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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中原拉鋸戰,劉邦在屢戰屢敗中贏得主動 濰水之戰,韓信平齊

第十章 中原拉鋸戰,劉邦在屢戰屢敗中贏得主動

濰水之戰,韓信平齊

而韓信這時候的形勢確實也不安穩,可以說是四面皆敵。
這人說完,自己都對自己很滿意地望著龍且笑了起來。
季必說:「按照相國命令,發現大紙鳶,趕緊就挖壩!快!」
韓信那邊,加上統屬的曹參、灌嬰部隊,還有漢王另外增援他的獨立部隊,人數也在十萬不到,和號稱二十萬但實際大約也就是十萬出頭的龍且部隊相比,基本旗鼓相當,但是對於韓信不利的地方就是,自己處於中線,四面有敵,如果要攻擊高密,還需要渡過濰水(韓信在濰水西,齊楚軍在濰水東),而渡河作戰,顯然是增加自己的麻煩和不利的。
當天夜晚,月色皎潔得像監獄頂上的探照燈,冒著冬夜的冷風,冷耳、季必等人扛著空麻袋,率部向北進發,到了半夜,進了騎兵已經布置好的警戒線,就趕緊在河床上挖沙子,裝麻袋,往一處寬闊河床上去堆大壩。漢軍勞動著,好像建築工地上無數的民工,一會兒就紛紛出了汗,汗水就和麻袋一起,都堆積在了這人工的殺人水庫裡邊了。
龍且再不把韓信當作一回事兒了,自己也飛身上馬,帶著本部精兵,呼嘯衝下山來,身先士卒,第一個帶頭衝進了農貿市場里——河水裡!
楚軍全是乾的,漢軍全是濕的,乾的比濕的能打,打得濕著褲子的漢軍掉頭就跑,四處亂竄,有些不想再趟河的就往上下兩游逃竄,有些惜命的就掉頭又往水裡跑。陣列大亂,死屍流出的鮮血染入冷水,好像兌了酒,河水立刻發紅,正在渡河的和往回跑的漢軍,紛紛你推我搡,好像農貿市場的人在躲城管,你抓我搶,胡亂撲騰。
周蘭趁機潰圍脫逃,灌嬰這個賣絲綢的,一直按騎不動,這時候一催坐下馬,直直地朝著周蘭追去。周蘭身上的八桿護背旗,一根根地被他拔下來,朝著灌嬰往後猛丟。灌嬰舉著盾牌直直毫不避讓地猛衝。周蘭扔光了護背旗,又把手往後背一摸,一摸,卻不是旗,而是一隻手。猛一回頭,灌嬰已經追至近前,揪住了他的襻甲絲絛,灌嬰說:「好好的錦緞子,你都給扔了!你下來啵!」一把把周蘭揪到自己的馬上,挾著跑回本陣,把周蘭摔在地上,眾軍校捆了。
據說韓信發明了風箏,而且是風箏的第一個發明人。當時的風箏叫做紙鳶,不過那時還沒有紙,那就是麻布纖維之類做的(濰坊這裏——在濰水流域,現在也是風箏的都會)。韓信命令九九藏書傳令官:「你,帶著你的人,倆人一組,現在開始放風箏。」
按理說,齊國與楚國有兩代之仇,勢同水火,項羽曾經踐踏屠坑齊國,但是韓信攻驅齊王之後,作勢欲南下攻擊蘇北彭城,項羽就不得不派大將前去救齊了。
次日天明,太陽像一個氣球一樣冉冉升起,又來觀看韓信和龍且打仗的熱鬧了。濰水兩岸靜悄悄的,沒有人喊馬嘶,只有肅穆的大軍移動,擺置陣列的兵器戰車碰撞聲。
下面卻有個有識之士來提合理化建議了——跟從前李左車給陳余提的意思一樣:「將軍,漢軍孤軍遠斗,其鋒不可擋(漢軍是從外來的客軍,孤軍遠戰,沒有逃脫的路,所以必須死戰,必須打出條活路)。而我們齊軍、楚軍是在自家的土地上戰,一旦遇上挫折,兵士們就容易拎著大戟逃散回家了(可見當時都是徵兵制,而且人民生活日子還不差,否則當兵比當老百姓強)。」
南方的楚人,曾經有「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篳路」,是用楚地荊山的荊條編成柴車;「藍縷」,就是這些楚國先民們破破爛爛的衣服,夠清苦的。楚人艱苦卓絕的創業精神,通過這個成語,至今敲打著我們這些常常精神萎靡的現代人。楚人作為一個堅韌決絕自由有生命力的地方文明系,為中華民族增添了可貴的血性和生命力,是他們不可磨滅的歷史貢獻。但是楚國畢竟處於南荒,經濟、文化、人才、政治模式相對落後,項羽、龍且的身上有許多偉大之處的同時也有許多偉大的弱點,總體上不能成為主宰未來中華帝國走向的文明帶路人。
韓信又喝了一些酒,望著帳頂想了一些心事,然後就轉去餐廳吃飯不提。
不一會兒,主將的大旗豎起來了,旁邊的戰鼓聲擂動起來了,韓信軍陣的前鋒和兩翼,紛紛向前移動,走著走著就進到了水裡。冬季的河水雖然乾瘦,但是寒冷,好像冰凍雪碧一樣,扎得漢軍從腳心向上透心涼。韓信軍陣中有一半士卒涉水走過了濰水河,直接和龍且的軍陣前鋒相遇。漢軍跺了跺腳,穿著濕涼的鞋和水漉漉的褲子,朝著楚軍就猛殺上來。
濰水之戰,韓信大勝。這場戰鬥是楚漢相持的一次轉折性戰役,殲滅了楚軍強大的主力,並徹底形成了對項羽的戰略大包圍態勢。
濰水之戰,以及整個背後的楚漢大相爭,不是簡單的你打我、我打你地互相掐,它更大的read.99csw.com意義在於維護了黃河文明對長江文明的優勢。因為我們說了,漢軍的主力都是秦兵、趙兵乃至魏兵,他們壓倒了楚人的項羽和龍且、周蘭這一干楚國的將士民眾,是北方黃河水系對南方江淮水系的勝利。
這時候,臨時修起來的人工小水壩,通過剛才的一通放水——因為只憋了一宿,那點憤怒的水已經放光了。濰水又變回成一條彎曲的小蚯蚓了。
怎麼渡河呢?可以聲東擊西,虛張聲勢佯裝從上游進攻以吸引齊楚軍的注意,其實卻是從下游進攻,如同他在西黃河上做的。但是現在是冬天,濰水又是條小河,冬季更加乾瘦,曲曲彎彎,就像幾條時分時合的小蚯蚓,在沉沙的河道里,雙方互相離得很近,自己軍事動作的實質很難騙過對方的眼睛。
說完龍且背著手,走進了后室。他說韓信很容易對付,只是對旁人這麼說的,韓信孤軍遠戰,舉魏國、滅代國、並趙國、擒三王,以少戰多,得城無數,白起之功不過如此,已經大名蜚聲在外,這也是項羽之所以派他來戰的原因。他對於韓信是不是怯懦,還是抱著觀望的態度。
龍且、周蘭一陣猛殺,死命打開缺口,緊隨其後的上萬步騎兵也衝殺出來。灌嬰和騎兵團則立刻旋轉追撲上來,好像一群鬣狗追著幾隻失群的大水牛,再次把龍、周二人包圍,死死咬著倆人的屁股不放。龍且、周蘭在垓心裏被沖得亂七八糟,河對岸的留公旋、項冠、齊王田廣看著干著急,但是好像織女星看著對岸的牽牛星一樣,心急火燎卻是到不了一塊兒。
龍且把手上一百多隻令旗(當然有些誇張,一個令旗指揮兩千人的一部),全部舉在空中,拚命朝前揮動。陣中各將全看見了,知道再不需要警惕慎重了,發起全陣大攻擊,好像全世界的城管都朝著農貿市場(濰水)猛撲過去。
韓信一揮戰旗,全軍過河追殺,齊楚軍倒屍無數。齊王田廣奔跑不及,被亂軍所殺——這是田榮的兒子,田榮這個狠硬分子,終於絕了自己的王命了。
韓信說:「大司務長,你現在就把輜重車裡,所有盛鎧甲、兵器和糧草的囊袋,全部倒空了,交給二位將官。灌嬰,你速派遣李必、駱甲兩名騎校尉,分帶三千騎兵,在上游兩岸,遮絕楚軍的游哨暗探,且不可使任何齊楚兵靠近。今晚天黑即刻出發。曹參,你現在就寫出戰信,約龍且明日一早在濰水夾河read.99csw.com就戰,其他各將厲兵秣馬,明早岸左列陣,命盧卿、盧罷師這兩個齊國降將居陣的尖鋒,曹參居左,灌嬰騎兵居右,其他諸將各部,所居陣列戰位,我喝完酒,飯後就給你們送去。按書面指示行事,不得有誤。好了,各位請了!」
北方大地被陣陣冬寒拔去層層羽裳,土地上一片荒蕪,留在山東的只有不祥的絕望。
河對面,齊楚軍十幾萬各部主力,長短武器相衛,數量巨大,以逸待勞,錯落有致,韓信一望,不由得對龍且的排兵戰法,暗加敬佩。
龍且站在高坡上,笑了一下,揮動軍旗,令前鋒周蘭進行嘗試性迎戰,其他各部保持警惕,按兵不動,以防韓信出現其他意外性的招數。
龍且、周蘭的先頭部隊一萬多人已經涉水到對岸,雖然都是精兵強將,但是發現後路被斷了,立刻好像城管的汽車被反擁過來的農貿市場商販層層包圍。龍且一聲虎嘯龍吟,周蘭也把身上的八桿護背旗盡數抖動,舞著大槍就跟漢軍猛殺猛打起來。
龍且、周蘭這兩隻大水牛不斷被放血,直戰得精疲力竭,周蘭的大槍也變成紅棒子了,龍且的長戟則斷了三根,搶過士兵的大戟,接過來又戰。曹參兇猛的部隊也從左側作為生力軍猛壓過來,灌嬰下面的一名騎卒一矛戳在龍且的肚子上。龍且一聲號叫,坐不穩了(當時又沒有馬鐙),心中念道:「死生本不足惜,今日被豎子所欺,誤了項王安定北方的大事,卻是恨事!」
這人鼓了鼓氣,說:「我看不如深壁不戰,就把營壘築在這裏,然後讓齊王派出使臣,去遊說那些已經投降韓信的城池,就說大王還在,楚軍二十萬亦來相救,你們都趕緊重新跟著我們姓田的吧,城池必然都反漢。漢軍兩千里客居於此——後面集裝箱根本到不來,城池又都反了他,他在這裏就是一點可以吃的東西也沒有了,則漢軍必然不戰而降。」
傳令官不明就裡,於是趕緊跑著,趁著河上冬日的冷風,把幾隻製作成狀似老鷹的白頭、褐翼、紅腹、尾尖分叉,四趾有鉤爪的大紙傢伙,往天上升上去了。
齊楚軍大部完全可以這時候再次殺過河來,把主帥的屍身搶回去,重新去抓韓信。但是就像前面那名謀士說的,齊楚軍都是本地作戰,老家就在不遠處,家裡老婆孩子都等著呢,打仗也不是很賺錢的事情,望見主帥被殺,主將被捆,紛紛得了理由,全部調轉馬頭和九九藏書腳尖,往三個能跑的方向,驚鶩逃鴨一樣地亂跑。
項羽也終於意識到了身後的齊國戰略意義重大,於是,他派出得力大將——龍且為大將,率領大批楚軍,號稱二十萬,從楚國的彭城本土以及淮南地區和滎陽這裏,前往齊國集結,北上援救齊王,這時正是寒冬十一月的時分。
龍且在高坡上一看:「韓信治軍,居然如此啊!哎呀!真是可惜了他這大名,果然是個懦夫和笨伯啊!」
韓信命令:「把龍且的腦袋掛了,舉到河岸前左右奔跑宣示。將周蘭拴了,推到河岸前宣示。」
眾軍校得令,舉著杆子上的龍且腦袋,又推著周蘭,在濰水西岸蹦跳喧嘩。
龍且帶著亞將周蘭、留公旋等人和二十萬大軍,抵達高密,與走避在高密的齊王田廣會合。
韓信從西邊臨淄一百五十公里追來,正好有條濰水迎住自己。高密就在濰水的東側,如今屬於濰坊市,是風箏的熱土。如果韓信繼續打過來,田廣就要跑到青島然後跳海了。
韓信打仗,不拘一格,翻新出奇,於是對自己屬下的曹參、灌嬰、司馬孔藂、陳賀,都尉丁禮、將軍趙將夜等人說:「從前我們是心理戰,這次我們要用地理戰,你們誰願意往濰水上游北去十幾里,修一個水壩啊?」
於是,漢軍掄動古代鐵鏟,就開始決自己的水壩。水壩憋了一宿的水和一宿的氣,憤怒地好像急著趕鐘點似的,汪洋滔天地一路猛撲著,浩浩蕩蕩地就朝著下游涌去了。
龍且站起來,拍拍那人肩膀,然後又把手拿開,說:「你雖然說得沒有錯,但是這個仗我們一定要打。你放心吧,韓信這個人我知道,他從前整天在農貿市場瞎晃悠,還曾經鑽過別人的褲襠,素來怯懦,很容易對付的。」
龍且掉下馬來,漢軍紛紛撲來,那騎卒直跳落在龍且的肚子上,抽出短劍,一劍下去,紅光一閃,切下了龍且海龍一樣的長腦袋。然後拎著腦袋,像得了五百萬獎券一樣飛跑狂奔。舞著寶劍,攔擋著,生怕被別人搶了去。
二人說:「沙子倒是好找,河裡有很多,一萬多囊(袋子),卻到哪裡去搞啊?」
龍且不敢怠慢,將齊軍和楚軍合編在一起,積極備戰。
齊楚軍大部還沒有渡水,一看水勢猛然洶湧,好像夏季的洪水一樣撲來,趕緊互相推擠著就往河右岸上撤。齊楚軍大部遂被隔絕在水東岸。
周蘭身上插著八桿護背旗,護背旗的飄帶揚在風中,微微飄揚,手中一揮九九藏書自己的大槍,朝前一指,戰鼓擂起,帶著本部楚兵朝著漢軍過河者就利索地(因為沒有濕)猛衝過去。
在濰水上游正在拿著鐵耜準備破壞水壩的冷耳、季必看見了,冷耳說:「你看,那邊有老鷹飛,是紙鳶!」
校尉冷耳、都尉季必覺得自己官小,修水壩又不是搶功的事,又不死人,於是請令前往,韓信拿出美酒,兌了水,喝了一口,說:「這事非常機密,亦至關重要,你二人準備一萬多沙袋,到濰水上游擇地築壩,製造人工水庫。」
看著龍且、周蘭等鋒銳重兵全都已經殺過河來,後續楚軍大部也開始撥開死人往河這邊過,韓信一邊命令軍陣密結抵抗,一邊把傳令兵叫來了。
諸將都一抱拳,行了肅拜的軍禮,轉身都紛紛出了大帳。
龍且說:「那麼,我們的功勞在哪裡呢?你只是從軍事上考慮問題,卻不知道從政治上考慮。如果我們不戰,靠著齊王遊說城池反叛韓信,則我們有什麼功勞,齊國依舊是齊王的齊國。如今我們大戰一場而勝,乘勝收取韓信的佔領區和城池,則齊國的一半就是我們的了。」
龍且一望韓信這邊,則兩個盧姓降將的旗號打在了最居前的位置。龍且暗笑,軍陣的前鋒就像寶劍的劍鋒,一定要用最猛厲的軍隊,方才有殺傷力,韓信果然怯懦啊,讓兩個投降了的在前面跑龍套。
「大王不必驚慌,我們自有分教。」
這次龍且是帶著志在必得的架勢,和齊王田廣言歸於好,合兵一處之後,就預備西戰韓信。
龍且的兩隻眉毛像兩隻蝙蝠,一張長臉好像一隻海龍,他是項羽手下第二猛將(第一是鍾離昧),曾經在淮南戰場鏖戰數月,大敗曾為楚軍冠軍(大將軍)的英布。
當時,齊相田橫逃在臨淄以南的泰安地區,齊代理相國田光逃在山東、河南交接的鄄城(城陽,多次被屠的倒霉的地方),齊王田廣逃在高密,而高密以東北的膠州地區則有齊將田既,臨淄以北的高青縣則有將軍田吸,他們手上都有兵,所以齊王還是控制著半個齊國。
「那依你的意思,是怎樣?」龍且說話陰陰的。
還在水中跋涉的漢軍諸將士卒,紛紛被踩倒砍倒,被亂箭射倒,隨著龍且、周蘭等一干驍將猛卒殺過河水,紛紛倒出數條路徑來。
項王急急趕奔滎陽了,扶危了滎陽,然後開始和險阻各地以及成皋的劉邦漢軍進行對峙的時候,他同時也聽到了韓信已經攻佔和略得了齊國大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