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卡薩德突然說，「那是一隻爾格！」

「也許吧，」拉米亞說，「上校，你和領事晚上站崗的那四個小時里，你們能確信，你們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嗎？」

「很好。」拉米亞冷冷地說，把詩人丟在了甲板上。塞利納斯踉踉蹌蹌朝後退了一來，幾乎坐在了霍伊特神父身上。

「我們什麼該死的事都不知道，除了兩件事，那就是：一、馬斯蒂恩船長不在房間里，二、這裡有一大灘血，」拉米亞說。她在自己的褲腿上擦了擦手。「現在，我們得好好把船搜查一遍。」

霍伊特神父猶猶豫豫舉起一隻手。「那是……嗯，私人物件，不是么？我覺得我們無權察看。」

「有可能，」卡薩德說，「但是我用熱動偵測器對船徹底清查過。如果船上有什麼東西大過老鼠，偵測器都能偵測到。但我什麼也沒發現。」

「我站崗完畢后，沒有睡著，」領事說，「馬斯蒂恩的房間就在我的隔壁。我什麼聲音也沒聽到。」

找不到海特·馬斯蒂恩，風力運輸船里再也沒有巨樹之音的聖徒的一絲形跡。搜尋了一小時后，大家重又聚在了失蹤男人的客艙中。艙里的血看上去變黑了，變幹了。

「血證明不了任何事，」卡薩德幫他結束了這句話，「拉米亞女士說的對。我們不知道馬斯蒂恩的血型，也不知道他的基因型。有誰看見或是聽見什麼了嗎？」

「爾格？」馬丁·塞利納斯盯著小小的箱子，「我以為爾格是聖徒用在巨樹之艦上的力場生物呢。」

「那麼，也許是馬斯蒂恩將要說的東西，不能讓他說出口。」詩人說。他再次聳了聳肩。「就我個人而言，我覺得伯勞鳥已經開始對我們開始屠殺了。為什麼我們以為，我們到了光明冢呢？這東西現在可以跑到從這裏到濟慈的半和距離的地方了，並且早已開始它的殺戮了。」

拉米亞撫摸著金屬外殼。「聖徒能控制這些東西嗎？和它們交流？」

布勞恩·拉米亞向詩人走了半步。費德曼·卡薩德說：「閉嘴。我們快把這事解決了。」接著塞利納斯跟著上校出了客艙。

「什麼？」

「好吧，」布勞恩·拉米亞嘆息道，「我給你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女人訊雷般地挪動了一下，完全是眨眼工夫，領事幾乎沒有看清她是怎麼動的。前一秒她正站在敞開的艙門口，下一秒，她就穿越了半間客艙，只用一隻胳膊，就把馬丁·塞利納斯舉離了甲板。她那巨大的手卡住了詩人的細脖子。「聽好，」她說，「你去九*九*藏*書做做這合邏輯的事，因為這就是合邏輯的事，如何？」

兩人點點頭。

馬丁·塞利納斯聳聳肩。「我們的霍伊特是某個被人遺忘的宗教的牧師。那也不是說，他念彌撒的時候，我們就要跪在那聽他宣講。」

暴風從東北馳來，越刮越猛，風力運輸船開始搶風而行。破爛的白雲在風暴前線的低矮灰頂下急速賓士。寒風陣陣，青草互相鞭撻，被壓彎了腰。曲曲扭扭的閃電照亮地平線，緊接著便是滾滋洪雷，它們彷彿射向風力運輸船船首的子彈，在發出警告。朝聖者沉默地望著，直到第一陣冰雨瀉下來，把他們趕進了下面船尾的大艙中。

索爾·溫特伯帶著他的孩子回到了通道里。現在他再一次朝裏面看進來。「我啥都沒有。」他說。

馬丁·塞利納斯左右四顧。「你們這些人有沒有覺得，這是我們那伯勞鳥好友的傑作呢？」

「我剛才正在向上甲板走去，」霍伊特神父說，聲音相當奇怪，沒有任何起伏，「門微微開著。我透過門縫瞥見了.....牆上的血跡」

「對，」卡薩德說，「沒人清楚他們是如何做到的。這是聖徒兄弟會的秘密之一。但是海特·馬斯蒂恩肯定十分清楚，爾格可以幫他對付……」

「來了，」卡薩德回來了，帶著兩把小型神經擊昏器。他把其中一把遞給溫特伯。「你有什麼？」卡薩德問拉米亞。

「伯勞鳥朝聖便又怎樣？」

「別碰那東西！」領事大叫。

「我有，」卡薩德上校說，「如果需要，我另外還有好多。」

「我是名私人偵探。」拉米亞說，平視著詩人。

「伯勞鳥便是一把利器。」馬丁·塞利納斯說。

布勞恩·拉米亞打開舷窗。新鮮空氣驅散了血腥的屠宰場氣味，帶來了輪子的隆隆聲和船下草兒的颯颯聲。「如果我們沒找到馬斯蒂恩船長，」她說，「那我們可以假定，他離開了船，要麼是出於自願，要麼就是被誰強迫帶走的。」

「不管怎麼樣，」拉米亞說，「我們得立馬搜查一下。除了我之外，誰還有武器？」

「那就沒辦法弄清楚啦？」拉米亞沉思著。

塞利納斯聳聳肩。

「早上好，」領事應道，他感到頗為訝異，自己一夜沒睡，卻還是如此警覺，如此精神煥發。「我們現在是在逆風而行，不過運輸船的時間算得很准。我們肯定會在黃昏前抵達山脈的。」

「我有個很好的推測。」領事說。

「早安。」塞利納斯低聲說，他喝著咖啡，但是卻咪著眼睛，望著被風吹皺ｒeａｄ•９９cｓｗ.ｃom的草之海。

「我沒覺得……」詩人開口道，然後突然閉上了嘴，溫特伯已經走上了甲板，他的小寶寶躺在嬰兒筐中，朝外張望。

「像這麼大的一個立方體可以容納一千噸的受控核彈，只要裝在這個盒子里，在點火的一納秒內也可以讓它們相安無事。」費德曼·卡薩德補充道。

布勞恩·拉米亞走進房間，摸了摸艙壁上的一大塊血污，然後將手指伸到嘴邊。「是血。」她環顧四周，走到衣櫃邊，在空空蕩蕩的架子和衣架上掃了眼，然後，走到小小的舷窗邊。窗是在裏面拴著的。

「這樣做沒任何意義。」霍伊特說，他仍然在大口喘氣。

「有沒有可能，我們漏掉了什麼東西？」霍伊特神父說，「比如秘密通道？或者隱蔽車廂？」

「這麼說，馬斯蒂恩本來是下一個講故事的人。」領事嘀咕著。

「這跟其他殺戮不同，」索爾·溫特伯說，「這是伯勞鳥朝聖。」

「我想我得下去穿件夾克。」拉米亞說，但是她還沒動，甲板下便傳來一聲尖叫。「血！！」

眾人沉默不語，領事走到窗前。疾風鄭著勁雨，將草海遮掩了起來，雨滴打在鉛條鑲嵌的窗玻璃上，發出啪噠啪噠的聲音。運輸車又開始搶風而行，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車子朝右舷猛烈歪去。

真的，到處都是血。海特·馬斯蒂恩的小艙整潔得讓人不自在——床沒睡過，被子疊得方方正正，旅行箱和其他小箱子都堆在角落裡，長袍疊好，放在了椅子上。

「理論上說得通，但是不可能，」布勞恩·拉米亞說，「我猜……他已經不在船上了。」

「聖徒肯定是不管到什麼世界，都要種上至少一百棵永恆之樹的後代，」領事解釋，「種子很少會發芽。但這是一項儀式。」

草之海上，旭日東升，那景象真是美。領事站在船尾甲板的最高處，觀看著這一切。在他站完崗后，他本打算好好睡上一覺，但是實在睡不著，只好作罷。他爬到甲板上，看著夜幕褪去，白天到來。暴雨前線的低雲遮蔽了天空，整個世界被旭日點燃，上下反射著燦爛的金色光輝。風力運輸船的船帆、繩索和風化的甲板得到了光線短暫的賜福。幾分鐘后，太陽便被天頂上的雲層擋住了，色彩再一次從這世界涌了出來。寒風緊隨著黑幕，吹了起來。它們似乎是從籠頭山脈的雪峰上吹下來的，現在，籠頭山脈在東北的地平線上呈現出一個黑色的污點。

「真的是血嗎？」馬丁·塞利納斯問。

沉默read.99csw.com，除了表示否定的咕噥聲，還有搖著的頭。

「嗬。」塞利納斯評論著，鼻子埋在了咖啡杯中。

「這麼說來，我自己回答自己的問題吧，」霍伊特說，他停頓了一秒鐘，一陣明顯的痛苦巨浪穿襲了他的身體，「只要有合適的裝備或者衣服，馬斯蒂恩船長就可能正藏在某個秘密車廂里。」

拉米亞交叉雙臂，盯著窗玻璃，那上面泛著條條雨跡。「不。等我們下了這條該死的船再說吧。這裏到處都是死人的臭味。」

「昨晚我沒睡。」布勞恩·拉米亞說，「我一直在想溫特伯的故事。」

「那東西便是我要射擊的婊子。」塞利納斯說，還在揉他的脖子。

「那麼，你怎麼把這一切塞進這小小的盒子中呢？」塞利納斯問，眼睛盯著莫比斯立方體。「鏡像？」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卡薩德應道，「這東西的場能可以被縮減……它可以不吃，但不會餓死。跟我們的冰凍沉眠有點像。此外，這肯定是一隻小東西。可以這麼說，這是只幼崽。」

布勞恩·拉米亞朝大型金屬箱碰去，箱子安坐在大堆物件的底下。

「因為，有一些裝備或者衣服，是可以將人隱藏起來的，即使熱動搜尋也無濟於事。」

「我們不知道，」拉米亞厲聲說道，「或許是有誰有意想讓我們覺得這是伯勞鳥乾的呢。」

霍伊特將信將疑，但是還是點了點頭。最終，事實上並沒有太多干涉私事的事。馬斯蒂恩的第一個箱子僅僅裝了幾件替換的亞麻衣服，還有一本《繆爾的生命之書》。第二個袋子中裝著一百包分門別類包著的種子，曾快乾處理過，現在正依偎在濕土中。

「伯勞鳥。」馬丁·塞利納斯的口吻中帶著厭惡。這不是個問題。

一切井然有序，除了一塌糊塗的鮮血，大片大片地灑在甲板上，艙壁上，天花板上。六名朝聖者擠在門口，不願走進去。

「伯勞鳥，」馬丁·塞利納斯替他結束話語，「聖徒覺得，當他面對大哀之君時，這能量小精靈會是一個秘密武器。」詩人狂笑著。

領事接過武器，點點頭。

「這是從他長袍的口袋裡找到的。」布勞恩·拉米亞說，拿出一張紙片，上面寫著「5」。

霍伊特沒有吭聲。布勞恩·拉米亞說：「啊，馬斯蒂恩船長顯然覺得這東西會成為他的救世主。但當中出了什麼岔子。」她環顧著血污的艙壁，看著甲板上幹掉的污跡。「我們出去吧。」

「為什麼不能碰？」

卡薩德盯著這件古物看了會，然後點點頭。「跟你的搭擋在一起，九*九*藏*書」他說，「別開槍，除非你斷定看到什麼東西，並且能肯定那是危險的東西。」

「記得嗎，」領事說，「昨天在邊陲，馬斯蒂恩先生把立方體里的東西當成救世主來看？他提到這東西的時候，就好象它是個秘密武器，對不對？」

「然後呢？」拉米亞問，「莫比斯立方體可以將史前古物和其他東西封在裏面。它們不會爆炸，也不會發生其他什麼事。」

「他媽的冷死了，」塞利納斯說，「到北面時，肯定更加冷。」

「呃好——」馬丁·塞利納斯擠出了幾個字眼。

拉米亞盯著詩人。「那就是我和領事。」她說，語氣相當冷靜。

拉米亞走到小堆的行李旁。「爭論解決不了問題。來，我們看看馬斯蒂恩留下了什麼東西。」

「正是，」卡薩德上校說，「但如果找不到船長呢？」

「的確是這樣，」領事說，「這些生物是在三個世紀前，在畢宿五附近的小行星上發現的。身體跟貓的脊樑一般大小，大部分屬於壓電神經系統，生存在硅質軟骨下，但是它們以力場為能源，並且能夠操縱它們，甚至能操控小型迴旋飛船產生的大型力場。」

「拉米亞女士，」卡薩德上校問，「你覺得現在講故事可以嗎？」

「當然不會，」領事承認，「但是說不定它裏面的東西會爆炸呢。如果真會爆炸，那很可能已經爆炸了。」

「啊，」塞利納斯說，「我們已經聽到這兩位的陳詞了，他們在黑夜裡拿著武器悄悄走動，然後我們的可憐蟲就被殺了。他們說自己是無辜的。下個案子！」

布勞恩·拉米亞從她的外衣中抽出另一張紙。「我抽到了六號。我能達到什麼上的？不是一樣輪到我。」

馬丁·塞利納斯坐在椅子上，翹著椅子腿，後背碰到高高的窗戶。暴雷將他色鬼的面容映現出來，看上去真像個惡魔。「還有一種可能性，」他說，「也許，哪個還沒有講故事的人抽到了第五簽，然後殺了聖徒，跟他交換了紙條。」

「如果馬斯蒂恩被殺了，」卡薩德說，「那用的也不可能是死亡之杖。我所知道的現代無聲武器，是不可能留下那麼多血跡的。我們沒有聽見槍聲——也沒有找到彈孔——所以，我認為拉米亞女士的自動手槍也排除了嫌疑。如果這是馬斯蒂恩船長的血，那我想，兇器，是一把利器。」

布勞恩·拉米亞交叉起雙臂。「瞧，神父，如果馬斯蒂恩已經死了，那麼這對他來說，這些東西也無所謂了。如果他仍然活著，看看他的東西，也許會給我們一些主意，讓我們知道他到https://read.99csw.com底去了哪裡。不管是死是活，我們必須找到線索。」

女人把手伸到她寬鬆外衣的口袋，拿出一把古老的手槍。

「誰他媽選你做舞會皇后的？」

卡薩德指著箱子惟一的一條接縫，上面有條微微閃光的綠鈀飾帶。「箱子密封著。一旦啟封，如果想要將莫比斯立方體再次激活，那就要將它拿到一個可以產生密蔽場的地方。所以，不管裏面有什麼，它都沒有傷到馬斯蒂恩船長。」

「哦，他們是有意識的，確實有，神父。」領事說。「他們的理解能力，比我們想象的更高。但是如果你是說智慧生命的話……自知的生命……那麼，你正在和聰明的蚱蜢打交通。蚱蜢可以成為救世主的候選者嗎？」

「船非常安靜，」卡薩德說，「在我上去站崗前，我也沒聽到一丁點打鬥的聲音。」

霍伊特神父清清嗓子。「教會接受了霸主的判決……這些生物……爾格……不是有意識的生命……因此不能作為救世主的候選者。」

「可是有血……霍伊特神父開口。

其他人盯著他。瑞秋開始哭，索爾從育嬰包中拿了條熱帶子出來。

雷納·霍伊特的氣色看上去比平常更為不佳，他踉踉蹌蹌地走到一把椅子旁。「那他死了嗎？」

索爾·溫特伯朝領事走去，把手裡的擊昏器遞給他。「我把著瑞秋，不想拿著這東西。我們上去吧？」

「好吧，」拉米亞說，「牧師和我到下甲板搜查。塞利納斯，你和上樣一道搜查中甲板。溫特伯先生，你和領事檢查上面的一切。看看有什麼不對頭的事。看看有沒有搏鬥的痕迹。」

「裏面是武器？」拉米亞說。

「大家早上好，」溫特伯說，環顧四周，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唔，真涼快，是不是？」

「那是個莫比斯立方體，」卡薩德上校代領事回答，「圍繞在零阻抗的密蔽場中的一個碳，碳殼。」

拉米亞對著箱子怒目而視。「那我們怎麼知道裏面的東西有沒有殺死馬斯蒂恩呢？」

「假如你有這些偵測器，」塞利納斯說，「你他媽的幹嘛還叫我們在船底下，在通道里摸爬滾打了一小時？」

「有個問題。」塞利納斯說。

布勞恩·拉米亞和馬丁·塞利納斯一起走到領事所在的船尾甲板，兩人手裡都拿著一杯咖啡，那肯定是在廚房泡的。寒風咻咻地扑打向索具。布勞恩·拉米亞的那一頭濃密的捲髮在她臉上撩動，仿若黑色祥雲。

詩人搖搖頭。

「沒有，」領事說。破曉前的兩小時前，也就是他站崗結束后，他就把死亡之杖還給卡薩德了。

「沒有，」霍伊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