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趁老闆娘不在，我先勾上您，不行嗎？」

「是。」一個女招待應聲朝櫃檯走去。另外兩個女招待在田代身旁坐下。

「哎唷，看來你們的光景不錯啊！」坐在一旁的女招待都羡慕他們。「我也想蓋一座房子，老是擠在六鋪席的小房間里，真沒勁！」

「唉！到哪兒都一樣。都是為了工作嘛。這回可累壞了。」

田代現在住在公寓里，因為獨身，也能湊合了。他每天從公寓到工作室，挺方便，不過，倘若有合適的土地，他想自己設計蓋一座小住宅。以前他曾跟久野談過自己的這個計劃，於是久野記住了。

「一百二十萬日元，那房子可不小啊！」

「喲，你來了。不用擔心，我剛才打了電話，老闆娘馬上就到。」

「嗯。」

田代利介的面頰上鬍子拉碴，臉孔也晒黑了。

雅座這邊燈光暗，對方未發現田代，若無其事坐到櫃檯邊。他旁邊有一位半白頭穿著蘇格蘭粗呢西服的男子，從剛才起一直在喝酒。

「這位客人偶而來過一兩回。」女招待小聲地說。

「好象是。最近我看到圍起板牆正在施工，好象是一家小小的肥皂工廠。」久野說。「可能不是三百坪一起賣，是分塊出讓。土地的主人住在藤澤，太遠了，不能立刻去打聽。」

「不過，最近我看到正在蓋房子哩！」

「哎喲，田代先生老家是九州？」

那女人觸了他一下。「那可不行，老闆娘非把我吞了不可。」

「是嗎？」

「哎喲，來了！來了！」

「聽說了，剛才九九藏書聽久野先生說的。您辛苦了。」

「先生，」三四個女招待一齊圍了上來。

久野忽然想起丁什麼，答道：「你可記得我家的附近有一處長著草的高地，倒是塊好地。你曉得嗎？」

老闆娘英子面朝這裏，沒注意他們，問道：「你倆說什麼私房話？」說罷，特意掃了他們一眼。

「田代先生。今晚該沒有工作了吧，多玩一會兒，怎麼樣？」

「那你還磨蹭什麼。你現在是很出名的攝影家，還住在公寓里，象話嗎？」

「曉得，曉得。」

「南蠻子挺可怕，是不是？田代先生！」

久野笑道：「老是老闆娘、老闆娘，你們光纏著阿利。我比他早來，你們都不理我。」

一個叫百合子的女招待，深深地一鞠躬向他道了謝。「先生，我代表愛爾姆酒吧間向您表示感謝。不過我要聲明，我只代表到老闆娘來到以前。」

「混賬，別盡說漂亮話了。」

久野用手指觸了觸英子的肩膀。

「我問你。」田代向旁邊的女招待咬了咬耳朵。「剛才進來的那位客人，就是坐在櫃檯跟前的，是什麼人？」

田代對別的客人當然不感興趣。

田代點點頭。記得很早以前他到久野家玩，他家附近有一處三百坪的空地，周圍都是住宅倒也幽靜。他本想買下，因為三百坪太多，買不起，便擱下了。」

站在櫃合正中央的酒九*九*藏*書保手中搖晃著合酒器，一見田代進來，和顏悅色地向他行了一個禮說：「請進！」

「你怎麼來得這麼晚？我等你好久了。」

「喲，媽媽，你可不要誤會啊！」女招待舉起雙手表示投降，還想說下去，只見侍者從那邊跑過來，對老闆娘咬了咬耳朵。

「哪兒有好的土地？」

那男子也朝這邊看，「啊」地一聲笑著招呼她。老闆娘向他行了一個禮。在他旁邊坐下。

「錢倒是有。」

「好！為從南蠻子故鄉歸來的阿利乾杯！」

「反正你叫久野先生纏上了，沒治了。」

「喲，久野先生，這下你可沒話說了吧，」女招待們一齊鼓掌。「不要緊，我們來安想安慰您。」

「該來了。」一個女招待瞅了瞅門口。

「你太可憐了。」老闆娘說：「久野先生，你的鏡頭專門對準女人們的臉，可是照不透女人的心那！」

「說起山梨……」久野喝了一口酒問道，「你在甲府的那座房屋賣掉了沒有？」

「媽媽，您好！」女招待們一齊向她行禮。

「可不是。」——說罷，都嘆了一口氣。

田代銜上煙斗答道：「到九州跑了一趟。」

狹小的店堂內煙霧騰騰，貼在天花板上的燈炮象無數的小星星閃出朦朧的光。

「你說的哪個人？」女招待羞得滿臉通紅，奪過久野嘴上的煙答道：「那不過是一般的客人，早就換了地方了。」

「不。是山梨縣。」田代訂正道。

「就這樣吧！那塊地離我家近，來去都方便。」久野勸說道。

「不。九*九*藏*書還是坐在這兒好，可以正面見到田代先生的臉。」

「謝謝。」

酒保向他深深一鞠躬，問他要點什麼酒。沒錯，就是那個坐在向田代借照相機看的那個女子旁邊的男人。他對田代敬而遠之，沒錯，就是那個矮胖子。

大家回頭一看。只見老闆娘穿著一色黑色的和服，腰板挺得畢直，笑容可掬地向左右兩旁客人打招呼朝這邊走來。

「不用客氣嘛，老闆娘該坐在阿利的身旁。」

那男子坐在高腿凳上，掏出香煙。酒保「啪」一聲用打火機給他點燃了煙，霎時，那男子鼻間亮了一下。他吐了一口煙，手肘支在櫃檯上，等待端酒來。

「要是有那樣主人就好了。」

「先生，請！」女招待們將田代領到久野坐著的雅座。久野正在喝威士忌。

「這傢伙。」久野舉起酒杯，透過威士忌的液體透視田代的臉孔。他的臉好象在濾光鏡下，顯得蠟黃。

坐在田代身旁的女招待覺得有點不自在，趕忙站起身來。

女招待朝那邊瞅了一眼，用眼睛指了一下他旁邊的半白頭的男子。「那位客人我不認識。他旁邊那一位是XX開發公司的三木先生。」

「別說可憐巴巴的話了。我也是花錢來喝酒的嘛！」

「忙什麼，先不要賣它，先把新房子蓋起來。你手頭不是有錢嗎？」

「這樣的話，你們趕緊抓住一個光景好的主人才行吶！」久野朝女招待們掃了一圈。

「你瞧，我下了飛機，直接從羽田機場竄到這兒來的，」

「嗬！蓋房子？那麼說，那塊地賣啰？」read.99csw.com田代又要了一杯威士忌，問道。

「聽說，那塊地不是不賣嗎？」

「田代先生，九州怎麼樣？」

「這酒吧間工作真不是人乾的，太辛苦了。」

「您好！蒙您光臨，謝謝。」老闆娘英子對久野嫣然一笑，又轉身向田代利介，「田代先生好久沒來了。」

「真有你的，為什麼不早點來。老闆娘等著你來哩！」

原來田代利介的老家在山梨縣的鰍澤。由他弟弟夫婦倆住在那兒。最近弟弟調到別的縣工作。田代是老大，負責把這座房屋處置掉。

田代利介若無其事注視櫃檯，從這兒對他的一舉一動看得十分清楚。

「他這張臉有什麼好？」久野感嘆道。「我簡直不明白老闆娘為什麼喜歡他，」

「哎呀！這可對不起。好吧！連久野先生一起勾過來。」

「老闆娘呢？」

「你想賣多少錢？」

田代瞅了瞅酒杯底答道。他的這個動作是為了避開英子的視線。可英子還是一個勁兒凝視他。

「要是他能分塊出賣，這塊地倒很不錯。」田代說，心中想：這塊地周圍環境幽靜。

「不，還沒呢。因為是所老房子，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買主。」

「好久沒見面了，您上哪兒去了。怎麼一點兒也不露面。老闆娘可恨死你了。」

她那端莊的臉容和黑色的和服非常相稱。

久野把酒杯舉到脖子上，嘻嘻一笑：「怎麼？老闆娘吃醋了嗎？」

田代的眼睛朝煙霧騰騰的店堂內掃了一圈。店堂太小，一眼就看見久野在一間雅座的角落裡向他招手。

「你說什麼？心裏想坐九*九*藏*書到阿利身旁是不是？別裝蒜了。」

田代對她使了一眼色。他的視線隨著老闆娘朝那個男子移去。

「可不是。這傢伙原來就是南蠻子血統。瞧！他混身都長毛！」

老闆娘回過頭朝櫃檯瞅了一眼，轉身對田代說：「對不起，失陪了。」

「唔，可以嘛。」

久野舉起酒杯又開玩笑道：「對了！甲州的猴子毛特別長。」

「老闆娘怎麼這麼晚還沒來？」

「那當然啰，你瞧田代先生當著我的面跟年輕的女人說私房話，我能不吃醋嗎？」

「別那麼不長好心眼。」

老闆娘英子注視著田代的臉問道。她長得特別年輕，看不出上了年紀，眼睛特別風流，加上喝了點酒，水汪汪地非常迷人。

「對不起。喂，來一杯蘇格蘭成士忌。」

「別胡扯了，小心老闆娘刮你！」

田代心不在焉地答道。這時，門開了。田代的視線不由地轉向門口，他著實吃了一驚。進來的正是那個在飛機上遇到的討厭的男人。

「得啦！你就坐在那兒吧！我在這邊坐。」說罷，英子就在久野身旁坐下，香水的濃味直刺久野的鼻子。

「瞧你，不要性急嘛，性急吃不了熱粥。你要找個象樣的，我看這一位就不錯嘛。」說罷，他翹起下巴指了指笑眯眯的田代。

田代、久野和女招待們一起碰杯。

「真的。」

「撒謊！」久野指著那個女招待的臉說道，「上回那個人怎麼樣了？不來了嗎？」

「先生，剛才您去看電影了？」

另一個女招待說：「先生，您看電影去了？太好了，我也想跟您一塊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