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就那麼牛逼？」

劉海柱站了起來，跟老魏頭說：「這叫葉三的怎麼這麼無賴。」

劉海柱還是頭都不抬：「不要就走，就這兩毛，愛要不要。」

「操你媽的！」

「因為他瞎了隻眼睛，沒了半張臉。」

「幾十片吧，你到底借錢不借錢啊？！」林三顯然不高興了。

「又借啊，你借錢什麼時候還啊。」劉海柱頭都不抬。

「你每天吃多少吃疼片啊？！要這麼多錢。」

「沒錢，我出門沒帶錢。」

「我真沒帶錢，你都跟我借了幾次了，次次說開支還，哪次還了？」李姨看樣子也惱了。

雖然劉海柱也就是擺了１０來天修自行車的攤，可劉海柱已經記不清了這次是這個林三是第４次還是第５次跟他來借錢了，雖然每次只借５毛錢，但是畢竟劉海柱一天最多也就是收入幾塊錢，這５毛錢也不算是九_九_藏_書小錢。

「好小伙能像他這樣？」

李姨沒答話走了，一臉鄙夷。林三兀自站在街口罵個喋喋不休：你個老逼……林三罵得實在太難聽了，劉海柱已經聽不下去了，按住性子幾次想站起來罵林三，又忍住了。

這時，老魏頭拄著拐棍走了過來，來了一嗓子：「三兒，你就罵街吧！再罵，我把你腦袋給你擰下來！」

「柱子，我頭疼，借我點錢買點止疼片吧。」

「兩毛錢，你打發要飯的呢？」林三居然還自認不是要飯的。

林三也看出了這個戴斗笠的怪人不是好惹的了，於是悻悻的拿起那兩毛錢走了。以劉海柱以前的脾氣，當林三說出「打發要飯的呢」的時候，他就該掄扳子打人了，可畢竟劉海柱脾氣已經比以前平和許多，而且現在他寄居在老魏這裏，再惹事簡直是在九九藏書給老魏惹事。劉海柱雖然衝動，但是大事兒都懂。

止疼片這東西吃多了就是上癮，而且癮還不小，是在沒有新型毒品前東北常用的民間廉價毒品，一些曾經受過重傷或者有頭疼病的人，尤其容易染上止疼片的癮。一般人病得實在無法忍受疼痛的時候吃一片或者兩片，可是對止疼片有依賴性的人一吃就是一大把。就算是止疼片便宜至極，可是一吃一大把那錢也不少啊！那時候的人都是靠幾十塊錢的工資活著，吃止疼片就能把一家人給吃窮了。林三自然也沒錢一把一把的吃止疼片，他只能靠「借」錢。整個工村的人一見他都躲著走，但是劉海柱沒法躲著走，因為他的攤位在那，跑不了。

林三縱然無賴，但是還是要給老魏頭幾分薄面，他也知道老魏頭說要打，可真要打。林三灰溜溜的走了。

「今天到現https://read.99csw.com在，就賺了兩毛錢，你要就拿走。」

「哎……」

「愛要不要。」劉海柱開始低著頭摔扳子玩了。

借錢劉海柱驚出了一身冷汗，醒了。像是烙大餅似的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晚上，再也沒法睡著。

「我也不多借，幾毛錢還沒有嗎？我開支了就還你。」

第二天，昏昏沉沉的劉海柱又開始修車了。有時候，周邊環境的壓抑確實能讓人也感覺到壓抑，東北的春天、秋天、冬天都不會讓人產生壓抑的感覺，但唯獨夏天尤其是暴雨前的夏天，會讓人感覺壓抑。這就是個暴雨前的夏天，坐在這個在密密麻麻的工棚小巷中的劉海柱，唿吸著礦區特有的不濃不淡的煤煙子味，煩悶得要爆炸。

老魏頭點了點頭：「無賴是無賴，但這葉三也是可憐人。」

攥著兩毛錢的林三顯然不甘心，又攔住了個老太太：「李https://read.99csw.com姨，借我點錢吧，頭疼的要命。」

「可憐就可以耍無賴？他成天這麼賴，就沒人管管他？」

雖然老魏頭就說了這麼幾句話，可劉海柱聽了以後心裏還是怪不是滋味的。一次事故，就讓這麼好端端的一個人，變成了個人見人嫌的臭無賴。

「對！是救人炸的。」

「管他？我告訴你，在這除了我，沒一個人敢說他。」

「本來還是個挺精神的小伙，被炸成這ｂｉ樣，連個對象都找不到，你說說……人這命啊！」老魏頭說著話，拄著拐棍走了。

「你好好說話行嗎？」

劉海柱正在這琢磨呢，老魏頭又拄著拐棍走回來了，身後還跟著推著自行車的鄭家的妹妹。劉海柱一見這個鄭家的妹妹渾身就是一激靈。

老魏頭那目中無人的眼神中似乎有了點黯然：「瞎了五年，他自殺過三次，眼睛沒瞎前，是個好小伙。」

「不借就九_九_藏_書不借唄，廢那麼多話幹嘛？」

劉海柱第１、２次借錢給他，是因為同情他，第３次再借錢給他，是因為無奈。林三以前也是負責掘進的礦工，但是被雷管炸掉了半張臉和一隻眼睛后再也無法下井，成了專業的無賴。他這個無賴還不是個普通的無賴，還是個藥罐子無賴，他嗑藥！可能有人會問，那個年代尚無＊＊、＊＊等新型軟性毒品。他能磕什麼葯呢？答案是止疼片。

林三下身穿著一件髒兮兮的工作褲，上身穿著一件紅背心，腳底下穿著一雙勞保的黃膠鞋。再搭配上他那張少了半張臉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臉，還沒等說話就已經讓人煩了。

本來心情就不好，這一大清早的，劉海柱還看見了讓他煩悶的人：林三。

「等我開支了就還。」

「那就牛逼？」

「你知道他那臉和眼睛是怎麼弄瞎的嗎？」

「不是炸的嗎？」

「……」劉海柱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