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您久等了。」住子走近雅座，把杯子一一送到客人面前。

住子對客人很陌生，加之所談的又無趣，索性繼續興奮地和熱客們談起電影來。

侍女住子急忙起身去照拂客人。

「那邊象在談什麼事！」

「哈哈，碰釘子了吧！對阿美還是放老實些為好，每到月底，還少不了要人家照顧呢！」

這時，兩個客人正在竊竊私語，一見她走來，就停下不說了。

他扭頭望著旁邊的女子。那位二十五、六歲的女辦事員佻薄地抖著肩膀。

「對不起，反正和你不一樣。」

「那麼，這月又是厚厚的一疊借據啦。發薪那天還得趕緊找會計預支下月工資啊。上月只剩下一張千元券夾在借據里。阿美，這個月還得請你多多幫忙。」

新來的客人中，一個身穿破舊的藍色西裝，另一個穿著淡灰色的短衫。也許由於櫃檯前已坐著那幾位饒舌的酒客，他們為了清靜，朝角落裡的雅座走去。

看上去客人都是店裡的熟人，在年輕的酒櫃招待和侍女面前，也毫無顧忌地熱烈交談著。

十一點過後，蒲田站一帶一般店鋪已經打烊九_九_藏_書，惟有鈴蘭花狀的路燈閃動著幽暗的亮光。從這明前走，那裡有一條巷子，飯店、小酒吧連檐櫛比。惟獨這間羅斯酒吧卻孤零零地座落在這裏。

「哎呀，糟糕！」女辦事員說，「坐末班車就麻煩啦，從車站到家，還要走十幾分鐘呢！」聲音裡帶著幾分倦意。

住子剛想在旁邊坐下來，那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便連連向她擺手。他的頭髮蓬亂，落滿灰塵，短衫衣領上也凈是褶皺。

「哦，快十二點了！」一個客人看看手錶喃喃地說道。

「請！您慢慢談。」住子躬身施禮，返回到櫃檯前。

在座的客人中也有兩人禁不住回頭瞥了一眼，由於不熟識，便轉過臉去繼續閑聊。

這時，店門打開了，走進來兩個人。

「他身邊的人最壞，是副科長們挑唆他乾的。事到如今，斥他也無濟於事了。」同來的職員端起酒杯呷了一口。

「喂！阿美，我這個月的借支還沒過杠吧？」

「讓你送，我可受不了。」女子醉醺醺地說，「我哥哥會到車站接我的。」

「是嗎？」她的夥伴也向雅座瞥了一眼九_九_藏_書。

「啊呀，早過了，不行啦！」

對雅座里的這兩位客人，誰也沒有過多注意。女侍們對於不讓她們靠近而竊竊私語的客人是不喜歡的，與其照料冷冰冰的客人，還不如同熟客們閑談的好。

穿西裝的人有五十歲左右，銀髮斑斑；穿短衫的男子在三十歲上下。當然這隻是他們給別人粗淺的印象。

年輕人把商量的目光投向五十歲左右的男子。

住子報了兩杯威士忌蘇打水。

雅座前面，正好是通往廁所的出入口。女侍和客人們時而要從雅座旁邊走過。

「我說……」

先來的客人們的話題扯到影片上，正好是住子喜歡的演員主演的，地不知不覺地被吸引過去。她很有興緻地不時在一旁插話。「喂，好啦！」酒櫃招待把直冒沫的玻璃杯放在櫃檯上，住子下意識地吐了一下舌頭，將杯子放在銀盤上。

「可不是嗎。我們部長對局長三年後退休，早已有了盤算；他自己手下的副職們，也都垂涎三尺，盯著他這個部長寶座哩！」

「你這個人真討厭，來到這，還凈談些不愉快的事！」

櫃檯這邊，話題九_九_藏_書又從影片轉到棒球上。酒櫃招待對此頗感興趣，也興緻勃勃地同客人攀談起來。

老人的講話聲只能斷斷續續地聽到。

「您用點什麼？」住子問客人。

「裏面請！」酒櫃招待從櫃檯里最先看到來客，爽朗地喊了一聲。他看清了來的人並不是熟客。

住子心想，這兩個人想必是闊別多年不見的朋友。「卡梅達」可能是二人共同熟識的人。後來她曾向警視廳的警探談過這種想法。

住子從一旁經過時，無意中聽到他們操著東北口音，濁音特別多。年輕人還好一些.花白頭髮的老頭鄉音很重。

國營電車蒲田站附近的一條小巷裡，從門面不大的羅斯酒吧窗口透出燈光。

「對不起，你請便吧！我們有事要談。」他有點神經質似地說。

「忙什麼，再玩一會嘛！晚了，我送你回家。」

……

雅座里的客人十分親昵地交談著。女侍由於職業的關係，不時地朝那邊望去，怕客人的酒杯空了。可是，看過多次，杯子里的威士忌，依然剩有一半。真是不景氣的客人！

住子從櫃檯上拿來兩條擦臉毛巾，送到客人https://read.99csw.com座前。

「真是刮大風樂壞了修桶匠啊！善於鑽營的人，盤算不到這一步是不行的。當然，這都與咱們無關。咱們每天晚上喝他個一醉方休，就夠痛快了。可憐哪！不過，天天來，可讓你發財啦！」客人說著把目光投向了櫃檯。

這件事發生在五月十一日夜晚。

這句話不是東京口音。後來住子對警察回憶說，當時的一瞬間，她覺得客人是外鄉人，是東北地區的人。

「那傢伙太丟人啦，沒人不恥笑他！」

客人已有些醉意。從談話中聽得出他們在別處喝過了酒，因家途中又從蒲田站下車，聚到這兒來的。

「好了，別再談這些不中聽的話嘍！」

在他們閑談時，雅座里的兩個人也站了起來，結完帳離開了羅斯酒吧。

「來點威士忌蘇打水！」半白頭髮的男子答道。

酒吧間里，燈光微弱暗淡，煙霧繚繞，人們一時看不清來人的面目。

不知道兩人在談些什麼，住子偶爾聽到年輕人說：「『卡梅達』如今還是老樣子嗎？」

「哎呀，誰知道是不是哥哥？！」

「你們那個科長啊，」一個男子上身湊近他的同伴htｔps://rｅad.９9ｃsｗ•ｃｏm說道：「簡直成了部長的奴才！看他那副低三下四的醜態，令人作嘔。總得斥斥他才好！」

此時，恰好有兩個走街串巷靠彈奏吉他為生的人，在距酒吧五、六米遠的地方，與這兩個人擦肩而過。

「多謝關照！」櫃檯里的年輕招待，滿臉含笑，說著恭恭敬敬地彎腰鞠了一躬。

「裏面請！」侍女也隨聲轉過頭，向來客打著招呼。

「其實他本人早就曉得有人恥笑他。不過，要瞻前顧後，就休想出人頭地；當今只有無所顧忌，溜須拍馬，才能飛黃騰達。當然，還不知他心裏到底打的什麼鬼主意。喂，阿美，你說呢？」

店內設備粗陋不雅，頗似郊區的酒吧間，一踏進門，眼前便橫著一條長長的櫃檯，角落裡點綴似地設有兩處雅座。此刻，雅座空著，只有三位職員模樣的男子和一位象是同一個公司里的女辦事員支撐著胳膊肘坐在櫃檯前。

電唱機不停地播放著爵士音樂和流行歌曲。幾個姑娘時而伴著節奏打拍子，時而合著樂曲哼小調。

「嗯，一點沒變……見到你，高興極了……大家知道了，不知會……」

「該走啦，就剩末班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