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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文 第二節 天文觀測與天象記錄——《開元占經》

第二章 天文

第二節 天文觀測與天象記錄——《開元占經》

對現代學者來說,《開元占經》相當於一座巨大的歷史文獻寶庫。該書在撰寫過程中,採用的古代文獻達300多種,其中許多都已失傳。據統計,書中輯錄和摘引現已失傳的古代天文和星占著作77種,緯書82種。《開元占經》雖然是一部占星術的著作,但它所包括的內容卻大大超出了星占所需要的範圍,其豐富程度遠勝於其他同類古籍。
大規模的天文觀測活動,為我們留下了豐富的天文觀測資料,其中既有正常天象的記錄,又有異常天象的記錄。二十四史的有關篇章專門收集天象記錄,其他史書以及地方史志也都收集了有關的古代天象資料。據統計,古代文獻中記有日食約1000次,月食900多次,太陽黑子約100次,彗星500多次,流星雨約180次,新星和超新星約90次,五星聯珠10多次。此外,還有極光、黃道光、變光星、變色星及怪星的記事。這些天象記錄以其豐富、系統和延續時間長在科學上顯示出重要價值。
《開元占經》,全稱為《大唐開元占經》,共120卷,是印度裔天文學家瞿曇悉達奉命在唐朝開元年間領導太史監的工作人員集體編寫的。書成后,作為皇家秘本,一直深鎖宮闈,很少流傳。其後歷經蒼桑,幾乎到了read•99csw•com失傳的地步。明神宗萬曆四十四年(公元1616年),安徽歙〔she社〕縣一個叫程明善的人,在整修一尊佛像時,意外地在佛像腹中發現了《開元占經》的抄本。一時人們紛紛傳抄,該書才得以流傳。現在傳世最廣的刊本是清朝道光年間的恆德堂刻本。《開元占經》也曾東渡日本,在日本有此書的古抄本。
《開元占經》在頭兩卷「天地名體」篇中,集中輯錄了自漢代以來,各家對天地結構問題的討論。其中有些內容,如後秦姜岌的《渾天論答難》、梁武帝在長春殿召集群臣討論天地結構問題的記錄、南朝祖暅〔geng更〕對姜岌的批判等,均僅見於此書。而祖暅的《渾天論》、陸績的《渾天象說》等,也比《晉書·天文志》、《隋書·天文志》中的記載更詳細。另外,卷二關於地動說的一段討論也為我們了解傳統的以地動解釋某些天象的地動說的內容、流傳及發展情況提供了重要線索。
《甘石星經》是我國最早的星占著作,但早已失傳。然而在《開元占經》中我們可以見到大量的引文和輯錄,其中包括一份《石氏星表》。這份星表記錄了121顆恆星的位置,是世界上最早的星表之一,比古希臘的依巴古星表和古羅馬托勒密星表都要早。《石氏星表》對恆星位置的描述,採用了赤道坐標,這說明我國至遲在戰國時代就已經在天文觀測上應用了比較先進的赤道坐標系統。書中卷二十三摘有甘德對木星的一段論述,說木星「有小赤星附於其側,是謂同盟」。據科學工read.99csw.com作者研究認定,這顆附在木星邊上的小赤星,正是木星衛星中最亮的一顆——木衛二。在歐洲,直到伽利略發明望遠鏡之後,才觀測到這顆木星衛星,比中國晚了將近2000年。
古代中國以農立國。觀測天象,掌握季節變化,對農業生產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傳說在顓頊時就有了「火正」的官,專門負責觀察「大火」(心宿二)的出沒來指導農業生產。《詩經》中《七月》一詩的首句便是:「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人們根據天象知道,不久天氣就要轉涼,該準備冬衣了。觀測天象還和統治者的政治活動緊密相聯。在古代,人們的認識水平低,常常把天象和人類的吉凶禍福聯繫起來,當出現日食、月食、彗星、隕星等現象時,它們便被看作上天的震怒和對人類的懲罰或警告。從這種迷信思想出發,古人希望從天象的顯示中,預知吉凶,於是產生了占星術。占星術將天象和人事對立起來,認為天象的變化不僅預示著人間的福禍,而且關係著王朝的興替。由於上述兩方面的原因,所以天象觀測就成了官方必須堅持的日常活動,造成了中國古代天文學的官辦性質。官府巨大的財力和物力的支持,客觀上有利於天文學的發展。
唐代是一個氣魄宏大的時代,中外文化交流十分頻繁,《開元占經》就為我們保留了中印天文學交流的一些史料。書中的卷一○四輯錄了瞿曇悉達編譯的印度曆法《九執歷》。印度天文學曾經受到希臘天文學的影響,其系統與我國古代天文學有很大差異。從曆法中的天文數據來看,《九執歷https://read.99csw.com》比我國當時的曆法略顯粗疏,但有的天文學的概念和計算方法卻是比較先進的,很值得我們借鑒。書中關於《九執歷》的內容,不但為研究古代中印文化交流提供了珍貴資料,同時也為研究印度天文學史提供了一份難得的歷史文獻。
占星術著作中有大量關於恆星位置測量、星圖繪製、奇異天象的觀測等資料,在天文學史上佔有重要地位。我國最早的占星術著作是戰國時甘德的《天文星占》和石申的《天文》,後人合稱《甘石星經》。1973年,長沙馬王堆漢墓中出土了《五星占》和《天文氣象雜占》。《五星占》給出了從秦始皇元年(公元前246年)到漢文帝三年(公元前177年)的70年間,木星、土星和金星的位置表和它們在一個會合周期的動態表。《天文氣象雜占》中最令現代天文學史家感興趣的是29幅彗星圖。圖中詳細繪出了彗頭和彗尾的形狀,並在圖下注出了相應的名稱,共計18種。這是世界上最早的彗星圖文資料。西漢時,中國傳統星占術的大廈已告建成,著作數目空前,僅《漢書·藝文志》就列有21家,450卷,還不包括前面提到的出土的星占著作。東漢以後,占星術進一步發展,《隋書·經籍志》中所列的星占著作已達80餘家,670多卷。從唐代開始,又出現了《乙巳占》、《開元占經》、《景祐乾象新書》、《乾象通鑒》等大型星占著作,至於小型著作更是不計其數。這些著作的共同特點是收集了大量前人和當時的天文資料,尤其是關於星座位置、天象記錄等方面有極高九-九-藏-書價值。如唐李淳風的《乙巳占》中保存了他的《曆象志》和《乙巳元歷》兩部已佚著作中的許多內容,唐宋之間的《觀象玩占》中的一幅全天蓋天式星圖反映了唐末星圖水平及星官制度,北周庾季才編、北宋王安禮重修的《靈台秘苑》保存了北宋皇祐年間(公元1049—1054年)恆星測量時編製的一份星表,北宋楊惟德的《景祐乾象新書》及南宋李季的《乾象通鑒》中為我們保存了景祐年間(公元1034—1038年)楊惟德對周天恆星位置的測量結果,成為探討宋代恆星觀測水平不可缺少的文獻。然而最著名、保存資料最豐富的星占著作要數《開元占經》了。
星官,是中國古代的一種恆星命名形式,一個星官是一個恆星組合,其中星數多寡不等。中國古代的天文學家分為許多流派,許多流派都有自己的星官體系,它們之間有同也有異。三國時,吳太史令陳卓把古代主要的三家星官體系——甘氏(甘德)、石氏(石申)、巫咸,並同存異,綜合為由283個星官組成,包含1464顆星的完整體系。這個體系被後世接受,成為中國傳統的恆星命名系統。但是,由於陳卓的綜合成功,反倒使三家星官的原貌逐漸不為世人所知。在《開元占經》的卷一○六至卷一一○中,有「二十八宿星座古今同異」、「石氏中官星座古今同異」、「甘氏中官古今同異」、「甘氏外官」、「巫咸中官」等內容,依次列出了二十八宿https://read•99csw•com距度的古今同異以及三家星官位置的古今異同。這樣,聯繫前面卷六十九到卷七十一中甘氏及巫咸中、外官星占的有關內容,使我們對三家星官的原貌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中國古代大量的天象記錄常以星官作為天文事件發生地點的參照坐標,因此,對星名和星官演變的研究,不僅有史學上的價值,而且也為有關的現代天文學家所關注。

《開元占經》

除卷一○三至一一○之外,《開元占經》自卷三后都是星占內容,集中彙編了漢代以來的各家星占著作,依天占、地佔、日佔、月占、五星占、恆星占、流客彗孛〔bei倍〕占、雲氣占、氣候占、草木鳥獸及人鬼器物占等項,分類敘述。這不僅為我們探討星占這一古老文化現象提供了豐富的素材,也為我們了解古人對各種天象的觀測情況提供了必要的幫助。例如,書中卷九中就有漢代京房用水盆法觀測日食的記錄,還提到他所描述的在日全食時看到的白雲從日面邊緣向四外「衝出」的現象,這實際上是射線狀日冕的觀測記錄。
與全書大部分內容相異,在《開元占經》卷一○三至一一○中,幾乎沒有星占內容。其中卷一○三介紹了唐初天文學家李淳風編定的《麟德歷》。這部曆法繼承了隋朝天文學家劉焯《皇極曆》的成就,並在天文數據和有關的數學計算方面又有許多進步,是我國曆法史上的一部重要作品。關於《麟德歷》,《舊唐書》和《新唐書》中都有記述,但是錯誤很多且互有差異。《開元占經》編撰時,《麟德歷》正在行用,因此它的記載對於研究《麟德歷》自然有更大的參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