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秋莎腦中閃過的卻是那十一歲的男孩——她剛在法律文件上籤了字，解除了與望兒的母子關係。

「是誰乾的？兇手抓到了嗎？」

房門忽然打開，穿著白大褂的警察正在撤退，證據袋裡收集了不少東西。有個警察拿著個黑色袋子，看起來裝著沉甸甸的物件，經過黃海時低聲說：「兇器找到了。」

父親是來上門尋仇的？但因年老體弱，非但沒能殺了路中嶽，反而在搏鬥中被自己帶來的兇器所殺？

她擦著眼淚，低頭不讓警察看出自己的脆弱。

「他殺了自己的岳父？」

「這把刀被路中嶽帶走了嗎？」

她不解地跪倒在地上：「我爸爸六十五歲了，身體一直不好，每天要吃許多葯，他怎麼會是殺人犯？」

「情況比較清楚了。」黃海靠在牆邊，掏出九-九-藏-書根香煙點起火來，「小區監控記錄顯示，深夜一點左右，你的父親來到這裏，敲門後進入路中嶽的房間。隔了一個小時，路中嶽背著個旅行包，神色倉皇地離開。」

「不錯，我也恨不得殺了他！路中嶽！」

「我會抓住路中嶽的。」

很少有人敢打斷他的話，黃海警官依然沒有表情：「這裏就是他的住處。」

「可是，爸爸為啥深夜跑到這裏來呢？」谷秋莎越發恐懼，她拉著黃海的胳膊說，「能否讓我再看一看兇器？」

「警方正在全城布控，機場、火車站、汽車站，都已經發出了通緝令，我們在想一切辦法捉拿他。谷小姐，你知道他會潛逃去哪裡嗎？」

「你不知道這個地址嗎？」

2006年，春寒料峭的清晨，破舊的樓read.99csw.com道內外卻擠滿了人，警戒線圍住整個五樓，穿著白衣的鑒證人員早已趕到。

「沒錯，我認得這把刀，去年我從瑞士旅遊帶回來的，限量款的，國內沒有銷售過。」

「你的丈夫路中嶽——」

終於擺脫警察的手臂，她撲到屍體擔架上，那塊白布應聲滑落，露出一張扭曲而衰老的臉。

這短短的一句話，從黃海嘴裏說出來，卻是平靜而有力。

爾雅教育集團破產之後，路中嶽的好日子還不到一個月，賬戶就被銀行凍結了。他在香港的那家公司，也因為違規交易而被註銷。無緣無故出來好幾個債主，法院查封了他最新購置的房產與汽車。他在幾天之內變成窮光蛋，只能搬到貧民區居住。

他的胸口全被鮮血染紅，可用肉眼看到深深的傷reａｄ•9９ｃsｗ•cｏm口，從肋骨左側切入，想必直接刺破了心臟。

「不知道，我和他還沒離婚時，在家也不太講話，真的不清楚他還有哪裡能窩藏。」谷秋莎六神無主地抓著頭髮，拉著警察的胳膊說，「黃警官，這個人非常非常危險，他還可能來向我報復！」

谷秋莎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兩個字。

谷秋莎有三個月沒化過妝了，烏黑的頭髮倒是長了不少，出門前都不敢照鏡子，想象別人眼中的自己就是貞子。她氣喘吁吁地爬上樓梯，推開圍觀的群眾，來到殺人現場門口。

「監控記錄一直到今天早上，沒人再進出過這個房間。鄰居老太太起來早

他重新改名為司望。

這句話一說出口，谷秋莎就覺得可笑，路中嶽何時把谷長龍當作過岳父，何況都已離婚了。

他的面孔如九九藏書黑色石頭般沉默，谷秋莎無論如何拗不過他的手。

「人呢？」她再也不顧形象了，狂怒地喊起來，「人在哪裡？」

鍛煉時，向保安抱怨昨天半夜隔壁很吵，似乎是兩個男人吵架與打鬥的聲音。保安好奇地看了監控錄像，很有警惕心地報警了，結果就這樣發現了屍體。」

黃海警官再次抓緊了她，以免她跟著屍體滾下樓去，她爬起來打了他一個耳光。而他不為所動，像沒事人那樣說：「節哀順變。」

幾分鐘后，一具屍體從房門裡抬出來。

黃海警官伸手攔住她：「對不起，谷小姐，現場勘察還沒結束，你不能進去。」

谷長龍的臉。

「這麼說的話，那就是你父親深夜帶刀來找路中嶽，可能是商談一件很重要的事，也可能就是來殺人的。結果他死了，路中嶽逃跑了。兇九*九*藏*書器留在現場的角落，至於是否這把刀致命的，還需要法醫檢驗。」

「道理很簡單，爾雅教育集團的破產，都說是因為出了內鬼，而這個人就是董事長的女婿，對不對？」

「是前夫。」

一分鐘后，警察把黑色袋子打開，取出一把大號的瑞士軍刀，刃口打開足以致命的那種——鋒刃與刀柄上沾滿了血跡。

「報應！」

「不，我把這把刀送給了爸爸。兩天前我看到他拿著這把刀，痴痴地看著窗外，當時我就擔心他會不會想不開。」

「什麼意思？」

1995年，申明死後，她並未去看過屍體，也不知道人被殺後會是什麼模樣。今天總算見到了，還是新鮮出爐的屍體，皮膚雖然冰涼，肌肉卻未僵硬，關節差不多能活動，只是那張臉是如此可怕，充滿羞恥、後悔、憤怒、驚恐、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