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就沒那麼多錢，你也不是因錢才跟我在一起的吧？」

「是啊，怎麼了？」

「反正我覺得周老師最近很不正常，脾氣特壞，開點兒小玩笑都不行，動不動就發火。對了，那天我從教學樓出來的時候，看見他慌慌張張地鑽進了藝園。」

周雨樓說：「對，就是我，您老人家記憶力真不錯，大生，這位大爺是誰呀？」

「那他為什麼問你那些問題？」

「昨天上課的時候，他突然問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他，還莫名其妙地說，就是有一萬個人做了對不起他的事，也不該有我。他還問我是不是經濟上有困難。」

「緊張？呵，有什麼好緊張的？吃中午飯了嗎？我請你。」馮泰拉起周雨亭的手，周雨亭甩開他，怒目相向。「你別想騙我，我在電話里聽得一清二楚，你很意外那個人知道你的電話，你還想和他見面談談，是吧？」

光是看見韓健就已經讓他心裏一驚。他剛說了句「韓警官來了」，還沒等禮貌性地微笑一下，就忽然看見了另一個人。開始他只是覺得有點兒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然後，當他終於想起在哪兒見過時，他嚇傻了！

「大生，」周雨樓轉過臉，把後腦勺留給老頭兒，問黃大生：「這是哪位老師的親屬嗎？我怎麼從來都沒……」

「幹嗎那麼緊張？有秘密瞞著我嗎？」

「藝園？」

那可真是https://ｒｅａd.99cｓｗ•com一種比死還難受的滋味，因為知道隨時都會死。

馮泰笑笑，「我能有什麼秘密呀？」

「今天給你打電話的人是誰呀？」

「就是前幾天被殺死的那個女生。」

「挨收拾？」薛戈苦笑，「我根本就沒去上課。」

「後來我就被一個同學喊走了，就是我們倆在酒館遇見他的那天。」

「白小溪？」

「就是學校里的一片樹叢。他當時的樣子很緊張，我還以為他身體不舒服，就偷偷跟過去看。他坐在一個石凳上，好像在跟什麼人發簡訊，臉色很不好看，嘴唇都有點兒哆嗦了。」

「誰呀？」他小聲地問。

看見屋裡的人，趙夢東顯然吃了一驚。韓健走到他跟前，說：「趙老師，今天我們請這位大爺來，一是為了當面向你表示謝意，另一方面……哦，周老師，我們有點兒事情要談，你能不能迴避一下？」

「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哪來把柄？」

「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反正他肯定是在有意試探我。」

「怎麼了？」

「到底是什麼事？你是不是有把柄在人手裡？」

馮泰迎過去，「亭亭？你怎麼來了？也不事先打個電話。」

「我想起來了！」

走到黃大生辦公室門外時，周雨樓聽見從屋裡傳出了說話聲。他並沒在意，推門就進，剛叫了聲「大生……」就發現眼前九九藏書的狀況非同尋常。

濤子開了門，薛戈走了進來。

老頭兒來了興緻，笑眯眯地看著周雨樓，「在電視上，你的一個學生參加歌唱比賽，唱得真好！你被邀請上台講話來著對不對？是不是你？呵呵……你講得實在太精彩了！」

「我。」

周雨亭看了馮泰一會兒。

薛戈渾身滾燙，吃力地咽了口唾沫。

屋子裡不知怎麼出奇地安靜起來，大家都不說話，像是在配合著老頭兒的「讓我想想」。

趙夢東就是在這個時候進屋的。

「我現在看見周老師就覺得心裏發毛。」

「算了。」濤子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別管那些了，我覺得你們周老師說的肯定不是這事。哎……」濤子神秘地一笑，「來新貨了，試試嗎？」

老頭兒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了周雨樓跟前，看著他，輕輕地說：「哎？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你一個人去登記吧！」

「小兔崽子！一萬塊錢已經給你了，這絕對最後一次！你給我聽清楚了，你要是再來找麻煩，可就別怪我豁出去了！聽懂了嗎？王八蛋！」他惡狠狠地掛斷電話，然後就聽見有個人在身後叫他：「馮泰！」他猛然站住，從聲音里他已經感到了不祥。他回過頭，看見周雨亭陰沉著臉站在那兒。

「哦……」周雨樓覺得自己笑了一下，「見過我？不可能吧，我怎麼沒有印象？」

周雨樓打ｈtｔｐｓ://ｒｅａｄ•99ｃｓｗ•coｍ破沉默，「大爺，你記錯了吧？我可從來都沒見過你。」

「周雨樓。」周雨樓輕輕地說。他血管差點兒爆開！他真不明白這老傢伙說「沒錯，就是他」的時候，為什麼一定要看著韓健！

「那個女生我連話都沒說過，他憑什麼懷疑我呀？」

黃大生終於走了過來，「大爺，看來您和我們這兒還挺有緣，音樂學院的人您認識的真不少。」

剛接完馮泰的電話，濤子就聽到了敲門聲。

「他……知道了？」

周雨樓趕緊退了出去。關門之前，黃大生告訴他：「雨樓，過一會兒我去你辦公室找你。」

「哦，是個……」馮泰撓撓腦袋，「挺無聊的人。」

老頭兒突然大喊一聲，面向韓健，「沒錯，就是他！」老頭兒眼睛放光，「在電視上！呵呵……你叫什麼……什麼樓來著？」

「啊？」濤子大驚失色，「他該不會懷疑你是兇手吧？」

「後來呢？」

這是馮泰兩天之內第二次走進音樂學院旁邊的工商銀行，第二次為一個叫做沈濤的戶名增添新款。辦手續時他差一點兒就和櫃檯服務員吵起來。其實服務員的態度很好，只是動作有點兒慢，但那恰恰是馮泰無法忍受的。那個過程增加一秒，他的戕害就加劇一分。從銀行大門出來時，他狠狠地啐了一口，然後邊往學校走邊給濤子打電話。

房間不大，四壁空空，一張ｒeａd•９９csｗ•com老木床和一個骯髒的長條沙發各佔一頭。薛戈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扔下書包。

周雨樓用力喘了幾口，覺得像是在地獄門口逛了一圈兒。他沒立即走，他想弄清楚趙夢東來這兒幹嗎。他把耳朵貼在門上，可聽了半天，弄得滿頭是汗也沒聽清屋裡的人到底說了些什麼。

「幹嗎你？氣哼哼的，上課挨收拾了？」

「你別說了。」周雨亭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是什麼時候流下來的。她拉起馮泰的手，淚眼模糊地看著他。「看病的事不用擔心，你儘管給她寄錢過去，不夠，我這還有。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怎麼樣我都不在乎……」路上車水馬龍，人群熙攘，四周閃過無數祝福的目光。馮泰與愛人那赤誠相對的模樣，實在讓路人也為之心動。

「不知道，有煙嗎？」

濤子走到床邊，蹲下，從床底下拽出一個破帆布兜。他打開拉鏈，小心翼翼地捧出個鼓鼓囊囊的包裹，里三層外三層地打開，終於，露出了個小塑料袋來。裏面有幾張去了紙膜的錫箔紙和一個小小的紙包。

周雨樓定在那兒。

「怎麼試探的？」

氣氛終於輕鬆起來。

周雨亭轉身走開。馮泰趕緊跑過去拉住她，「好好好，我說我說，我說了你可別生氣。」馮泰清了清嗓子，對周雨亭說：「是我前妻。」他一臉無奈，「孩子病了，肺炎，不是什麼難治的病，也不嚴重，我已經給她寄過錢了九*九*藏*書，可她還跟我要一萬，是不是太過分了？我們這邊正籌備婚事，你哥本來就對我有成見，你頂著多大壓力我都知道。我想盡辦法把一切都弄得完美，可這個時候她卻在那邊一遍一遍地勒索我。我不想當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我也挂念我女兒，可我也不想讓你當個寒酸的新娘啊。本來我就是二婚，看著別的女孩漂漂亮亮地出嫁我心裏就像是插了把刀一樣。我一直想，如果不讓你當一個最幸福的新娘，不讓你過上最好的日子，不讓你過得比所有人都好，我還不如死了算了，所以我今天接電話的時候才會那麼生氣……」

「開眼了您，」濤子把塑料袋舉到薛戈鼻子底下，「頂級貨，高純的，他們管這叫四號。」

「不不不，我保准見過你，在什麼地方來著？讓我想想。」

「無聊的人犯得上讓你那麼緊張嗎？」

濤子遞給薛戈一根煙，薛戈點上，重重地吸了一口，說：「但也許……他說的不是這事。我隱約覺得，他可能是在指別的。後來他還問我是不是只有一個手機號，還問我，認不認識白小溪。」

「你跟那個人說，你就是個當老師的，不像他想象的那麼有錢，根本拿不出一萬塊，什麼意思啊？」

「來吧。」他說。

「啊？」濤子大驚！「怪了，他怎麼知道的？誰告訴他的？」

外面的空氣真好！

「廢話，」薛戈的眼睛雪亮，「趕緊的，都想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