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緋之弱點
「再珍貴也比不上人珍貴。」
一股莫名的勇氣突地從心頭冒起，我飛快地拾起一把掉落在腳邊的大刀舉在身前不停地亂揮亂砍，我不能幫他們殺敵，總可以稍微保護一下自己吧，雖然我這樣做並不一定管用，但做了總比不做好。
霓緋一邊應付那名領頭人一邊幫我擋去數道不停罩上我頭頂的刀光劍影，無奈黑衣人太多了，他開始有些分身乏術，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叫我非離吧，我不能再回到以前了。」他閉著眼睛呢喃著。
「有道是，明主必謹養其和，節其流，開其源，而時斟酌焉，潢然使天下必有餘，而上不憂不足。所以，朕決定改年號為開源。」
「小芸，要不是你戲弄那兩名公子，他們怎麼會打起來？也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了！」來喜插了一句話進來。
霓緋輕搖著手裡的茶杯，綠色的葉芽兒隨著旋轉的茶水一起打轉，映在他凈如湖水的眸子里，好象攪起了無數漣漪。
「三哥，怎麼是你來了，我以為這次來的又是六哥呢！」夏芸語氣輕快地對這名男子說道，但我似乎看見她的脖子縮了一縮，眼神有絲慌亂。
我在客棧里睡了整整一天，醒來時正值華燈初上。霓緋邀我夜航游姑蘇，我興緻勃勃地答應了。吳地歷來文化繁盛，文人的夜航十分平常，傳說唐寅的風流韻事好大一半都發生在船上。
「兩位公子，買個茱萸囊吧，可以避難消災的。」路旁的小販熱情地叫住了我和霓緋。
「這是金香玉，集萬物之精華而成，擁有它能消除痛苦和憂傷，你以後情緒不好的時候就拿出來聞一聞，而且把它放在身上能使你全身都盈滿香氣，從而感覺精力充沛，不知疲倦。」
原來鳳國的皇上和皇后在二十一年前中年得子，卻生下的是一對雙胞胎皇子，這在平民百姓的家中可是一件喜事，但在皇宮裡就是一件悲傷的事了，因為皇后自那以後不能再生育，鳳國將來的皇帝只能從雙生子中選一個，也註定得殺死另一個沒被選上的孩子，因為鳳國將來的皇帝不能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分身。
「馬驚了！」有人大喊。
「你們去準備一下，明日一早我們就繼續趕路。」我一邊吩咐手下的人，一邊攜著來喜回房間。
希望夏家不會和畫舫的事扯上關係。
「不關你們的事，都起來吧。海叔，你帶人上樓看看。」我冷著嗓子說道，相信海叔人老成精，一定明白我話里的意思。
我微笑地牽住了她的手，其餘幾人這時候也紛紛上前和我打招呼，君洛北卻背對著我坐在桌旁沒有動，我也就裝著沒看見他這個人，反正這裏不是蘭朝的皇宮，我沒必要對他鞍前馬後。
到了長平街的盡頭卻讓我大吃一驚，眼前巍峨雄偉、莊嚴肅穆的城牆和城門口舉著長槍、滿身鎧甲的士兵似乎都在暗示我這裡是鳳國的皇宮門口。
「項公子，你們項家制出來的這種名為韻新的茶葉真是非同凡響，喝下去唇齒留芳、回味悠長，確實應該大肆推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流傳進我們鳳國？」
「世上竟然還有如此神奇的玉石！」我發自內心地讚歎。
「緋，秦大哥，項大哥，還有喜姐姐，飯飯就此作別了，你們以後可一定得來麗陽找我玩啊，我家很好找的，門口有兩尊很大的石獅子。」
我不得不說，這鳳國的老皇帝還真是狠，可以一邊辦白事一邊辦喜事。當然，老皇帝為了讓自己的皇位順利傳承，對於雙生子調換身份的事肯定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國人都不知道真正的鳳非離其實已經死了。即使以後有什麼流言傳出也無妨，反正霓緋的血統無庸置疑，作為鳳國唯一剩下的皇子，登基為帝也毫無爭議。
「不知道，我有五年沒有回過鳳國了。」霓緋也很疑惑。
「應該是。」
一彎清眉，一渟秋水，斂著欲語還休的惆悵，蒼白的臉，蒼白的唇，怎麼也看不出喜悅。
等我明日離開麗都后，上和宮也可能出現另一名女子的身影，他的皇后賀蘭雨馨。
我頓時明白了，他並不是想真正的殺我，他的目的是霓緋，他算準了霓緋會在那種情況下擋在我的身前，他砍出的大刀早已預備好了刺殺霓緋的招式。
「這，這太珍貴了……」聽了非離的話，我才徹底認識這朵瓊花的價值，金香玉的珍貴我在前世也有所耳聞，都說有錢難買金香玉。
來喜和玉白玉凈三人紛紛擋在了我的身前，霓緋也站在了我的身旁。我定了定神，一把扯過來喜嬌小的身子把她藏在了我身後，這丫頭，明明已經怕得全身發抖了，卻還是堅定地擋在了我身前。我的心裏一陣感動，我可是她的姐姐，我說過要照顧她的，怎麼可能讓她為我冒險。
「沒什麼。」她搖了搖頭，眼神有一瞬間的閃爍。
走在回客棧的街道上，霓緋狀似不經意地說道：「秦，你剛才在酒桌上寫的那封書信也太簡單了，只有十數字。」
他聽了后漾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道：「你已經送給我了一樣很珍貴的東西了。」
他平日里那麼乾淨清爽的一個人，肯定多少有些潔癖，剛被污水潑到的倒霉事肯定讓他悶悶不樂。
「你別多想了，剛才那點小事我還沒有放在心上，我是因為別的事。」他終於開口了，望著我的眼睛里升起了輕風薄霧，籠罩著淡淡的憂鬱。
我聽得十分茫然……
「鳳非離，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殺！」一個全身用黑布蒙得嚴嚴實實，只餘一雙凶光畢露的眼睛在外面的高大男子發話了，聲音讓我似曾熟悉。
霓緋那麼重的傷勢本來是不適合移動的，無奈他要回麗陽的態度十分堅決，我們一眾人在客棧里停留了三天後終於起程了，本來姑蘇到麗陽坐馬車只有兩天的路程被我們走九-九-藏-書了五天。
「我一定會的。」他緩緩地說道，眼睛里迸射出強烈的光芒。
可是一路陪著我們南下的霓緋卻是一個例外，只見他青衫素凈，片塵不沾；舉手間淡雅飄逸，不見絲毫疲憊；雙眸里明凈清亮，住進了姑蘇城所有的秀麗山水。
「千里念行客……」霓緋輕輕淺淺地反覆念著，聲音宛若空中瀰漫的花香，飄渺迷濛。
「走吧……」幽幽的嘆息，「我已經留了你半月了……」
「奴才們護主不力，請公子責罰。」剛才被我遣得遠遠的侍衛和隨從們急匆匆地趕來了，整齊劃一地跪成了一排。
我點了點頭，沒想到他會主動提出來。
我攜著來喜蹬蹬地跑下菊花台，卻看見霓緋冷著一張臉，站得離夏芸老遠，而夏芸則是一臉無辜的表情沖我微笑。
我不停地點頭，對她笑道：「看來我們今晚是有驚無險了。」
我嘻嘻地笑道：「不管你信不信，討個吉利總是好的。」
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不說就算了，我也不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
什麼叫仙姿佚貌，如今我可是見識了。
「只要你沒事就好。」他虛弱地打斷了我的話。
「是啊，別說那些國家大事了，還是聽飯飯的話，喝酒吧。」我也開口說話了，實在不想看見霓緋神情恍惚、一臉沉重的模樣，他應該象這手裡的菊花酒，清透飄香，而不是象酒里浸著的黃花，委靡焉凋。
我好象是突地掉下了深淵又被人猛地一把拽了上來，巨大的心理落差激得我心臟狂跳，聲聲如擂鼓，額頭倏地冒出了冷汗，和著剛才被潑到的污水，滴滴下落。
「緋，我……」
單焱改變了歷史的軌跡，但並沒有改變全天下所有的東西，也沒有改變古人的情懷和審美觀。從春秋時吳王的園囿開始，吳地的繁盛就註定了，而小橋、流水、粉牆黛瓦的典型江南景緻在姑蘇城裡隨處可見，與我前世去過的蘇州有同樣的柔婉精雅感覺，可惜現在的天下相當於前世的宋末，蘇州最出名的明清園林建築現時是看不到的了。
雖然密密垂下的玉旒擋住了他的臉，讓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我知道，垂旒后的臉現在肯定已是蒼白之極了。想到這裏，我不禁又想起了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畫舫上突然出現的那伙黑衣人，心裏老是覺得那名黑衣人頭領的聲音似曾聽過，但就是想不起到底在哪兒聽過的。
他討厭女人接近他，連服侍他的宮人都全是太監，他寢居所在的上和宮沒有一個女人的身影除了我。
「我從來不信這些。」
不等我開口，他繼續道：「只有你親手把這件袍子加我身上，我才能穿得沒有牽挂，我才能穿得心甘情願……」
麗陽地處江南，山青水秀，風情萬種，西子湖的風光更是美足了千年，情系天下眾生。可能也只有這樣的山水，才能養出霓緋這般精緻絕妙的風姿。
「飯飯！」就在這時，酒樓外突然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緊接著一名體型壯碩、虎目虯髯的高大男子來到了我們的酒桌旁。
我稍微放下了心朝霓緋看去，卻見他不知何時奪過了一把長劍，舞出了漫天重重疊疊的劍光，劍光到處，黑衣人的包圍圈就被撕開了口子。
「我也想早點把『韻新』賣到鳳國去，可最近幾年蘭朝的商人在鳳國越來越難做生意了，你們皇上給別國商人定的稅銀一年比一年高，擺明了是在排斥別國商人。我還是等『韻新』在蘭朝全面推廣開來再做打算吧。」
「非離，謝謝你，不過我卻沒有什麼好東西能送給你呢。」我說得有點不好意思。
「看什麼看，樓下擺攤的，趕快撤走，別擋著大爺做生意，不然下次潑的可就不是水了。」二樓的男人惡狠狠地吼叫著，典型一副惡霸模樣。
「哎呀，你們男人怎麼老是談論天下大事啊，今兒我們是來賞花、飲酒的，別再說那些沉悶無趣的話題了，還是多喝點這裏的菊花酒吧，味道真的不錯哦，還有點甜呢！」
緊接著一把罩在我頭頂的大刀被霓緋的長劍堪堪地架開了，我驚得一身冷汗，急忙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我的心神有一剎那的慌亂，他的話很難不讓我多想。幾何時，他對我的友誼竟然變質了，可笑我卻一直以為他把我當兄弟。
我撲哧地笑了，夏芸一定不知道霓緋真正生氣的原因。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霓緋救了我。
就在這時，海叔從後面的畫舫趕過來了，讓我紛亂惶恐的心稍稍平靜了一點。只見他手裡提著一把還在滴血的大刀，招招狠厲地砍向了黑衣人，他可不象霓緋那麼心軟，大刀揮舞，攻擊的儘是黑衣人的要害。
所以，當我在那些使臣里看見了君洛北的身影時，並沒有過多的驚訝。
來喜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姐姐你進宮前不是吩咐我們八人對於畫舫和霓公子的事都不能向外人提及嗎？小芸確實有問起過你和霓公子的去向，我們都推說你倆去麗陽城外遊山玩水了。」
「沒有就好，我還以為……」她語氣輕快了不少，似乎放下了心裏的一塊大石。
「秦大哥說得對，宛城的菊花酒聲名遠播，而且只賣重陽這一天，我們千萬不能錯過了。」夏芸忙不迭地點頭同意。
突然，他的眼光一閃，舉刀向我砍來，我慌亂地舉起手裡的大刀，卻被他一刀砍落在地，白晃晃的刀尖眼看就要刺入我的胸口，旁邊橫來一道青影擋在我的身前。這一瞬間，我彷彿看到了黑衣人嘴角逸出了得意的笑容，只見他手腕翻轉，刀尖上揚，似乎早預料好一般，準確地刺進了霓緋的左胸。
君洛北一直端坐在桌旁沒有回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畫舫行出了城外，兩岸望見的儘是山石林木，隱隱竟可以
九_九_藏_書聽見徐徐渡來的遠寺鐘聲，嘡嘡的洪響伴著嗡嗡的餘音，穿過沉沉的夜色，在我耳際回蕩著那沉澱了千年的古韻，讓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一句千古名詩：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當然，這鐘聲肯定不是「寒山寺」的鐘聲。老天好象故意和我作對似的，我的話音剛落，不吉利的事就來了。一大潑水突然從天而降，淋得我和霓緋還有來喜和小販四人滿頭滿臉都是水漬。
「是，公子，我一定會『好好』詢問他的。」海叔的聲音里有一絲寒厲。
我挑了挑眉，心裏暗想，這種問詢的事應該在房間里進行才比較合適吧。
霓緋本名鳳非合，是雙生子中那個沒被選上的孩子，因為他比另一個孩子晚出生了幾分鐘。可皇后不忍自己的親生骨肉被活活地犧牲掉，於是便「狸貓換太子」，把霓緋抱給了鳳國一位隱世高人撫養，那位隱世高人就是霓緋口中的師傅，霓緋的武功和琴藝都是從他那裡學來的。
如我所料，霓緋眼底的陰霾頓時消失了，復又恢復了清亮和明凈，還飄蕩著絲絲喜悅。
一聲低呼傳入我的耳朵，是玉凈的聲音，緊接著又傳來玉白的低呼，我循聲望去，他們果然是受傷了，手臂和身上都染上了鮮紅的血漬。我的心裏一緊，強烈的擔心和不忍立即涌了上來，他倆都還只是十四歲左右的孩子啊……
「茱萸雅號辟邪翁，你買個吧。」霓緋在旁邊說道。
之後就是一連串的傳位登基儀式，半個時辰后，霓緋終於坐在了那把金燦燦的龍椅上，我懸得老高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不是擔心他做不成皇帝，而是擔心他還沒有等到儀式結束就昏倒了。照顧了他半個月，他的傷勢我最清楚了，一個多時辰前他還虛弱地躺在床上，還好，他最終堅持下來了。
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轉身離去。
畫舫靜靜地在河面上航行，霓緋就著畫舫里的一張古琴彈起了悠揚九天的曲子，清音曼曼，裊繞在夜空里，引得天上的月兒悄悄地從雲層背後露出臉來。
他淺淺地笑了，笑意卻怎麼也穿不透眼中的迷茫霧氣。
「鳳國能有什麼改變，你們皇上只有太子這麼一個皇子，偏偏這太子長年體弱病多，聽說最近幾年更是卧榻不起，鳳國的未來堪憂啊……」彥騏慢慢地說道。
「看來鳳國應該做些改變了……」
「那你知道那些黑衣人為什麼要殺你哥哥嗎？」我十分好奇地問道。
我默默地點頭，大抵來說，師傅總是比徒兒強上幾分。
一個月的星夜兼程、風餐露宿，我們一行人終於在立冬后兩日進入了風景秀美如畫的姑蘇城。
「那我以後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可要把我教你的東西多放在心裡念念哦，不然時間久了就忘記了，我送你的快樂也沒了。」我提醒他道。
飄逸靈動的青影或刺或挑，或卷或削，彷彿在我眼前跳著一場優美的劍舞，看得我目眩神迷。如果我會彈琴，我現在一定彈一首激昂的曲子來配合霓緋這場迷亂人眼、激蕩人心的劍之舞。
霓緋專註地盯著手裡的茶杯，似乎沒有聽見彥騏的話。
「姐姐，霓公子的劍法好厲害！」來喜在我身後激動地說道，似乎沒了方才的膽怯。
霓緋還告訴我，蘭朝派來觀禮的使臣是蘭朝的太子，君洛北。
夏芸走了后，我問來喜：「你有沒有告訴夏芸畫舫上的事？」
「緋，你的輕功很厲害耶，翩翩若輕鴻，飄飄如柳絮，讓我大開眼界！」我終於有機會讚歎他的功夫了。
「這麼大一個人，能出什麼事？」我一邊吃著江南特有的泥螺一邊回答她，心裏卻隱隱一動。
我默然了，想不到常年卧榻、身體孱弱的太子也能招來仇家。
我看著眼前臉色蒼白的人兒，他身穿白色中衣，靜靜地躺在金色緙絲錦被裡，就好象盛開在金色陽光里的一株白玉蘭，晶瑩清麗，如冰似雪。
可惜無間不在我身邊，江南不同於北方的婉約秀麗一定會讓他文思如泉湧，作出許多好文章來，今夜的情景也一定能引起他心靈上許多的共鳴……
霓緋輕輕慢慢地在旁邊開口了，喝茶的動作優雅無比，真真正正是在品茶。
接連數日的披星戴月，累得我和隨行眾人疲乏不堪，來喜本就巴掌大的小臉更是瘦得兩頰深凹，我猜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肯定是黑眼圈、大眼袋。
「緋，我真的很抱歉，連累你為我受傷，卻不能多照顧你一些日子。」我訥訥地說道，心裏十分愧疚。
回到客棧后，海叔立即找來了城裡的大夫。
「看來這茱萸囊還是管用的，剛才發生得那麼突然的災難也能被我避過了。」我一邊走一邊感慨。
「恩，父皇給我的信中說他活不過這個月的月底了。」
出了鳳國的皇宮，我一路直奔來喜等八人所住的鴻運客棧，在宮裡照顧了非離十天，也不知道他們在外面過得怎麼樣了。
夏芸肯定有問題，但我相信那些黑衣人絕對不是她派來的，她甚至可能還不知道黑衣人的事，而她身邊的人，我只見過她三哥夏天，所以夏天也得查查。
希望我的巴結能讓他好過點，畢竟他也是為了送我回客棧才遭遇了這等冤枉氣的。
「怎麼了？」我疑惑地問道，兩人的樣子似乎不象是剛剛上演了一場英雄救美的好戲的主角。
第四十一章 姑蘇遇襲
「主子正在詢問我們畫舫遇襲的事。」黑玄回答道。
站在客棧房間的門口，我催促霓緋道：「我到了，你也趕緊回客棧洗洗，小心著涼。」
這個謎底在我進入了鳳國的皇宮后不久，就由霓緋親口告訴我了。
至此，鳳國迎來了另一個時代，霓緋也成了鳳國的開源皇帝鳳非離。
霓緋的步子極緩極輕，雖不至於浮晃但也不是多麼reaｄ.9９csw•coｍ穩實有力，倒也合得上外界傳言的太子體弱多病的樣子。
而雙生子中被封為太子的那個孩子，也就是霓緋的哥哥鳳非離，身體一直孱弱不堪，十二歲那年更被天下名醫赫連裳診斷出活不過弱冠。在皇上焦慮不堪的時候，皇后終於說出了另一個孩子鳳非合併沒有死，皇上大喜，從此以後把鳳非合當成了未來的皇帝暗中培養，且在鳳非合十六歲那年告訴了他真正的身世，並讓他出門遊歷各國，以增長見識和閱歷，當鳳非離身體不行的時候就馬上回鳳國接掌皇位。
我寫了一封書信給無間，托彥騏儘快給我捎回去。
我以為是自己的錯覺，連忙把瓊花湊到鼻子下再聞了一次，竟然真的能聞到濃郁的香味，而且很象我前世里的巧克力味道，心裏無比驚訝，看來這塊玉最大的價值就在這裏了。
「不用了，」他揚手，「把旒冕戴上就行了。」
我的心被那一片血紅揪得生生髮顫發疼，巨大的愧疚和不安強烈地充斥在心頭，如果不是我，霓緋就不會受傷了，而且傷在那麼重要的左胸口，隨時會危及生命……
也許，真的是我多想了，我轉念又想。
溫柔？我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我見過霓緋的妖嬈、冷厲、澄凈、淡雅甚至黯然和憂鬱，就是沒見過他的溫柔，可此時他眼底隨著明紅一起跳動的流光，落在我的身上就象陽光在沐浴小草，海浪在洗刷沙灘，那麼溫暖，那麼柔和，不是溫柔是什麼？
我駐足觀望，除了前世學過的「遍插茱萸少一人」這句詩，我對茱萸還真不了解。只見小販攤上除了一些紅色香袋還散落著好些紫紅色小果子，想必就是茱萸的果實了。
鳳國的姑蘇城其實就是我前世里被史學家考證為中國第一古城的蘇州，曾為三國孫吳的首都，讓我早生嚮往之心。
「我們沒有生氣，只是擔心你的安危，以後可別這麼任性了，剛才真是把我們嚇死了。」我有些苦笑地說道。
我無奈地拿起十二旒冕冠給他戴上，垂旒上的白玉珠子瞬時遮住了他蒼白的臉色，也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緒。
我驚訝，夏芸也會武功？怎麼我一出了門，遇到的都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不過也難怪霓緋會冷著一張臉了，他曾說過他最討厭和女子的身體接觸，剛才對夏芸又是摟又是抱的已是十分的不情願，事後又發現被耍了，心裏的憤怒可想而知。
我莞爾：「沒辦法，大哥突然說起他要離開，匆忙間只能簡短了。」
我突然想起了黑衣人在畫舫上稱霓緋為「鳳非離」，而鳳是鳳國的國姓，只有皇室族親才能冠以鳳姓，而能住在皇宮裡的鳳姓男子就只有鳳國的皇上和皇子，可鳳國就一位皇子也就是那位傳言體弱多病的太子，那霓緋到底是什麼身份呢？
龍椅上的人輕輕地開口了，第一句話的內容就是改元，從新的年號上可以明顯看出其強國富民的決心。
我驚嚇得連連後退站到了街道中間，仰頭看上去，卻見一肥頭大耳、滿臉兇相的男人雙手叉腰站在二樓的護欄旁，身邊還立著一個木桶，看來我現時的狼狽都是他的傑作了。
夏芸嚷著一把清脆的聲音，手裡高高地揚著酒壺，似乎已經喝了不少了，雙頰酡紅。
彥騏搖了搖頭，繼續道：「也許我會先去月城試試，聽說原本閉關鎖國的月城最近一年來剛好和鳳國相反，降低了入城稅，十分歡迎別國商人前去做生意。」
「緋，謝謝你。」我調整了情緒，向霓緋道謝。
彥騏望著我的眼睛里有一絲得意：「我這次出來就是為了推廣剛制好的新一季「韻新」，順便考察基金會明年準備啟動的幾項慈善工程，許多酒肆茶樓、藝場教坊都同我們項家建立起了長期的合作關係，包括今天這家酒樓。」
「鳳非離，國人只知道有個叫鳳非離的太子，我也不介意頂替哥哥的名字，也算是幫他活完他沒有機會再去享受的人生吧。」霓緋的聲音唏噓不已。
當時我沒有回答他，如今我把答案都寫在信上了：紅葉黃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
大殿里，鳳國的文武百官和各國前來朝賀新帝登基的使臣分立數列，靜靜地等候老皇帝和霓緋的出場。
「因為什麼？」我隨口接過他的話。
「主子，該換龍袍了。」一名小太監匍匐在床榻前，手裡高高舉著一方白玉盤，盤裡整齊地疊放著龍袍旒冕，明黃和瑩白的流光注滿了整個玉盤。
「可我還沒有與我的新朋友話別呢。」夏芸有些不滿地道。
原本圍攻霓緋的黑衣人立即殺向了我這邊，玉白玉凈的壓力頓時倍增，森冷的刀光不時從我眼前掠過，帶起的刀風颳得我遍體生寒、心裏發毛，一股名為恐懼和害怕的情緒終於出現在了我的心裏。
至此，帝王該有的裝扮都在我手下完成了。
雖然離家才短短十多日，可我已經開始想念無間溫暖的懷抱了。長亭外，他問我「若思念如昨夜長風，砭骨入髓，則如何才能自已？」
見我進了客棧，來喜最先衝到我身邊嚷嚷道：「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緋，剛才為了不被那兩個獃子撞到身上，我只好自己主動飛了出去，卻不料你會來救我，我不是有心隱瞞我會武功的事的……」夏芸訥訥地解釋著，「你就別生氣了。」
我在霓緋的安排下，扮作一名小太監，立在崇華殿的一處角落裡，準備觀看即將就要開始的登基大典。
「你不買？」
我心裏大駭，這是上演的哪一齣戲？
「那為兄就送兄弟你一樣東西吧，以做臨別紀念。此一別，可能數年都不會再見了。」他睜開了眼睛，裏面一片清透，修長的手指捏著一朵半透明的紅褐色玉石雕成的瓊花。
「我想你幫我換……」他幽幽地說道，清如九九藏書湖水的眸子里煙波浩淼。
「秦大哥，緋他沒出什麼事吧？」夏芸在飯桌旁一坐下就開口詢問了非離，語氣很是關切。
玉白玉凈手持匕首與黑衣人拼殺著，一攻一守，配合得親密無間，似是訓練了千百遍，匕首雖短，卻被他倆舞得霍霍生花，不多時，好幾個黑衣人便躺在了他們腳下。
「所以你哥哥的身體現在是不行了？」我睜大了眼睛問霓緋。
畫舫突然傳來一陣強烈的震動和搖晃，驚醒了我沉醉的心思，我有些茫然地抬頭，卻看見許多黑衣人舉著亮晃晃的大刀長劍從兩岸的樹林里跳出來，躍到了畫舫上。而跟在我後面的四名侍衛和海叔所在的那艘畫舫也被另外兩艘畫舫給截住了，同時也有許多拿刀的黑衣人從畫舫里跳出來把海叔幾人團團圍住。
海叔斜斜的一刀逼退了黑衣人，幽冷的大刀從霓緋的胸膛里抽出，帶起一片血霧，紛紛揚揚地飄灑在空中。
我來到上和宮時，鳳非離已經重新躺在了榻上，臉色果然如我想象中那般慘白，找不出一絲血色，看得我實在不忍心向他提出告別，可我已經不能再在鳳國耽擱下去了，離開蘭朝整整兩個月了，南下的路程我還沒走到一半，如此下去，我半年內別想看到無間了。
「那你登基後用什麼名字，鳳非合？」
「是的，父皇年事已高，早有傳位之意，一直因為顧及哥哥的感受才沒有行動，哥哥他還一直不知道有我這個弟弟。」
「要走了嗎？」淺得不能再淺的聲音飄在空曠的宮殿里。
「擱下，全都出去……」霓緋的聲音很輕。
今日是他登基為帝的輝煌日子，可半月前的那一刀卻讓他至今虛弱不堪，離登基儀式只有一個時辰了卻還躺在床上。
中午在酒樓里吃飯喝酒時，我竟然喝到了散茶。
我聽了暗笑，這彥騏還真是個做生意的料，把我以前說給他聽的經濟術語用得頭頭是道。
夏天、夏芸兩兄妹騎馬離開后，彥騏也跟著告辭離開了宛城。
我扭頭看過去，正好望見一個白色的影子朝我衝來，那感覺就象我前世過斑馬線時遇到了闖紅燈的跑車，完全不知道閃躲，只能傻傻地閉上眼睛等待那即將到來的巨痛。
城裡水陸并行、河街相鄰，不愧為後世所稱的「東方威尼斯」。霓緋租來的是一艘畫舫，裝飾華麗，四角掛著鎏金宮燈，明紅的燈光映得清幽的河水波光粼粼，也映得他絕美的五官無比柔和瑰麗，夜風襲來，紅光舞動，掀起他眼底一片溫柔之色。
鳳非離三日前昏過去后就再也沒有醒過來，比名醫赫連裳說的二十年多活了一年，終究還是不敵天命，並留給了霓緋一位「妻子」，也就是霓緋登基后要面對的「皇后」。原來為了幫助鳳非離挺過弱冠那年的生命極限，鳳國的皇帝和皇後為他擇了一門親事沖喜，點了鳳國兩大世族之一的賀蘭家的長女賀蘭雨馨為太子妃。如今霓緋要接替鳳非離的一切，當然也得包括那個賀蘭雨馨。
岸邊的景物緩緩地後退著，河水偶爾拍打在船舷上，激起幽幽的水花聲，彷彿在訴說船底那流淌了千年的江南情懷，撫慰了我被塵世影響得浮華的心靈，讓我的身心由內而外得到了真真正正的休憩。
「唉，我倒寧願受傷的是我。」我輕嘆，心裏縈繞著濃濃的愧疚。
過了重陽節，就是十月小陽春，天氣會有一段時間的回暖。趁著難得的好天氣，我吩咐眾人晝夜不停地趕路，希望在立冬前越過齊魯之地進入姑蘇境內。
專註地縛上最後一條束腰大帶，我總算把眼前的龍袍侍侯規矩了。
「緋，謝謝你。」我的眼睛里有些濕潤，也許，霓緋並不願聽我原本想說的那句「對不起」。
第四十二章 登基為帝
最妙的是，霓緋手中的長劍好象長了眼睛，專挑黑衣人的手腕刺下，並沒有傷及他們的性命，只讓他們無力握住手中的兵器。
他閉上了眼睛沒再說話，似乎是累了。
霓緋抿著雙唇，兩眼直直地平視前方，似乎並不想說話，表情也頗為沉鬱。
「你若受傷了，南下的事怎麼辦？」他有些喘息地說道，「何況，蘭朝還有一人『千里念行客』，正日夜期盼著你早日回去。」
大夫走後不久，霓緋就從昏迷中清醒了過來，原本紅潤如桃花含笑的臉龐此刻一片慘白，雙唇也毫無血色，只有那對黑黑的眸子還是一如往昔地清亮明凈。
到了客棧時，卻赫然見到了君洛北，他正跟著我身邊的那四名侍衛圍在一張桌子旁喝茶，而來喜和海叔還有玉白玉凈也圍坐在他們旁邊的另一張桌子上。
「黑玄，你家主子應該還沒有離開麗陽吧，他如果真想調查畫舫的事，你就讓他去查查夏芸和夏天。」我對旁邊的侍衛說道，相信他有辦法聯絡上君洛北。
我挑了挑眉，對著海叔無聲地說出了「皇宮」兩個字，他對我肯定地點了點頭。
我伸手接過，這玉石入手柔和細膩，看上去古樸醇厚、溫潤飽滿，瓊花的每一片花瓣無不精雕細琢，其上還有數滴晶瑩剔透的晨露，鮮活得彷彿剛從枝頭摘下，甚至還飄散著迷人的香氣。
「你們怎麼都坐在客棧的大堂里？」我好奇地問道。
「小心！」我的話音剛落，耳邊就傳來了霓緋的大喊。
進入麗陽后，我們並沒有心思打量城裡的景緻，只是徑直地朝著霓緋所說的長平街而去，他說他的家就在長平街的盡頭。
整理好情緒，我沖他莞爾一笑，大方地說道：「能親手為鳳國的皇帝披上龍袍，是我的榮幸。」
「先回客棧吧。」他啞著嗓子，聲音有些不穩，洇濕的額發貼著他的眉眼，擋住了他眼底大半的情緒，我只看見點點若有若無的星光在跳動。
「還以為什麼？」我裝做不在意地問道。
我移開視線繼
九九藏書續打量大殿中的其他人，不乏看見一些明顯不是漢族血統的外邦人，看來那些並不足以與蘭、鳳、月三國抗衡的小島小國都派來了使臣，由此可見鳳國的國力在這片天下十分強大，才能引來這麼多使臣的朝賀。
象徵至善至美的帝德的十二章紋里九龍騰翔，間以五色祥雲和蝙蝠，尊貴的圖騰蜿蜒在綽約身姿上，恍若高高在上的九天之神。
我不覺蹙起了眉：「怎麼氣色越來越差了，是不是我擺弄太久了？快躺下歇歇。」
「那你不是還有十日就要成為鳳國的皇帝了？」我驚呼。
「那，那個黑衣人叫你鳳非離應該是把你誤認為你哥哥了？」我恍然大悟。
「全部攻那窗戶邊的白衣男子！」那名領頭的黑衣人突然大喊，然後使出了渾身解數攻擊霓緋。
我氣得正欲發作時，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怎麼不換上？時辰快到了。」我走近詢問他。
我為霓緋的身世嘆息，更為他今後要面臨的尷尬唏噓不已。
「看見我臉上的笑容沒有，從第一次遇見你，你就把一種名叫『快樂』的東西送給了我，你教我划的拳，給我講的那些笑話，讓我無數次回想起來都會笑得很快樂。秦，我也要跟你說謝謝。」
那名領頭的黑衣人見久攻不下又來了後援，似乎十分惱怒憤恨，兇狠的眸子里好象要冒出火來，不要命地更加瘋狂地殺向了霓緋，看上去和霓緋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我哈哈地笑了，原來是這樣啊。
玉白玉凈和四名侍衛都是些皮外傷，霓緋的傷勢卻不容樂觀，大夫說那把大刀雖然沒有刺中心臟卻劃破了肺葉，造成了胸腔和肺部大量積血，如果不及時排除積血就會有生命危險，而且傷在肺部會讓霓緋呼吸困難，若是感染了風寒更是雪上加霜。
他微微加快了腳步，走在了我的前面。
「她會武功，我剛一接住她就發現她有輕功底子，似乎還不弱。」霓緋的聲音和他的臉一樣冷。
「這些人看來是有備而來的，一場廝殺難免了。待會你就靠著這窗戶，千萬別動。」霓緋低低地對我說道，眼睛里烏雲密布。
我把崇華殿打量得差不多時，老皇帝和霓緋終於來了。
「可緋的臉色還是很難看耶，他一定沒有原諒我。」小妮子倒是很在意她的「救命恩人」。
「兒時曾拜過一位良師學藝，比起師傅他老人家的本事，我這些只能算三腳貓的把戲。」他頗有感情地說著過往，滿目儘是儒慕之思。
記得他在路上曾經告訴我，過了姑蘇再走兩天就是麗陽了，也許他這種前所未有的溫柔都是因為歸家在際吧。
「再聞聞你的手指。」非離神秘地笑道。
想到這裏，我開口道：「其實也算不上茱萸囊管用，主要還是緋的功勞，你簡直就是超級無敵厲害的大英雄呢。」
耳邊飄來他低啞的聲音，「因為，我發現了自己的弱點。」
「多謝各位公子小姐對小妹的照顧，以後若是到了麗陽，請一定來夏府做客，到時候夏天再好好招呼各位。」這名叫夏天的男子抱拳對我們行禮，眼神銳利得象兩把霍霍發光的尖刀，看那架勢也是個會武的。
吃晚飯時，夏芸竟然來到了客棧，這時候我才知道，自從她和來喜前兩天在大街上很巧地碰上后就會每日來客棧里找來喜聊天吃飯逛街。
「好吧，好吧，是我錯了，大家別生我氣。」夏芸的俏臉上浮起一抹羞赧。
他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最終還是把那個有些粗糙的紅色香袋揣進了懷裡。
「好了！」我開心地笑道，後退了幾步打量龍袍加身的霓緋。
「好香啊！」我開心地大呼，竟然在我的手指上也聞到了和瓊花上一模一樣的巧克力香味。
黑衣人蜂擁而上，一場只在電視里見過的刀光劍影在我眼前活生生地上演了。
「緋，今日重陽，我們幾人已經登高、賞菊了，就差還沒有飲菊花酒了。」我一邊對霓緋笑言，一邊沖他眨了眨眼睛，相信他聽了我這話以後一定會很高興。
「老闆，給我四個。」我對小販道。
夏芸說得依依不捨，我卻差點被她的話逗笑了，這時代稍微殷實的人家都會在門口立兩尊石獅子，這也叫好找？
「看來只有把那頭肥豬綁到你面前，讓你狠狠揍一頓才能讓你消氣了。」我見他還是沒有說話，便在嘴裏念叨著另一個方法。
我點了點頭，抓緊了來喜伸過來的手。
「沒有吧？」我十分納悶。
我進來崇華殿時，霓緋告訴我，早在三個月以前鳳非離被診斷出絕對活不過十月底的時候，鳳國皇帝就向各國發出了邀使觀禮的帖子，太子登基的日子也早就定在了十一月初二的今日。
「皇上英明。」鳳國的文武百官無不俯首稱讚。
我把其中一個給了身邊的來喜，另兩個揣在了懷裡，準備留給自己和無間，最後一個塞到了霓緋手上。
他靜靜地站在人群里，挺拔的身軀如山嶽臨淵，一派巍峨，一身石青色絳紫緣領袖的袍服十分正式隆重，高束的髮髻讓他的眼神看上去比平日銳利了幾分，但依然還是那麼諱莫如深。
「不管是以前還是以後，你都是我兄弟。」我感懷地說道，眼前浮起了胭脂樓里我和他兩人稱兄道弟的情景。
小販眉開眼笑地接過銀子，迅速地遞了四個紅色香袋過來。
我聽了后心裏的懷疑更深了，在宛城和夏芸相處的那大半天里，我發覺夏芸性子活潑天真，是個心思比較單純的女子。今日她一見到我就毫不掩飾對非離的關心，後來又說了那麼一句若有所指的話，眼神也有些閃躲，這些無不表明她似乎知道非離會遇到危險。
「小六每次出門尋你都會被你拖著一起遊玩，這次可由不得你倆任性了，府中發生了一件大事，你立即跟三哥回去。」男子的語氣頗為嚴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