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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冉冉升起的憂鬱王子 拆遷三部曲

第二章 冉冉升起的憂鬱王子

拆遷三部曲

大家都懂的,政治說到底就是權力,沒有權力神馬都是浮雲。
載灃最不放心的家裡人是他的侄兒溥偉。
我送你離開,千里之外。
什麼權最重要?當然是軍權。
載濤當上了軍咨府大臣,載洵當上了海軍大臣。哥倆兒再出洋轉一圈,向美國大兵學了幾個標準的軍禮,算是受過現代化軍事教育了。
為了溫飽,鐵良很早就去神機營當兵,月俸一兩,一家三口勉強度日。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也更勤奮。鐵良不是深宅大院的皇子、阿哥,他深知民間疾苦,有頭腦、辦事穩、會練兵,深得慈禧的信任。最後做到練兵大臣、陸軍部尚書、軍機大臣。
踢滾蛋的那位,不多說了,固一世之雄才也。
拆遷辦主任載灃終於上路了,領著一幫蠢材爭分奪秒、熱火朝天地拆著祖宗的基業。
組建禁衛軍,專門負責保衛皇帝和宮廷。原來由陸軍第一鎮、第六鎮輪流擔任,載灃又從裏面挑選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大內高手重組禁衛軍。禁衛軍保護皇帝和宮廷,要交給最貼心的人領導,誰最貼心,當然是親弟弟。載濤被任命為訓練禁衛軍的首席大臣。
載洵能幹什麼呢?吹拉彈唱。管文藝界?太沒出息。既然載濤管陸軍,載洵主動九*九*藏*書請纓管海軍。
什麼人掌握軍權最安全?當然是家裡人。
家裡人也有個親疏遠近;不是所有的都貼心;而且家裡人知道的事多,要多防著點。
現在位子坐穩了,溥偉也不能讓他閑著。你不是平時在公開場合多次呼籲強烈禁煙嗎?那就做全國禁煙大臣吧,這純屬是個沒事找事乾的閑差。
喜歡演武戲、養馬、騎馬,加在一起,京城人送給載濤一個低俗但很親切的綽號:「活弼馬溫」。
既然是軍事熟手,鐵良經常在軍事上指指點點。參謀總長載濤不願意了,你說了算,那我說的算什麼?首先將鐵良的練兵大臣拿了,陸軍部尚書也做不成了,在家休養。不過還是不太放心,在載灃面前一搗鼓,擠就擠遠點,做江寧將軍吧,去南方了。
首先是給義和團運動中被殺的三位忠臣追加謚號,設立專祠。為同治、光緒的老師翁同龢平反,官複原職,追加謚號文恭。老爺子,放心走吧,您恭順謙讓,是皇帝的好老師,我們都知道。這一招很管用,家屬代表們感動得淚水漣漣,頭磕得咚咚響,高呼「盛世啊盛世」!
三部曲之一,抓權。
載濤還有個愛好,喜歡養馬。他騎技很高,據說可以在飛九-九-藏-書奔的馬背上做出俯身、倒立、倒騎等各種高難度技巧。他對馬也頗有研究,走在街上,隨便碰到一匹什麼馬,一眼能辨出它屬於馭馬、騎馬、耕馬、馱馬中的哪一種。
擠出去的溥偉、鐵良,在混沌一片的皇室旗人中,至少是個人才。
接著又專門設立軍咨處,相當於參謀總部,獨立於陸軍部,協助海陸軍大元帥管理軍隊,也交給載濤打理。
洵貝勒也是個小有才的貴二代,吟詩作畫,吹拉彈唱,樣樣在行;他的書法頗見功力,篆隸楷行草無所不能。
既然大家都很高興,乾脆一塊兒晉級吧。於是慶親王奕劻「加恩世襲罔替」,世世代代都是親王;隆裕太后的父親桂祥「食雙俸」,拿雙倍工資;大臣們從大學士以下都晉一級工資。
溥偉,皇家貴胄,恭親王奕的長孫。他有著高貴的血統,不俗的儀錶,良好的名聲。慈禧、光緒病重期間,京師盛傳立溥偉為帝。無論資歷、才幹,他都是皇室中的佼佼者。因此載灃極為惶恐,曾派重兵把守宮門,任何人不得擅入,防止溥偉有異心。
這年頭,什麼都是虛的,只有自己口袋鼓起來才是王道。尤其是CPI(消費物價指數)指數不斷攀高,肥肉、瘦肉一天https://read.99csw.com一個價,有大把工資在手,冷眼笑看菜市場風雲變幻,心裏那是別提多踏實啦。每個人的臉上笑逐顏開,所有的人都開心了。
載灃正式下詔書,皇帝任全國陸海軍大元帥,由於年紀太小,自己暫時代任。
平反,大臣們舒心了。
效果來得最快的還是晉級加工資。攝政沒幾天,載灃下旨將載濤、載洵加郡王銜,一門三王,顯赫無比。
現在,戲台上的弼馬溫做了戲台下的參謀總長,難道想讓他演一出《大鬧天宮》?
玩政治就要玩出品味,先來個三部曲。
理由很給力,從醇親王到攝政王,從以前皇帝的弟弟到現在皇帝的爸爸,身份和地位都有了質的飛躍,兄弟們都很高興,慶祝一下不行嗎?
第三步,踢滾蛋。
安心、舒心、開心,從心三部曲,難道載灃想重塑自身形象,玩快樂政治?
載濤,濤貝勒,京城數得著的發燒級專業票友。也許是年輕人都愛動,載濤最擅長武生戲,尤其是《盜御馬》、《金錢豹》兩齣戲,演得是活靈活現,簡直賽過了名角俞菊笙和楊小樓。
看來以前小瞧了這位憂鬱王子,他難道是個慢熱型人才?慢熱倒有可能,做了皇帝他爸,誰都會慢慢熱起來。至於效果么,九_九_藏_書我們來看看三步走到底怎麼樣。
平反說穿了就是感情投資,把以前扣在你頭上的帽子摘掉,說幾句不痛不癢的安慰話,向臣下們表個態:我們一直在努力,我們從不迴避錯誤,我們在曲折中不斷前進。
陸軍、海軍、參謀總部三位一體,都是這哥仨兒的了。
三部曲之二,平反。
和快樂三部曲配套的是拆遷三步走戰略。
還有個弟弟載洵眼紅了,同胞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能區別對待啊。
才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沒什麼功勞,為什麼要封王?
載灃有點猶豫,這個你一點都不懂啊。載洵信誓旦旦表示:這個我可以懂,這個我必須懂。理由很充分:我要接過父親的槍(奕譞長期主管海軍),不懂可以出國考察啊。於是載洵成為籌辦海軍大臣。
舉手投足間,三部曲、三步走,依次搞定。
抓權,家裡人安心了。
一個人演戲太寂寞,載濤常常叫家裡人一起來,男女合演,好不熱鬧。從春到冬,年年都在排演。
第一步,拉進來,把最貼心的家裡人拉進來。
千里之外的載灃微微一笑很拉風。自從「做掉」袁世凱后,他的形象瞬間高大起來,當然是自我感覺。載灃開始覺得其實玩政治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短期目標加長九_九_藏_書遠規劃嗎?短期目標比誰心腸狠、比誰步子快;長遠規劃比誰更能忽悠、更能蒙人。再掛上立憲的招牌,和國際接軌,一攬子施政方針就出來了。
三部曲之三,晉級加工資。
第二步,擠出去。
對待漢人就更不客氣了,將最厲害的袁世凱一腳踢到千里之外的洹水邊。
拉進來的載洵、載濤,超級票友,這哥倆兒都是戲台上的好手,整一個藝術世家。演戲,倒不差;治國,那差得就不是一截了。藝術不等於生活,讓藝術家搞政治,只會折騰,徹頭徹腦的政治蠢材。
數數看,還有哪個不太放心,家裡人是沒有了,旗人倒有一個:老鐵。老鐵叫鐵良,因為性子直,肯幫人出頭,大家都喜歡這麼叫他。
拉進來的是蠢材,擠出去的是人才,踢滾蛋的是雄才。這不是構建盛世大廈的三步走,而是強拆三步走,將大清的基業拆得差不多了。
鐵良不是皇族宗室,只是個普通的、貧寒的旗人。父親早年去世,母親帶著他和妹妹艱難度日。一年冬季,家裡實在揭不開鍋了,能賣的東西都賣了,只剩下三方舊硯台。頂著漫天的飛雪、凜冽的寒風,鐵良奔波了一天。最終依然抱著冷冰冰的硯台、懷著冷冰冰的心回家了,沒辦法,晚餐全家只能在風聲里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