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序章

序章

形狀奇怪的影子落在紙門上,然後慢慢搖晃。他看著影子,終於喊出了父親的名字。代替回答的是,室內再次傳來響聲。
看到桌面上有兩台手機,響伸手去拿。自己的電話旁邊,還有一個沾滿泥巴的銀色陌生手機和一把刀子。會做舊夢是因為昨天的事件吧,響情不自禁地苦笑。
「我有的是時間,慢慢說給我聽吧。」
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響握住把手,再次按住凸起露出了刀身,無言地重複這樣的動作好幾遍后,才微笑著把刀收起。
少年張開眼睛。冰冷的黑暗中,他漸漸變得不安,滑出溫暖的被窩,肩膀顫抖著拉開了紙門。
「這是你的?」
是寒冷嗎、還是動搖呢,身體輕微顫抖著,少年拉開紙門。
響眯起眼,手裡握著名為折刀的刀子。他緩緩地撫摸雕刻著簡單花紋的把手,指尖按住細微的凸起處,銳利的刀刃從把手處迅猛地彈出來。
現在想到的調查童話記錄的方法有兩種。一是直接閱讀手機中的記錄,另外一個read.99csw.com是跟潛伏在企業的同伴取得聯繫,讓他們去調查。不管方法是否正確,但對方是同族,只要報出響的名號就會乖乖聽從吩咐了。通過這些情報,肯定能了解昨天那怪事的始末。
他抬頭低喃。一旦被賦予鬼頭之名,除非出現更強大的鬼,否則終生不能捨棄該名譽。只要樺鬼活著就能繼承鬼頭之名吧。如果死後才會被收回名譽,那之前自己必須擊垮整個體系,然後把的奪回來的名譽獻給長眠的父親,這一切才算收拾完畢。
樺鬼誕生的翌日,為了讓父親歸還鬼頭之名而聚集在鬼之里的男人們得到這個消息,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是嗎」的話。對於族人來說,父親只是這樣的男人。名銜有價值,但父親的性命卻只有一句話的重量。
「逃課吧。」
太陽還沒東升——清冷而巨大的圓月掛在空中,散發出惠澤世界的藍白色光芒。
「……呃。」
「為什麼鬼頭是那樣的存在呢。」
嘎啦,橫樑傳來響https://read.99csw•com聲。
他記得時間是五點。整晚都因雜務奔走的他,不管當時正是凌晨地給所有關係者撥電話,打完最後一通電話后才閉眼休息。睡眠不足以驅除疲倦,他頭腦混沌得以為要開始上課了。
「可惡。」
強風突然吹襲著庭院。
鬼最鍾愛的櫻花花瓣飛舞進入室內。
跑了長長山道,不斷運動的身體難免覺得疲倦。就算一天不上學,只要學生是鬼族的人,校方都不至於把問題鬧大吧。響想到這裏就把視線投往窗外——然後定住了。
每次快要忘記時,就會夢見父親死去那晚的情形。
嘎啦,橫樑作響。
「那是……」
下個瞬間,原本在他手上的刀子刺入牆壁,釋放出鈍重的聲音。
鬼頭之名只賦予站于鬼族頂點的人,那代表什麼呢。甚至因此出現了執著于那名銜,卑微地活著、乃至丟棄性命的人。
當時,沒有一個人悼念父親的死亡。
緊閉的眼睛中浮現出被黑暗包圍的森林模樣,雨簾中是被https://read•99csw•com丟在樹叢中一動也不動的男人的雙腿。地表上有拖曳的痕迹,明顯是隱藏犯罪的行徑——
響深呼吸后,打量四周,輕輕搖晃為往事困擾的混亂腦袋。
外面突然吵鬧起來,響睜開眼睛。剛才還陰暗安靜的室內不知何時滲透進日光,吸收了各種聲音安撫著緊繃的神經。他歪著腦袋看向外面,然後重複環視室內,確認自己在教室中。宿舍中有眾多學生,因此紀律極其嚴明,就算是鬼之一族打破門限也要被送到反省室去。儘管呼喚自己的庇護翼開了鎖,裝設有警報系統的門和窗戶遭遇到外人侵入時也會馬上通知宿舍長。異常疲倦的響想起宿舍長高興說教的樣子,放棄了會宿舍,躲過巡邏警衛的耳目潛入了校舍。
身邊的人差點死亡的事實,勾起了深藏在他體內的不安。
「可惡。」
「調查一下通話記錄就知道了吧。」
少年停下腳步,閉上眼睛,等到風停歇了才睜開眼睛。昨天只有花|蕾的櫻花現在已經全綻放了。伸手捉住隨風九_九_藏_書飛舞的無數花瓣,莫名地感到憂傷。少年咬著唇往前走,來到父親房間的紙門前,聽到了陌生的聲音。
什麼事都以凜然態度面對的父親,對待兒子響自然也一絲不苟。記憶中也只留下父親寬厚有力的背影和總是嚴肅的側臉。
——熱愛櫻花的鬼,在花兒盛開前,上弔了。
刺耳的聲響讓崛川響睜開眼,迅速從床上坐起來。冷汗滑過背部,神經緊繃得幾乎無法呼吸。他頭腦混亂地環視四周,發現剛才的情景只不過是夢,自己身處在設備齊整的學園教師內后,他再次閉上眼睛。
確認站在學生前頭的人之後,響小聲說道。哪裡的是通稱保健室麗人的高槻麗二、執行部部長士都麻光晴、學園第一美少年早咲水羽——通稱「三翼」的鬼頭庇護翼,全是引人矚目的人物。而走在他們中央的是跟昨晚一樣,陰鬱地低著頭,鬼頭的新娘朝霧神無。
麗二到了職員用升降梯口,然後光晴走到三年級用升降梯口,剩下的神無跟水羽和一個陌生少女會合,消失在建築物陰影中。九_九_藏_書
響不斷自問。
發現視野內的景物比平常要蒼白得多,少年俯視地面,吞了吞口水。庭院中的大樹盛開著淡紅的花。嚴格的父親曾告訴他樹木已經枯萎了,少年慌忙去找父親,想告訴他這奇怪的一幕。
嘎啦,有什麼在響。
只是為了一個名譽。
仰望著在半空中左右搖晃的父親的身體,少年喊不出聲,也移不開視線,只是站著。
那男人是深受眾人稱讚,跟鬼頭之名絕配的鬼,卻在櫻花狂舞之夜輕易地放棄了生命。
突然,他像發現了什麼似的抬起頭。
響按住沾上泥巴的電源按鈕,得不到機體的任何反應,又把手機放回桌面上,嘆息著坐到硬邦邦的椅子上。
他茫然地說道,藏於眼底的悲痛無情地蔓延開來。儘管閉眼假寐了一會兒,但還是睡眠不足。他邊輕咬著牙關,邊慢慢揉著太陽穴思索。
響蜷縮著身體呻|吟。
不值得同情,只執著于個人名譽的脆弱男子沒有活下去的價值。不斷在心裏嘲笑著父親,響閉上艱澀的雙眼。昏暗中浮現了吊在橫樑繩索下,搖晃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