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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三、權力有毒

第九章

三、權力有毒

彭越求見呂雉,呂雉應了。一見到呂雉,彭越便聲淚俱下地哭訴道:「微臣已然老朽,死不足惜,唯有一個心愿,就是葉落歸根,將我這把輕賤的老骨頭葬于昌邑老家。如此,微臣別無所求。」
孰料,呂雉還沒來不及向劉邦求情,劉邦聽聞彭越迴轉的消息后,就已經震怒了。他心裏責罵呂雉獨斷,全然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
事實證明,人們很多預想,其實都是一廂情願的幻想。
反叛!反叛!劉邦怒火中燒。一開始,他就認為彭越是在裝病,裝病就裝病吧,不援助我也行,可你還動了反叛的心,那你就必死無疑了。
洛陽至蜀郡,漫漫長途。彭越很絕望,他不知前面等待他的是什麼,會碰到什麼。一路恍恍惚惚,經過鄭縣時,他還真碰到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呂雉。
他不想反叛,也不會反叛,可他一時又沒有良策應付,想來想去,只好繼續稱病。這一次,他倒是真的在裝病了。
呂雉也確實不像話,先是私自殺了韓信,事先不打招呼,現有自作主張把彭越帶回。這種做法從根本上說,就是一種擅權的表現。
當時,劉邦詔令各諸侯王率兵同他一起征討陳豨。可是詔令發發出,那些諸侯九*九*藏*書王置若罔聞,只有己的兒子齊王劉肥和齊相曹參派出了精銳部隊協助中央軍。
呂雉得知后,心想劉邦誤解自己的意圖了。於是,她連忙去和劉邦說說私房話。
擅權就是篡權的萌芽狀態。
這番可憐可悲可嘆的哭訴,似乎打動了呂雉。她將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顫巍巍的彭越攙扶起來,不動聲色地寬慰道:「梁王不必傷心,你隨我的車駕回洛陽見皇上,我替你求情。」
然而,這種糾結的情緒很快就被平叛的喜悅代替了。
此番御駕親征,憑藉周勃、樊噲、曹參、灌嬰等猛將的奮力拚殺,以及張良的奇謀良策,劉邦所向披靡。一舉收復雁門郡十七縣,雲中郡十二縣,代郡九縣。
劉邦不做聲,面沉似水。
彭越的行為,好比殺人未遂,但殺人動機存在。劉邦念在彼此舊情的份上,沒殺彭越,只將他廢為庶人,把她流放到蜀國的青衣縣去了。
彭越很氣憤,喝退了扈輒。
彭越是劉邦最親近的老臣之一,群臣怎麼也想不通,他怎麼會能成為韓信的後繼了?可偏偏懸在他們頭頂上的那把閃著寒光的權力之劍,就落在了彭越頭上。
彭越沒想到,劉邦誤解了自己,他一時九九藏書不知如何是好。
必扼殺這種萌芽狀態,但劉邦也不好直接對呂雉發飆,便索性把押送彭越的幾個官員全部撤職查辦。
同時,他也承認,扈輒確實給他出過謀反的餿主意。他沒採納,更沒有付諸實際行動。但是,他也沒有將扈輒誅殺。他只是將其喝退。對於一個具有反叛之心的下屬,這麼輕易地就放過了,那你又安的是什麼心?這說明,在潛意識裡,你還是藏著謀反的心思,至少對皇上是不夠完全、徹底的忠誠。
「不」呂雉斬釘截鐵道:「不要流放,要殺了他。」
呂雉看出劉邦為難,便自告奮勇說,此事就交與自己處理。
殊不知,拖延是最壞的辦法,換來了最壞的結果。彭越怎麼也沒想到,梁國的太僕得知扈輒鼓動彭越造反,便連夜跑到洛陽,向劉邦舉報了這一情況。
彭越年齡與劉邦接近,脾性相投。而其,他處事謹慎,尤其是韓信被貶為淮陰侯后,他就更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有一時不慎,觸動了劉邦某一根敏感的神經。
當即,劉邦採納了呂雉的建議。
劉邦暗嘆:「還是你狠!」
彭越一見呂雉,還以為自己碰到了救星。他曾與劉邦稱兄道弟,他與呂雉,read•99csw.com便多多少少有些叔嫂情分。現如今,在朝廷,呂雉是個舉足輕重的角色,她的一些建議,劉邦偶爾也是聽的。
他輕鬆了,屬下們卻人心惶惶。大家不無恐懼地猜想:下一個犧牲在劉邦權力大旗下的人,會是誰?
審訊中,彭越拒不承認自己有反叛之心。因為他確實沒有任何叛亂的部署和舉動。
彭越想,或許,呂雉可以給他官複原職。
這一點是劉邦的痛點,或者說是心中的禁忌。他出生入死,歷經艱難險阻才換來今時今日的帝位,才換來至高無上的權力,若有人不尊重他的帝位,那就要挑釁他的權力。這讓他既惱火又感到危險。
於是,他們到了梁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控制了彭越,把他押送至洛陽受審。
呂雉是從長安往去洛陽去,也沒想到路上會遇見被流放的彭越。
「可知我為何把彭越帶回洛陽來嗎?」呂雉開門見山地問。
可是,自己已經發了流放彭越的詔令,此番朝令夕改,恐不能服眾,引起群臣內亂。
呂雉也不避劉邦的目光,解釋道:「那彭越是何等人物,他從一介草莽,做到諸侯王。可見此人能力非凡,你將他流放至蜀地,實在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青衣縣,今四川九九藏書名山北部,本是羌民的居住區,屬蜀郡西部都尉所轄。
劉邦斜睨呂雉一眼,心裏罵了一句難聽的。
「我是為你著想。」見劉邦不答,呂雉又說。
於是,回到洛陽后,劉邦便派使節去梁國,斥責彭越。
每一回,劉邦帶著戚姬到洛陽行都,他都親自前去迎駕,與劉邦喝酒暢聊。二人可以說是無話不談。
劉邦全然不理解彭越,或者說,坐到了皇帝這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他早已懶得去理解下屬。在他看來,彭越和其他諸侯王一樣,也是不聽號令。他不是真病,而是裝病。
彭越說,若自己真有心要反,豈會在自己的封國束手就擒。
劉邦得知韓信死亡的消息,且喜且憐。喜的是韓信這個心態之患竟然解決掉了,如同難言之隱,一洗了之;憐的是,韓信這位軍事奇才就這麼告別人世了,劉邦終究還是有一些惋惜。
彭越自然也接到了詔令,但他正病著,且年事已高,早沒了當年當土匪頭子時得風采,根本沒法帶兵出征,便部將領兵至邯鄲,與劉邦會師。
慰問團當然不是去慰問的,他們深知劉邦的用意。
在眾多異姓諸侯王中,彭越也是到長安朝覲最勤的一個。
「哼!」劉邦氣咻咻問:「如何才明智,留用他?九_九_藏_書
可是,部將扈輒提出反對意見,他說:「大王您稱病不出,如今皇上問責,又去朝見,恰好說明您是裝病。此番您去了洛陽,肯定會像韓信那樣自投羅網,和他一個下場。倒不如乘這機會反了吧,先發制人,進攻洛陽,說不定天下就是大王您的了。」
彭越很感動,一路淚難干。
然而,萬萬沒想到,彭越陪了千般地小心,最終還是惹惱了劉邦。
這事兒還得從劉邦平息陳豨叛亂說起。
大夥猜來猜去,誰也沒想到,下一個犧牲品竟是梁王彭越。
陳豨敗走匈奴,韓王信戰死陣中,其餘叛將相繼被捕殺。這一下,韓王信解決掉了,陳豨也算解決掉了,韓信也解決掉了,壓在劉邦的巨石般的隱患煙消雲散了。
怒歸怒,劉邦表面卻不動聲色,他派了一個慰問團去慰問梁王。
呂雉正色道:「流放,等於養虎為患,一有機會,他便會東山再起,記你的仇,叛亂是一定的,殺了他,便不留後患。」
什麼叫最毒不過婦人心,這就是了。其實,權力有毒,無論男人或女人被它吸引,心腸就會無比堅硬和鋒利。
一開始,他打算親自到洛陽向劉邦謝罪。
此言一出,頗出乎劉邦的意料,愣了一下,轉而問:「流放和殺有何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