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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火併

第三章

一、火併

如此安排,項羽十分不爽。
章邯連吃敗仗,且戰且退。他算是嘗到楚軍善戰的厲害了,那句「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暗號,絕非虛言。
劉邦很機靈,他知道自己要低調。低調是最牛逼的炫耀。
可憐宋義這位空頭將軍,並不知此去就是送死,不是死在秦軍手裡,就是死在自己人手裡。他本出身楚國名門望族,也有些才華,曾為項梁出謀劃策,可惜未被採納。
明眼人都知道,楚懷王這招是貶項羽,揚劉邦,拿劉邦來鉗制項羽。誰叫項羽從來都只把他當個傀儡呢!
將士的死活,宋義是不會管的,他只顧著做自己的事,他打算把兒子宋襄派到齊地去當丞相。
原因很簡單,項梁雖死,卻並未傷及楚軍元氣。各路楚軍退守彭城。章邯若拚死攻打,並無取勝的把握。短時間內拿不下,糧食必然吃緊。
巨鹿城內的趙軍岌岌可危,他們向楚軍求救。
項羽說:將士吃不飽肚子,上將軍卻飲酒作樂。不引兵去趙地搶糧搶食,與趙軍共同秦軍,卻坐山觀虎鬥。趙軍一旦被滅,秦軍將更強大,我軍哪還有機可乘。
楚懷王如此安排,固然有自己算計,但也很明智。項羽雖是猛|男,作戰兇悍,但殺伐過重,看所有秦人都是仇人。如今,秦國老百姓最恨的就是暴政,若再來一位更暴烈的主兒,他們的反抗將更強。
項羽當然不願拉著自己的子弟兵,到前線去和read.99csw•com章邯拼個你死我活,他想和劉邦一同西進。
楚軍這邊,主將戰死,內部騷亂。而章邯則率軍渡過黃河,北上攻擊趙地的起義軍。
他親自把兒子送到一個叫無鹽的地方,擺下踐行酒宴。
章邯下令,剷平趙地國都城牆,遷空城內人等。接著,移兵巨鹿城南的棘原,修築甬道,為王離軍運送糧草,並且守護王離軍側翼,形成夾擊之勢。
他前腳走,項羽後腳便跳了出來,進行了一番極具煽動性地演講。
北上這路,任宋義為上將軍,項羽為次將,范增為末將;西進一路則由劉邦統帥。並且約定,誰先攻入關中,誰就當秦王。
章邯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無論勝敗,都很清醒。他不是一個賭徒,不會輸了就急紅眼,不惜一切代價去翻盤。他出奇地冷靜,哪裡跌倒就在哪裡躺下,養精蓄銳,補充軍力,伺機而動。
這番話引發全體將士共鳴。對,不能呆在原地等死,得去趙地搞食物、打秦軍,死也當個飽死鬼!
劉邦的性情則溫和得多,派他西進比較妥當。
此時,趙地的趙王叫趙歇,丞相是劉邦的師友張耳。張耳雖有些智慧,但終究是個書生。秦軍猛攻,他們難以招架,便退入巨鹿城中死守。
毫無疑問,他們信心受挫,開始懷疑自身的力量。
楚懷王的想法,又與項羽不同。項梁身亡,他且喜且悲,悲的是https://read.99csw.com楚軍失敗;喜的是,他可以趁機擺脫項氏的束縛,從傀儡一躍成為正神。
項羽被封為長安侯,號魯公;劉邦被封為武安侯,任碭郡長;都是侯,實質上的差距可就大了,魯公只是個空號,並無實際職務;碭郡長可是手握實權,整個碭郡的軍隊,都由劉邦一人指揮。
當初,秦軍席捲天下,氣勢兇猛,早把他們的膽給摘了。如今起義,陳勝敗亡因為他既不懂政治,也不懂兵法。項梁比陳勝牛,可他也沒在通往牛逼的路上一路勃起,中途也萎掉了。莫非秦軍團是永遠不可戰勝的?
回想當初,攻打亢父,劉邦的猛將曹參,頭一個登上城頭;攻打甄城,又是劉邦的先鋒樊噲,率先登上城頭,這就夠讓項羽丟面子的了,如今封官,劉邦又得了實權。項羽免不了會嫉妒羡慕恨。
宋義此時卻是典型的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全然不知軍中已變了天。
章邯此時應當繼續攻擊楚軍才是,為何偏要去打趙地?
這時候,寒冬已至。冬雨連綿,雨點像冰粒子在風中紛飛,砸在臉上生疼。楚軍將士挨餓受凍,每日只有芋頭、豆子聊以充饑。大家都很清楚,軍中已沒有多少存糧了,他們的前景就像終日陰霾的天空一樣黯淡。
什麼是主流?得民心者便是主流,失民心者便是非主流。
劉邦也罷,趙匡胤也罷,朱元璋也罷,都不起眼,九-九-藏-書可正是這些當時不起眼的人,最終成為開國帝王,屹立於萬人之上。而那些貌似光鮮,風光一時的傢伙,顯得很主流,最終不是兵敗身亡,便是歸附於他人帳下。
項羽見劉邦自降輩分,一味討好,虛榮心得到滿足,樂呵呵地與劉邦拜了把子。
項梁一死,楚懷王立即行動起來。他使出一招——封官。封官不是提拔,而是分割權力,這是領袖乃至君王們慣用的伎倆。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奇妙,世上許多事,表面像贏了,其實是輸了。
楚懷王死活不答應,我就是要削弱你在軍中的實力,不僅不讓你西進,還不讓你統帥全軍,領銜主演你沒份兒,就當配角吧。其實配角都高抬你了,就跑個龍套,做個不要命的替身吧。
而且,另一支由王離率領的秦軍,此刻正在進攻趙地,一直未能攻下。若讓王離放棄趙國,一同來攻彭城,後方則必遭趙軍襲擊。前不能進,后不能退,勢必全軍覆沒。
這種懷疑,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奮鬥過程中最致命的情緒。好在項羽沒有喪失信心,他心中只有悲憤,只想復讎。秦國狗賊,殺我叔叔,我與你是一天二地恨,三江四海仇,別讓我攻陷你的城池,攻陷一個,老子就血洗一個。
實際上,宋義很孤立。要掠奪他的領導權,那是易如反掌的事兒。連項羽心裏都有數,何況老狐狸范增。
有言道,中國的開國皇帝,無非兩種,一是豪強,九*九*藏*書二是流氓。蓋因豪強頗有勢力,流氓無所顧忌。這僅是其一,君只見他們天不怕、地不怕,卻不見他們如何得了民心。
他毫無顧忌地從無鹽回到安陽。剛進軍帳,只見項羽手提一把刀,怒目而視。他還沒明白怎麼回事,項羽已將他砍翻在地。
通盤權衡之後,章邯才做此決斷。
但是,楚懷王想錯了。戰爭不是拍戲,不是陪導演上床才能上戲,才能當上主角。戰爭憑的是實力。
想必他也知自己是個空頭將軍,前途難料,便先鋪下一條退路。
看起來,北上大軍中,宋義是一把手,項羽是二把手,范增是三把手。可項羽和范增是一條心,他們手下的將領,比如英布、蒲將軍等,都是項梁一手提拔起來的。
楚懷王也想成為主流,可眼下他琢磨的不是如何得民心,而是怎樣把大權攬于手中。
楚軍一時群龍無首,將領們想法各異。他們中的不少人,骨子裡是畏懼秦軍的。
劉邦呢?他此時頗有些以不變應萬變的仙風道骨。事實上,也只能如此。他如今不過是楚懷王麾下的一員大將而已,能做的,就是聽從號令。
他更清楚,項羽的脾氣大於智商。於是,他趕緊找到項羽,提出申請,希望結為兄弟。從今後一榮共榮,一損共損。我爹就是你爹,我兄弟就是你兄弟,我媳婦還是我媳婦。
這時候,誰又能想到,他會成為最後的贏家?
因此,這支北上的部隊,到了安陽便停https://read.99csw.com留下來,拖延了46天仍不前進。
宋義打的主意卻是坐山觀虎鬥,讓秦軍與趙軍鏖戰,等到他們兩敗俱傷,再出擊收拾殘局。
將領輕敵,兵士自然懈怠,該防備的不防備,該警惕的不警惕。簡短截說,章邯在項梁防備不足的情況下,率軍直取定陶,楚軍被擊潰,項梁戰死於亂軍之中。
項梁愈發自得。他認為,徹底擊敗章邯已是指日可待。
章邯抵達趙地的時候,王離軍正與趙軍在巨鹿苦戰。
世間所有鋌而走險的事,都源於飢餓和貪婪。而飢餓比貪婪更為恐怖,沒有飢餓,也就無所謂貧窮;沒有飢餓,也就沒有賣身為奴,淪落為娼,甚至易子相食。簡言之,飢餓可以創造歷史,也可以改變歷史。
此番出征,他和項羽想法完全不同。對於項羽來說,既然要戰,就是復讎戰,定要殺了秦軍統帥章邯,為叔叔報仇。
劉邦比項羽大24歲,明明是長輩級,卻甘願當兄弟,這就叫流氓不吃眼前虧。
形勢很明顯,如果秦軍滅了趙,實力必將猛增,楚軍的壓力更大。反之,如果北上就趙,情況則大不一樣。一方面,把秦軍主力吸引在河內,一方面可趁關中地區空虛,直搗咸陽。
項梁則不然,他已然膨脹,變得有些跋扈。楚國的大小官員心中不爽,面上卻狂贊:向項梁學習!向項梁致敬!
這筆賬很好算,傻子都明戲。楚懷王當即作出部署:兵分兩路,一路北上救趙,一路西進打咸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