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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年一度的失蹤事件

第一章 一年一度的失蹤事件

小倩在西川市人民醫院任住院醫師,早出晚歸,還時常通宵值班,我也很少與她見面。說起來我上次與她聯絡,已是一個月以前的事了。那時我忽然發現胳膊內側的皮下出現了一個櫻桃大小的硬塊,很擔心是惡性腫瘤,我可不想英年早逝,於是第一時間給小倩打了一個電話,請她幫忙安排檢查,還好,在她的安排下,我在醫院里接受了一番全面而又細緻的檢查,最後得出結論,那只是個對健康沒有影響的脂肪瘤而已。
我大聲報出了自己的名字,但不知道電話那頭在電流聲的干擾下,是否聽清我說了什麼。我正打算說出拜託尋找薛駿緯的事,通話卻突然中斷了。
她老人家一臉陰沉扔給我一個特快專遞信封,沒好氣地說:「這是今天下午送來的,我幫你簽收了,你這麼大個人了,都三十好幾了,還是該考慮考慮自己的事,讓你表妹幫你介紹個對象吧!她們醫院里應該是缺年輕護士吧!聽說她們醫院的護士,都穿粉紅色的護士服,漂亮著呢!」
舊樓里,一樓是廚房、飯廳與客廳。地上鋪著深色的強化木地板,鈑桌與茶几則是充滿復古味道的仿紅木傢具。茶几對面擺著一台老式背投大彩電,彩電下是一堆擺放整齊的DVD碟片。我隨意揀起幾張碟片,基本上都是頗有品位的國外藝術片。
而今天夜裡小倩再次在黑貓酒廊里提到了「不辭而別」,這次又是怎麼個情況呢?
不過在這時候,我還是保持沉默為上計。在表妹的傷口上撒鹽,讓她痛苦倒是小事,萬一她發起飆來掄起拳頭砸在我腦袋上,那就糟糕了。她從小到大,這種事我可沒少經歷過。
思索良久,我終於想到了一個人。
這小傢伙,每次見到我,都不忘與我鬥上幾句嘴。
「不可能!」小倩大叫,「他絕對不可能偷偷回來過!」
二十分鐘后,我們來到了我那位於城西的家中。
不過,如果換作警方辦案人員的熟人突然失蹤了。就算沒證據表明牽涉犯罪事件,警方一定也會打足精神搜尋的,正所謂「朝中有人好辦事」嘛。我知道前段時間就曾有個地產富豪離奇失蹤,警方為了那個案子忙得像皮鞭不斷抽打著的陀螺,就連我住的地方也有警察上門詢問是否見過可疑的人,想必當時警方承受了不少來自地產富豪家中的壓力吧。
好在幾秒后,我就在抽屜里找到了周警官的名片,然後摸出手機撥出了名片上印著的手機號碼。
不過,薛駿緯並沒有工作。他是靠炒股來維持生活的。他的投資頭腦相當好,小倩曾經聽從他的建議買入幾隻股票,全都連賺了好幾個漲停。但也正因為如此,薛駿緯失蹤后,小倩也找不到他的工作單位,無法詢問他失蹤前是否遇到了什麼工作上的困擾。
沒想到小倩卻瞪圓了眼珠,厲聲叫道:「不行!我得保持屋裡的原狀,就像他一直都在這裏一樣!說不定哪天他還會回來的!絕對不能讓他看到屋裡少了什麼東西!」
隨信附上一張銀行卡,內有微薄酬勞。信后所附手機號碼,二十四小時不關機。如大師有空閑時間,且有意指點,請發簡訊至此號碼,鄙人將隨即回復銀行卡密碼。
「你怎麼知道?」
那女人約莫二十八九歲,打扮得還不算太妖艷,不太像那些在燈紅酒綠里混生活的特種行業女性,更像一個公司白領。或許,她只是想在酒廊里消磨一下時間,順便找點刺|激。
但是,就在我走近那女人身前的時候,一件意外的事發生了,我忽然聽到身側傳來一聲尖利而又歇斯底里抓逛的喊叫。
我愣了愣,以前可沒聽說姨媽給表妹買過房呀,她幹嘛要讓計程車開到香山路去?再說就算姨媽願意給表妹買房,也不應該在香山路買吧。九九藏書從民國時期開始,香山路就是富人云集的別墅區,房價貴得要命,而且離現在的市中心又很遠。就算現在香山路修了幾個處看似奢華的住宅小區,也是以「自由以來的風水寶地」名義騙騙那些外地來的炒房客而已——說來慚愧,當時為那幾個處住宅小區做營銷策劃的人,正是在下。
那傢伙叫周淵易,好像是西川市武警大隊的副隊長,長了一張很有稜角的臉,渾身肌肉,說話也極冷靜。我與他是在醫院里認識的。上個月我去醫院檢查胳膊內側皮下的硬塊時,在住院部的雙人病房裡待了兩個晚上,當時瓦解住在同間病房的病友,正是這位名叫周淵易的武警。
鄙人正欲在西川市郊啟動一處商業投資項目,但苦於無法找到契合的市場賣點,期望大師能夠撥冗工蒞臨,不吝賜教。
你好。
我連拉帶拽地把小倩拉出酒廊,然後叫了一輛計程車,想把她直接送回姨媽家。
哈,找到同好了,我立刻叫了一聲:「喜歡看恐怖片,這才叫有品位呀!」
說到這裏的時候,我和小倩已經走到了這幢二層小樓前。這幢樓很舊,從外牆的顏色,還有舊樓的建築風格來看,應該是建於上個世紀二十年代。雖然小樓修得古香古色,門前還有幾株四季常綠的萬年青,鬱鬱蔥蔥,但一樓大門處的防盜門、各扇窗戶外的防盜網,卻多多少少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得了吧,她們醫院的年輕護士,都喜歡外科醫生呢。動刀子的都有獎金紅包拿,工作確定,哪像我這麼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自由工作者?」我接過特快專遞信封,趁著老媽發飆之前,趕緊關上了書房房門。
「嘁——」我沒心沒肺地回了一句,「說不定他早就回來過一次,偷偷拿走值錢細軟,只在冰箱里留下一堆沒人吃的肉,而你還不准我拿起那些肉……」
小倩瞄了眼一樓的防盜門后,徑直摸出鑰匙,開門後進了屋。在玄關開了燈,屋裡一片光明,小倩小心翼翼脫下高跟鞋,放進門邊的鞋櫃里,又監督我換了一雙拖鞋,然後領我走進樓內。
上車前,小倩又吐了一次,幸好我躲得快,不然這件我才買來的羊駝休閑西裝就被她毀了。吐過之後,她顯然清醒了很多,看到我招來的計程車,她口無遮攔地嘲笑我:「表哥,你也算月入過萬的自由職業者了,怎麼出入還打車?幹嘛不買輛車?」
對於這句話,表妹也深表同意。我知道,她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恐怖片狂熱粉絲——當醫生的,自然不會暈血——她特別鍾意歐美的連環謀殺影片,難怪表妹會與這幢舊樓的租客薛駿緯如此投緣。可惜她沒有早點介紹我和薛駿緯認識,不然我們也能聊聊共同喜歡的電影話題了。
好像周淵易住院也不是得了什麼大病,具體怎麼樣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當時我們在病房裡聊得還是很開心的,他給我講了不少警方辦案的內幕消息,令我收穫良多。臨走時他給過我一張名片,現在我要做的,就是趕快回家,翻出那張名片,給周淵易打了個電話,拜託他給手打個招呼,關照一下薛駿緯失蹤的卷宗。
小倩也真夠不幸,去年這個時候,她那個在高利貸公司里做事的男友就因捲款潛逃而失蹤了。今年這個時候,她的現任男友也失蹤了。這一年一度的失蹤事件,難道說明她是個「男性失蹤者吸引器」嗎?
上一個男人,除了捲款潛逃不辭而別之外,其他地方都算得上標準情人。有陽光般的笑容,適時的幽默感,體貼慷慨、聰明親切、偶爾會有頑皮的一面、長時間的眼神接觸、與女友在一起的時候熱情如火、穿西裝很體面……而且,身體不錯。
見我留意薛駿緯收藏的碟片,小倩不由得「哼」了九九藏書一聲,說:「這些碟片,都是他為了裝作有品位,故意擺在電視下的。他真正喜歡的碟片,都在電視櫃最下層的抽屜裏面。」
小倩的論據很簡單,舊樓里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沒帶走,衣物洗漱用具也擺在原位,查過薛駿緯的股票與銀行賬戶,資金也沒有任何缺少。
不過,我還是不太放心,擔心醫生誤診,死皮賴臉拜託小倩替我安排了兩次複診。
我拉開電視櫃最下層的抽屜后,立刻看到密密麻麻上百張封面詭異離奇血腥的恐怖片DVD,擺在最上面的是獅門影業出品的《SAW(電鋸驚魂)》系列與著名暴力B級篇《隔山有眼》系列。
那是十一月的一個夜晚,寒流來襲,氣溫陡降。走過冷風穿梭的街道,我領著一個土裡土氣的半禿老頭,走進煙霧繚繞射燈旋轉的黑貓酒廊。酒廊中,熱氣撲面,蕩漾著濃郁的荷爾蒙氣息。穿過密密麻麻群魔亂舞烏煙瘴氣的舞池,我舞來到一張點著紅色蠟燭的圓桌前。在搖曳著燭光中,我見到一個體態臃腫並且有著一張麵糰臉的中年男人。
我再看信封里,還裝著一張寫著字的A4列印紙。
我正疑惑間,計程車已經在香山路的一座老舊的兩層寓所前停了下來。
薛駿緯,就住在我們現在所看到的位於香山路旁的二層舊樓里,是他租的,據我所知,按香山路的行情來看,房租肯定不會低,薛駿緯失蹤后,小倩曾經問過房東,房東說房租一次性付了一年。得知薛駿緯失蹤后,房東不無鬱悶地嘀咕著:「天知道薛先生以後還租不租呀!像他那麼慷慨,願意一次性付一年房租的人,可不好找呀!」
短暫的讀機之後,液晶屏幕上出現了一個數字:20000.00元。
趕緊再撥過去,卻聽到聽筒里傳來一個冷漠的女聲:「對不起,你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靠!這個世界上有的女人是小白臉控,有的是富二代控,有的是混血兒控,為什麼我偏偏是賤人控?為什麼我愛上的每個人都是賤人?為什麼每個賤人最終都會不辭而別離我遠去?」
離開李老師與陳總後,我在吧台要了一杯蘇打水,朝昏暗的卡座瞄了一眼后,便向一個正半眯著眼睛打量著我的女人走了過去。
樓下就有一個ATM櫃員機,我換好鞋下了樓,插入銀行卡,輸入剛收到的密碼。
我指著半禿老頭對中年男人說:「這位是李老師,手上捏著好幾個項實用專利技術,就等投資商慧眼識珠了。」然後我又指著中年男人對半禿老頭說:「這位是陳總,身家過億,有著數不清的資源,日夜都盼著能找到好項目投資呢。」
電話那邊的通話效果似乎很差,儘是吱吱亂響的電流雜音,周淵易那略帶磁性的嗓音彷彿從外太空飄來一般,模模糊糊,欠缺了大部分的真實度,聽上去飄渺無比。
我立刻拽著表妹小倩出了這幢二層舊樓,在香山路上招了一輛路過空駛的計程車,向我家駛去。
「那也不一定,萬一他是因為認識了一個富婆,而拋棄了你,他就完全不用再在意這麼一件一萬多的西裝。人家富婆會給他買更貴的呢。」我忍不住打擊道。
那女孩迷茫地瞪大眼睛,望了我一眼,然後我聽到她喃喃地叫了一聲:「表哥,你怎麼在這裏?」
據我所知,香山路現在房價依然高居不下,而且出租率低得要命,租金也不少。我怎麼看,也覺得小倩不像是住在香山路的主兒,當然,如果她有個住在香山路的男朋友,那就另當別論了。但我依稀記得在黑貓酒廊里,不是聽到她正大罵某個不辭而別拋棄了她的「賤人」嗎?難道這三更半夜的她又要去找那個賤人?
好在最後的結果仍然是良性,除了心臟上有一點九九藏書點小問題之外,但也不用治療,只要保證休息好就行了,其他器官則毫無問題,總算讓我懸在空中的石頭落回了原處。但那次確實也把我嚇得夠嗆,還害我在醫院住院部的雙人病房裡住了兩個晚上。
剛撒開信封,一張薄薄的硬卡片就從信封里飄了出來,落在木地板上,低頭一看,那是一張銀行卡。
我和小倩一同上樓又檢查了一番,白灰上沒有腳印,頭髮絲沒斷,果然沒有旁人闖入的跡象。
小倩失望地嘆了口氣,說:「從屋裡的跡象來看,薛駿緯應該是突然失蹤的,他最貴的那件價值一萬二的西裝還掛在衣櫥里。如果他早就預謀準備要離開我,一定會把這件西裝帶走。」
一想到這裏,我不禁想起去年的這個時候,小倩也曾經失過一次戀,而且男朋友也是不辭而別,如沙漠里的水滴一般突然人間蒸發了。還記得事情是在醫院住院病房裡認識那男人的,當時小倩是那男人的主管醫師,兩人一見鍾情,情投意合,才交往不到一年便形如談婚論嫁。
我也清楚自己的優勢何在,今天我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羊駝毛休閑西裝留著齊肩長發,從發邊露出的耳洞上指著兩顆耳釘,看上去溫文爾雅卻並不木訥,甚至還帶著幾個分藝術家般的優雅。平心而論,對於二十八九歲的剩女來說,我還是擁有一定的殺傷力。
另外,小倩還告訴我,除了大門處的鑰匙,她還在底層通往上層的樓梯拐角,撒了一層薄薄的白灰,在二樓每間屋的門把手和抽屜把手上,也纏上了幾根頭髮絲。
不用說,當老媽發現發出年輕女性聲音的人是我表妹小倩時,就別提有多失望了。
我不買車,當然有著我自己的理由。從事營銷策劃這一行,需要靈感與發散性思維,我常常會在做著一件什麼事的時候突然走神,把心裏轉移到策劃案上。我可不想在開車的時候走神,釀成大禍,所以一直沒去學開車。
哦,這次的男人,名叫薛駿緯,名字聽上去還不錯嘛。
對了,我還是應該做一下自我介紹。
我剛心情愉快地抽出銀行卡,褲兜里的手機就鈴聲大作,摸出手機,來電顯示的,正是剛才我發去確認簡訊的那個手機號碼。
我立刻停下腳步,轉身向痛哭的短髮女孩快步走去。當我轉身的時候,那個端著酒杯等待著我的剩女,立刻露出了能夠殺死我的「果然是個喜歡年輕小姑娘的猥瑣男人」的目光。我可顧不上這麼多,快步超越了幾個個也試圖走向短髮女孩搭訕的猥瑣男人,站在短髮女孩的面前,放下手中的蘇打水,然後一把將她拽了起來,緊緊把她摟在了自己的懷裡。
接通之後,我聽到了一個好聽的年輕女性的清脆聲音:「是藍若海大師嗎?真開心能有機會與您合作,大師您好,我叫杜瑜眉。」
表妹以蔑視的眼神瞪著我,正色說:「不可能!他不是那種人!」
我側過頭去,看到一個二十齣頭的女孩抱著腦袋,一邊痛哭,一邊將一大杯黑啤倒進自己的喉嚨里。那女孩長相清爽,一張俏臉已經因為飲酒過量而變得緋紅無比,眼皮有些水腫,盈出眼眶的淚水幾個乎匯成了兩條小河。
冒昧來信,還請原諒。
反正之前的中介中作已告一段落,我有的是空閑時間,於是立刻拿起手機,給信里留下的手機號碼發了一條簡訊過去,只過了不到一分鐘,我就收到了回復。
不過,這會兒我才懶得和她多說,我徑直把她推進計程車後排座,也跟著坐到她身邊,正準備吩咐司機把車開到表妹家附近的天王廣場時,小倩突然開口說道:「去香山路!」
久聞大師在商業營銷策劃界的盛名,亟盼能有機會與大師合作,共襄盛舉。
周淵易的手機信號如此微弱,我猜他此read•99csw.com刻應該正在一個很偏遠的地方執行公務吧。最近西川市發生了一樁商場劫案,悍匪不戴面具也不戴手套,搶走了價逾千萬的金銀鐵在鑽石,弄得整個西川市都翻了天,但那悍匪做完案后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沒有出現過。警方被這個案子與之前發生的一起地產富豪失蹤案,搞得焦頭爛額,周淵易作為刑警大隊副隊長,想必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先把這件事放在一邊,我安排表妹住在我的卧室里,然後我抱了一床被褥回到書房,打開了簡易沙發床。
我正說話的時候,電話接通了。
急盼迴音。
小倩的眼神悄然黯淡了下去。幽幽地說:「我覺得,他大概已經被某個人殺死了!」
一想到那個搶劫商場的悍匪人間蒸發,我不禁莫名其妙想到了同樣失蹤的薛駿緯,心裏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我與父母住在一起,到家時已經接近午夜了,平時這時父母早已上床休息了,但大概是因為我在書房裡翻抽屜尋找周淵易的名片時,表妹催促的聲音太大了,我老媽立刻就從卧室里鑽了出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有年輕女性的聲音從我的書房裡傳出來呢。他們盼孫子,已經盼了很多年,可惜我卻一直保持單身,這讓他們很是失望。
今天春暖花開的時候,當小倩在病房裡邂逅薛駿緯的時候,剛隨意交談了幾句話,就發現自己找到了與上個男人在一起的那種感覺,彷彿時光倒流一般,她墮入情網,而且常常分不清眼前的男人究竟是薛駿緯,還是上個曾經拋棄過她的男人。或許,她一形如只是把薛駿緯當做上個男人的替身吧,但到了後來,她卻無法自拔了。
表妹也報過警,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再加上報警的只是個疑似被拋棄的女友,所以警方似乎也並沒把這件事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警方認識薛駿緯有可能是臨時起意去哪裡旅遊了,也有可能是為了與女友分手而離家出走,說不定哪天就回來了,不值得浪費警力去尋找。
「因為——因為每次我離開的時候,都會在一樓入口防盜門的門軸處,插上一根牙籤,只要門開過,牙籤就會折斷,剛才進門時我看過,牙籤沒斷。」
「都半夜了,還是明天再打吧。」小倩不無擔憂地說道。
安悅倩,我的表妹,今年二十四歲,但嬌小玲瓏,天生一張娃娃臉,看上去也就二十齣頭的模樣。
歇斯底里的喊叫聲之後,便是嗚咽的哭聲。
算了,還是明天天亮后再給周淵易打電話吧。
小倩向來給我小家碧玉的感覺,文文靜靜,所以當我在黑貓酒廊里看到她痛哭失態時,真是嚇了一大跳,我怎麼都想不到她會一個人在酒廊里深宵買的醉。小倩比我小整整十歲,我幾乎是看著她長大的,所以一直對她疼愛有加,看著她哭,我也不禁心急了起來。
誰會給我寄來銀行卡?又不知道密碼,有什麼用?
當然,話又說回來了,如果什麼時候真發現了一具身份有可能是薛駿緯的屍體,相信警方還是會打足精神進行搜查偵破的。
下車后,夜風凜冽,令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過,我依然保持沉默,縮著肩膀一言不發,小倩終於忍不住了,她朝我大喊大叫道:「你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要到香山路來?你為什麼不問我這次究竟又被什麼人甩了嗎?」
我走進廚房看了看,拉開冰箱門,裏面有幾根切了一半的烤紅腸,一把蔫小蔥,幾盒過了保質期的牛奶,幾顆起了白毛的西紅柿,拉開急凍箱,裏面堆了很多顏色暗紅來歷不明的肉類。仔細看了看,大部分都是豬心、牛肝、羊肺、雞胗之類的內臟食品,上面已經蒙了一層薄冰與白霜。這些東西也是我的大愛,於是我嬉皮笑臉不無調侃地對錶妹說:「反正你的前九*九*藏*書任男友已經人間蒸發了,我把冰箱里的肉全拿走,也沒什麼問題吧?現在正提倡構建節約型社會,杜絕,絕對是一種美德。」
「少貧嘴了!快找名片!」老媽沒發飆,表妹倒先發了飆。
這以柔克剛的一招,讓小倩徹底沒了言語,她長長吐出一口氣,憔悴萬分可憐兮兮地看著我,然後幽幽說道:「好吧,我告訴你,這次我又是在主管的病房裡認識了一個男人,而且還是一見鍾情,可是,就和上次那個男人一樣,薛駿緯也是在沒有一點徵兆的情況下人間蒸發了。」
六個阿拉伯數字,銀行卡的密碼。
「那你覺得發生了什麼事?他為什麼不翼而飛人間蒸發了?」我問道。
這兩人相視一笑,如王八綠豆對了眼一般,各自遞給我一個紅包,便坐在一起竊竊私語了起來。陳總叫來服務生,要了兩杯威士忌,這明擺著沒有我的份,我也知道不該再做電燈泡了,反正我已經拿到了自己該拿的那兩個紅包,於是趕緊告辭。
我叫藍若海,三十四歲,從事自由職業,名片上寫的是專業商業策劃,也確實為了些知名企業做過反響不錯的商業營銷策劃,甚至有人將我稱為營銷奇才、策劃大師,不過,最近這段時間,我做得更多的則是中介行業。我認識很多各行各業的精英,而那些跨行業的精英之間卻往往並不認識,所以為他們牽線搭橋就成了我的專長,從中賺取紅包也是我應得的報酬。好在我所認識的精英大多出手豪爽,我的收入也算可觀,當然這也與我在牽線搭橋時所具有的高屋建瓴般的敏銳眼光大有關係。
藍若海大師:
「沒事,周警官和我住同間病房時,一到晚上就來精神,每天夜裡不到兩點根本睡不著覺,他說那是長期半夜蹲點辦案,搞出來的職業病。他說過,他的手機二十四小時不關機,現在應該正精神著呢。」
那男人失蹤之前,沒流露出一點徵兆。失蹤前一禮拜,他還帶著小倩去見了他的單位領導——他給小倩說,自己在一定民間金融機構工作,但事後小倩才知道,這所謂的民間金融機構其實是做高利貸與非法律融資生意的黑公司,而那男人失蹤時,還捲走了公司一大筆受委託洗錢的黑金,事後那家黑公司沒少找小倩的麻煩,勒令小倩把男友交出來。如果當時不是我及時報案,只怕後果無法設想。
直到一個禮拜前,薛駿緯突然人間蒸發,小倩才終於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確實殊途同歸,再次找到了與上個男人一樣的賤男人。
看著表妹梨花帶雨淚痕未乾的可憐樣,我真相幫幫她,於是立刻在腦海里搜尋起是否有警局裡的熟人。但我畢竟是干策劃這一行的,很難與警方辦案人員有所交集。
我吃了一驚,男友的失蹤,竟然把表妹折磨得開始向FBI靠齊了。也難怪剛才進門的時候,小倩朝防盜門瞄了一眼后,才掏鑰匙開了門。
薛駿緯應該是突然間就消失了身影,並無任何預謀。
這時,我看到了十多分鐘前被我扔在書桌上的那封特快專遞。呵,我差點忘了這封快遞,說不定又有什麼新業務呢。
小倩之所以會愛上那個男人,據她所說,是因為從心底深處,她覺得這個薛駿緯和她的前任男友太相似了,倒不是說相貌,而是指談吐與氣質。
古人有曰,有錢不賺是啥子,必遭天譴。
我只好捋了捋肩后的頭髮,微笑著回答:「我是想問的,但如果你不想說,我問了也沒用。而且我也知道,如果你想說,就算我不問,你也會告訴我的。」
今天夜裡介紹的這筆業務,雙方各給我包了五千紅包,當然啰,比起日後他們可以預料的收益來說,這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點零頭而已。而對於我來說,今天收到的這一萬塊錢起碼能讓我過上幾天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