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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五、裸男降臨

第四章

五、裸男降臨

陳平的才氣自不必說。有意思的是,關於他的一段頗為戲劇化的記錄。給人的感覺,陳平被描述成了一個吃軟飯的娘娘腔男人。
關於這一點,他是不會承認的,他像當今所有按經濟條件擇偶的婦女一樣宣稱:人家哪裡是圖錢,人家要的是真愛嘛。
到底哪一種意見是指點,哪一種是指指點點,這由項羽的心胸說了算。
最終,這流氓統一了天下。坐上皇帝寶座的,卻不是頗具審美效果的項羽,人們又感嘆歷史作弄人。在這一聲幽怨地感嘆中,人們似乎忘了項羽干過多少土匪幹的事,坑殺過多少無辜性命。
按項羽的脾氣,篤定要責罰。自知非死即傷的陳平,趕忙逃出楚軍陣營。這個非常時期,沒有哪個諸侯敢收留他。情急之下,他想到了劉邦,於是前去投奔。
還定三秦。劉邦打了一個大勝仗,頗有些揚眉吐氣的快慰和自豪。過去吃的那些敗仗,東跑西顛的倉皇遭遇,以及在漢中渡過的陰霾日子,都在這一場read.99csw.com勝仗中漸漸遠去。希望它們從此灰飛煙滅,不再復來。
劉邦海納百川,項羽唯我獨尊。劉邦需要謀士指點,項羽也需要謀士指點,不同之處在於,項羽能接受指點,卻無法容忍手下謀士指指點點。
除任敖外,劉邦還給呂雉留下了一個人,審食其。此人早年與周勃一樣,也在別人的喪事上吹拉彈唱,混幾個錢花。在當地人緣還不錯。劉邦便讓他以家僕的身份,幫助呂雉照料家務和孩子。
顯而易見,陳平的婚姻是一樁融資性婚姻。他可以更廣闊的遊學和交友,完全不用擔心開銷的問題,也不必再依靠哥哥的資助。
這姿態還是很有氣勢的,至少讓正常人都瞧著害怕。於是敬而遠之,先前親近的,也漸漸離心離德。
從審美學的角度來說,項羽的確比較酷,外在有身段,內在有霸氣,可從戰爭和政治鬥爭的角度而言,這種所謂的酷,一無是處,紙老虎再威風再漂九_九_藏_書亮,也不過是一幅剪紙藝術品罷了。
韓信之後,曾經與劉邦有一面之緣的陳平,也步了韓信的後塵。
就在此時,兩位智謀之士前後腳奔他而來。
張富戶頗有心機,懂得看一個人底牌,就看他交往的朋友這一大媽道理。他見陳平長相俊美,不知內瓤如何,便跟蹤陳平回家,但見陳平家院破敗,門前一串車轍印記,從印記判斷,不是笨馳馬車,便是汗馬坐騎,分明是大人物才乘用的。由此為憑,張富戶認定陳平非同一般。便把孫女嫁給了陳平。
前一位很熟悉,張良。
韓信領教過項羽的霸道和武斷,因此跳槽。
這一次,劉邦把豐邑交給了任敖鎮守。任敖就是當年在獄中救過呂雉的獄吏。此人當年的壯舉說明,他不會抄後路,只會痛打抄後路的人。
可以想象,當陳平終於逃到漢軍中時,大約是雙手抱膀,哆哆嗦嗦說的頭一句話應該是:人家好冷喲。
項羽歷來喜愛陽剛肌肉男,對陳平這類娘娘腔型白面九九藏書書生一向沒好感。破秦后,論功行賞,項羽只賞給陳平一個閑職。作為謀士,陳平只給項羽出過兩個餿主意,就是前文提到的,發配楚懷王和劉邦。
逃亡之路總是多災多難。陳平乘渡船過河,船老大見他白白凈凈,氣度優雅,疑似有錢人,遂動手搶劫。陳平只好脫|光衣服以示清白,船老大見他身上並無金銀,非常失望,沒收了衣褲,方才作罷。
分封以後,諸侯歸國,殷王司馬卯頭腦發熱,搞政變背叛項羽。陳平主動請纓去平叛,很快制服了司馬卯。
孤傲實際上是一種變態,拿鏡子照照,就看得很清晰——獨自矗立,白痴似的昂著一顆倔強頭顱,瞪著一雙白內障眼睛,霧裡看花擺POSS,左瞧右瞧感覺天底下就自己最帥最強,古往今來,就數自己層次高功夫深。
項羽挺高興,給陳平升了職。
話說陳平家鄉,有一張富戶。此人的孫女連嫁五男,五男全都死於非命。這就是傳說中的鬼見愁,誰也不敢再娶。唯獨九*九*藏*書陳平不信邪。
劉邦亦有感性一面,卻並不泛濫,在需要理性做出選擇之時,他從來就不含糊。他顯得很無情,很自私,很無所謂,因而後世的人冠以他流氓的名號。
在第五任死鬼丈夫的喪禮現場,陳平與張富戶相見。
算算日子,他離開家鄉已有多年。他的鬢髮上已經平添了几絲白髮,拿手扯掉,卻越扯越多。一個歲至半百之人,難免不想念他的妻子和兒女。
於是,他佔領了三秦后,便迅速收復了豐邑。
張良告訴劉邦,自己已寫了一封信,快遞給了項羽,說漢王您只是按照先前義帝楚懷王之約,收復關中,重當關中王,並無意進取中原。「如約即止」,得了關中就不打了。
不是他不想給,而是沒法給。他要保全自己,便要東奔西逃,他要挺進中原,便要忍氣吞聲。在漢中的每一天,他面臨的都是內憂外患,哪裡還能顧得上家和家人。
說到底,諸侯並起、亂象叢生、弱肉強食的詭譎年代,流氓和土匪,比的不是誰更九*九*藏*書厲害,比的是誰更理性,誰更有胸襟,更會做人。
可惜好景不長,劉邦還定三秦后,命韓信率領三軍,從臨晉東渡黃河,一路攻城拔寨,首戰便攻下河內,俘虜了殷王司馬卯。項羽認為,陳平當年河內平叛不利,才留下後遺症,導致司馬卯戰敗。
項羽還真就信了張良的鬼話,心急火燎地率軍往齊國討伐田榮去了。沒把劉邦當回事,以他孤傲的心態看來,劉邦就是一隻臭鹹魚,鹹魚翻了身還是鹹魚,不可能變成鯊魚。
多年以後,人們感懷這幅藝術品的毀滅,也僅僅是對藝術美的一種感性緬懷。而戰爭、獨攬天下權威不需要感性,它要的是近乎冷酷的、絕情的,徹底地理性。
呂雉還是那麼操勞嗎?長子劉肥已經16歲了,他瘦了還是肥了?7歲的女兒是否愈發伶俐可愛了?小兒劉盈的樣子,已然有些模糊了,算起來,他今年該是5歲,已經能出門打醬油,會說很多話了。然而,這些年,他甚至沒有機會多看他一眼,更談不上給予他父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