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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這些殺手不太冷 讓西瓜飛

第四章 這些殺手不太冷

讓西瓜飛

黃復生、喻培倫挖得正起勁,一個小人物出現了,他命中注定是鐵西瓜的剋星。
接著就是埋起來。
甘水橋下發現疑似西瓜不明物體。二月二十二日夜,什剎海附近一劉姓居民外出小解,發現甘水橋下有不明物體,狀似西瓜。經專家現場勘探,初步懷疑是炸彈,具體詳情還需進一步檢驗。疑似西瓜被發現后,攝政王高度重視,第一時間做出重要批示,要求不惜一切代價,找出「西瓜」的來源地,徹底根除安全隱患。內務部尚書善耆、九門提督衙門正堂毓朗、警察內城總廳廳丞章宗祥等率相關部門人員連夜趕往事發地點,決定啟動重大事件應急預案,現場成立聯合調查組。善耆表示要認真貫徹執行攝政王的重要批示,深刻吸取此次事件的教訓,舉一反三,全城實行地毯式安全大檢查,力爭不讓一件不明物體漏網。目前拆彈專家正在緊張清理事故現場,巡警部增加了對甘水橋周邊地區的巡邏和布控,禁止行人過橋,預計最遲明晨可恢復通行。附近居民目前情緒穩定,紛紛表示對京師治安有充分的信心,相信朝廷會妥善處理好此事。
他們到鐵工廠加工了一個類似西瓜大小的鐵罐,作為炸彈殼。將炸藥放在裏面比較安全,簡稱鐵西瓜。
我們不想看炸彈坑,我們只想爆最猛的料。
現在可以收網了嗎?當然,再不收人就跑了。
其三,科學達人喻培倫不僅是炸彈大王,還是個攝影發燒友,幹革命不忘順便發揮一下自己特長。
只是因為在黑夜中多看了你一眼,從此鐵血行動就徹底黃了。
先說喻培倫,快到甘水橋時,遠遠看到有幾個持槍的軍警站崗。喻培倫突然哈欠連天,佯裝睡覺,皮包一不小心掉到橋下,下車去取。一看炸彈沒了,知道黃了,趕緊回去通知同志們。
猛料不斷、刺|激無限、專家扎堆。好不容易逮著個水很深的大事件,大家都興奮著、激動著、熱血著。
看著精緻的鐵西瓜,外國專家豎起大拇指,嘖嘖稱讚:「不管它炸還是不炸,九九藏書我只能說,這是一個奇迹!」
汪精衛、黃復生興沖沖地抱著鐵西瓜上路了,回來,還是抱著鐵西瓜。原來鼓樓大街正在翻修馬路,載灃改道了。
接著就是守真照相館開業,為什麼開照相館呢?
事實證明,這是一個大胆的、低智商的決定。
黃復生隨後也到了,特意停了車來到橋下,在臭水溝旁徘徊了好久。
第二天,新聞就出來了:
深夜,好容易等到載洵、載濤下車,卻下不了手。接車的官員太多,到處都是紅頂子,分不清誰是即將被炸的主角。而且圍觀的人也多,汪精衛不忍心傷著善良的老百姓。
這是標準的官方消息,可並不權威。天子腳下的老百姓個個都政治嗅覺特敏感,他們從不看報紙,只把報紙當草紙,各種各樣的獨家新聞早已哄傳整個京城。
最終目標定在了甘水橋(在今甘露衚衕與鴉兒衚衕交會處),離攝政王府很近;附近只有幾戶人家,環境偏僻。這是一座普通的小橋,由三條石板鋪成,非常簡陋。甘水,名字聽起來很美,其實北京人稱臭水為甘水。橋下有個臭水溝,平時乾涸,下雨時才有水。過去都說是銀錠橋,不準確,銀錠橋下有水,不能埋炸彈。
黃復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這年頭,想炸個人,真是TM的太難了!
黃復生趕緊將電線收做一團,試圖拔鐵西瓜,可是坑挖得太深,關鍵時刻真是坑人啊,一時半會兒很難拔|出|來。
看來這「大胆」也是浪得虛名,嚇跑了。
改道要經過煙袋斜街,可以從民房裡投擲炸彈。
鐵西瓜來來來回回的搬運中,雖然鍛煉了身體,增加了臂力。但要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裡,既不能跑,也不能快走,一不小心就會爆炸,必須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簡直是個折騰人的活兒啊。
那就炸首席軍機大臣慶親王奕劻,但慶親王防衛森嚴,北京街道寬闊,很難下手。大伙兒一合計,不用左挑右選了,乾脆炸個最大的,一次性解決。最大的是誰?那還用說,皇帝爸爸載九_九_藏_書灃。
黃復生、喻培倫、汪精衛連夜潛回照相館后,也做了一個決定,繼續挖坑、炸人。大伙兒一合議,再去橋下看看,說不定沒發現炸彈,還有機會。
一位叫祥瑞的便衣偵探早已守候在四周,喻培倫下橋他沒在意。黃復生一來就給盯上了,誰會大冬天在臭水溝旁散步尋找靈感?形跡可疑。祥瑞悄悄地在後跟蹤,也叫了輛洋車,對車夫說:「跟上前面的車,是我朋友,喝多了,不要讓他發現,免得撒酒瘋。」
好了,現在可以收網了。
一次又一次的折騰中,暗殺團成員們在一點一滴增加對載灃的刻骨仇恨,一切都是他,才讓這次炸人如此曲折。
等一等,還要查清鐵西瓜的來源。北京能做炸彈套絲鐵罐的只有臨記洋行的鐵工廠。拿著合影照片一問店老闆,說就是這幾個年輕人,前段時間定做了四個鐵罐,兩個二尺多高,兩個一尺多高。不過他們不讓送,自己花錢雇車來取。店老闆當時挺感動,幾十年沒見過這麼為商家著想的好顧客了。
怒火在每個人心中燃燒,大家開始覺得鐵西瓜不夠重量,又在鐵匠鋪定做了更大的鐵壇罐,圓徑一尺二寸,高一尺多,裏面能裝炸藥四五十磅。
劉大胆隱約看見橋下好像有人影晃動,他立馬跑回家。
汪精衛、黃復生在車站晝夜等候。兩人蜷縮在角落裡,鐵西瓜嚴嚴實實地裹在懷裡。
行動的日子終於來了。
鐵西瓜又抱回來了。
有說炸藥是載濤、載洵從國外帶回來的。
剛走沒多久,前面有個土坑,兩人一腳沒踩穩,炸彈差點落地,難道此行又不順?管不了這麼多了,大家已經讓鐵西瓜折騰得精神抑鬱,再炸不成,就挖個坑將自己埋起來,無論如何鐵西瓜是不能回來了。
挖坑吧,黃復生用手往水溝一摸,黏糊糊、臭烘烘的,滿手都是大便。太沒有社會公德心了,黃復生心底的怒火油然而生。帶著滿身的臭氣,坑總算挖好了。
記住了,潛伏跟蹤嫌疑犯時,要備兩面都能穿、顏色不一樣的衣read.99csw.com服。什麼時候,都是安全第一。
激動人心的時刻終於來了,憤怒的青年們,請記住這憤怒的一天:庚戌年(1910年)農曆二月二十二日。
第二天深夜,黃復生、喻培倫用一方大毛巾包裹著特大號的加重鐵西瓜,兩個人抬著,好不容易來到橋下,放到坑裡,可是一鋪電線,太短。畢竟是第一次炸人,經驗不足。
夜裡十一點鐘,月有點黑、風不是很高,黃復生、喻培倫再次抬著鐵西瓜上路了,汪精衛隨後接應。
有必要這麼狠嗎?就算是皇帝他爸,也是普通人,血肉之軀,一丁點兒炸藥綽綽有餘了。難道非得把橋也炸了,房子也毀了?那可是老祖宗留下的古建築遺產啊。載灃平時很少發脾氣,這次真的怒了。我只是個愛讀白居易的文藝青年,沒做過壞事,也從沒殺過人。已經對你們夠仁慈、夠寬大了,為什麼要把我往死里整?難道老實人就這麼讓人欺負?
看來炸藥不響、人不倒,同志們決不罷休,載灃,你死定了!
特意請來了外國爆破專家,小心翼翼地擰開鐵西瓜的蓋,裏面是英國生產的黃色和黑色葯面。整個鐵西瓜原理複雜,構思巧妙,渾然天成,完全達到和超過國際水平。
其一,照相館人來人往,即使有陌生人也不會引起注意。
你們難道想坐我的位置嗎?對不起,不是我不願,而是你們沒這個命。載灃下了道死命令,挖個坑,把真相扒出來!
祥瑞看到衚衕口有個小飯館,就進去邊吃飯邊和夥計聊天。夥計說這個照相館處處特別,大年三十開張,都是些年輕的南方人,整天進進出出、神神秘秘。
到了衚衕,拐了幾個彎,在小巷最深處,青年進了一個房間,外面掛著個招牌:守真照相館。這就更奇怪了,哪有照相館開到衚衕深處的,顧客能找到嗎?酒香不怕巷子深,可照相館是形象工程,沒這個必要。
炸彈雖然發現了,卻沒拿走,不請拆彈爆破專家誰敢動?
北京的老百姓真是太好了,汪精衛、黃復生感動得一塌糊塗九-九-藏-書,當天北京暴雪,零下十幾度,他們心裏卻一直暖烘烘的,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錢先拿著,充做革命的經費,趕明兒革命勝利了,一定給北京的老百姓建造一座現代化的溫暖舒適的車站。
橋上腳步聲又響起,沒辦法,黃復生草草埋好電線,往回撤。
說干就干,六個字:挖個坑,埋起來。
其二,炸藥有氣味,對外可以說是化學沖劑洗照片。
劉大胆手持燈籠在橋下照了照,又回去了。
所有的人再也忍不住了,無一不在心底怒吼著:鐵西瓜,我送你離開,天涯之外,永不回頭!
有說是慶親王奕劻和內務部尚書善耆不和,設計陷害,因為善耆主管京師治安。
「這倆小夥子眉清目秀,怪可憐的,這麼冷的天還為了生活出來乞討。」不時有行人嘆息著放幾個零錢在他們面前。
第二天,祥瑞打扮得煥然一新,去了守真照相館照相。沖洗照片的夥計是臨時工,祥瑞請他下了幾頓館子,喝了幾瓶二鍋頭,啃了幾隻全聚德,大家很快成了酒肉朋友。了解到照相館是六個年輕人合辦,他們頭上都沒辮子,帽子上縫了個假辮子;穿洋服,不像個生意人。祥瑞趁機找夥計要了一張汪精衛等人的合影。
車在一個衚衕停下,祥瑞迅速脫下衣服。要打架?當然不是,將衣服換了一面,正衣反穿,顏色不一樣。
甘水橋附近有戶居民,姓劉,綽號劉大胆。這天半夜,起來出門小解,無意間,他抬頭一瞥甘水橋。
沒辦法,又抬著鐵西瓜回來了。
祥瑞馬上回去報告長官,順便報銷了十塊錢車錢。
載灃每天上朝都要由此橋經過,到鼓樓西大街,再由鼓樓前直向地安門,繞經景山進神武門(紫禁城後門)。到時將炸藥鐵罐埋在橋底,人躲在陰溝里拉響電線。
這次是黃復生抱著鐵西瓜去了,照樣抱著鐵西瓜回來。此處是繁華地帶,黃金旺鋪,房源緊張,租不到房子,計劃再次落空。
大胆不是隨便叫的,劉大胆回家拿了一盞燈籠,向甘水橋走去。這深更半夜,非奸即盜,必須要看read.99csw.com個究竟,首都老百姓安全防範意識就是高啊。
劉大胆又告知了轄區片兒警,幾個人打著燈籠來到橋下。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橋下一個一尺多高的鐵罐,上面蓋子連著電線,一端連接著一個鐵盒子和按鈕。
最初的目標是炸載洵、載濤,在海外考察海軍,正準備回國。這哥倆兒借考察為名,挪用公款出國吃喝玩樂,不幹正事,現在該是讓他們償還的時候了。
汪精衛、黃復生、喻培倫等陸續到了北京。人到了,炸藥也到了,當然不是託運。由幾個女同志打扮成貴婦人,放在手提箱里,冒險闖關。她們都是汪精衛的粉絲,為了他,不說是炸藥在旁,哪怕是綁在身上也毫無畏懼。
越挫越勇的黃復生首先挖坑去。剛到橋下,突然狗叫不止,開始一條狗叫,後來附近所有的狗都叫了。怪了,觀察了幾天,一條狗都沒有。黃復生看了看自己,衣服也還整潔,儀錶堂堂,不像是歹人啊。
關鍵時刻,這頭腦好使和不好使的區別就出來了。黃復生同志,看看就可以了,為什麼要徘徊?這不是十字路口,只是一個臭水溝。
首先摸清楚載灃每天上朝的必經路線,經過鼓樓大街,前面有一道短牆,從牆上扔炸彈,立即炸斃。
來到橋下,寂靜無聲,狗也不叫了。先埋炸彈,將電線鋪設至陰溝洞口,人藏在洞內。載灃每天早晨六點準時出發,身邊是百餘人組成的馬隊扈從,到時手指那麼輕輕一按,大家就這麼一起玩兒完。
只有一個人例外,載灃。他此時渾身上下,從裡到外,拔涼拔涼的。
第二天清晨,黃復生、喻培倫分乘兩輛人力車,從不同方向趕往甘水橋。
網收了,小夥子們落在網裡面,但鐵血還在繼續。
炸彈的威力已實驗出來了,只取了百分之一的藥品,結果地面竟炸出了一間屋子大小的深坑。照這威力推算,不僅載灃玩兒完,方圓幾里也找不到活人。
有說是貝子溥倫想炸死載灃篡位。
黃復生聽見腳步聲,叫喻培倫立即回去堵住汪精衛,自己則躲在一棵大樹後面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