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渡瀨告訴『上頭』……樺鬼已經回學校了，回到新娘身邊，沒必要舉行選定儀式了。也很明確地表示沒有比樺鬼、鬼頭更加好的人選了。」

大田原笑了笑。神無收拾好雜物，朝他鞠躬，大田原威勢十足地說了一句「辛苦了」。神無吃驚地再次低頭，大田原快活地笑開了。

水羽沒有說下去，心底一陣酸澀。

無法回應什麼的少女，只能獃獃看著少年納因想哭而扭曲的臉，那臉上突然浮現出溫柔的笑容。

「我出去一會。」

男人意料之外的回答激怒了樺鬼。選定委員會在鬼族是不可缺少的存在，關於他們的傳聞大都是和新娘的處境相關。平常幾乎不露面的人如此刻意地出現，再綜合以前水羽提供的情報，樺鬼大概猜測得出來他們的目的。

夜晚，收拾完碗筷，閑下來的神無坐在沙發上，看不慣電視的她只能拿起遙控器，沒有按下開關。反而拿起桌面上的報紙，靜靜地翻開，上頭的方塊文字給她帶來強烈的陌生感。稍微瀏覽一下躍動在紙面的文字，很快就把報紙放回原處。

宛如降下的雪花一般，思念悄悄地在胸口堆疊。

「鬼族中沒有女性……」

「晚上四周都會亮燈，營造氣氛。執行部甚至會讓人來擺攤，非常積極地策劃活動。」

也許是感受到擴散在空氣中的陌生氣息，女兒張大嘴巴臉色鐵青地走出房間。樺鬼看著敞開的門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凝視著玻璃。

神無握著聽筒，呆站了好一會兒才放下話筒，搖搖晃晃地走向寢室。推開門，四周一片黑暗，只聽到安慰的呼吸聲。

「意想不到的好社團呢。」

包裹著神無手掌的手，傳遞出溫柔的願望。

「真的？神無你不用硬撐哦，之前你不是扭傷腳了嗎？」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選擇。」

「部長，鬼之里祭典是什麼東西？」

「那麼晚打擾到你，對不起。」

接通音很快停止，說出禮貌性寒暄語，有些吃驚地女人疑惑地把電話轉交給忠尚。

「呃？但她笑著……」

「喂喂，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只要她幸福就好了。

胸口突然一緊，彷彿被人抓住了，神無用力咬唇。

「那是假裝的笑，她當時很生氣的。」

一放學，學生們似乎被紛亂降落的大雪催促著，快步往宿舍趕去。厚重的雲層覆蓋著天空，宣告冬天的到來。他木然地眺望雪景，聽到一陣腳步聲，然後是門開啟的聲音。轉頭一看，一個陌生的女生站在那裡，眼眸濡濕地望著樺鬼。

很多次都想把鑰匙退回去。但每次都會不了了之。

放送部有兩個三年級成員，六個二年級成員——其中有三個是幽靈般的存在——然後就是兩個一年級生，相當弱小的一個部門。因為學校的運營者不在乎金錢，因此放送部的器材都是一流的。除了能使用活動室外，他們還能跟聲樂部一起使用隔音設備完善的房間。

什麼時候開始有那種想法，因為什麼契機引發的，這些她都不清楚。現在的她只想留在他身邊。

「今天我打算跟你一起回宿舍。」

意識便隨著水聲往下沉——她猛然回神，走出浴室。快速地擦乾身體，穿上睡衣，走到位於走廊的電話盤，按鍵。

幾人面色各異地工作了一會兒，門扉被推開，水羽探頭進來。

「糟糕，今天原來是星期一啊？」

「很好玩的樣子。」

「雪積得很厚呢。」

收起手機，桃子露出開朗的笑容，神無也笑了。

「樺鬼。」

「部長，要討論廣播計劃了吧？不快點確定題案，著手錄音帶就趕不及了吧？我想現在不是玩的時九_九_藏_書候。因為副部長不在就……」

「你就不用擔心我了。」

口吻恢復成平常坦率不客氣的語調。現在的忠尚肯定安然地眯著眼睛吧。

「哎呀，你就別隱瞞了。喜歡上自己的鬼也很平常吧？在我個人看來，那是值得高興地。土都麻前輩好是好，不過還是木藤前輩最好。神無你能跟土藤前輩在一起再好不過了。」

樺鬼一動不動，只是無言地盯著想要靠近自己的女人。

「我都做完了。」

「你們去活動室吧……打擾了。」

「你好不容易回來了，卻還是一團糟啊。」

大田原抬頭，看著神無。

然後，那就很夠了。

即使每次呼喊他名字時都會覺得「那個」加強了，而繼而選擇偽裝。

「樺鬼。」

獃獃地盯著時鐘一會兒，想起今天還有功課，走回自己的房間。跟寢室不同的房間，是四樓居住區唯一屬於神無的空間。

其他學生也一樣，全都看向窗外，對老師的訓斥不管不顧。

她倒吸了一口氣，壓下內心的慌張，察覺這一切地水羽苦笑。

「我聽說選定的事了。」

「木藤前輩。」

「但是，樺鬼他——」

「你是誰？」

桃子偽裝不解地看向神無，神無回憶起現實情況，沒有開口。

抽屜中有桃子給的房卡和這房間的鑰匙，還有萌黃房間和一樓到三樓——就是三翼居住區用的鑰匙。嶄新、毫無傷痕的鑰匙，是他們貫注了各自心意，特意為神無準備的。

本以為可靠的男人出乎意料的反應，讓潛藏與神無內心的不安不斷膨脹。但神無選擇了隱瞞。忠尚到底是本家的人。還是別插手此事比較好。雖然不知道鬼族的勢力有多龐大，但可以想象跟他們對立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一臉高興的桃子按下手機上方的鍵。

「因為那個啊，神無。」

大田原打斷她的話，桃子不滿地嘟著嘴。兩人對峙的時候，輕盈的音樂響起。桃子從口袋拿出手機，看完簡訊后馬上回復。

還是道具吧。

但往常那讓他毫無負擔的甜美聲音，今天聽來去很刺耳。也許對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吧，女人紅著臉，裝作猶豫卻大胆地踏進房間——突然，異樣的氣氛讓他停下腳步。

「怎麼回事？」

但她們很快抬起頭，尖銳地看向大田原。

貴族人各有不同，正如人類。

「儘管不甘心，但說實話，擁有自己烙印的新娘即使不是自己的也無所謂了。只要她——」

「嗯。聽說很久以前是有的。不過是久遠得只有文獻記載的過去。可後來一直都沒有女性出生，所以這隻被當成歷史了……族裡已經有結論，以後也不會生出比樺鬼更加優秀的鬼了。」

「不會吧，應該是生氣……」

神無自問，胸口一陣刺痛。當神無怒氣沖沖對她說這句話時，她覺得樺鬼是個殘酷的男人，但自己因為他的碰觸想要尋死時，壓根沒想過以後的自己會為此而煩惱。

「土佐塚，我只是擁有樺鬼的烙印而已。」

放輕腳步靠近床邊，樺鬼睡得正香。

藤生和桃子開心地討論者，但部長似乎不太認可，澀澀地插嘴。

「神無，可以走了嗎？」

整理者放送部用的文件，桃子開朗的聲音傳入神無耳中，成員們應聲看向窗外，桃子打開花白的窗戶，冷得渾身顫抖。

神無快速關上抽屜。除了為他們的好意感到高興外，還有一股苦澀在胸口蔓延。懷抱著複雜的思緒，神無走出房間，進入浴室，邊嘆息邊脫下衣服。突然，她發現胸口鮮艷盛開的花兒顏色似乎比之前要濃。

「神無跟木藤前輩打得火熱的話，既能向有心人宣告九-九-藏-書，她們無機可乘，也能減少反對意見，不是一石二鳥嗎？」

「選擇……？」

「很多人對神無保持反感。前輩她們的吃醋只是小兒科。過分的還是女人持刀襲擊神無……啊，前輩你當時不是看到了嗎，萬聖節的時候，不過遇到這種事，神無總不跟我商量。雖然說現在那個帶頭討厭她的人不在了，可以稍微放心了，但我聽說她當時的遭遇，害怕得不得了。如果木藤前輩能多跟神無在一起，就不用擔心——」

桃子唐突的發言讓神無慌亂起來，本應該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但神無的臉上卻還是有這落荒而逃的意味。

回到別墅去，是因為不想嫁給別的鬼。不想嫁給別的鬼，是因為想留在他身邊。

神無慌忙移動到全身鏡前，觸摸著胸口最大的花朵。

「嗯，不過看起來跟人類無異吧？讓人分不清他的身份。」

冷風鼓吹進來，室內溫暖的空氣瞬間被吹散。

成績僅僅及格的她，坐到書桌前，從書包拿出練習本和自動鉛筆，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閱讀，解答，遇到不懂得地方就翻開教科書、筆記本，確認相關內容后再解答。突然身後輕微的聲音，人的氣息移動到某處，再次發出聲響。樺鬼洗完澡了吧。

明明表情是那樣的痛苦，為什麼還要說出體貼的話呢——神無握緊手。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聲響，神無抬起頭。

「啊？」

接替大田原說下去的是正眺望窗外雪景的二年級生藤生，他怕冷地全身顫抖。

略帶悲愴的聲音在走廊回蕩。等待滅亡的鬼族末裔黯然地垂下頭。

經過一番治療，腳已經完全好了。

就是說，他們開始為神無選定新伴侶的行動了。

大田原一臉險峻地看著桃子，桃子不以為然地繼續說。

「……男朋友嗎？」

「要堆雪人嗎？」

只知道抗拒別人的少女，害怕失去這好不容易得到的居所。

隨著時間推移，鐵鏽色的世界漸漸變得雪白。對於神無來說，這是如此的不可思議。雖然她居住的地方也會下雪，但是從未見過這麼深的積雪，因此即使上課期間她也忍不住要看向窗外。

「……真是可喜可賀。」

心底依舊惴惴不安。

即使守護她的人不是自己也沒關係，即使她揮開自己的手，他也真誠地希望對方得到幸福。

最後，他回了神無一個問題，才掛斷電話。

水羽笑著低喃。

很快同樣的旋律流淌而出。

「……爸爸你不用太——」

他苦澀地吞下喉嚨的話，走進神無，溫熱的觸感自指甲傳來，然後整個手掌被包裹著，那讓神無非常狼狽。

神無還沒選定誰。現在她是四個鬼的新娘，這是他們說的。儘管她沒決定自己的最終歸屬，身邊卻發生了顯著地變化，甚至出現了選定一事。

「她可真夠忙的。」

室內空氣緊繃。不管她是否願意，鬼頭新娘的烙印都會源源不絕地招來火種。

即使同居一個房子卻分室而居——很在意樺鬼的神無，心頭一片複雜。

在他們目送下走到走廊外，神無舒口氣，解除自己的緊張狀態。

「知道神無跟木藤前輩結婚後，她們就妒忌了。前輩們真不可愛。」

無論神無怎麼抗拒，那些人都不會聽取她的意見吧。過去三翼給予的求愛，讓她能夠選擇，事到如今肯定沒有任何意義了。他們的世界有著獨立的規則。一般常識並不通用，甚至可以說不容許有個人意志。

「閉嘴！」

大田原厭惡地揮揮手，宇堂的臉馬上就因憤怒赤紅，旁邊的森屋慌忙牽著她的手站起來。

來找他的女生很多，絕大部分都有著同一個目的。赤|裸裸的欲求九-九-藏-書。他明知道這點，卻毫不在意地接受她們的示好。

「我說！就算有規定下雪后舉行固定的活動，但那也要看時機吧，萬聖節時已經這麼麻煩了，居然還打算舉行鬼之里祭典，真是太亂來了，既然這樣，我們只能祈禱到時候能安然無恙了——真是的，真是受不了。」

桃子詫異地問：「今天你很浮躁的樣子。發生什麼事了？好事？……啊，好事！」

伴隨著淡然的聲音，人影浮現於玻璃后，那人緩緩地移動腳步，走到了出口，是一個陌生的男子。外表有著鬼一族特有的端正長相，修長的身軀，肩膀寬厚，即使只是靜靜地站著也能引人注目。

桃子關上手機，笑著解釋，慌忙走出活動室。

「大家為了神無的處境展開議論，因為神無最初的烙印是樺鬼打下的，生出強大的鬼的概率很高——因此大家都認為應該把你嫁給強悍的鬼。」

想到安靜地吃著晚飯的樺鬼，神無的表情變得柔和。儘管跟「甜蜜的新婚生活」還差得遠，不過他身上的氣息和家裡的氣息都變得柔和，讓人安心。

伴隨著光晴疲憊的聲音，教室的門被推開。他掃視著吃驚地學生們，然後看向神無。

「我很蠢吧？喜歡的女生去見別的男人了，儘管想說『別去』但到最後卻說不出口，還強裝若無其事地送她出去，而且不能後悔，最後連自己都認為那樣做是好的。」

大田原瞥了一眼門板，藤生露出詫異的神情。

浸泡在熱水中的神無，耳邊響起水羽那段空靈的話。（插花：啊喂！翻譯你夠了……）

「部長，你這麼了解女人心，怎麼會沒女友呢？」

忠尚停頓不語。舉動總堂而皇之的男人竟然也會有不只所措的時候。

輕快地宣告完，桃子走出走廊，拿出手機像往常一樣不慌不忙地蠕動手指。神無慌忙跟在她身後，想要修正她的觀念。

「昨天樺鬼回來了。」

神無的手指離開花瓣。

「我，一見到朝霧就覺得心跳個不停。為什麼呢？」

房間一片靜寂。

「我心裏隱約有這種感覺，其實樺鬼……」

自從神無她們加入以來，放送部的氣氛明顯變得沉重。不知道有心還是無意，桃子一連串脫軌的舉動更讓氣氛緊張起來，活動室內沉悶得讓人窒息。

神無惶恐地低著頭，對方只是疑惑地回了一句「別在意」。

他渴望已久的平穩將會重新回歸——然而心底有的不是安心，而是一片混亂。

穿越長長的走廊，神無說出過去聽過的一句話，水羽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有些傢伙認為生不出女性時這個種族就該滅亡了。發生了很多事……很麻煩的樣子。」

宇堂想說什麼，但森屋快一步把她牽出活動室。一連串的動作讓大田原沉下臉，撫摸自己的下顎。

不是人，而是被當成一件道具，本人的意志被無視，由他人一手決定未來。

「……土佐塚，你別說太多了……氣氛會變得更糟糕。」

溢出口的不是語言而是思念。原來思慕之情無論你怎麼偽裝，都會在不知不覺間灑落一地——她現在才知道。

「你可以稱呼我為選定委員會的一員。」

光晴眉間的笑紋，因為桃子笑容滿面的拒絕而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懊惱。看起來他真的很想跟神無一起回去。

那是一種近乎劇毒感覺的鮮花。

「那就好了。」

「……返祖現象。」

忠尚苦笑。神無手心冒汗，抓緊話筒。從他的說話口吻，神無知道忠尚背後做了很多事。身為庇護翼首領的渡瀨也在百忙中抽時間，從不顯出厭惡模樣地配合神無去找樺鬼。

在別墅中，樺鬼努力偽裝成九九藏書對神無熟視無睹的樣子，但回來后態度卻開始軟化，這些她都沒告訴桃子。現在想來，兩人的關係很奇妙。完全沒有新婚生活的甜蜜。

「……啊，是嗎？真快。」

「……現在……」

桃子意料之外的回答，讓神無一時語塞。桃子湊過來，彷彿說悄悄話似的低聲說「你終於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了」，然後站起來點點頭，神無面色赤紅，焦急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桃子爽然大笑，拿起外套，轉向水羽說：「我們到活動室去了。」

她的動作跟平常一樣，非常熟練。但當她按下鍵的一刻，神無胸口卻想起了那陣最不願意聽到的聲音——跟報告危險地警鐘相似的聲音。

「看來你也知道了。『上頭』勒令讓擁有鬼頭烙印的新娘嫁給適合她的鬼。儘管本家的人提出抗議，但是『上頭』還是下達了最終結論。你沒有異議吧？」

室內只有神無、桃子、大田原、藤生和三年級的宇堂、二年級名叫森屋的鬼新娘。坐在遠處角落的兩個新娘不知何時收回了凝視雪景的實現，不高興地盯著文件。

「積雪嗎。」

緊繃的線戛然斷裂。

「我說什麼了？」

男人卻似乎肯定樺鬼現在的態度，滿足地點頭，優雅地向樺鬼行了一禮。

「期望別太大了。執行部從其他地方收集雪，讓學生分班堆雪人。途中會以塑料薄膜圍著雪人，活動到最後才公布。」

看著走廊上的黑影，水羽淡淡地說。

「之前我看到了，二年級的……我不知道那人叫什麼名字，不過他們聊得很開心的樣子。」

「呃！？真的嗎？那不是很好嗎，恭喜。」

桃子很興奮。

那時候，如果選定能帶給她幸福，她肯定會樂於接受。

放學后，快速收拾書本的桃子用明朗的語調說著。

「呃，我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吧。木藤前輩平安回來，重新開始新婚生活，可喜可賀，不是嗎？」

慌亂地喝斥，大田原看了看女成員，拿起文件。神無不由自主縮起身子，大田原心領神會地坐到遠離她的地方。室內只有神無和兩個前輩——無論異性還是同性，對現在的她來說都是應該警惕的人。

水羽的話讓神無變得緊張。

「只要有那種心思，我就會沒事的。」

桃子關上窗戶，再度轉向大田原。

部長大田原是個沒原則的大塊頭男子，在任何地方都能隨遇而安。存在感十足卻不引人注意的奇妙人物。

「社團有活動，不行！」

「對不起。」藤生的聲音突然傳入緊張的神無耳中。

神無停下腳步，發現桃子正打量自己，趕忙走到桃子身邊。

她彷彿要抱住胸口鮮紅的烙印般蜷縮起身體，無聲地哭泣。

「鬼族血統越來越淡薄了。其實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鬼需要跟人結合生育孩子，再加上鬼的血統本來就不濃——所以，樺鬼是特別的。」

「那我們準備好就來迎接新娘。」

等待失蹤的他，去找他的理由。兩人獨處時氣氛變得舒服的含義——變化的不止是身體。或者心理的點點變化不斷累積，繼而影響到身體了。但她卻選擇偽裝，裝作沒發現這些。

選定開始了。

剛剛來這裏時相比，生活的變化是驚人的，神無神色艱澀，沉默不語。

「我說，這話題就到此為止。」

「今天早上說過選定的事。」

然而，神無有些擔心。樺鬼的樣子跟早上不同。神無不解地歪著腦袋，收好文具，拉開抽屜，一陣金屬撞擊聲傳入耳中。

「呃，不，沒事。」

從學校回來的路上，跟水羽交握的手在發熱。

但是，心底那陣騷動卻始終無法停止。

她伸出顫抖的手。

「無法停止了read.99csw.com。原本就對樺鬼反感的人聚集起來抗議……這是必然的結果。」

「去買東西吧。」

他聳拉著肩膀，微微彎著腰，渾身乏力死的關上了門。目送著光晴離開的桃子吃驚地文：「鬼之里祭典的告示不都貼在校舍入口了嗎？我覺得士都麻前輩應該很高興才對。神無你性格那麼安靜。跟前輩這類人合得來嗎？」

「雖然光晴還很不滿意，不過我覺得不錯啊。那部長是貴族人，我還擔心會有危險，現在看起來沒問題了。」

過去的他想要殺死，現在卻不知道如何處理，讓他非常困惑的女生就要消失了。

他猛然醒悟。一旦開始選定，神無就要嫁給其他鬼了。那就代表他眼前的人要消失了。

從體格上來看，大田原力量應該蠻強的，但身上散發的氣息卻跟鬼族不同，所以神無看不出他是鬼。

烙印散發出宛如血色的鮮花，不安的神無觸摸最大花兒周邊的花。跟鑰匙一樣，那是神無來到鬼之里后被賦予的。三翼饋贈的求愛證明。

「神無你看，白雪一片！積雪一定很厚了。下大雪嘛？」

大田原蜷縮著大塊頭的身軀，閱讀文件，邊對後輩說。想要離開活動室的神無，看到明白狀況卻不加入的男子和不明白狀況一片恐慌的男子，認為這活動室比想象中安全，自然而然地再次坐下。

「沒事的。」

那解除了警戒的安穩睡臉，肯定睡也沒見過吧。

水羽的聲音在顫抖，神無猛然抬頭看著水羽。

「回來是回來了，但他本人那不理不睬的樣子是不行的。本來樺鬼就對鬼新娘沒興趣，這句話是神無你被迎接來時他說的……我也成為選定的候補人之一，不過你不會選擇我呢。」

被強制地感覺束縛著的他，下意識想到手臂上那彷彿還殘留著的那溫暖的觸感，便勉強自己別開臉看向窗外的雪景，以此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沒想到本家會採取行動的樺鬼，一時間無法回應男人什麼。

對，那時候一定會。

想留在他身邊，就是說——

「白天有表演，小攤是全免費的。只有這一項就夠好了。」

「結婚的事。這裏禁止提起學生會會長。」

忠尚掛斷電話前的質問不斷在耳邊迴響。

因為萬聖節發生的事，教室里有兩個學生消失了。因此教室裏面總瀰漫著讓人窒息的緊張氣氛，只有桃子一如既往的開朗。知道這樣的嬉鬧必然招來別人的注意，神無嘆了口氣，拿起書包。

她抬起頭，藤生困惑地低頭。

「部長？」

神無回答。扭傷的腳不可能會馬上複原，麗二也注意到這個問題，給了她大量的醫用膠布，叮囑說「不要太勉強自己」。

每次呼喊這個名字，心跳都會加速。樺鬼把神無當作是「生孩子的工具」，把她召喚到鬼之里來。恐怕參与選定的鬼們都有著同樣的想法吧。

「我會給土佐塚說你先回去了。剩下的工作明天再處理。」

操心，神無想要這樣說，但被對方一陣輕微而溫和的苦笑打斷了。

粗魯地擦擦迷濛一片的窗戶，桃子看向低喃的男子。

她單刀直入地問，忠尚瞬間沉默。緊張感從電話那頭瀰漫開來。

她走過去，興味盎然地看著神無。桃子的感覺很敏銳。神無不好意思地別開臉，把教科書塞到書包中。

——你想留在哪裡嗎？如果想的話，理由是什麼？

「這是不下雪就無法舉行的活動。所以去年沒有舉辦。」

男人留下這句話就走了。茫然的樺鬼在門關閉的瞬間，全身乏力地靠在牆壁上。

手在觸摸到他的手之前停下了，像是疑惑地收回去。

「怎麼了？又不舒服？」

「樺鬼。」

「選定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