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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魂使者

勾魂使者

他勉定心神,看真這個呼喚他一聲的少女。大概十五六歲,露背小背心寬腳褲,兩手戴滿珠串和Bra帶裝飾,短髮染了橙紅色。她長得又漂亮又風情,聲音格外動聽,如果玩Line,一定迷倒所有「聽眾」玩家,非要約出來見一面才甘心。
他所認識的一群男女中,合則來不合則去,分手就像燒完一根煙。個個都是
掉了。勾魂使者用黑色箱頭筆在阿堅的臉上打一個「X」。
這是行人極度密集的旺角鬧區,人群如一鍋生滾及第粥那麽濃稠,剛好又轉了綠燈。他們全往前急走。
「又不用錢的,不好看便走吧。」少女嗲他:「剛認識也不遷就人家一次。」
「阿堅,你真命大!」
如也在觀眾席上瞅著他微笑……
樓上傳來墮物聲響——
燈光陡地熄滅,台上振耳欲聾的鑼鼓寂然,絢麗的戲衣化作麻布,全場半個觀
「都沒有報上登的靚仔。」
「《漢武帝夢會衛夫人》?神功戲?——我從未看過,進去開開眼界!」
少女斜睨read.99csw.com著他:「你不要持靚行兇啊!」但雙腳是不由自主地隨他拖著手帶路。
至此,
「喂,你的女友呢?」
是的,只一秒,石屎塊奪去一命。只一秒,他竟然撿回一命。多麽幸運!
阿堅正想回頭怒視這些老鬼。——才一看,阿伯好面善……再看,小如?小
——那具斷頭的男屍是在翌日戲班準備「破台」時才被發現的。染在吊扇葉上的血已乾。蒼蠅爬在微脹的肉上。
身後有人喚他。阿堅聽得是一把甜蜜、嬌俏,令人心頭酥軟的,女孩的聲音。
總算功德圓滿了。
[堅!]
然後縱身一跳……
當時他正想過馬路。
「一個跳樓,一個被父母帶了返鄉下。」阿堅聳聳肩:「兩大皆空,好悶!」又問:
阿堅站定,回頭——似乎是一個短髮少女。還沒看得清——
在紙錢和衣紙的飛灰中,香燭祭品鮮花之閑,噤聲的《夢會》戲,不知是已落幕?抑或剛開場?
「你怕?——未成年不夠九九藏書秤?」
「你幾歲?」他問。
「上我家看VCD吧,我其麽精彩的影碟都有。」
眾也沒有。一瞬間,像蓋了棺。沉在夢底。
一個阿伯也說:
少女自背囊中拿出一張照片,原是阿堅和小如的合照,小如那一半已撕
後面一個阿婆在喊:「快坐下,別擋住我們看戲:」
還未及思前想後的阿堅,被扇葉一切,頸骨折斷,咽喉只有半寸虛位連接,溫熱的血冒出,頭顱歪跌,阿堅欲伸手去扶正,竟向另一邊倒過去。晃擺不定……
是的,阿堅上過血案頭條。
座上滿是坊眾,有男女老少,全神貫注地盯住台上的老倌演出。農曆七月的棚戲,只上三五天,為神鬼做功德,超度亡魂,祈求消災平安。戲台很簡陋,由竹枝搭建,踩上去會響。音效也不太好,有雜聲,不過僑吹媒蚪蠐形丁!暇故且荒暌歡鵲撓槔幀?掌迫取V揮形灝延錳吊而下的三葉吊扇霍霍開動著p>他們的位子是大堂中。連贈券也編座?真奇怪。九_九_藏_書二人擠進中間。半行的觀眾得縮起雙腳讓他倆過去,有點擾攘。
又逗他。嘻嘻笑:
又撇撇嘴:
痴戀了他兩年的女友小如,驚悉他另結新歡,在他跟前割脈,求他回心轉意。
就在電光石火的剎那,一個失魂落魄的阿伯,剛喝過一碗廿四味,自涼茶鋪出來,還是一臉的苦。他原意往左拐彎,誰知遭阻擋窒步,失足一滑。這一滑,把阿堅推到,才一秒之間,那塊時速九百六十公里的巨型石屎,把阿伯的頭顱擊個正著,阿伯完全不知底蘊,癱倒在地,鮮血直冒。他的頭顱爆裂,如豆腐般軟弱,頸骨也折斷了。瞪大了混濁的不甘的眼珠子……,鮮血四濺,阿堅的上衣也沾到幾滴。他呆在當場。
「唔,好老土。]
阿堅不耐:「坐到中間,一會要早走也煩。」
少女有點感嘆:
這時,開動中的吊扇,鐵鉤不知如何突然甩脫,三葉快速轉動鋒利如大刀的扇葉,由十多尺高的棚頂墮下,一邊橫掃狠批。軋——軋——軋——
阿堅在房中翻出新歡read.99csw.com彤彤的衛生巾給小如掩住手腕上冒血的傷口,叫她快去打「999」報警,然後把大門關上了。小如狠狠扔掉情敵的衛生巾,哭喊著直奔二十六樓的天台——事已至此,她的私人物品都放在他房間!我那麽愛他,為了他重讀中五,他竟然趕我走!
「你們把她自殺的事算在我帳上,我也很無辜。」
阿堅後來在小如慟哭中的父母面前,對記者表示不關他的事,他甚麽也不知道:
「一千歲!」
「阻住地球轉,都是你累我!」
又道:「不愛一個人,勉強去騙她,豈不是更無謂?我們才十七、八歲,大家都有選擇權。——只怪小如想不通。」
——雖然中途出了岔子,
「唉,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阿伯時運低,幫你擋了煞呢,是他的劫
令人眼前一亮。簡直攝魄勾魂。
阿堅回顧,那個少女出現了。一臉迷惘。少女說:
數。」
少女撥一撥橙紅的短髮:
[不會太煩的。要走就走。」
把二人的合照撕掉。
人堆中,只有阿堅聞呼站定不read.99csw•com動——
「咦?你怎麽知道我名宇?」阿堅定睛向她放電。他太了解自己的「長處」了,少女們哪經得起俊朗的他,兩道深情的利器?還不乖乖地成為俘虜?
小如蘸著腕上的血在天台牆上寫:
阿堅的雙腿沒移動過——
面如土色的班主向警方表示:「我們的棚剛搭好,還沒「祭白虎」,班中禁忌是不能開口唱戲,昨晚又怎會招待觀眾?」
「無心一族」——如果那麽執著,幾時才捱到二十歲?
阿堅拈起她的頭髮:「染得不好。你上來西洋菜街「東京廊」找我,我幫你染,不收錢!」順勢拖住她的手。
一厚硬像電話簿,超過十五磅重,無情得像地獄的石屎塊,自一幢舊樓的僭建檐篷外牆剝落,高速墮下——
活潑可人的少女臉一紅,但不服輸,裝作若無其事:「你是新聞人物嘛,我認得你!」
「阿堅!我恨死你!」
暮色中,經過一個球場,正搭了個戲棚,原來是「盂蘭勝會」上演神功戲。燈火輝煌,還傳來鑼鼓喧囂。一個婦人向街坊派贈券。少女隨意接過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