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浜中。」

今西要了咖啡和粗製蛋糕，在座席上就坐。

「剛才偶爾聽您講到了驅退賣雜貨的裝置，對此，請多賜教。」今西請求道。

「是真的。」講話人點點頭。

「不，與普通的音響不同。道理我講不出來，據說，與其說是音響，不如說有種什麼東西可以直接作用到人身上，使人莫名其妙地難受。」

今西走進門房，看來浜中已打過招呼，守衛立即引他到會客室。他等候在那兒，眺望窗外，只見櫟木林的樹葉一片

「是的。如果發出一萬赫以上的高音，比如說，兩萬赫到三萬赫的高頻，有的動物可以敏感地感受到。人聽不見的，但是身體會感覺不舒服或者有頭痛感。傳入我們耳中的波長有一定的臨界，高出它者為上限，低於它者為下限。上下限之外的聲音都可使人感到不快。」

研究所座落在千歲船橋一帶。今西在去之前，給研究所打了電話。那人名叫浜中省治，是位年輕的工程師。

「真會出現這種狀況嗎？」今西探著身子問道。

「是一種什麼理論？請您通俗地講解一下。」今西對浜中說。

「這種裝置，有地製造嗎？」

「噢。」今西預感到往後的理論會越來越難懂。

「這是因音色不同使人產生不快之感。聲音在空氣中以波浪的形式傳播，所以稱為波形。周期性地傳送這一波形，形成一種特定的波長，有時會給人有不愉快之感。驅趕賣雜貨的裝置正是利用了這種音感作用。」

「砸門撬鎖的少了，可是，推銷雜貨的還是未見減少。」防犯處的警探說道。

九-九-藏-書「可也真叫人煩惱。假若交出一枚百元硬幣能免去麻煩倒也可以。可是，眼睜睜地明知價錢貴也得去買，就覺得太冤枉了。說起來，主婦們到市場買東西，哪怕是聊聊三十元錢的東西，還要瞪起眼珠挑來選去呢。」

四點剛過，今西榮太郎便走出警視廳。從這兒到千歲船橋，路程相當遠。今西從來沒有象此刻這樣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步就到。以往，他會乘電車或者公共汽車去的，可是今天下決心租了出租汽車。

「音響？」

「哎呀，可別這麼說了。」今西難為情地說，「如果這一點很快就搞清了，也許還值得稱讚，可是，已經東一頭西一頭闖了一陣了！」

「市民們最大的苦惱就是人不在家時被盜。不過，自從深入宣傳鄰居間相互照應之後，情況就大不相同了。」防犯處的一個人在旁邊說：「東京一般群眾的生活特點就是鄰居間互不往來，給小偷以可乘之機。近來，砸門撬鎖的顯著減少了。」

今西取出名片，躬身說：「常蒙協助，多謝。」

此刻正是交通擁擠的時候，從警視廳所在的櫻田門途經赤坂、澀谷，跑了將近一小時，才到達目的地——千歲船橋。

「就是安上一個小小的裝置。」

浜中滿面帶笑地說道：「說起來是靠一種音響。」

「剛才那位介紹擊退器的人，是做什麼的？」

「不，不是電氣，據說發出一種很高的音響，能使對方心裏感到難受。」

今西對鄰桌上談論的有關驅趕賣雜貨的方法，懷著極大的興趣。他們說的不是一種普九*九*藏*書通的驅趕方法，而是利用某種裝置使賣雜貨的心裏難受。這不正和不久前那家發生的情況完全相同嗎？今西邊喝著咖啡，邊聚精會神地繼續頷聽著。

「這件事您是從哪兒聽到的呢？」對方聽后格格地笑了.

「哦，什麼妙藥？」

「這是真的嗎？」

研究所座落在一片櫟木林叢生的空地上，四周圍著有名無實的帶刺鐵絲網。規模不大的二層白堊洋樓上矗立著鍋形天線和無線鐵塔。

「不，這也說明我們沒有白受累。原來他用了這麼一手！」

「是這樣……」防犯協會的人開始講起來，「首先從它的效果講，安上這一裝置，賣雜貨的會自然地感到不舒服，然後便不得不抱頭逃走。」

「是防犯協會的安広先生，他是經營自行車的商人。」警探告訴他。

今西通過防犯協會這人了解到那位工程師是T無線技術研究所的研究人員。

過了五分鐘，這夥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今西急忙抓住防犯處一位熟悉的警探耳語道：

「如果這種低音，或叫震動，繼續下去，聽者就會感到厭煩。有時還會頭痛、渾身發抖，很不舒服。」

今西交替地向嘴裏送著蛋糕和咖啡。

「那種裝置啊，」防犯協會的人說，「名叫『電子擊退器』。」

「不，談不到發明，」浜中技術官眯著大眼睛，笑著說，「理論很簡單，實際上組裝起來的，也許我是頭一個。」

「白天忙於研究，請您在今天下午五點或者明天十點左右來吧。」浜中工程師在電話里答道。

「門裡邊安上警鈴的家庭也多起來了。九九藏書」

「不過，近來，各家各戶的防犯設備似乎比較普及了。」防犯協會的人說，「我想這還是由於警視廳的宣傳深入人心的結果。」

兇手作案手段很簡單，他在殺死被害者后，讓一個女子送來衣服掩蓋了自已濺血的服裝。可是，他後來的行動不僅不得而知，而且，自案發以來已有三人死亡。今西試圖從這三個人的死亡中尋找出蒲田調車場殺人案的線索。

「遇到家裡人不多的時候，恐怖心理便佔了上風，不知不覺間就把錢掏出來了。於是賣雜貨的便乘機逼你買這買那，到鄰居家去求援吧，又怕離開家的工夫，讓人鑽進屋子裡幹壞事。其實，即使跑去喊人，鄰居們一聽是賣雜貨的，也都懼怕三分。實在難辦極啦！」

幹警探這一行相當艱苦，嚴冬季節要通宵達旦暗中監視，酷暑的夜晚又要忍受著蚊蟲的叮咬徹夜蹲坑埋伏，為了取得確鑿的證據，有時要手持一件物品，走進整個城市查訪上十天半個月……一想到那些繁忙的日子，這悠閑自在的片刻，也可算是人間天堂了。

「不過，」防犯協會的一個人笑著說，「近來有種妙藥，專治這種賣雜貨的。」

今西恨不得馬上弄個明白，於是約好傍晚五時去研究所，在電話里順便談到了要辦的事情。

「那好啊。」警探從簇擁著向門口走去的一行中叫住了那個人。他身材不高，臉膛紅潤，正是剛才講到賣雜貨的擊退器的人。防犯處的警探把今西介紹給他。

他們接著談到假如有了這種裝置，婦女們一人在家，也會不費力氣地將賣雜貨的趕走，https://read.99csw.com不知會帶來多大方便。爾後，便開始閑談起來。

「是的。實際上，我們每天都生活在種種音響之中。」浜中極力尋找著淺顯易懂的語言說，「在那些音響里，有類似音樂的樂音，也有並非樂音的雜音。其中，有些能給人以不愉快的感覺，譬如，吱嘎吱嘎銼鋸的聲音、用指甲刮玻璃時產生的那種肉麻的聲音等等，都屬於不愉快的聲音。」

今西聽到這句話，目光向說話者移過去。自從剛才話題談到賣雜貨的時候起，他就一直在側耳靜聽著。現在聽到有專治這種人的裝置，興趣頓時更濃了。

「電話里已經講過了，聽防犯協會的人講，浜中先生髮明了一種『電子擊退器』？」

「你這點發現太重要了，不愧是今西先生。」

「很高的音響？四鄰不就聽見嗡嗡響了嗎？」

「呀，不必客氣。」安広這人也把名片遞給今西。

鄰桌上，坐的是防犯處的人，今西認識他們，有兩個人不是警探，也夾在中間，看樣子象是防犯協會的。他們五、六個人圍坐在一起談興正濃。

就這樣，浜中技術官在講解他的發明之前，先向今西詳細說明了音響的概念。

「原來如此。」

「現在有位工程師正在試製。等到普及到一般家庭，效果就會提高了。」

「高音？」

浜中技術官覺察到今西彷彿是似懂非懂，於是向對外行講解一樣，用最通俗的道理解釋說：

「……」

二人交換了名片。浜中的頭銜是郵政技術官。

今西榮太郎大體摸清了犯人當夜的行蹤。犯人在蒲田附近並沒有什麼落腳點。他有個情人，read.99csw.com但是，聯絡地點並不在住宅里。長期以來的謎，不知費了多少心血和時間，總算解開了。雖說晚了些，但是，比起依舊在迷茫的彼岸彷徨，不知要強多少倍。

「這當然會產生一些心理效果。只是，光安在正門上不行，後門也要安上。不過，不少家庭，對關鍵性的後門反而有所疏忽。」

第二天，午後三時許，今西感到很餓，便登上五樓。警視廳的餐廳設在一樓和五樓。一樓是日用餐廳，五樓可以說是個咖啡店。這兒除備有廉價咖啡、果子汁之外，還銷售糕點和送給孩子們的禮品，價錢比市面上便宜。

「對不起，請替我介紹一下，我有事要問問他。」

「我是政府人員，是被派到這個研究所來的。」浜中自我介紹道。

「電子……哈哈，聽名字，還是一種電氣裝置呢？」

今西急忙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吉村。在這次偵破中，出力最大的就要算這位年輕的同事了。

「這可是個好辦法。有這麼一種方便裝置，各個家庭就無需擔心了。不知羞恥的賣雜貨的竟會感覺不舒服逃走，太有趣了。你快講講，是種什麼裝置？」

「舉例來說，」浜中技術官笑容可掬地繼續講下去，「假如連續幾分鐘聽一種波長為十幾周的低音，這種低音，我們通常不稱其為聲音，叫它為震動或許更合適些。所以，應該說，不是聽到它，而是感受到它……」

「會的。不過，剛才講的是耳朵可以聽到或者乾脆聽不到的低音時的情況。同樣，高音也有這種情況。」

須臾，門開了，進來一位三十四、五歲稀發寬額的人，長著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