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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騎士 第三節

神秘騎士

第三節

又來了。鄧克哼了一聲。「紅龍還是黑龍?」你不能問別人這個問題,它總會引起麻煩。「我確信凱爾爵士無意冒犯你的父親。」
鄧克皺起眉頭。「伊戈和我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我們正要北上臨冬城。貝隆?史塔克公爵正在集結兵力,打算把海怪們從他的海岸上驅逐出去。」
貓兒凱爾爵士仔細打量著這個男孩。「怎麼可能?你多大了?昆汀?鮑爾在——」
鄧克皺著眉頭,回想起石堂鎮的駝背修士。「說這種話能讓你掉腦袋。有人會覺得你在散布叛國言論。」
這是他們第一次看見格倫頓爵士微笑。
「算他活該。」格倫頓?鮑爾爵士又磨礪了一下手中的長劍。「戰士憎恨膽小鬼。」
「夠久了。到這個月底就滿半年。我是在二十多人的見證下,由來自Tumbler 's Falls的摩根?鄧斯泰博爵士冊封為騎士的,但我從一生下來就開始為了獲得騎士稱號而苦練。我在會走路之前就學會了騎馬,在第一顆乳牙脫落前就打掉了一個成人的牙齒。我決心在白牆城建立起我的名聲,並贏得龍蛋。」
「誰又能說咱們不是呢?」梅納德爵士調笑道。
酒袋很快又傳了回來。紅酒又酸又烈。鄧克喝了一大口,繼續往下傳。「霧野鎮之貓」開始講述他在黑火叛亂期間如何拯救了苦橋伯爵的性命。「阿爾蒙大人的旗手戰死後,我從馬背上跳了下來,我們被反賊團團圍住——」
「鐵王座應該從史塔克和蘭尼斯特那裡吸取教訓。」貓兒凱爾爵士宣稱。「至少他們應戰了。坦格利安家族又在幹什麼?伊里斯國王躲在書堆里,雷格爾王子在紅堡的廳堂上裸奔,而梅卡王https://read.99csw.com子在盛夏廳生悶氣。」
「你成為騎士多久了?」鄧克問他。
「爵士。」格倫頓?鮑爾問。「誰是反賊?」
「我說的是黑火的部下。」
梅納德爵士聳了聳肩。「他那隻獨眼緊盯著泰洛西,苦鋼在那裡流亡,跟戴蒙?黑火的兒子們一起圖謀不軌。所以他把王家艦隊留在手邊,防止他們跨海來犯。」
「是對某種英勇行為的獎賞嗎?」鄧克問。
說得沒錯,但是在海上與鐵民作戰的前途實在不是鄧克所期望的。他在「白衣女士」號上體驗過這種滋味,在由東恩駛往舊鎮的途中,他穿起盔甲協助船員抵禦海賊的襲擊。戰鬥孤注一擲,血腥異常,他險些失足落水。如果那樣他就完了。
當牲口們都餵過食、飲完水、綁好腿之後,鄧克才接過梅納德爵士遞來的酒袋。「發酸的酒也比沒酒強。」貓兒凱爾說。「我們會在白牆城喝上更好的紅酒。據說巴特維爾大人擁有青亭島以北最好的窖藏。他當過御前首相,他祖父也當過,據說他還是個虔誠的人,非常有錢。」
年輕人語調之輕蔑,引得鄧克對他細加端詳。格倫頓爵士的衣物質地優良,但磨損嚴重,很不合身,看上去已經流轉過多手。一簇簇深褐色的頭髮從他的鐵質半盔下探了出來。小夥子又矮又壯,兩隻小眼睛離得很近,厚厚的肩膀,肌肉發達的雙臂。兩道毛茸茸的濃眉,活像濕潤春天過後的兩條毛毛蟲,鼻子猶如球根,下巴充滿挑釁。他很年輕。也許十六歲。不超過十八歲。如果凱爾爵士沒有稱他為爵士的話,鄧克多半會誤認他是一名侍從。小夥子的臉上沒有絡腮九九藏書胡,只有青春痘。
「勇者。」貓兒凱爾有氣無力地應和著。
「不。」鄧克說。「你不能。」這張大嘴早晚會害死你。很可能把我也搭上。「我覺得咸牛肉已經泡得夠久了。給咱們的朋友們每人分上一條,動作麻利點。」
格倫頓爵士似乎是在衡量貓兒的話,看看自己是否受到了嘲弄。「戴蒙?黑火不是反賊。老國王把劍給了他。他看到了戴蒙的價值,即便此人並非嫡生。不然他為什麼把名劍『黑火』交到戴蒙、而非戴倫的手中呢?他的意思是把王位也授予戴蒙。戴蒙是更適合的人選。」
「英雄。」「格倫頓?鮑爾將他的盾牌翻轉過來,於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上面的紋章,夜黑底色上一個噴吐著紅黃色烈焰的火球。吾乃英雄血脈。」
願七神搭救我們,當伊戈用尖銳響亮的聲音開口時,鄧克這樣想。「梅卡王子是雷格爾王子的親弟弟。他非常愛他。絕不會加害於他或是他的後代。」
「龍蛋?這是冠軍的獎品?真的嗎?」最後一條龍在半個世紀前就死了。但是艾蘭爵士曾見過她下的一窩蛋。它們硬得像石頭,他說,但看起來絕美無比,老人曾這樣告訴鄧克。「巴特維爾大人怎麼拿到的龍蛋?」
「安靜點,小子。」鄧克低聲斥道。「諸位騎士可不想聽你發表什麼高見。」
「——我出生前就死了。」格倫頓爵士替他說完。「但在我身上,他又重生了。」他收劍入鞘。「我會在白牆城讓你們都見識到這一點,就在我贏得龍蛋的時候。」
「他的財富都源於奶牛。」梅納德?普棱說。「他應該把一個腫脹的乳|房作為紋章。巴特維爾家族的血管里流的是牛奶,佛雷家九-九-藏-書也好不到哪裡去(譯註:佛雷家族的財源是收取過河費)。這將是一場偷牛賊與收費員的婚姻,兩堆錢並成了一大堆錢。當年黑龍起兵時,奶牛大人派出一個兒子幫戴蒙,另一個幫戴倫,確保總有一個巴特維爾站在勝利者一邊。可惜兩人在紅草原雙雙陣亡,最小的兒子也在春天死了。這就是他要續弦的原因。除非新妻為他產下一子,否則巴特維爾家族就要絕後了。」
暮色漸深,蒼蠅和吸血蚊蟲從湖上蜂擁而至。蒼蠅樂於讓他們的馬匹染病,而蚊子卻偏愛人血。不被叮到的唯一辦法是圍火而坐,呼吸著炙熱的煙氣。是被烤死還是叮死,鄧克悶悶不樂地想,這是乞丐的選擇。他撓著雙臂,朝火堆的方向挪了挪。
「我個人把這歸咎於血鴉。」凱爾爵士繼續說下去。「作為御前首相,他毫無作為,任由海怪們橫行於日落之海,散播火焰與恐怖。」
「說出真相又怎會是叛國?」貓兒凱爾質問。「戴倫國王在位時,人民可以直言不諱,現在呢?」他發出一聲粗魯的聲音。(譯註:He made a rude noise.我覺得是說他放了個P。)「血鴉把伊里斯國王供在鐵王座上,但這樣能持續多久?伊里斯身體虛弱,他若一死,河文公爵與梅卡王子就會為了爭奪王位而發動一場血腥的戰爭,首相對抗王儲的戰爭。」
「絕無此意。」凱爾爵士表示同意。「紅龍與黑龍已是陳年往事。我們今天再為之爭吵已經沒有意義。在座的都是樹籬中的弟兄。」
伊戈漲紅了臉,有那麼一瞬間,鄧克害怕男孩會頂嘴。然而他只是掛著一張臭臉,擺出一副只有十一歲男孩才能做到的激憤https://read.99csw•com表情。「是,爵士。」他說,動手從鄧克巨盔的底部撈肉。當他分發咸牛肉時,光頭反射著火堆的紅光。
寂靜突然降臨。鄧克可以聽見篝火輕微的爆裂聲。他覺得頸背上有蚊蟲爬動,便一巴掌拍了上去,雙眼盯著伊戈,希望他不要輕舉妄動。「紅草原大戰時我還是個孩子。」他覺得其他人似乎不願意打破沉默,便開口說道。「但我曾給一位與紅龍並肩作戰過的騎士做過侍從,後來又替一位曾在黑龍麾下戰鬥的騎士效力。交戰雙方都不乏勇者。」
「我想說啥就說啥。」
「你是『火球』的兒子。」伊戈說。
伊戈用一根棍子捅著篝火,讓點點火星飄上夜空。鄧克欣慰地看到他在父親名諱被提起時表現得無動於衷。也許他終於學會了管住自己的舌頭。
「伊耿國王在他家的老城堡留宿一夜后,將這顆龍蛋賜給了他祖父。」梅納德?普棱爵士說。
火光在格倫頓爵士手中的利劍上閃爍。他臉上痘痕通紅,猶如傷口,身上肌肉緊繃,勝似強弩。「我父親曾為黑龍而戰。」
凱爾爵士輕笑。「有人或許會這麼說。據說巴特維爾老伯爵有三個年輕的黃花閨女,國王陛下予以召見,到第二天早晨,三個人的小肚子里都懷上了國王的私生子。那一夜可真是熱火朝天哪。」
鄧克聽說過類似的話。據說「庸王」伊耿曾經臨幸過全國一半的少女,讓其中許多人產下了私生子。更糟糕的是,老國王臨終前將他們全數授予合法地位;低賤的私生子是由酒館女侍、妓|女和牧羊女所生,「高貴的私生子」們的母親卻出身貴胄。「如果那些故事有一半是真的,那咱們可都是伊耿老國王的私生子。」
「你應該跟read.99csw.com我們一起去白牆城,鄧肯爵士。」凱爾爵士鼓動道。「你魁梧的身材肯定能吸引幾位貴族的眼球。你也許能在那裡找到很好的東家。我知道我能找到。苦橋伯爵喬佛里?卡斯威爾將參加這場婚禮。他三歲時,我為他做了第一柄劍。那是我用松木雕刻的,恰好合他的手。在我年輕時,我的劍曾為他父親效勞。」
鄧克拿到自己那一份,開始對著它發愁。浸泡之後,肉質從木頭變成了皮革,僅此而已。他吮吸著牛肉的一角,嘗到了鹹味,試著不去想客棧里那烤得劈啪作響、滴下油脂的野豬肉。
「你的劍也是松木做的嗎?」梅納德爵士問。
貓兒凱爾有風度地報以大笑。「這一柄卻是精鋼打造,我向你保證。我很願意揮舞此劍,在半人馬旗下再度效力。鄧肯爵士,即使你不加入長槍比武,也請跟我們一起參加婚宴。那裡會有歌手和琴師,馬戲和雜耍,還有一個侏儒滑稽戲班。」
「雷格爾是個弱智。我對他可沒有惡意,不過他恐怕活不長了,他那對雙胞胎也是一樣,問題只是死於梅卡的釘頭錘,還是血鴉的魔咒……」
「那兒對我來說太冷了。」梅納德爵士說。「如果你想殺海怪的話,不妨向西走。蘭尼斯特家族在打造艦隊,準備把鐵民趕回老家去。這才是剿滅達袞?葛雷喬伊的法子。跟他陸戰沒有用,他只會退到海上。你必須在海上擊敗他。」
「你忘了雷格爾王子,我的朋友。」梅納德爵士溫和地反對。「繼承權排在伊里斯後面的是他而不是梅卡,再後面是他的子嗣。」
「是啊,有這可能。」凱爾爵士說。「但很多人會歡迎苦鋼歸來。血鴉是我們所有災難的根源,這條白色蛀蟲正啃食著王國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