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佳色無雙
一個走回鞦韆前一把坐下，甚是惱怒的使勁一蹬，鞦韆盪得高高的。
明二一笑，轉頭依望向池上的映月落花，未語。
卻在下一個瞬間，那兩人如夢初醒，同時一躍而起，瞬間彈跳開丈遠。
蘭七咬牙切齒:該死的假仙莫不是石頭做成！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能不為她所誘。該死的假仙笑得那麼……哼！
「是洺前輩！」宇文洛驚喜的叫道，抬步便上前去。
「池塘對面的梨花林里有一棟木樓，我師傅住那邊。」蘭七答道，臉上浮著一絲算計得逞的邪笑，「以池塘為界，隨老頭住這邊，師傅住那邊，他不可越界，否則便再也不可在此陪伴師傅。所以除非師傅出現，不然他是見不到師傅的面。你以為那麼容易便可以吃到魔教之主做的飯的？全是因為師傅。」
那聲音，好似冰珠落在冰澗上，那樣的潔凈無垢，那樣的清越動聽，卻是那樣的冰冷無溫，竹樓內三人聽得皆是全身一涼，如酷日之下忽浸寒潭，雖冷，卻是瞬間清神、舒心。
轉過身，目光遙遙落向對面，重重梨雪之下是一片清寒靜寂的花影。
「未明！」隨輕寒的聲音里透著惶然焦急。
「這點我比你更清楚。」蘭七碧眸里泛起寒光，「自藝成出山後，受傷的次數五個指頭都用不上，可拜這位二公子所賜，我竟兩次傷在他手中！」
隨輕寒伸手從袖中摸了摸，摸出一個物什隨手一拋，蘭七伸手接住，看了一眼，收了起來。
洺空一見他們，也有些驚異，但看到蘭七時便瞭然於心，「原來你們都在這裏。」
第二日一大早，宇文洛、寧朗神清氣爽走出竹樓，迎面卻碰上了打著哈欠的蘭七。
「說起來……」蘭七轉眸看向他，「我很是好奇，你們這樣有何意義？相知卻要相忘，相守卻不得相親，這樣不過三人一生痛苦，何必如此？」
轉身，一步一步移動，腦中一片空白，不知要走去哪，只知絕不要再呆在原地……絕不要再呆在那裡，無論呆在那裡多久，無論如何等待祈盼，他永遠不曾回頭！
待三人走回竹樓關了門，才聽得隨輕寒道:「終於可以見到未明了。」
隨輕寒目光落在鳳裔身上，閃現一絲異色，再看向蘭七，唇一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也只是平淡的移開目光。
片刻后，一個聲音響起，「你來了。」
「別來無恙？」隨輕寒哼一聲，斜睨著洺空，「若不是你，本教主與未明又豈會至此！」
鳳裔聞言如遭雷擊，臉色仿若死灰般，看著蘭七，眼眸空洞，然後慘然一笑，「我早知一生難脫罪責，我只盼你早忘了，忘了往昔，忘了我，善待你自己，你過得好，我入地獄之時也能安心。」
「是我。」隨著這一聲，兩道白色人影分花拂樹施然行來，正是洺空與鳳裔。
「明大哥……」宇文洛僵著脖子喚道。這屋裡會點住他穴道的只有明二，寧朗是不可能會有這份心思的。
隔著兩丈之距。
「喔。」宇文洛點點頭，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七少，這隨教主這麼不願意他人見到你師傅，該不會他就是那第三種人吧？」
「這二十多年來天下又有幾人見過東未明，你已離她這麼近，便惜此緣份，何必強求。」明二平淡的道。
「你我能相遇，不過是上蒼之意。」東未明語氣淡淡的，「你能到這裏來，可見你武功進展不錯。」
明二看著半空飄蕩的人，神魂有一瞬間的迷惑，但轉眼便清醒，道:「今夜月色甚佳，七少不也有雅興么。」
卻見她從鞦韆上走下，輕移蓮步，纖腰扶風，凌波踏水，飄然而來，碧眸蘊情，玉顏生意，就那樣一心一意的看著他，月光溶入那汪春|水中，梨花付魂那雙碧瞳里，於是那裡便有了九天清韻，那裡便有了三界魅惑。
身後明二、寧朗也含笑相迎。
是的，蘭七師承他們幾人算是知道了，但予江湖來說，那依舊是一個秘密。
蘭七嘆一口氣，道:「修羅洞里我未能得逞，梨花林中被其識破，反被逼得不得不與他聯手。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來除這個人嗎？連『煞魂'我都派出了，只差親自上陣了，這個對手我平生僅見，必是阻我得到』蘭因璧月『的絆腳石，決不能留！」
有得蘭七這一聲，早就忍得萬分難受的宇文洛當下第一個衝出竹樓，不過他不是去看隨輕寒的臉色，而是隔著池塘伸長脖子望向梨花林深處，但盼能見到一個背影也是好的，奈何，除了冷月梨花晚風外，再無其它。
鳳裔看著笑容明燦的她，眼神是絕望的。
「本教主的耐心有限的。」
「原來隨教主與洺前輩是朋友啊！」宇文洛眼裡閃著光。「蘭因令主、璧月尊主」竟然是朋友？這絕對是令武林震驚的大消息！
「給了你，他們應該都歡喜，畢竟這二十年來本教主幾乎絕跡江湖。」隨輕寒神色中有著慎重，「雖說本教向來放縱慣了，但還是希望你莫毀了它。」
無處不藏玄機，無處不布絕陣，這魔教之主，果是怪異絕代。
不一會兒，明二也起來了。隨輕寒、洺空未有現身，想當然在那邊。民以食為天，主人不出來待客，三人只得自己動手做飯，幸得竹樓里什麼都不缺，只不過最後動手的人是寧朗。
明二看著那道側影，不由有些驚異，在此之前，無法想象她會有此等情景。
難得聽見蘭七如此無奈的口氣如此挫敗的神情，隨輕寒有些訝然，但又有些瞭然。
「唉……」宇文洛嘆氣一聲，卻無可奈何，只有尖著耳朵聽樓外的談話。
一個聲音把蘭七從沉思中驚起，抬頭，卻見隨輕寒從木橋上走來。
三人都是出身世家，明二公子對天下名菜佳肴可以張嘴就來，但也只能說說而已，論到動手卻是九-九-藏-書開天闢地以來還未有過第一次，而宇文洛雖不是宇文家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大公子，可自小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公子爺一個，哪裡沾過陽春|水的，只有寧朗，自小長在淺碧山上，山上只有師傅師兄可沒人把他當公子來服侍，所以做飯補衣這類小事常常要自己動手的。
明二眼眸看住蘭七，然後微微笑道:「七少今夜似乎甚多感概，莫非有何事困擾？」
「你難道沒有聽進隨教主之言嗎？」明二的聲音溫和而認真，「他會真的挖你雙目，七少也不能救你。」
如斯情景，如詩如畫。
明二不怒不懼，目光悠悠望向池塘對面，道:「東未明前輩當年容傾天下，在下只聞其音已深感名不虛傳，難怪隨教主數十年一心如初。」目光轉而看向隨輕寒，「也難怪江湖至今念念不忘。」
一個擦著手連連道:「太可怕了！」
「二公子覺得這竹樓如何？」蘭七手一伸取過茶杯慢悠悠啜上一口。
夜，已深，萬物皆息，萬簌皆靜。
宇文洛此刻才發現，月下，那雙子夜似的瞳仁深處竟透著一圈碧色，亮晶晶的卻深幽幽的如淵如潭，令人生畏。
「哈！可給他找著機會了！」身後蘭七笑道。
幾人跟著隨輕寒入了竹樓。
夜真的很深了，該睡了，明二關窗，脫衣上床。
「嗯？」明二再次轉頭看她，片刻后才道，「天與地都不能永保不變，又何況不過百年的人。」
洺空目中漸漸浮起一絲無奈，臉上一抹苦笑，沉沉的嘆道:「你我此刻爭論這些有何意義？我和未明相知卻要相忘，你與未明相守卻不得相親，幾十年了不過如此，你我再爭又能如何？」
明二一笑，「不過是稍有涉足。」
蘭七看著他的背影淡淡一笑，棄了茶杯，一搖玉扇跟著出了竹樓。明二、寧朗、宇文洛也跟隨出門，畢竟對於即將見到二十多年前那位容傾天下的東未明，不但明二有幾分期待，宇文洛更是心癢難奈。
「你怎麼捨得過來？」好不容易可見到師傅，他怎會肯回來，更何況還有一個洺空在，他放心得下？
「你知道本教主最討厭那樣的，所以帶他來，不就是想借我之手除去他嗎？」隨輕寒瞭然於心，「本教主一生殺人頗多，不在乎多殺一人，只是他，本教主明白告訴你，此刻本教主能殺得了他，但必付出極重代價，本教主犯不著至此。」
「閉嘴！」這一刻隨輕寒的聲音冷氣煞氣盡現，「本教主會比他差？哼！」
只是聲音已足讓人想象其清美之華冷芳之韻，樓內三人雖不曾得見其容，但這一刻卻已從心底折服，若這樣的人不算佳人，那天下哪裡還能有更佳之人。
總的來說，那段日子過得還不壞，以至多年後，幾人回想起當時，總會有些恍惚，然後嘴角銜起一抹笑意，喃喃道一句:「那時候……」
洺空眉頭聳動，「難道未明當年也是先鍾情隨兄嗎？」
明二抬眸瞟他一眼，再拿起一個茶杯，邊斟茶水邊道:「隨教主實乃當代奇才，機關陣法之精無人能出其右。」
隨輕寒眉峰聳動煞氣盡出，屈指一彈，有點什麼東西落在了蘭七茶杯中，然後那杯中之水瞬即變黑，還散發著一股濃郁的腥臭味。「再讓本教主等，便叫你們四個將吃過的全吐出來！」袖一揮，竹樓的門便大開，大步而出。
當他們走出梨花冢，重回江湖時，卻有一個震驚整個江湖的大消息正等著他們。
鞦韆上的人似也感覺到了，轉頭移眸望來，四目相投，那一剎那，明二心弦一顫。
這一次輪到明二、宇文洛、寧朗愣住了。
「弟子能活至今日乃是師傅之恩。」蘭七的聲音依然恭敬，令樓內的人甚是想知道她臉上此刻會是何種神情。
「我光明正大走來，豈能說是『偷入』。」一個平和悠然的聲音傳來，甚是耳熟。
可洺空聽而不聞，抬步踏上木橋，跨過池塘，直往那邊梨花林深處走去。
幾人由不得全都轉頭望去，而隨輕寒瞬即變了臉色，咬牙道:「是你！」
蘭七看著池塘看著木橋，鳳裔看著地面看著花影。
一個轉身抬步往竹樓走去。
聽得明二如此鄭重的語氣，宇文洛不由身子一抖，此刻方信了那句「挖目」之言非恐嚇。
都怪這夜這月惑了人！
明二看看蘭七離去的背影，又看一眼隨輕寒，極是隨意的道:「原來七少是女子。」
「老頭這妒忌心獨佔欲就是太強了，就怕別人看了師傅去，連個僕從都沒有，冷冷清清的多無趣。」蘭七伸指抹了抹高架上的一隻青玉花瓶，卻沒有半點灰塵，「這潔疾也沒改啊。」
「呃？」隨輕寒似是愣了一下，「那混蛋是女的嗎？」
然後，後面的日子便有些苦了，全被隨輕寒壓迫著去栽梨樹，去給梨林澆水，去給梨樹剪枝，去給梨花捉蟲……種種只要隨輕寒能想到的，無一不會加到幾人頭上。
果然，明二也道:「此樓經隨教主之手，甚多不凡之處，在下也想細看一番，或能學得一二。」
不過如此逍遙的日子也只過得了五天。
「此花此月，此風此水，便為所得。」明二目光落向對面的池塘。
沒有同等的回報，所有的付出與努力便是愚行！
驀地，隨輕寒冷喝一聲:「什麼人敢偷入梨花冢！」
一聲清魅的笑語輕輕送來，竹樓的門再次打來，一道纖長的白色人影悠然而出，長發輕挽，白衣輕束，了無修飾，仿如梨花林中走出的花仙，盡得天地靈秀，還兼一份滲骨的妖異。
「哦？」蘭七轉頭，碧眸斜睇，然後笑起來，「哥哥放心，我一定會待他好好的，就如哥哥待我一般的好。」
看著那如紙片單薄的身影一點一點消失於眼中，蘭七袖中握
九-九-藏-書得死緊的手終於鬆開，那一刻，倦意撲天蓋地襲來，無力得只想倒地而眠，再也不要醒來！「本教主不願未明眼中有他人，也不願他人看到未明，本教主是邪妄成性人見人懼，但本教主自問坦蕩無偽，比之那些所謂君子卻要好百倍。」隨輕寒的聲音里儘是狂妄自負。
半晌后，隨輕寒才緩緩開口道:「當年，他在你這個年紀時也沒有你這等氣勢。」目光瞟一眼蘭七，「這江湖又該熱鬧了。」
第一批出海的三千武林英豪盡葬身於東溟海！
一旁的隨輕寒插嘴道，那聲音卻是如春日的水，又軟又柔，樓內三人實不敢將這聲音和先前那狷介猖狂的魔教之主聯繫在一起。
在看不到對方的地方，彼此回想起那片刻時光。
「我不是要出家，我是在驅邪。」宇文洛閉著眼答道。
「嗯？」蘭七挑眉。
這個地方如此的幽美，卻也是如此的兇險。
鳳裔一怔，抬眸看著面前的少年，那張面容微黑卻朗凈無垢，那雙圓圓的眼睛極亮也極清，不由得答道:「是的。」
「隨輕寒。」東未明語調未變，可這一刻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她的不悅，由不得的便心底沉重，為她的不歡而憂愁。
「我們也去看看……沒事吧？」宇文洛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那邊。
「七少，你師傅難道不住這裏？」宇文洛問道。這裏只有這一棟竹樓啊。
宇文洛哪裡還忍得住，踮起腳尖便往門邊走去，想從門縫裡悄悄看一眼，只是腳步才一抬，一縷指風從身後拂來，他全身一麻，再也動彈不得。
「因為他好奇。我的師承來歷于江湖是一個迷，他當然想知道，他要一切都了解清楚，然後抓住弱點一舉擊潰，讓我永不得翻身！」蘭七眯起碧眸冷然道。
那邊，明二緩緩踱步而來，臉上淡淡的笑，眉目靜雅，月色梨花下，直如仙人臨凡。
「你不必激本教主。」對於蘭七的挑畔隨輕寒無動於衷，「我不信修羅陣中你未有動作？」
「喔。」蘭七止了鞦韆，站起身來，「你說要給我東西，真的想好了要給嗎？」
「二公子果然是雅人。」蘭七點點頭，目光也落向池塘，靜了片刻后道，「這池塘也非天然的，當年我才來這裏時，這個地方是立著一塊巨石。隨老頭很不喜歡我，可是師傅卻要他悉心傳我武功，於是他傳我一門心法，讓我對著巨石練習，他說什麼時候石頭沒有了，我便算練成了。我日也練夜也練……後來終於有一天石頭消失了，地上成了一個大坑，山壁上的水便不再流失都注入這坑裡，然後便成了這個池塘。」
果然，隨輕寒去看了后回來火冒三丈大發雷霆。
「老頭是要本少喚師傅出來相見？」蘭七一臉疑惑的模樣，碧眸中卻儘是戲謔。
「這個明二再過幾年，必在本教主之上。本教主一生縱橫江湖卻從沒見過這樣的人，一派文雅謙容的模樣，實則……」微微一頓，然後才道，「『深不可測可怕至極』這幾字算本教主贈你的良言，要知道洺空即算練成了《碧落賦》，本教主也不怕，可這個年輕人，本教主卻生『後生可畏』之心。」
「你們三個回竹樓去。」隨輕寒忽然道，目光掃過明、寧、宇文，「不要往外偷窺一眼，否則本教主必挖你們雙目！」
杳無睡意，索性步出竹樓。凝神聚聽，竹樓內有寧朗、宇文洛均勻的呼吸聲，鳳裔不見蹤影，蘭七不見蹤影，更無洺空、隨輕寒的聲息，這兩人該在那邊罷。
「呵呵……」蘭七笑，「二公子，這不像你該答出的話，以你的身份，應該說『相信』才是。」
明二忽然希望那一剎是真實的又希望只是幻覺。如果是真實的，那麼他便等於窺得她的弱點，對決之時又多一分勝算。可又不希望那個弱點那麼容易便被他抓住，若是對手輕而易舉的便被擊敗，那會令他失望。
這話聽在別人耳里卻是心底一寒。
然後明二笑了，那一笑盪盡了人間煙火，那一笑滌盡了萬丈紅塵，如仙縹遠，如仙凈無。伸手執起她的手，從容溫雅，「既然如此，那你我豈能有負上蒼所賜，此刻花月為媒，青冥為證，你我締誓結髮，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是嗎？」蘭七一笑，碧眸一直盯著宇文洛，盯得他全身發冷、僵硬。
這一句話說出，恍惚間忽然覺得自己真的老了，昔日的壯志雄心英風豪氣早已離得很遠了，梨花冢里無止境的陪伴與等待，是心中之願，卻也是此生之無奈。
隨輕寒目光掃過三人，宇文洛眼中是驚艷是痴獃，寧朗眼中是痴迷是沉淪，而明二……那雙眼睛中有一剎那的光芒閃現，卻瞬息沒去，無法看出任何情緒，清澈卻又空濛，如晨間湖水籠有輕霧，再看，不過迷惑了自己。
「慢著！」隨輕寒忽地又叫道。
寧朗也跟著往那邊梨花林瞅了瞅，但也只是瞅了瞅便轉回頭落在了蘭七身上，可看了幾眼后，便頭一低不再看了，花影里，那身影便也有幾分黯淡模糊。
蘭七轉頭瞟他一眼，「本少沒問過，呆會你可以自己問問他。」
蘭七看著他，看著他一臉的痛苦，看著他滿眼的絕望，可為何……沒有悔恨？！他難道不悔所為嗎？這麼多年他都沒有過一絲後悔嗎？他重新出現在她面前難道不是為著懺悔而來嗎？你……竟然不悔嗎？！蘭七死死咬住銀牙，面上卻只有妖邪明麗的笑。
「那我們明年再見罷。」東未明的聲音冷淡得不見一絲情緒，「我想看看你頭髮全白的樣子，一定和這梨花一樣好看。」
「二公子，你看如此良辰美景，豈不就是專為你我而置。」那聲音如絲，纏人無形，那聲音帶勾，攝魂無失。
走到了池塘邊，隨輕寒停步，「在ｒeａｄ•９９csｗ•com這裏。」
洺空卻不再理會他，目光轉而望向那片梨花林，有濃情有輕愁，「這麼多年沒見，不知未明如何了……」
「想不到洺掌門也來了。」蘭七移步，目光看到鳳裔，微微一笑，「哥哥也來了。」
宇文洛哀嘆安樂的日子一去不復返，寧朗栽樹倒是栽得勤快，鳳裔不言不語只是埋頭剪枝，明二把捉蟲當成練習輕功、目力、速度，蘭七澆水澆得不亦樂乎，只不過有時候這水一不小心便會落到宇文洛的啞穴，一不小心便給寧朗洗了個澡，一不小心水珠會無聲的疾點明二……
蘭七轉眸看著他，這次是真的疑惑了。
時光流逝如水，半月似乎眨個眼便過去了，離他們出海之日已近。
下午，蘭七醒來，與明二碰面，彼此從容自若，見著鳳裔依是親熱的喚「哥哥」，填飽了肚子便領著他們在梨花冢四處走走看看，甚得樂趣。
鳳裔抬眸看她一眼，白衣玉顏風華綺麗，眼光閃動，欲語卻止，很快移開目光，垂下眼帘靜立於洺空身後。
蘭七抬首，一臉戲謔的笑，「呵……難道你真的信了？」
「這人也極度自負。」隨輕寒點點頭，「不過……你們這樣倒令本教主想起當年與洺空，那時候我們對彼此也是恨不能殺而後快，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憤怒、妒忌、仇恨都變得模糊了。」
「寧朗。」蘭七飄然走近，微微綻笑，玉扇緩緩搖開一點一點遮顏，只露一雙碧眸漾著映月的春波盈盈看著寧朗，「我是不是天下第一的美人？」
如此這般，一過數天，蘭七沒有提離開，隨輕寒沒有趕人，洺空一直未出現，幾人便樂得在此。這裏氣候如春，風景如畫，杳無塵囂，彼此又皆非庸俗之輩，談話聊天，品茗下棋，飲酒賦詩，過得好不瀟洒，一時皆有超凡脫塵，隱遁世外之感。
明眸輕霧，卻蘊深情，笑容雅淡，卻顯真誠，那一瞬，蘭七也有片刻的失神。
呃？宇文洛一愣，他先頭說的極為討厭的死敵便是洺空？轉頭看向洺空，卻不見他有任何憤怒與不滿。
蘭七坐在鞦韆上盪啊盪啊，飄在半空。
明二不得不承認，那一刻真的心動了。碧妖惑人，誠然不假！
隨輕寒瞪目，「她喜歡的當然是我！」
「哦？」隨輕寒眉頭一動，「你們既已交手，他必知你心底之意，為何明知有危險還跟你來此？」
「唉。」只聞得蘭七一聲嘆氣，然後悠悠揚聲喚道，「師傅。」
「嗯？」蘭七的聲音沉了那麼半分，傳入宇文洛耳中便覺得萬分危險，頭頂一麻，背上冒出一串冷汗，趕忙轉身咧嘴一笑，「我是說，我在請求佛祖驅除我心頭的邪念。」
「可是……東未明……」宇文洛心裏萬分不甘。
「我要睡了，你們自便，但不得吵鬧，知道嗎？」碧眸特意睨了宇文洛一眼，然後便上樓去了。
「哈哈哈……」蘭七肆無忌憚的笑聲傳來，「隨老頭啊隨老頭，你叫我如何能不笑你啊，這麼愚笨的模樣，師傅怎麼會喜歡你？換作我，也願意喜歡那……」
這邊宇文洛猶自激動著，另一邊蘭七、明二、寧朗卻早已開動，畢竟已大半日未進食了，都很餓了。眼看著碟中菜肴很快便消失了一半，宇文洛才醒過神來，頓時把滿懷的激動全拋了，再遐想片刻，便沒得吃的了。
蘭七回首對上明二的視線，心頭一瞬間升起警戒，臉上卻綻一朵微笑，月下看來，仿梨花誕出之靈，妖美蠱惑。「如此花月，又見二公子如此人物，由不得便情生意動起來。」
「什麼朋友？」隨輕寒眼神一冷，「是死敵！」
「在下棋，未明說想喝『梨花液』，過來取些。」隨輕寒答道。
「隨老頭，你這樣的人虧得師傅能容忍，若換成我，你早該化成灰了。」蘭七的聲音聽不出是真是假。
身後蘭七聽得那句話卻是臉色一僵，想起前一刻，再想想更前的那一個惡夢，頓時全身寒顫，再無一絲睡意了。
寧朗痴痴看著，紅著臉很老實的點點頭。
洺空不愧是武林高人，看蘭七一身女裝倒也沒露出太大的驚訝，只是微笑道:「你這模樣更好看些。」
「啊？」隨輕寒一聲慘呼，「不要！未明，我不要頭髮變白！」
幾人又閑聊了幾句，隨輕寒便端著熱騰騰的飯菜出來了，四菜一湯，極是簡單，卻香繞滿室，光聞便已可想象其之美味。
明二揚起長眉，「那不過世人自欺欺人之話，你我皆知又何必虛言。」
「隨老頭，現在還稱『本教主？」蘭七彎起眉眼笑得明媚又邪妄，「此刻起，隨教教主乃是區區在下，既已在我掌中，它日後是盛是敗皆由我定。」
那一語平淡卻盡顯狷介霸道，明二隻是笑笑便轉身走回竹樓，宇文洛如被臨頭潑下一盆冷水呆在那不肯動，寧朗愣了愣，然後扯著宇文洛往竹樓走。
或許是「未明」這個名字擊中了洺空，他瀟洒悠然的神情瞬時一變，眼中閃過剎那的鋒芒，半晌后，他才道:「那我與未明有今日又豈不是拜隨兄所賜？」聲音平淡卻極其低沉。
梨花素白，月華如水，看那白衣青衫，玉容天儀。
「隨老頭，你知道你現在這模樣叫什麼嗎？」蘭七依舊笑得張狂，「叫『惱羞成怒』！哈哈……你們快出來看看。」
「哦？」蘭七碧眸斜斜睨來。
蘭七抬起手，月輝下，那手白皙修長肌骨勻稱甚是優美。「這池塘是我一指一抓一掌挖掘而來的。」
「未明，她才用不著你關心，外面多的是怕她的人。」
竹樓外一片靜寂，竹樓內宇文洛來回走動，眼睛不死心的盯著那扇關著的竹門。
「難道隨教主竟不知？」明二有些稀奇的揚起一邊眉頭。
明二從竹床上坐起身，披上外衣，推開竹窗，窗外一
https://read.99csw.com輪明月如霜，瀉了一天一地的銀輝，月下梨花漫漫，如霜娥婆娑，花影翩然，落芳如雪。「忘了罷……你忘了一切罷……所有的都忘了才好……」鳳裔喃喃的念著，眼眸空空的，似看著蘭七又似什麼也沒看進，茫然轉身，茫然抬步，緩慢的黯淡的一步一步淹沒于重重梨雪之中。
待三人離去，梨花林里一片靜寂。
聽得隨輕寒此言，寧朗心頭頓冒火氣，「你！你……」
「不要！未明，我不要變老變醜，那樣我便配不上你了。」隨輕寒的聲音漸低漸痴，足見其情深，「未明，你一直這麼年輕這麼美，我也要和你一樣，這樣我們才是世上最完美的一對佳偶。」
宇文洛看看桌上那色香俱全的菜肴，又看看負手而立的隨輕寒，拿著筷子的手便抑止不住的抖動。天下第一教的教主竟然親手作飯給他吃，能不激動嗎？雖然他是沾了蘭七的光，可是這天下又有幾人能有福可以吃到這與洺空同尊為武林第一人的人做的飯呢？天下第一的人竟然做了飯給他這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吃，所以他激動之餘還惶然著，怕折福啊！
蘭七看著他，碧眸盈著笑，道:「二公子確實才學淵博。」
「弟子拜見師傅。」蘭七的聲音盡褪妖邪，是從未有過的凈澈、恭敬。
走著走著，便到了池塘邊，清澈的水面倒映著明月，雪白的花瓣飄浮其上，木橋靜立，澗水輕鳴，此情此景，明二也不由心神一松。
「她昨夜難道沒睡？」宇文洛、寧朗面面相覷。
三人剛吃過飯，鳳裔便出現了，衣上露漬未乾，想來一夜在外，也不知呆在何處，不過梨花冢這麼大的地方，哪裡都可存人的，難得的是這裏處處藏險，他竟能安然無事歸來，再想想他為風霧派弟子，洺空又如此重視他，又豈會是無能之輩。
放眼武林，惟她是他心底承認的勁敵。
隨輕寒縱橫江湖數十載，向來唯我獨尊，卻在那一眼之下，血脈沸騰，仿若年輕之時初逢勁敵的激動，卻又是心神一寒，似乎這幾十年來的恩恩怨怨都被那雙朦朧的眼眸看得一清二楚無所遁形！
「你我皆知……確實。」蘭七喃喃重複一句，移首目光投向池塘對面的梨花林，又輕輕道，「看著他們，覺得天長地久簡直是一個笑話，可想想，他們似乎又真的做到了另一種天長地久。」
未明，在我死前，可能得我所想？
「你不許見她！」隨輕寒回神喝道。
隨輕寒瞥一眼寧朗，不予理會，只是望著池對面的梨花林，幽幽道:「未明的居處本教主都輕易不敢進，他卻可以住在那裡，本教主竟然沒能殺了他……哼！」末了有些憤恨又有些無可奈何。
那一刻，在目光相碰之際，他是那般確切的感受到此刻蘭七的真實。在那雙碧眸中，他清晰明了的看到一種孤荒冷寂，在她的周身，散發著一種絕望空茫，霜月梨雪之下，那是一抹飄蕩于荒天絕地的孤魂。
頭一轉，卻瞟到幾丈外的鞦韆上坐著的人，白衣如雪，長發如墨，雪與墨交夾著逶麗於地，偏首倚于鞦韆索上，似乎在沉思著什麼，月光流瀉在她身上，寂如姮娥。
第六日，當隨輕寒春風滿面的回竹樓取酒之時，蘭七看得不順眼心頭生癢想打擊一下，便道了句「隨老頭，忘了告訴你了，你溫泉湖那邊的梨花林該去看看了」，她說的便是那布有「三才歸元、五星連珠」兩陣的梨花林。
明二打量一眼樓內擺設后，便在桌旁坐下，執起茶壺為自己倒上一杯茶。
隨輕寒聞言怔了怔，然後臉上慢慢浮起澀意，喃喃道:「若不是你……若沒有你……」
「是的。」鳳裔漠然的眼中淡淡升起一點溫情。
宇文洛當時便打了個哆嗦，然後猛然想起來之前蘭七那句「你們即算見到了，那依然會是秘密的。」
「還是寧朗對我好。」蘭七一合玉扇滿意的笑笑。
「不急。」蘭七伸手拂了拂，身子便從隨輕寒手中脫開，「喝杯茶用不了許多時辰，況且本少此次來是為你而來，見不見師傅倒不打緊的。」抬眸瞅一眼隨輕寒，「聽說你有樣東西要給本少？」
「這樣啊，那寧朗我們去看看，要不要整理打掃下。」宇文洛招呼著寧朗，至於明二，他想他是何等通透的人，豈要別人提點。
「我們明年再見罷。」東未明輕飄飄一語。
「宇文洛。」蘭七移步走近，手一抬落在他肩上，玉扇挑起他的下巴將之轉向自己，臉緩緩靠近，低柔的蠱惑的問道，「難道我不是天下第一美人？」
隨輕寒又道，那語氣卻似個孩子得不到重視般的委屈，令樓內的三人由不得打起哆嗦。
「大哥，隨教主說了我們不可以看，那我們就不要看好了。」寧朗勸道。他覺得看不看東未明都沒什麼的，如果只是因為美人好看的話，秋橫波、花扶疏、容月、商憑寒等便很好看了，而蘭七……這世上難道還會有人勝過她嗎？
看著那張笑臉，鳳裔有一瞬間失神。這樣純真無垢的笑，他們已經永遠失去了！
「唉！一門之隔，竟讓我與天下第一美人緣鏗一面！」宇文洛扼腕嘆息，轉頭，看向隨輕寒的目光便有些怨氣了。
「哥哥放心。」蘭七笑得明媚無倫，「這世間，什麼都比不上自己重要，其它的，是搓于掌中，是踏于足下，是棄于身後，乃隨我欲！」
「去，換個模樣。」隨輕寒一指竹樓。
隨輕寒回首道，此刻倒是語氣隨和了，可幾人卻瞬間感受到一股張揚無忌的殺氣。這個人立時出手殺人那是絕對會有的事！
「好吧。」蘭七甚是無奈的聳聳肩。
東未明！三人心神一震。
「那很好，外面的人醜惡者居多，你武功能有所成，才能護得了自己。」
一個撫額嘆道:「真是rｅａd.9９csw•cｏｍ瘋了！」。
那是第一次看到蘭七穿白衣，明明素潔之色，她穿來卻比金裳玉衣更明燦，遙遙站在那裡，竹樓簡樸，梨花淡白，冷月如霜，明明是清寒雅絕，卻因她，皆染一層華光艷輝，碧眸顧盼間，月色也妖嬈。
宇文洛冒汗，「隨教主和七少相處多年，難道竟然沒看出他到底是男是女？」
某一日，洺空終於出現，宇文洛只當他是來解救他們的，誰知這位前輩看了看，只是道了句:年輕人是該多做做事。然後便飄然歸去。
隨輕寒一怔，半晌后回首看向那片梨花林，臉上褪去那狷介邪妄，乾淨得沒有一絲表情，「或許某一日你情動之時，能明白。」說罷掉轉頭往竹樓取「梨花液」去，可走不了幾步再次停步回首，眸中綻起一絲邪妄，不懷好意的道，「你不如試試色|誘，說不定能成呢。」說完也不管蘭七如何反應，徑自走了。
「多年不見，隨兄別來無恙。」洺空目光轉向隨輕寒。
正是山中歲月無憂，世上百事已過。
可也只是一剎那，當那雙碧眸看清他，然後一眨，浮現周身的便是迷離的妖邪。
「哈……宇文洛，你要出家做和尚嗎？」蘭七看著他的反應有些好笑。
明二聞言不以為意一笑。
宇文洛回魂，心頭暗嘆:橫波秋色、扶疏天韻此刻想來竟是了無顏色。
竹樓內既有金鏤玉飾的富貴，又有竹木相搭的清雅，置身其中，甚為舒適。
「好些年不見，你長得這麼高了。」東未明的聲音依是冰涼涼的，不冷漠但也絕不溫情，似乎是視世間一切皆若草木。
宇文洛看著那張妖美絕倫的臉，看著那雙住著勾魂妖的碧眸，心頭巨跳，一把彈跳開，轉過身閉著眼睛連連念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那就好。」寧朗得到回答放心的笑了。
「這狂妄勁倒是足夠了。」聞言隨輕寒也未動怒，移步往竹樓走去，可走了兩步又轉了回來，「那明二與你有仇？」
那樣的語氣那樣的眼神告訴幾人他決非虛言恐嚇。
「如果你不想要小命了，可以試試。」蘭七搖著玉扇笑得妖邪。
「弟子一日也不敢懈怠。」
出了竹樓，才發現明月早升，銀輝灑落，梨花映染，滿天滿地的雪色，無比幽美卻倍生靜寒之感。
九月十八日，幾人告辭離去，走前，隨輕寒只有一句話「你們出去后絕不要向世人提起這裏，否則本教主必殺之！」
「你怎的在這？」
隨輕寒聞言橫眉，「明明是本教主先遇到未明的！」
「你給我回來！」隨輕寒飛身追上，可最後卻是跟著他一起去了。
「未明，你已經兩個月零一十七天沒有來看我了，你不知我多想你，你看我頭髮又白了許多。」
蘭七站在這邊，鳳裔站在那邊。
觀者如幻，畫中之人也迷惑了。
「呵……」蘭七輕笑一聲，鞦韆漸漸止了，轉頭看向明二，「二公子月下漫步，可有所得？」
「本教主管他是男是女。」隨輕寒理所當然的道，「在本教主眼裡，這天下只有未明一個女子！」
吃過了飯，蘭七捧著一杯茶正要略作休憩，隨輕寒卻是一把將他抓起，「該去見你師傅了。」
「隨老頭，我豈是你能殺得了的。」
幾人倒不意外，那一日梨花林的慘狀早就見識過了，作為辛苦一場的主人，隨輕寒若沒有脾氣才是奇了。
「你踏過池塘，我們便永生不見。」東未明的聲音已顯得有些遙遠，想來已離去了。
當下三人往竹樓走去，經過鳳裔身前時，寧朗忽停步，看著他，問道:「鳳裔大哥，你是男子嗎？」
「二公子來賞月？」蘭七招呼一聲，腳下一點，鞦韆輕輕盪起，剎時衣袂飛揚，長發飄舞，襯著梨花銀月，直如天女飛臨。
「那還是算了。」宇文洛為著自己小命著想。
蘭七一愣，然後搖頭嘆息，「隨老頭啊隨老頭，天下再也尋不出你這等妒性如狂的人了！」一邊嘆著一邊往竹樓走去。
蘭七也不追問，仰首，目光遙遙的的望向天際冰輪，半晌后，她幽幽開口問道:「二公子，你相信這世上有天長地久這回事嗎？」
「那你叫蘭鳳裔，不叫蘭殘音是嗎？」寧朗眉頭展開再問道。
明二看著這一代人傑臉上浮起的那一絲惘然與落寞，眉峰微動，眸中閃過一絲思緒。身為魔教之主、立於天下武林至高之處的「璧月尊主」，呼風喚雨之人，卻拋開所有，只是守在這梨花林中，只是伴著這樣一個冷情女子，只是一個無望的等待，這是為什麼？情，真能叫人無怨無悔？可，即算如他，即算做到極至，不也只得這麼一個果嗎？
「當然，不過自己去竹樓找住的地方，別指望隨老頭懂待客之道。」
心跳剎那失控。
「未明……」隨輕寒更是放低了聲音。
「你看這梨花多美，潔白無瑕。」東未明無動於衷。
中間是亘久的靜默。
「這竹樓該是按『太乙天都』之法而建。」明二喝著茶慢慢道。
梨花林中夜風沁涼，還帶著花的冷香，慢步其中，甚為怡神。
明二轉頭看她。
「呵……難得呀你竟也有說出此話之時，對著洺空你都要猖狂些。」蘭七嗤笑。
「你這模樣真叫本教主生厭。」隨輕寒眯起眼眸看著梨花雪下那道青色身影，寒光綻起，心頭生出殺意。
宇文洛聞言作罷，轉頭見寧朗安靜的站在花影下，明二淡笑的看著前方，鳳裔垂眸看著地面，蘭七玉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碧眸四處轉悠著就是不看鳳裔，心中一動，道:「七少，我們今晚在這裏住下嗎？」
「什麼相處多年？從他到梨花冢第一日起，本教主就恨不能殺而後快，豈能容他時時在本教主眼前晃動！」隨輕寒冷聲道。
「寧朗是個好孩子，你待他好些罷。」良久后，鳳裔才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