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你竟然以為三翼這麼無能嗎？」

「嗯，在電話中有點說不清。」

剛說完，桃子臉色變得嚴峻。看來電話的內容有點不好。神無擔憂地看著她，桃子只是笑了笑。

特意來告訴他神無變化的男子，肯定很享受目前的狀況。想到這裏，一樣的怒火湧上心頭。

「麗二，你的話沒什麼說服力。」

「咦？你去哪裡？」

「我的意思是要尊重神無的意願。如果做不到這一點，一切都只是空談。我現在很討厭被人騷擾，有什麼不滿就儘管來吧。若然你們還有命的話就告訴『上頭』，鬼之里的事由鬼之里的人決定。如果他們那麼喜歡行使權力，我們必然全力阻止。」

「神無是我的新娘——以後多多關照了，樺鬼。」

「怎麼突然問啊……我都說跟朋友一起了！你在想什麼？」

這句話突然在腦海中閃過，樺鬼眯起眼。早上，水羽到四樓，拿走神無的後備制服和書包時這樣說。依舊睡意朦朧的樺鬼立馬醒覺，狼狽得有點不知所措。知道現在胸口還殘留著那種莫名的感覺和怒氣。他四處張望，彷彿要尋找什麼似的。

這時候樺鬼終於發現少女的真實身份。以前曾經一臉挑釁跟他打招呼的神無的朋友，土佐塚桃子。

麗二輕仰首，看著啞然的選定委員。

為什麼那男人會在這裏？突然，樺鬼想到選定委員的事，臉色一暗。能讓甚少涉足鬼之里的渡瀨出現，眼下只有一個原因。他來幫忠尚傳話的吧。

心底湧上一股違和感，劃過不由得皺眉。違和感中還混合著一種原因不明的不快。原本生氣勃勃的她的臉上，紅暈消失。她伸手想要按住胸前的烙印，最後又放下。

樺鬼握緊拳頭。一旦引起事端，記錄不良的樺鬼肯定會被處罰吧。以前即使被停學、退學也沒所謂，但現在吸引他注意力的東西太多，樺鬼已經無法離開學園。

男人的遣詞用字禮貌周到九九藏書。他對困惑的神無沉穩地笑笑，輕輕一禮。

當她抬起頭時，一個雪球砸到她臉上，讓她完全呆住了。丟雪球的少女按著腹部大笑，神無僵硬的表情也隨之變化。在吵鬧的庭院上，她的笑聲逐漸被掩蓋。但是，樺鬼覺得自己聽到了她歡快的笑語。

「我們已經得到他的允許。」

面對驚訝的神無，他繼續說。

「對不起，你在這裏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不常見的明朗表情生動靈活，卻在她低頭的瞬間衍生出陰影。

「我們很清楚選定已經開始了……也不是因為候選名單中沒有自己而生氣。嗯，只是有點在意吧。」

白皙通透的肌膚染上櫻色，她握住一個新雪球站起來。

不等她回應，桃子就快步踏上通往二樓的樓梯。猜測到是往常那人打來，神無退到一邊，不妨礙桃子的腳步。雖然沒有問清楚，不過她知道打電話來的人是異性。頻繁聯絡的男性——就是說，電話那頭的人是桃子的鬼。也許有什麼急事。

他看到一張蒼白、泫然欲泣的臉。否認神無是鬼頭新娘的女生們，看到她佇立雪中的樣子，很難想象她是自願被烙印。

「請你離開。」

得知不愉快和焦躁情緒的原因，瞬時熊熊烈火灼燒他整個思緒。

被人這麼一喝，水羽只有閉嘴了。

過於寬敞的學園中，眾多的人忙碌穿梭。樺鬼無言地站在空置教室中，眺望這平常的一幕。

「沒有……」

「我要留下。」

陌生的聲音突然響起，樺鬼反射性戒備，暗自責備自己太過沉迷於庭院的事情。

得熟悉對方的意圖，神無疑惑了。

「閉嘴。」

「渡瀨……？」

事情過於唐突，神無不知所措，只是呆站著。男子理所當然地伸出手。選定委員——忠尚和三翼提到過多次的名字。

環視四周良久的她，直到旁邊少女跟她說了幾句話，她才慌忙俯身捏雪球。

發現水羽也在九*九*藏*書，桃子不解地問。

桃子正要說什麼，手機就想起來了。看來有簡訊。桃子停下腳步，看到來電顯示后皺眉，按下接聽按鈕，把話筒湊近耳邊。

「……你的期望呢？」

原本臉色就不好的神無，因為這件事臉色更難看。水羽以憐憫但有的眼神看著她。

他，非常在意。

神無這樣對選定委員說，水羽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環視四周一下，神無叫了起來。水羽氣定神閑地站在選定委員背後，擺出戒備姿勢。揚起一抹天真無邪的笑容。

「別那麼吃驚。我偶爾也要活動活動筋骨。我還以為你看什麼呢……神無嗎。」

「撤退還是對戰？」

看到男人眼瞳矇上一層金黃色，神無不由得緊張起來。突然一陣鈍重的聲音從樓梯傳來。隨之望去，只見麗二轉過身子，伸出拳頭。麗二身旁是被他一擊打暈的男子——那人身體一軟，從樓梯滑落到轉角位置。神無不由得別開眼，看到站在跟自己交涉男人身後的水羽，快要被人從后襲擊，「呀」地叫了一聲。水羽俯下身子，躲開男人的襲擊，並趁機抓住男人的手腕一拉，同時提起腳跟狠狠地踢那人的腹部。男人痛得彎下身體，水羽趁機以手肘擊打男人的背部。

胸口被灼燒的感覺讓他沉下臉、視線從神無身上轉開。

被響終於顯露出的真實心意激怒，樺鬼快速走到窗邊。不可思議地輕易找出了神無的所在。她垂下蒼白的臉，在桃子守護下站在白雪掩蓋的庭院中。沒什麼特別的光景，卻讓樺鬼心底升起尖銳的違和感。以前也有過這種感覺。不快和焦躁神經緊繃——更三翼給神無烙印時同種類的感覺。

所有事都瞬間發生，瞬間結束。

神無靜靜地等待桃子歸來。剛才桃子離去的走廊突然出現一個身穿西裝的男子。從服裝看出他不是教師或者教職員的神無，警戒地看著男人的舉動。沒有馬上逃走，是因九_九_藏_書為男人身上沒有瀰漫絲毫的危險氣息。

神無回頭，看到臉上掛著佛陀般笑容的麗二拉著一個垂頭喪氣的男人一步步走下樓梯。有馬大吃一驚，麗二放開男子的衣襟，笑著說：「這是『上頭』的意思，我已開始就明白了。現在——三翼就是要插手。」

「中途插手最不好了，而且還塞著路跟神無交涉。不就等於讓庇護翼發現自己的行蹤嗎？」

「沒什麼……土佐塚，你聊完了？」

「她說接個電話，就……」

神無冒著大雪到學校，像平常那樣上課。下課鈴一響，桃子就小跑步過來。

「也許他們以為帶走神無是非常簡單的工作吧？『上頭』要求行動，部下也只能順從了。」

堀川響揚起一抹微笑，視線定在剛才樺鬼盯著的地方。

「很好玩的樣子呢。」

「那個……」

指間觸摸到玻璃的瞬間，一個雪球橫越過眼角。危險，他在心底低聲喊。雪球在神無後腦勺炸開粉碎，宛如緊繃的弦線被切斷一般，雪球接二連三地砸往神無身上。投擲雪球的都是女的，以容貌美麗者居多。是鬼的新娘們吧。樺鬼睜大眼睛，看到一個少女怒吼著跑到神武身邊，保護神無免受雪球攻擊。

被新雪掩埋的庭院中到處都是學生們的歡聲笑語。心情陰鬱的神無，被拖著往室外走。因為神無平常也很安靜，所以桃子無所覺地自說自話。

「神無，土佐塚呢？」

四周一片靜寂。不管跟自己對峙的男人，水羽漾出一抹艷麗的微笑，看著保健醫生。那充滿殺氣的樣子，為他與生俱來的美貌天上危險氣息。

神無進入校舍了嗎，還是依舊站立在寒風中呢——

「我一直都等待你落單，然後偷偷帶走你。我是選定委員之一，名叫有馬，是來迎接你的。」

為什麼神無不回四樓呢。為什麼不出現呢——樺鬼在心底自問，注意力無法從臉色蒼白的她身上抽離。

樺鬼把玻璃上的九*九*藏*書煙霧擦掉，眼神追隨著神無的舉動。原來她也會那樣笑。對他來說，非常新鮮。

堀川響站在他身邊。

輕盈的詢問宛如在邀請對方。男子臉色蒼白，跟暈乎乎地站起來的同伴點點頭，一臉苦笑地快步走下樓梯。

男人的話重重落在神無心上。他彷彿在說自己是被遺棄的新娘。不，雖然本人沒說什麼，但男子的確傳達了樺鬼的意向。

桃子瞬間無言。

握住門把，他再次回頭看向窗戶。

鈴聲一響，原本雪白的庭院上湧出了斑斑黑點，黑店不斷增加。因為校舍建立在深山，因此下雪並不算罕見。去年儘管初雪來得早，雪量卻不算大。但今年初雪來得遲，取而代之是一場場暴雪。鬼之里祭典決定舉行，學生們情緒難免有點輕浮。在執行部的籌備下，整座學校都鬧哄哄的。那種騷擾理所當然地影響到學生會。因為知名度高而被選為會長的男人，正為副會長又手持報告書進行抗議而深感鬱悶。

響親熱的口吻讓樺鬼更加生氣。他身上沒有散發出往常的敵意，因此樺鬼明白他不是來跟自己對戰的，然而他也不是自己能掉以輕心的對手。樺鬼無言地盯著響，響低聲笑了笑。

「……即使不被期待？還是你認為我沒有力量帶走鬼頭新娘呢？」

響故作親切地揚聲問。無視他問話往門口走去的樺鬼耳邊，再次傳來響的聲音。

響不見了，教室唯一的門板敞開著。

握緊拳頭，樺鬼朝敞開的大門走去。

桃子興奮地說。沒有理由拒絕的神無站起來。

桃子將電話拿下來，看著神無。

只有學生們刺耳的喧鬧聲在室內回蕩。

神無話還沒說完，遠處傳來陣陣喧鬧聲，想到庭院去的學生們涌了過來。麗二為了避免混亂，先回保健室去了。他一走，桃子就回來了。

樺鬼猛然轉身，響臉上掛著一抹堪稱大好青年、親切的微笑。驟眼看去，態度非常友好。但下一瞬間，他的氣息突變。九九藏書

「喂喂？我現在跟朋友一起……呃？情況？」

「那男人是想死了。」

「鬼頭新娘，朝霧神無小姐呢。」

「神無在二樓。」

順著渡瀨的視線看去，樺鬼看到了一個小黑點。從背後看，她穿著外套的樣子跟其他女生無異，但被牽著走的姿勢相當引人矚目。看到她不斷被雪絆倒，樺鬼身體不由自主僵硬起來。

在忙著捏雪球的人群中，只有神無不知所措地站著。

「但是樺鬼……」

她快樂地捏了一個雪球，往前跑去，但沒能飛多遠就跌落在地上，跟其他雪花融合在一起。但她還是很開心地笑著，再接再厲地捏雪球。

樺鬼收回視線，轉身往前走。

「咦？怎麼了？」

麗二笑得極端燦爛，但笑意卻沒有到達眼睛。麗二聖騎的原因除了響的烙印，光晴和水羽與神無同睡，還有神無不知道選定已經開始只能獃獃看著眼前狀況的反應。

他的注意力停在跟學校挺遠鄰接的森林中。有一個男人靠在掛滿霜雪的大樹下。他歪著腦袋，嘴巴中吐出白色煙霧。

水羽聲音之後是麗二，還有一陣奇怪的聲響。

「神無，有受傷嗎？」

但她偶爾也會停下來，詢問神無。

目睹她連串舉動的樺鬼，心底一陣動搖。

「很遺憾。」

「輕易就放走自己的新娘？有這種鬆懈想法的傢伙應該到地獄去反省自己的愚蠢。」

「我們挑選了幾個適合你的鬼。很快就會舉行儀式，請您跟我來這邊。」

「到外面去吧，外面！打雪仗！」

開朗的聲音中，隱藏著點點的不安。

明顯的敵意。

「對不起，沒什麼的，走吧。」

男子柔和地問，雙眸中潛伏著銳利光芒。他是打算趁她落單，不管她是否願意都強行帶走她吧。即使領悟到這一點，神無還是固執地看著男人。

樺鬼的眼瞳因怒氣染上鮮明的金黃色。猙獰的雙眸環視教室，卻馬上冷卻下來。

「竟然派一些三腳貓過來，太低估我們三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