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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玉帝的求敗心計 薦楊戩

第六章 玉帝的求敗心計

薦楊戩

良久,玉帝抬眼掃視階下群臣,有氣無力地道:「花果山妖猴如此猖獗,我天庭難道便無人了嗎?」
張伯端道:「敖氏兄弟統領四海,其地廣博更勝陸地,料想必有能人異士,何不下令四海龍王,命他們率兵擒妖?」
這時,多聞天王邁前一步,雙手合十。玉帝見是多聞天王,遂坐直身子道:「多聞天王有話請講。」多聞天王道:「若得觀音、文殊、普賢、靈吉四大菩薩來此,剿花果山之妖易如反掌,何不派人去請他們?」
左輔帝君鬆了一口氣,這處罰說輕不輕,說重不重。天界的一日極長,守護星魂更是一刻不得清閑,不過紫微大帝顯然已是網開一面了,若將他送至玉帝處,這罪過便大了。而今房日免四人已死,大可將罪責推至他們身上。
紫微大帝道:「花果山群妖如此猖獗,實為萬年罕見,此番天兵征討不利,必有非常舉措,爾等片刻不許離宮,只等玉帝號令!」
這地龍形容古怪,天庭群妖似乎對他頗為熟悉,見他站出,眾人一陣鬨笑。
玉帝聽到最後一句,眼中露出懷疑的神色,問道:「天下竟有這等英雄人物,且說來聽聽。」太白金星笑道:「萬歲終日操勞,卻一時不記得他了。這人乃陛下令甥顯聖二郎真君,現居灌洲灌江口,享受下方香火。他昔日曾力誅六怪,又有梅山兄弟與帳前一千二百草頭神,正是花果山的敵手。」
正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也。
左輔帝君忙站起道:「啟稟大帝,壽宴均按規矩行事,未有一絲一毫違制九*九*藏*書逾禮之處。」
紫微大帝將諸事處理完畢,臉上罕見地露出了疲倦之意,他擺擺手叫眾人退下,獨自坐在椅子上沉思。空空蕩蕩的大殿中唯余他一人,顯得格外寂寥。
金翅大鵬道:「還愣著作甚,討打不成?」
悟空打退天庭后,再不想招安之事,他閑時無事便想,《西遊記》中七大聖曾義結金蘭,若無大事豈能分開?而後來分崩離析,金翅大鵬、九靈元聖、牛魔王再見悟空時全然不念舊情,很有可能是悟空負了眾位哥哥。而結合前後來看,除了天庭招安,悟空還真想不出有什麼更大的矛盾。
凌霄寶殿內,玉帝呆坐在中央,雙眼無神,一副頹敗模樣。下面各仙將、仙官一個個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
眾妖一聽,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打了敗仗被俘,非但不鞭笞棍打,反而還有酒喝,這無論在天庭還是地上都是奇事一件。
招安啊招安,于草寇而言便是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劍,宋江躲不過,美猴王亦然。嘿嘿,如今我未卜先知,看你天庭還有何伎倆。
這時,太白金星站出來:「陛下,此刻妖人抗旨不遵,殺我天兵,褻瀆天威,想來卻是再也不能招安的了。」說到這裏,他卻頓了一頓,用餘光掃了一眼玉帝,看他是否還有招安之意。見玉帝神情恍惚,卻不知神遊何處,他便接著道:「既要圍剿,我倒可舉薦一人,料想憑此人神通,戰勝花果山眾妖不在話下。」
玉帝心底一沉,又陷入了長長的思考之中。這四大菩薩本事大得沒邊,他自然心知肚明九九藏書,既然稱菩薩,便是釋教中人,此刻若請了他們,豈不是向人低頭了?少不得遭人白眼。自己以昊天金闕無上至尊玉皇上帝的身份,還要向他們示弱不成?
這句話一說,左輔帝君心中一顫。
李靖聽玉帝語氣雖貌似寬慰,實則暗含譏諷,心中苦澀難當,只得悻悻退下。
張伯端道:「小道並非獻計,乃是舉薦幾人擒妖。」玉帝一喜:「舉薦何人?」
這一場酒宴飲得暢快淋漓,幾將花果山酒水飲盡。先前大戰只各為其主,是以眾妖也不記仇,喝到興起時,一個個攀肩相擁,似是多年不見的老友。
紫微大帝沉吟片刻,點頭道:「好,好,如此最好。」
天庭想剿妖卻無人,外面雖有強援卻又礙於面子,多聞天王想了想,退後一步,不再言語。
天界之中,紫微宮內,紫微大帝高坐寶殿,表情嚴峻、威儀萬方。左輔右弼帝君於左右陪坐,下面自然是北斗七元與二十八星宿。
若是放在從前,悟空定會將這一萬多妖精留下。試想,妖獸大多食人,這一萬多妖獸離了花果山無拘無束,不知有多少性命葬於他等口中。但經此一戰,悟空只覺天庭人心詭詐至極,將妖怪當作炮灰使用,自己今世為妖是再不能更改的了,何苦假惺惺存仁慈之心,做那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如今天下,尋常凡人皆知天庭道教乃是萬宗之宗,百姓家中供奉的也儘是玉帝上清、天尊大帝的塑像畫軸。但實際上,釋教實力近年來迅猛興起,西牛賀洲領地萬年來不斷東擴,原本擺玉帝的地方此時卻換作了各式各樣的佛九-九-藏-書陀菩薩。偏偏天庭龐大,各教派支流數不勝數,大多懷著「只掃自家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的念頭,便是那三清,也均隱居不出,若非天塌了,只閉門潛修,不知心裏如何打算。而這玉帝,人盡皆知他好大喜功,又是極在乎臉面的一個,只是如此一來,花果山群妖卻給他出了一個難解之題。
紫微大帝又道:「外事既決,當理內務。」
天庭此次派兵共十萬整,被金翅大鵬與九靈元聖殺了三四千,海中之戰又折了六千有餘,一場亂戰殺了兩萬,適才悟空四人衝殺一陣又滅了四五千,除卻那腿腳快的漏網之魚,此刻這群天兵仔細數算,竟有近三萬人,四大元帥將這些妖精盔甲兵器入了庫,悟空叫人先將那條萬年老地龍安頓好,與群妖在這山坡上擺起了慶功大宴!
悟空見天庭眾妖此刻已沒了懼怕之意,便道:「且稍候片刻,大家齊心協力,先將戰場清理一番,留個青山秀水,對酒暢談,豈不更好?」
玉帝「唔」了一聲,便思索起來,紫陽真人等了一陣,見玉帝不應,便輕輕退了回去。玉帝何以遲遲不答?只因一抬眼望見了哪吒,當年哪吒以垂髫之年,尚鬧得龍宮天翻地覆,來天庭求援,那裡若有能人,何苦這許多年來甘居人下?四海龍王名聲雖大,本事實在不值一提。玉帝因此不答,其實便是不準了。
李靖于階下羞愧難當,抱拳上前道:「臣大敗而歸,使我天威蒙塵,臣有罪,請萬歲賜罪!」玉帝擺擺手:「非天王之罪,想我天兵到處,向來無往不利,此番戰敗,一是輕敵所九-九-藏-書致,二是這群妖實在太強,天王無罪,無罪。」
左輔帝君一聽「造化爐」,嚇得面如土色,他自以為此事極為隱秘,房日免四人死後便無人知曉,哪知紫微大帝竟然洞若觀火。
紫微緩緩站起身:「左輔啊左輔,枉我對你多年信任栽培。房日免四人罪大惡極、死不足惜。難道你也不知『造化爐』乃是天庭禁物,不得仿製的嗎?」
多聞天王見玉帝不答,心中暗嘆,頓時明白玉帝心中所想,他自己也是釋教中人,此事卻不宜再勸。
紫微嘆了一口氣道:「罷了,你將造化爐交出,我代你去向玉帝請個罪便是。此乃我督教不嚴之過,你卻也有隱瞞之罪,便罰你……在紫微宮守護星魂,半年內不許出宮!」
聽了太白金星所言,階下倒有數人低聲稱讚,果然好一個心思伶俐的李長庚,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更妙的是,這二郎真君的確神通廣大,天庭怕也無人能及。唯有李靖在下面垂首不語,心中暗恨,李老頭推舉何人不好,偏偏舉薦楊戩小兒?憑那廝的本事,勢必搶了我的風頭,看來我降魔大元帥之位難保了。
階下眾人面面相覷,顯然根本不知「造化爐」為何物。
玉帝聞言眼中一亮,卻道:「雖為吾甥,只是多年未曾見面……」太白金星哪會不知二郎神與玉帝有隙?便道:「請萬歲寬心,俗話說疏不間親。再有,臣日前聽聞,二郎真君與那梅山六兄弟已義結金蘭,萬歲若能為那六人許個出路,二郎真君必感念在心,何愁他不來?」
這時,階下站出一人,身穿棕衣足踏芒鞋,他將拂塵一揮,向玉帝read.99csw.com施了一禮,玉帝看去,正是紫陽真人張伯端,便道:「紫陽真人可有妙計擒妖?」
紫微大帝冷冷道:「左輔,我不在時,聞你曾大擺壽宴,可合規矩?」
左輔帝君這一驚非同小可,以他的智慧,自然知道紫微大帝必已察覺出什麼,否則不會如此詢問。
這三萬妖精,見花果山兵多將廣,竟能將天庭打得落花流水,當即便有一萬多妖精要加入其中。其餘妖精卻要尋別處自行修鍊,做個閑散精怪,悟空也不攔阻,只任由他們去了。
眾妖才知悟空並非玩笑,立即動手收拾。這天庭中群妖雖為夥伴,卻疏於情感,見了同伴屍體毫無悲傷之感,有那會法術的,將妖屍堆在一起,噴個火團,便化作灰燼。花果山群妖卻不然,每每見到同伴屍體,悲戚之色便現於臉上,搬起抬下也是輕拿輕放,不忍撕扯用力。悟空看在眼裡,記在心下,花果山群妖相聚雖遲又建制散亂,卻因悟空將同類妖獸聚在一起而有了親疏之分;相比之下,天庭妖怪終日修鍊,平常接觸少了許多,即便偶有戰鬥,也多為抽調,極少在一起並肩而行的。
「空出來的六員星宿,由右弼帝君去天將中挑選,選好之後名單呈與我,我自有處置!」
「今日討賊雖敗,我紫微宮卻得保全,你等臨機應變,卻好得很。切切記牢,今後若遇花果山妖人,也當避戰為先,切莫如那六個魯莽之輩,丟了性命,毀了千年修行。」眾人齊聲稱是。
半個時辰后,偌大一片山坡化作焦土,悟空教人請覆海蛟來,噴些甘霖仙水,將山洗清了,重又移來桑柳槐榆種下,立時重現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