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道：「我哪裡會，不過是途經通天河，看見河邊石碑上寫著這奇怪的文字，一時好奇，記下來罷了。」

老君道：「你若能問得出來，我拜你為師！」

悟空道：「不對，若有蹊蹺，便該隱瞞才對，哪裡還會留下破綻？」

按照開天闢地的說法，上古以前，天地間僅有盤古、鯤鵬、七神猿和一隻造化爐而已。七神猿在這個時候看到了什麼呢？難道那人在天地最空曠的時候做了什麼不為人知的隱秘勾當？

老君道：「原本無名。」

老君輕咦了一聲，道：「你果然知道，那你還問什麼？」

老君道：「自從得知如來收集五類之王，實話實說，再與西天為敵時，心中頗多顧忌，竟有些手足無措之感，生怕著了那人的道兒。」

他見老君在地上踱步，邊繞圈邊搓手，似是出了什麼大事。問道：「怎麼，我自己記起前世，很古怪嗎？」

老君笑了笑，指著悟空罵道：「你這猴子，原來你還不知內情，跑來誆我！」

悟空點了點頭，老君這話說得有理。用古語來說，那叫：至善之人不可欺，大德之士不可侮。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智商！若是敞開了說，一切好辦，但拿人當傻子絕對不行。

老君性情也算豁達，只一會兒工夫，便不再苦思冥想。他撩了撩袖袍，問道：「悟空，你進來作甚，適才可是要問龍樹菩薩？」

悟空在入三界之時，便聽大禹等人九九藏書說過，他們輕信「滅世神猿論」的謠言，將神猿殺得一乾二淨。天地間隱約總有一雙陰毒詭秘的眼睛，在盯著造化神猿不放。悟空初時以為背後操控之人或是為了奪取權位，或是不甘心妖獸凌駕於人類之上，現在他自然又多了一個想法，這人恐怕還真是擔心神猿記起什麼事情來。

悟空大汗，自己可不正是為龍樹菩薩一事來的，三扯兩扯，話題繞了一個大圈，老君不說自己都險些忘了。於是道：「龍樹菩薩究竟是何許人也，還望老君明示。」

老君聽了這一問，稍顯迷茫，道：「這人手段高明，我等這遭又被瞞過了。」

老君道：「這人心思縝密至極，或許他偏要留下些許破綻，好叫人去試探。」

悟空之所以罵了一句，只因為他發現，這人名中的含義，顯然和造化神猿對著干呢！造化神猿是混沌被盤古劈開后出現，這人卻說「天下合，如我來」；造化神猿在天地歸於混沌后消失，這人說「天下分，如我去」。

念叨了幾遍，悟空忍不住罵了一句：「他奶奶的。」

悟空問道：「他原來叫什麼？」

悟空以指為筆，在桌上使大篆寫了「通天河」三個字，問道：「是不是這種字？」

老君搖搖頭道：「雖有相似之處，卻不是法相。你也有法相之身，應該知道，若變作兩個法相，還要分身才成。如來若是那人的分身法相……這可是難上加難了，他久九-九-藏-書居大雄寶殿，常常一坐數月不動，哪裡有這麼恐怖的分身術？」

悟空問道：「我修為低微，大胆猜一句，這人使的可是第二法相？」悟空自己擁有第二法相，變作書生面容，旁人再難看出他底細來，唯有七神猿之間才能相互感應得到。故此他猜如來便是那人的法相，卻不知對不對。

老君道：「會寫這文字的人有數，我三人自然不會寫，玉帝和王母……他們出造化爐時，還認不得幾個字呢，即便認得，他們也不會無聊到去通天河立一塊碑，難道這石碑是那人立下的？」

老君一看，急問道：「你怎麼會寫上個會元的文字？」

不對啊，悟空記得通風曾和他說過許多造化神猿的事情，自己也做夢夢見過七神猿在樹上吃桃的情景。但老君應該不會虛言，難道……這些都無關緊要？還有更大的事情，不能讓造化神猿知道嗎？

那麼，靈明神猿出世時，天地間生靈只有盤古、鯤鵬，再無第四人。若天地間真有什麼大事發生，自己是第一個看見的，而且比其餘神猿知道得都會多些。

老君道：「那人最初不叫如來，這名字是他悟透會元之厄後起的。」

老君大驚：「記不起來？這麼說，龍樹菩薩一事不是別人與你說的，而是你自己記起來的？」

老君皺眉思索，好一陣子才搖搖頭道：「天下除我三清宮中，恐怕再無此文字存在，這幾個字……難道意指九_九_藏_書通天河有什麼蹊蹺之處？」

悟空道：「倒也不必費神去想，總之是一門你我皆不知的法術罷了。」

老君看向悟空的目光就如同在兜率宮中發現了一隻跳蚤，造化神猿也會罵人？

悟空忽然想起一事，問道：「上一會元用的是何種文字，老君可還記得？」

悟空接著問道：「他立這塊石碑作甚，這不是留下了破綻嗎？」

老君道：「名分雖如此，但仔細想來，那人收我三人為徒，從始至終無一事不是在利用我等。而偏偏他又一字不言，只循循善誘叫我等去做，換作是誰，恐怕都不會甘心吧。」

悟空窮追不捨，道：「那之後呢，他成為現在佛之後，難道也未曾留意過？」

「不可能，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老君道：「以我三人修為，他若與那人有半點兒聯繫，都能查得一清二楚，試探幾次未見端倪，之後再無此念了！」

老君道：「造化神猿重生，多少都會想起些前世，若假以時日，或能全部記起。但每每神猿被殺，便是在他將要全部覺醒之前。」

悟空心內盤算，通天河的秘密該不該和老君講呢？他想了一陣，才決定壓在心底不說，非是要隱瞞通天河能通上天的秘密，悟空不說，實是怕老君知道了如意天機棍的存在。這件位列《器典》第二位的寶貝，內中不知隱藏了多大的奧秘，在未現端倪之前，還是莫叫旁人知道才好。

悟空轉移了話題，不再提通天reaｄ.９９ｃｓw•com河之事，問道：「老君，五類之王之事，背後隱隱有現在佛的影子，現在你還敢說此如來與彼如來有什麼不同嗎？」

怪不得如來指名道姓要捉自己去取經，原來他是要徹底將自己掌控在手中，那麼，天地運行之初的那些大秘密，便永遠埋沒在時光之中了。

老君道：「或許只是巧合吧，但至今為止，還沒有神猿能真正記得起上古之前的事情。」

老君道：「若追本溯源，此會元中文字，也受我三人影響頗多，故而區別倒也不大。」

那人恐怕聰明得過頭了，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未料他這幾個徒兒已經自心裏有了逆反之意。但誰又敢說，現在的一切沒在那人掌握之中呢？

悟空問道：「老君第一次聽說現在佛如來這名字時，有何想法？」

悟空又問：「那……可曾有過試探？」

悟空晃了晃腦袋，自己是靈明神猿，也就是混沌中出現的第一隻神猿。老君說過，他們自造化爐中出來時，天地間已有了許多人類獸禽。

悟空早將龍樹菩薩一事忘到腦後去了，這個如來和現在佛如來究竟有沒有關係，若是有，老君他們怎能安然自若，這麼多年做什麼去了？

老君點點頭：「那是自然的，此如來身上與那人沒有半點兒相同，故而試探幾次便不再懷疑。況且此如來出世時修為不值一提，委實沒有在意。」

老君道：「巧合。」

悟空笑道：「我也只知道這回事，其他如龍樹入龍ｒead.99ｃsｗ.ｃoｍ宮取寶了，真武如何做了菩薩了，一切都恍恍惚惚記不起來了。」

悟空神色凝重，琢磨琢磨這句話，道：「老君是說，有人在刻意阻止神猿真正覺醒？」

悟空點了點頭，他也不知道那是記憶還是什麼，總之沒有旁人助力，奇怪的夢境加上自己的推斷，便得出了這個結論來。

過了許久，悟空心中的驚濤駭浪才漸漸平復下來，靜靜思考老君說的這句話：天下之合，如我之來，天下之分，如我之去。

悟空打趣道：「老君也莫要發愁，車到山前必有路，先將我頭上這個金環摘了，我到了西天，自然替你問個究竟。」

悟空吐了吐舌頭：「不敢不敢，你若拜我為師，我豈不成了那人？」

這還不算，他用上個會元的造化，偏偏做個金環克制住悟空，悟空焉能不罵？

悟空哪能被老君說破，索性賭上一賭，便梗著脖子道：「我如何不知，龍樹菩薩便是我的前世！」

悟空想了想，三清的確有這個資格說這句話，但那人向來比三清高出一籌，誰知道他使什麼法子瞞過了？

單說這如來不是那個如來，卻又偏偏行事風格做法如此相似，都對五類之王動起了心思，悟空敢斷言，這個如來即使不是那人，也絕對在為那人做事！

悟空笑道：「好歹是你三人師尊，還會害你們不成？」

老君道：「確是認為巧合，此天地文字與上一會元略有差別，且有多種之分。如來本意乃是『覺者』，故而認為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