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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伍章 關二叔千古

拾伍章 關二叔千古

當寒光掠過刀鋒,你可看見?那映照的是最傷的傷懷。
「背主投敵,你這是『不忠』啊!」糜芳露出一臉的奸笑。
關平望著被割開的創口,道:「先別急著走,這麼長的一條傷口,難道不用縫嗎?」
關平大吃一驚,道:「什麼?你不是華佗?你,你到底是誰?」
關平撇撇嘴,回身操起青龍偃月刀,旋手一削,藥箱鐵鎖斷為兩截。
關平:「……你……」
「麥城彈丸之地,內無糧草,外無救兵,危在旦夕。將軍何不從瑾之言,歸順吳侯,復鎮荊襄,亦可保全家眷。幸君侯三思之。」
又是一輪殘陽如血,夾道黃塵,蒼草荒寂。一旅孤師血染征袍,迎著落日,躑躅西去。
「是地水師卦,哈哈!」揲蓍成象,呂蒙望著卜出的卦象,得意地笑了:「更有玄武臨應,主敵人遠奔。正合吾之機也。關羽雖有衝天之翼,也飛不出羅網矣!」
他要成為終結者,終結一個三十年來似乎顛撲不破的神話。
二叔目光中流露出最後一絲難以言喻的倦意:大哥、三弟,你們在哪裡?待來世,再與你們,共醉桃園……
「哈哈,吳下阿蒙也有這一天!陸遜,黃口孺子,乳臭未乾,焉能敵我!」
廖化突城而去整整一月,救兵的影子依然不見。孤獨的徵人望眼欲穿,等來的只是一天天的失望。他們哪裡知曉,劉封、孟達因著私怨,已決意坐視不理、見死不救!
二叔見曹仁死守不出,派兵將樊城四面圍困。他親自來到北門,立馬揚鞭,喝罵叫陣。曹仁在城樓上,見二叔身上只披著掩心甲,斜袒綠袍,便取過一支毒箭,對準二叔「倏」地射出。二叔急忙勒馬避讓,已然不及,被冷箭射中右臂,登時翻身落馬。幸虧關平拚死保護,才救轉回營。
昨夜夢君來,探我皇欞窗。
「哪裡哪裡。劉大耳是你妹夫,你這叫『不義』。咱們不忠不義,正好一對。哈哈哈。」傅士仁還以一臉的壞笑。
光陰如流,五十年後,當我提筆回述往事,多少人多少事,紛紛芸芸,憶起最多的,除了相父便是二叔。依稀夢裡,泰山之巔,我彷彿又見二叔在與蒼天笑談;夕照畫樓,長江逝水,恍然映見你再綽刀嘶馬,縱橫來去偉丈夫真豪傑!
「父親,不能再等了,麥城的存糧已所剩無幾,我們必須突圍。」關平心憂如焚。
二叔、關平縱橫捭闔,刀氣如風,所過之處當者披靡,血光激射。然東吳士卒彷彿無窮無盡,如潮水般一浪一浪地湧上。
浮雲流水去,泊上楚山青。
「糜芳、傅士仁,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恨意咬破了關平的嘴角,流出了殷殷鮮血。
庖丁兩手一攤,道:「喔……抱歉,庖丁解牛,只會開刀,不懂縫合。你見過把一頭牛大卸八塊后,再九_九_藏_書拼回去的嗎?」
鬆開周倉顫抖的雙手,二叔帶著關平和二百軍士,頭也不回地飛馳而去。
赤兔絕飲,偃月劈空;王甫墜城,周倉自刎。吳軍攻破那單薄的城門,於是麥城亦屬東吳。依舊是滔滔江水,依舊是千古風聲,依舊是千里單騎的黃土,依舊是烽煙古城的青燈,卻再也望不到漢壽亭侯的帥旗在烽煙的深處獵獵飛揚。我只能為你長歌,為你墜淚,淚濺在斷垣殘壁的麥城上,凄寂、凝重而蒼涼……
敗給了宿命的你,不會甘心,卻永不後悔。因為你的一生只為了那「力扶漢室」的一諾,便註定會有這玉不著污、竹不毀節、名垂青史的結局。
庖丁道:「好辦,我這有兩根牛筋,可以代替縫合線,綁一綁就能用。」
「君侯,讓俺跟你一起走吧!俺從來都沒離開過你!」周倉,這個鐵骨錚錚的關西漢子,哽咽了。淚水一滴、兩滴,從粗豪的臉上滑落,濺在盔甲上,凝成了寒冰。
來者進帳,眾將見了,果覺他氣勢不凡。互相行禮畢,奉茶寒暄,關平請出二叔,袒下衣袍,伸臂給白袍者察看。白袍者細看了一陣,道:「此乃烏頭之毒,直透入骨;若不早治,恐怕此臂無用矣。」
男兒到死心如鐵。
二叔長髯隨風飄拂,低吟道:「長刀舞天兮意蒼穹……」冷艷鋸在陰翳的天空中劃出一道青蒼的翡翠色。這刀光如電,曾掠過虎牢、光照白馬、劃破五關、橫掃七軍!霎時間人如天神馬若蛟龍,風云為之變色,殺氣震懾全場。
「識時務者為俊傑啊!」諸葛瑾還欲再勸,眼前突地寒光閃動,綠錦拭青刃、鳳目暴怒芒:「若不是看在爾弟孔明的面子上,爾此刻身首異處矣!還不快滾!」
不歸路,正在前方。
「碧眼小兒,毋庸多言。關某豈是貪生之輩!」孫仲謀殷殷勸降,得到的卻只是輕蔑的一瞥。
身旁的王甫也戚然道:「進退失據,腹背受敵,援兵又遲遲不到,而今陷入絕境,也唯有最後一搏,突圍退入西川了……」
馬革裹屍自當是名將的故鄉!
忽然,南山岡上狼煙驟起,一面白旗招颭,上書「荊州土人,兒郎歸家」八個大字。原來呂蒙設伏,命蔣欽帶著荊州居民陣前勸降。二叔軍中,多是荊州士卒,聞得吳軍中呼兄喚弟、覓子尋爺,親人喊聲不斷,軍心嘩變、鬥志全失。
庖丁道:「關將軍息怒,我庖丁雖是個廚子,可也算華醫師的半個同行嘛。大家都是使刀的行家裡手,所不同的,一個用刀割人,一個用刀割牛而已。」
「糜、傅籌糧不力,還當治之!」傅士仁咬牙切齒。
罾口川一役,七軍雄師齊卸甲,唯有龐德是男兒。二叔生俘敵軍長於禁,擊斃敵師長成何、董超、董衡等,士九_九_藏_書氣大盛。乘著水勢未退,二叔復上戰船,引大軍來攻樊城。樊城周圍白浪滔天,里裡外外皆是洪水,曹仁膽顫心寒,準擬棄城出逃。滿寵苦苦勸諫,才勸得曹仁回心,勉強鼓勵將士堅守下去。
東吳的招降使節來了。那儒雅瀟洒氣度非凡的孔明軍師,怎會有如此猥瑣的兄長?他口口聲聲「君侯三思」教人好不心煩。
父子歸神!
二叔大聲道:「無須再多言。周倉,拿酒來!關平,來陪我下棋!」
「傅士仁,你真是人如其名——『不是人』啊!」糜芳長嘆一聲,擠出了兩滴濁淚。
收到呂蒙病重,由陸遜代守陸口的消息,二叔飛揚的卧蠶眉上一片喜色。「傳令:調荊州之兵赴樊城聽調!」驕傲的將軍啊,你哪裡知曉,呂蒙布下的絕命大網已向你兜頭撲來。
他的屍體躺在麥城的荒郊;他的頭顱埋在洛陽的南門;他的赤兔馬和冷艷鋸,成為馬忠和潘璋四處炫耀的戰利品。小人打敗了英雄,小人心裏,儼然以為自己也成了英雄。
關平怒道:「隔行如隔山,憑你怎能夠醫我父親?快說,華佗目下在哪裡?」
關平還要再爭,二叔止住了他,道:「庖丁解牛,神乎其技。庖丁的刀法,實已到了運用自如的境界。我信你,你就刮吧!」
二叔笑道:「不就拿把刀刮骨頭么?甭說『吱兒吱兒』地刮,就是『嗤嗤嗤』地鋸,關某皺一皺眉頭不算好漢!」
二叔抱著這一線期冀,盼望著能突圍回川。傷痛再苦、心痛再烈,只要能復見兄長、再擁三弟,一切傷一切痛都不算什麼。世態炎涼,爾虞我詐的亂世中,誰會相信桃園裡的一拜,從此竟串聯為三人生命的全部。
當北風劃過刀脊,你可聽見?那呼嘯的是最怨的悲鳴。
「不準哭!人活著如果是廢物,死了也肯定是個廢物。周倉,你一輩子都要做個好漢,別孬!活下去!無論如何要活下去!你和王甫一定要堅持到我從西川帶救兵回來。」
關平一扭頭,吐了口口水,道:「呸,好爛的橋段哦!」
高天的盡頭,飄著幾片淡淡的浮雲,晚霞疲憊地跌入山谷,空氣里有冷凝的血腥味。
白袍者一拱手,道:「好說,好說。在下庖丁是也!」
夙願未了英魂去,大氣浩然炳日月。麥城生死不堪輕,忠義仁勇傳千秋。吾今奮此松煙墨,將千年時空一筆勾。
關平盯著殺豬刀,疑惑道:「刮骨療毒,用的不是手術刀么?怎麼改用殺豬刀了?」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南郡太守糜芳聞報荊州失守,急得團團轉,慌忙請來公安守將傅士仁商議。傅士仁沉思良久,道:「糜兄,可還記得關羽曾言十個字?」
庖丁操起殺豬刀,正要下刀,關平插口道:「且慢,我問你read.99csw.com,這次手術你有幾分把握?」庖丁道:「我已經做過九十九次同樣的手術了。」關平欣慰道:「那還成,我可以放心了。」庖丁道:「嗯嗯!這回是第一百回,我也該成功一次了!」
白袍者從藥箱里取出一把長約二尺三寸的殺豬刀,在二叔眼前晃了晃,道:「君侯,咱們可以開始了。」
秋風漸過,冬,在漫延的寒意里到來了。那年的風雪特別大,瑟瑟寒風挾著片片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漫天飛舞、飄落,恍似為離人送行而拋撒的紙錢。
「平兒,不用與那些小人一般見識。」二叔即使敗軍之際,依然從容不迫,只可惜英雄豪氣雖在,仍掩不住鬢角的白髮蒼蒼,一把美髯也泛起蒼色。關平心頭一酸,淚和著血往肚裡吞咽。
出北門十里,伏兵四起。
麥城四門緊閉,二叔聚將士商議對策。廖化自告奮勇,前往上庸搬兵,劉封、孟達在彼把守。這是最後的希望,若得上庸救援,則尚可苦撐,以待西川援兵大至。
然而,英雄如流星,最璀璨耀眼之時,恰也是隕滅之日。所謂「亢龍有悔,盈不可久」,二叔性格中的倨傲自負、剛愎驕矜,已為最後的失敗埋下禍根。讓他名震天下的樊城,轉眼,就將定格成為他最後的輝煌。
二叔眉宇微揚,沒有一絲表情,答覆卻是絕對的斬釘截鐵:「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玉可碎,而不能改其白;城若破,身雖殞,而名可垂竹帛也!汝勿多言,速請出城。」
白袍者道:「用手術刀是華佗醫師的專長,鄙人用不慣。在下擅使的,乃是殺豬刀和解牛刀。」
三萬精銳,俱著白衣扮作商人;商船八十余艘,悄無聲息溯江急駛,目標荊州。二叔沿江布下的烽火台,盡為白衣所惑,以為只是尋常客商,哪知卻是整整三萬奪命的無常、勾魂的死士。
「咣當!」不知是誰第一個丟下武器離隊而出,登時一個緊接一個,荊州軍士競相應聲而去。關平拼力喝止阻攔,仍止不住叛兵潰奔。二叔太息一聲,道:「平兒,讓他們去吧。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
天色朦朦微亮,危城落雪,何奈陰霾。北風呼嘯,每個人的心頭只有「沉重」二字。
二叔問道:「為何要用『牛筋』?」
可是,他又不甘!
雲山低霧靄,風掠鬚髮白。
過了一頓飯工夫,庖丁擦了擦滿頭大汗,興奮道:「成啦,成啦。君侯吉人天相,手術終於成功了。」說著擱下殺豬刀,給創口敷上草藥,血流登時止住。庖丁起身便要告辭。
糜芳道:「哪十個字?」
青龍簪纓憶,久恨逢無期。
二叔道:「那依先生之見,該如何治之?」白袍者道:「吾雖有治法,只恐君侯畏懼耳。」二叔笑道:「關某視死如歸,有何懼哉?先生九_九_藏_書只管治。」
終於,赤兔的嘶鳴響徹山谷,他力竭在最後一道絆馬索。
朱然、潘璋兩支軍馬左右夾擊,洶湧而來,合圍之勢頓成。殺聲四起,鼓角喧天,血霧瀰漫山谷。
生來不相伴,死當長相隨!
庖丁嘆了口氣,道:「華醫師來不了啦。現在醫患關係緊張,醫療事故頻頻,華佗在許昌給曹操治病,惹下了官司,脫不了身,只好把我從《戰國》劇組請來,代他刮骨療毒。關將軍,你就將就著治吧,這傷拖不得。」
參將去了數日不見歸來,大家等得心焦不已。這日小校通報,營帳外有一人身穿白袍,聲稱是為關將軍療傷而來。關平大喜,心想身穿白袍,又是來療傷,必是華佗無疑。急令將來者請入帳中。
白袍者翹起拇指,贊了聲「真英雄!」而後取過隨身攜帶的藥箱,左右望了望,向關平道:「關將軍,有砍刀么?借來一用。」關平答應一聲,遞過一把砍刀,白袍者將刀在藥箱邊比劃了下,又道:「關將軍,有馬刀么?借來一用。」關平又去取了一柄馬刀遞給白袍者。白袍者又在藥箱邊比劃了一下,再次問道:「關將軍,有狼牙刀或者鬼頭刀么?借來一用。」關平不耐煩了,道:「先生難道要用這些上陣殺敵的刀,為家父刮骨?」
高潔的雪花掉在地上,他清楚地聽到了玉碎的聲音。
獨將兩行淚,他年寄流光。
糜芳盯著傅士仁,狠狠地盯著,見那眼神中分明寫滿了「背叛」二字。糜芳道:「嗯?」傅士仁點頭道:「嗯!」
關二叔千古!
利不動,威不屈;忠義耿耿古今絕!
他好似有千言萬語欲寄蒼天,又默然無言。怎會心神不寧呢?難道真的倦了?難道這座孤城就是一生的宿命歸依?義不負心,忠不顧死。若人間真是大夢一場,就這樣歸去,也罷也罷!
船抵北岸,暗號一聲,八十余船精兵俱起。可憐留守荊州的皆是老弱,怎敵得住呂蒙有備而來,不過半夜工夫,便被吳兵掃蕩殆盡,襲了荊州。
二叔經刮骨療毒,又歇息數日,右臂已伸舒如故,毫無痛楚。於是再度引兵,重困樊城。曹仁畏縮不敢戰,只好閉城死守。當其時,魏荊州刺史胡修、南鄉太守傅方,均降於二叔;陸渾人孫狼亦殺官起兵,響應二叔。許都以南,響應者日眾。曹操驚懼、孫權恐慌,二叔威震華夏,達到了一生名望的巔峰。
傲世的刀光轉瞬黯淡。
大意悔,滿面淚;往事如煙心破碎。
刀未斷,人不歸;漫天白雪只等誰?
二叔倔強的唇邊泛起一絲冷笑,猛地轉過身——落魄的英雄依然不怒自威,使諸葛瑾不得不仰視。縱是大勢已去,苦楚不堪,那股硬氣卻一直支撐著他,至死不散。
陷坑、暗箭、絆馬索,層出不窮。將士一個個倒下,飛揚的「關九-九-藏-書」字旌旗殘破不堪。人困馬乏,天涯路盡,龍游溝壑遭蝦戲,鳳入牢籠被鳥欺。
話是如此說,但所有人心裏都清楚,此別也許就是永訣。千行淚下,風雪益發肆虐。
往西邊去,是麥城。
「啊!」關平與眾將面面相覷,關平呵斥道:「豈有此理,你一個廚子竟敢冒充華佗神醫,是把我父親當成肉牛了么?」
庖丁運刀如飛,割開皮肉,露出白骨,骨頭已變成青色。他手法嫻熟,以刀來回刮骨,悉悉有聲,流出的血幾乎注滿了整個盆子。帳內諸將見此情景,人人掩面失色,二叔卻仍然下棋喝酒,談笑風生,面不改色。
孫權掩面嘆息,沉吟半晌,朝刀斧手揮了揮手。
白袍者不好意思道:「非也非也。早上出門走得匆忙,藥箱的鑰匙忘帶了,我在瞧啥刀適合砍開藥箱的鎖呢……」
回到營寨,醫官拔出毒箭,二叔右臂青腫,毒已入骨,不能運動。關平慌忙與眾將商議解救之法,有員參將舉薦神醫華佗為二叔去毒療傷。關平此前也聽說過華佗醫術高明,便命參將火速前去延請華佗。
何處斯人影?鳳目落斜陽。
二叔與關平齊聲驚道:「啊!那怎麼辦?」
白袍者道:「要除盡骨中箭毒,必須破臂割皮,直至於骨,然後用刀刮骨,以葯敷之,方可無事。君侯真的不懼?」
可嘆,這已是英雄末路。
庖丁笑道:「這叫『反高潮』,屬於後現代主義筆法!嘻嘻。」
庖丁道:「因為治的是『箭撬』,哈哈!」
關平收攏殘軍,止有三百近衛未散。二叔大吼道:「血還熱的跟我來!」奮起神威,旋風般一路衝殺,率三百殘部疾進麥城。望著關羽率部遠去的塵埃,離隊的荊州士卒眼噙淚水緩緩跪倒:君侯莫怪我們苟且偷生,我們不是英雄,只想過平淡的日子……
孤月高懸,清寒的月光撫過難眠的冬夜。夜,狂風涌動的夜。二叔一襲青衫,獨自一人仰望天際,偉岸的身影在月華下有些失措。
南郡、公安不戰而降。
荊州九郡盡入東吳版圖。
「人力有時而窮!」在鋪天蓋地白雪籠罩的麥城中,二叔終於懂得了什麼是悲壯。隨著關平在右臂的傷口上一圈一圈地纏滿繃帶,那刮骨之痛又隱隱浮了上來,不知是痛在臂上,抑或心上。
荊州岸畔,霖雨綿綿。夕陽,拖著如血的雲霞墜入山谷,暮色從山的背後慢慢襲來。呂蒙一身白衣,遙望殘陽映照的荊州城頭,它彷佛一道堅實的屏障,阻擋了魏的窺視、吳的覬覦,並在關羽的手中不斷加固。這屏障扼住了長江水道的上游入口,也守緊了蜀道的咽喉。呂蒙只感到胸中有一團烈火在燃燒,昔年人云「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但他清楚,能真正令天下人對他呂子明刮目相看的,就是此刻他要乾的這件轟天徹地的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