起床？」

他的吻很輕，就像一片羽毛從我唇上輕輕劃過。

我回了個「好」。

雖然拿不准她這是想說什麼，但還是認真聽著。

回去時已經很晚了，我們把車停在路邊，沿著白莎道的林蔭小徑慢慢散步。天氣已經入秋，晚上非常涼爽，甚至有點冷。沈欽言握著我的手插入他的衣兜，「南姐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樓主你也太沒有愛心了吧！還談什麼在一起生活，這點寬容也不給你男朋友啊？

我抿著嘴刷著回帖，最後回了一條：謝謝大家的意見，我會去看心理醫生，再把狗狗接回來的。

沈欽言靜了一瞬，沒有再問，說了句「謝謝」後轉身離開。

我們站在樹冠下，他不作聲，眼睛盡露笑意，緩緩俯下身吻我。在鏡頭之外，他從來不是經常表達感情的人，可真情流露起來，卻是那麼動人。我的手在他的衣兜里，被他攥得緊緊的。認識半年，交往兩個月，他第一次真正吻我。

「誰打聽我？」我很詫異，我在喬希寧身邊一直都是透明的小角色，完全不認為自己能讓某個人記住。

因為睡得太晚，第二天一早險些沒起來，鬧鐘響了若干次愣是沒聽到，最後還是被沈欽言的電話叫起來。

她也被險些發生的交通事故嚇了一跳。起初蹙眉，看到是我后表情鬆了松，對我一笑，揮了揮手，「還以為是誰開車這麼不小心，是杜梨啊。」

怎麼才能找到一個靠譜的心理醫生呢？

南姐臉上漾起溫和的笑容，又輕輕拉過我的手拍了拍，「今天是我主動要求見你的。我一見到你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

「那就好。」喬希寧忽然頓住了，語氣變成了鄭重其事，「沈欽言在想什麼誰都不知道，好像從來也不花心，可明明有了安露還要跟你曖昧。總之我覺得，你最好不要和他扯上什麼關係。」

我平復了急促的呼吸，抬眸對上他的視線。

我點點頭，「聽起來好像不錯。」

——心理陰影怎麼了？又不是絕症，可以克服的。

於是他敷衍了過去，「阿梨的聯繫方式，我也不知道。」

沈欽言笑而不語，點了單。

南姐全名岳南，今年四十五歲，我幾個月前在電影的片場見過她幾次。那時候我就覺得她和敏姐是一個類型的，相當地精明幹練，從外表根本看不出年齡，讓人覺得不過三十幾歲。娛樂圈的女經紀人大抵都是如此。

「你可以接受？」

「南姐，你好。」我很不好意思，又不是明星，何至於到「久聞大名」的程度。九_九_藏_書

喬希寧當時徹底驚訝了，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回答了諸如「因為她之前當我助理不過是因為好奇，現在覺得不好玩就不做了」「堂堂名校的計算機博士怎麼可能長期當我的助理，當了三個月我已經賺到了」之類的話。

「當然啦。」

——樓主，我也是養狗的人，我想說的是，養狗真的讓我們學會很多。人生有很多困難讓你覺得難以逾越，但經歷過再看，貴在當時的堅持。堅持能讓你充滿信心和勇氣，能讓你被置之死地時發現原來還有絕妙的逃生之計。

每次我自以為更了解他的時候，他就會展現另一面給我。我讀不出他表情的深意，只覺得壓迫感直逼頭頂。

上網的時候，總會不小心刷開這樣那樣的網站——頓時我腦子裡浮現出很多很多糟糕的畫面，一下子面紅過耳，站在原地呆若木雞，我真的被嚇到了。

我把用意一說，他大驚，「你終於打算克服你的大狗恐懼症了？吃錯什麼葯了？」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說，「你怎麼總拿老眼光看我呢？」

我又氣又怒，「你……你居然騙我！」

結束通話后我取下了耳機，盯著滿屏幕的代碼想，實際上我們已經扯上關係了。

他沒有詳細解釋安露的「急事」是什麼，我沒有細問。事關安露的私事，他肯定不會告訴我。我躺到床上去睡覺。

「久聞杜梨小姐的大名，今天終於見到真人。」

實際上那天晚上，我們很晚才見面。

沈欽言似乎愣住了，問喬希寧：「為什麼？」

雖然沈欽言並不比喬希寧大幾歲，但我知道他是很尊敬沈欽言的。他於是誠實地回答：「我不知道，大概是IT公司之類。」

那一天彷彿一個微妙的分水嶺。那以後，我們就變得分外忙碌起來。

如果是一般的男女朋友，一天也未必見得了一次，好在我們是相隔不到百米的鄰居，想要見面總是有辦法。沈欽言只要不去三百公里以外的城市，每天不論多晚都會回家。只是，不可能在家裡做飯，即便能在一起吃飯，通常也是吃在餐廳訂好的飯。

「啊啊，不用了！」

我在網站上搜了本市心理醫生的主頁，總覺得網上的信息太虛無縹緲，有些拿不定主意，於是給喬希寧掛了個電話。喬希寧剛剛入行的時候，因為工作壓力太大患上了焦慮症，就去看了心理醫生，效果很不錯，直到現在他還會定期去見醫生。

安露看外星人似的看著我好半晌，然後才如夢初醒地道：「你搞錯了，這件事情中，我擔心的不是他，是你。」

「什麼？」

我跟她打了個招呼。

——我女友敢叫我把狗送走，我就馬上把她送走。女朋友可以換，親手養大的蘇牧怎麼能送走？蘇牧不知道多可愛啊。

我手忙腳亂地洗漱，早飯也沒來得及吃就衝出門去。事有湊巧，我開車出門時，https://read.99csw.com恰好遇到了一輛灰色的梅賽德斯從沈家大門口駛出，拐上了車道，沈欽言是沒有梅賽德斯的，現在出現在我面前的，毫無疑問是我昨晚十一點看到的那輛車。

我覺得自己聽到了外星人入侵地球，說話都結巴起來，「……第三者？我是第三者？」

「哦？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啦？」他一張嘴就沒好話。

「是，欽言和安露的確不是男女朋友，實際上他們連手都沒牽過，但全世界都不這麼想。」南姐揉了揉太陽穴看著我，「世人心中，他們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你和欽言的事情瞞不了多久，而你只會被認為是第三者。」

他當時拍完了補拍的鏡頭，因為等宋亦涵的緣故，坐在片場的角落裡。沈欽言也出現在了片場——他記得補拍的鏡頭是沒有沈欽言的。正在吃驚的時候沈欽言走過來並且問他：「你之前的那位助理杜梨現在在哪裡？」

話音剛落，梅賽德斯副駕駛座的車門打開，沈欽言拿著個食品紙袋向我走來，隔著車門放在儀錶盤上。我手指碰了碰袋子，還是溫的。

沈欽言揉揉我的頭髮，「你同意嗎？」

幸好在我做喬希寧助理的那段時間里，這些話都從敏姐和唱片公司各大經紀人嘴裏聽到過。我接受能力非常好，點點頭認真聽著。

沈欽言輕輕握住我的手，「這段時間，你就不要看娛樂新聞了。」

「未來一段時間，你會在各大媒體上看到欽言和安露分手的傳聞。直接否認他們從來也沒有談過戀愛未免也太把觀眾當傻子了。我們的策略是，先承認他們談過幾年的戀愛，之後又分了手，但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沒有對外公開。等到兩三個星期後，大家接受得差不多了，雙方再出面確認分手的消息。」

南姐臉上漾起溫和的笑容，又輕輕拉過我的手拍了拍，「今天是我主動要求見你的。我一見到你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

「我不會讓他被人詆毀的，」我認真地說，「南姐你放心吧，有人對他不利的話，我一定會還手的。」

他笑起來，「好好。」他給了我心理醫生的號碼后，忽然說，「對了，既然你打電話來了，有件事我倒是想告訴你……」

我迷惑了，「做好事？」

而我也是，隨著對公司和現在的工作越來越熟悉，我也接觸到了研發的核心，現在我和幾位程序員主要負責寫系統的內核。跟之前我們都熟悉的操作系統不一樣，因為量子晶元是一種全新的東西，之前沒有人接觸過，所以我們都是一邊學習一邊工作。因為面對電腦時間過長，一個個都戴著厚厚的鏡片，其他部門的人有時候經過我們研發部，都會用看「神」一樣的目光看著我們。忙忙碌碌中每天都依稀回到大學時代。

下午的時候，他就說今晚有一場實在無法推託的晚宴要參加，不能跟我一起吃九九藏書晚飯；而我也忙到了晚上十點后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了家，和他差不多前後腳回來。

「早點。」

「我聽說你們現在是鄰居？」南姐問我。

「大概是你辭職後過了半個月吧，我們從島上回來后，有一天導演臨時通知我們要在攝影棚補拍鏡頭……」

沈欽言瞧著我，我察覺他手心的力量陡然大起來，宛如晨星的眼睛忽然溢滿了光芒，很像我很多年前在某本漫畫中看到的吸血鬼。

我笑起來，「你不用擔心我，我並不害怕記者的圍攻。就算我開始沒想到，但都在一起這麼久了，我能猜到會面對什麼。喬希寧和宋亦涵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反正我需要面對的，總不會比哈利更可怕了。」

「我還以為，你當我是小孩子，」我紅著臉小聲說，「所以，你從來只吻我的額頭。」

「嚇，嚇到我？是什麼意思？」

我的手在他手心，他攥得死死的，一字一句沉聲道：「我很多年沒有女朋友，你覺得我好容易有了個女朋友之後想做什麼？我怕你知道我腦子想的事情后，被我嚇退。」

自從我們確立關係后，每天他都會為我準備早飯和晚飯。每當這時，我都覺得自己像只被他養著的寵物，偏偏也不想拒絕。我很不好意思地點頭，「早上睡過頭了。」

「安露姐，你早。」

沒再多寒暄，他說了句「晚上再見」后就上了安露的車離開了。

沈欽言繼續問：「杜梨找到了新工作？」

我點頭。

南姐一見我就愣住了，然後笑了，跟我握手。

他笑著抱住我。

只是最後吃完飯的時候，我和南姐去了一趟洗手間。這時她終於收斂了一個晚上的笑容，跟我說：「杜梨，我很高興能認識你，更高興欽言能認識你。」

聊天的時候我才知道南姐丈夫早逝，兒子在國外念大學，學的專業和軟體相關，這樣一來共同話題就多了，這頓飯吃得其樂融融。

這其間我被正式介紹給他的經紀人南姐。

什麼啊，誰說他不會開玩笑的，他講起冷笑話的水平實在可以拿奧斯卡了！用演技來對付我，很好玩嗎？

喬希寧絕不是個笨蛋，一瞬間腦子高速運轉起來，想起了在島上的時候他和宋亦涵見到我和沈欽言月下散步這事——沈欽言絕不像是會隨便跟人打聽聯繫方式的人，為什麼會打聽我的下落呢？他絕對是對我有意思。可問題是，他已經有了安露這樣一個女朋友，現在再想著聯繫我，把我置於何地？

可是，確定關係的第二周他就因為我的原因送走了親手養大的哈利。

他難得這樣八卦，我倒是嚇了一跳，驚奇地看著他，「沒有什麼要緊的，就是說了以後的公關策略。」

「好了，別生氣了。」他收住了笑，擦了擦眼角，跟我對視，「就算我真的要做什麼，也會等到以後的，放心吧。」

我看向沈欽言，抿嘴笑了。他的體貼在這種時候尤其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