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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三、折騰

第一章

三、折騰

婚前,劉邦聲稱自己是單身,沒有妻室。對呂雉來說,這多少是一個安慰。丈夫老點就老點,起碼不用當妾。可當她邁進劉邦的家門,便躥出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子管她叫娘。呂雉當場就懵了。
來客一般樂了就走,唯獨樊噲不白吃白喝,常幫四嫂家幹些農活。這屠夫咋一看五大三粗,再一看膀闊腰圓,聊深了方知,此人頗有些見識,說話辦事都很實在。呂雉便把自己的妹妹呂媭嫁給了他。
呂雉眼花繚亂,不歇氣的接客待客。累雖累,而她性情爽朗,笑迎四方客,知冷又知熱,且釀得一手美酒。傳說那酒名為「桃花露」,比沛縣名酒「襄醪」的味道更醇厚。
劉邦婚後亦是如此,他分得幾畝田,但依然不幹農活。地里的事,家裡的事,都交由呂雉操持。
張耳也很慷慨:我這府邸,雖無銀磚,亦無琉瓦,更非白玉為堂金做馬,酒算不得上等酒,菜也不是宮廷菜,遠不及當年信陵君的輝煌,可吃飽喝足綽綽有餘,你踏實住,想住多久住多久。
此時,秦始皇也在折騰,儘管他已經很強,但還要更九_九_藏_書強。他尤其酷愛「統一」,統一度量衡,統一行車路,統一文字,統一言論,一切能統一都統一,除了方便麵。
好在信陵君的名聲彷彿如今明星的臉,走到哪兒人家都認賬。不但認賬,還追捧。盲流也是信陵君門下流落出來的盲流,這就是品牌貨的威力。
四嫂比劉邦的大嫂親切大方多了,這讓劉邦很有面子。
世上好多事都是折騰出來的,魚不折騰掀不起浪,虎不折騰當不了王,人不折騰就不會強。
能做偶像門客的門客,好比拜了大師的徒弟當師父。對劉邦來說,實在是一件興奮而欣慰的事情。
他和呂雉小窩,隨時都挺熱鬧。今日來了蕭何,明日來了曹參,後日又來了個編席匠,轉天屠夫登門,隔天一幫黑道頑主入室。剛消停兩日,司機夏侯嬰又來了。
劉邦悠閑自在,掃帚歪了不抽,油瓶倒了不扶,還見天在家裡請客。
這事讓呂雉對劉邦的認識更深了一層,他果然與一般居家過日子的宅男不同,起碼他愛折騰。
呂雉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嫁了個流氓。在她之前,九*九*藏*書他已經有過不少女人,曹氏僅僅是其中一個。
那小子還真是劉邦的兒子,名叫劉肥。是一個姓曹的女人給他生的。這曹氏並沒與劉邦結婚,他們只是在一起混混,說白了就是炮|友、情婦,古時的喊法很文雅,叫外婦。
呂雉就鬱悶了。丈夫外出避風頭,一走幾天不見人,當妻子的怎能不擔憂。好在劉邦機靈,回回都能安然歸來。
於是,劉邦的兩個哥哥,劉伯和劉仲婚後便自立門戶。
機會這東西猶如颶風,來時巨猛,去時超快,轉瞬即逝。它與巧合又是一對雙胞胎,總是結伴出行。公元前210年便有一個巧合,這一年,呂雉又給劉邦生了兒子,取名劉盈。也正是在這一年,秦始皇暴斃于沙丘。
呂四嫂不光擅於應酬,且有心機。對蕭何、曹參、夏侯嬰她是敬重的,對席匠周勃和屠夫樊噲是放心的,對雍齒、王陵是既熱情又謹慎的。
劉邦44歲這年,秦始皇在咸陽,以散布誹謗朝政言論的罪名,下令坑殺了460名儒生。
不接客的時候,呂雉也很忙,她春播種、夏鋤草、秋https://read•99csw•com收割,餵雞養牛。
老姑娘也是姑娘,剎那間變成娘,是個女的都會驚詫、暈眩,繼而難堪。
門客又與寄生蟲相仿,主人完蛋,他們便無處吸血。張耳就是個例子。信陵君死後,他流落到屬陳留管轄的外黃,變為無戶口的盲流。
她只能相信父親的遠見卓識,只能夫唱婦隨。當後娘就當後娘吧,日子總歸是要過的。
更怪的是,劉邦對這個張耳比對自己親爹都客氣。一問才知,此人竟是當年信陵君三千門客中的一位。
這位頗具神秘色彩的先生,呂雉以前從沒見過。他的名字也有些古怪,叫張耳。
清閑的夜晚,劉邦向呂雉講述自己的偶像信陵君,講述秦始皇出行的恢弘場景。他的這些嚮往,宛如一縷月光,特別明朗特別醇厚,暖了呂雉的心。
作為基層幹部的劉邦,手頭的事情也愈發多起來。此時,他並不知天下將變。他按時上班,偶爾溜號,同友人喝酒嬉戲,與呂雉相敬如賓。充其量能拍一部韓國風味的輕喜劇《流氓小吏的幸福生活》,供家庭主婦打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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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客這個職業比較滋潤,也分級別,低一級的溫飽不愁,高一級的食有魚,出有車。門客被豢養久了,心裏生出些內疚。俗話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可偏偏主人沒有災,無需出謀劃策,只好白吃白喝,終日閑談。
自商鞅變法始,秦朝便立了一條法律:一戶人家中,若父親尚在,兒子也到了壯年,就必須分家自立門戶。如果不分家,便要負擔沉重的賦稅。
然而,有的人終身平淡無奇;有的人,極少數的人,卻能生髮齣戲劇的光輝,這也是一種天賦。有天賦的人只需要一個機會,他們平庸的現實便會被打破。
與此同時,帝國兩大重點工程啟動:一造阿房宮,二建驪山陵。
不閃光的日子過得飛快,像忘記關的自來水。婚後第二年,呂雉為劉邦生下一個女兒。這個女兒就是後來的魯元公主。
男人亂搞叫風流,女人亂搞叫淫|盪。男人有很多女人,是有本事的表現。呂雉再難堪再難過,也不得不接受現實。
這日,劉邦又避禍回來。與往常read.99csw•com不同,這一回,他身後還跟著一個神頭鬼臉、眼珠亂轉的傢伙,劉邦稱其為先生。
劉邦很愜意,拜張耳為師,二人交情日益深厚。
日子就是如此,快樂是一天,不快樂也是一天。
那些兄弟見她隨和,也不見外,與她相處甚為融洽。他們稱劉邦為四哥,她自然就成了四嫂。
有了女兒的劉邦,依然不安分。他時常鬧出些亂子,以點綴平淡的生活。這些亂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官府追查起來也是要躲的。劉邦從不犯憷,混社會是個體力活兒,講究四門功課:閃轉騰挪。他早已門門精通。
錢財到手,張耳展開模仿秀,效仿當年信陵君,廣致天下門客。
外黃有一老富翁,看中這塊招牌,把自己守寡多年的女兒嫁給張耳,還搭上了一筆豐厚陪嫁。
劉邦外出避禍,聞此喜訊,馬不停蹄趕往外黃,投奔張耳。
對呂雉來說,身邊的這個男人有些老,有些渾,甚至很窘困,但他心裏自有一番豪情。這豪情不是每個男人都有的,它既是濃烈的、狂放的,又是無形的、隱蔽的,不細品感受不到,像寶貝埋在土裡,一時看不到它閃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