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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平時紀石涼心情好的時候,遇上彪哥這招,不成不淡說上兩句也就走了。今天不行,他剛為進了醫務室沒看見戴汝妲惆悵,又為張不鳴關閉監視器的事情生了氣。總之,無論因公因私,要是不把惆悵和氣惱發泄出來,他就不叫紀石涼了。
一股鮮血從魏宣嘴裏流了出來。
紀石涼有些急,轉問沈白塵道:小沈,你說。
紀石涼心裏窩火,嘴上更加不饒人:人不能當官,一當官,心就得多長出幾個洞,腸子也得多長出幾道彎來。
紀石涼說:管不管用另說,你先評評是不是這個理?
沈白塵想要認真回答,不想就事論事,也就繞得遠了些:這要是在西方法律成熟國家……
魏宣慌亂無奈地看看彪哥,不得已又打了他一巴掌,彪哥更加兇狠地看了他一眼,向下手的嫌犯將耳光傳下去,力度明顯加大。
一圈人都坐好了,只有萬金貴原地不動。這怎麼行,紀石涼今天不惜擔著挨批評受處分的風險,就是跟他這個特殊人物過招來的。
張不鳴背著一背的火罐,像只龐大的胖刺蝟,說起話來,樣子溫和得可笑:利用咱們?哪兒能呢。
這是萬金貴在倉里第一次說話,所有的人都因意外愣住了神。紀石涼意識到自己九_九_藏_書出手急了,有些失算,但話已經說出去,收不回來了。
紀石涼果然說話了:28號,你自己宣布的規則,怎麼能自己帶頭違反?174號,從你這兒開始,重來。
紀石涼一聽就不耐煩了,說:你們這些書生,說話就西方西方的,真是說了也白說!
紀石涼回天無力,不得不說:行,我這個人從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可以不參加遊戲,不過也得在一邊好好學著點,省得下回讓你玩,你不懂規矩。站起來,靠牆立正。
說完,誰也不招呼便摔門而出,徑直進了監區,奔一號倉去了。
紀石涼借題發揮道:被迫?說得好,你們一個個誰不是被迫到這兒來的?可是你們也不想一想,當初犯法的時候,有誰強迫你們了?現在知道被迫的滋味了。別看你們這會兒一個個死魚一樣,冷不丁讓人一看全都可憐巴巴的,要是把你們殺人強|奸坑蒙拐騙的過程錄了像來重放,全都兇狠歹毒!如果讓你們這幫人渣時時刻刻都覺得不被迫了,舒服了,老百姓的日子就過不安生了……
大家說了一會兒閑話,不知怎麼就說起了省廳來人的事情,兩句話下來,紀石涼就不對勁了:他們憑什麼關閉監視器?九*九*藏*書明擺著是既不信任咱們,又要利用咱們。
彪哥不敢亂說,回答道:報告政府,他確實沒參加。我們幹什麼他都不參加。
一號倉里不知在幹什麼,鬧得正歡,紀石涼陰沉的臉悄悄出現在小鐵窗上,裡邊的人並無知覺。於是紀石涼的聲音比臉色更加陰沉:鬧得這麼歡,碰上什麼喜事了?
於是,又迴轉臉,對張不鳴說:不用猜,這老傢伙肯定買通了路子,有來頭。到時候,沒事大家好,有事還得你兜著。
于笑言向來只關心他的狗,其他的事遇著只作壁上觀,看見紀石涼發問,也就搪塞道:上級領導有指示,他們怎麼想的誰知道,咱說了管啥用?
只見紀石涼用電棒指著萬金貴,吼道:你呢,又想搞什麼特殊化!
罵是罵了,人家紀石涼已經哼著小曲走遠了,彪哥真正能做的,是把剩下的邪火發在魏宣身上。只見他揪住魏宣的脖領子,吼道:你個小兔崽子,居然為了討好政府,在老子臉上出重手!小的們,棉被伺候!
張不鳴忙制止道:別瞎說,傳出去要闖禍。
紀石涼站在門邊,用電棒敲著門框,喊道:所有參与排演的人員,給我圍成一圈,玩玩擊臉傳笑的遊戲。28號,你把遊戲規則講九-九-藏-書一講,省得新來的不知道。
今天又是如此。撞進醫務室,小沈正在給所長張不鳴拔罐子,旁邊還有于笑言帶著黑狼在候診。據老於說,黑狼這幾天有點拉稀屎,得弄點抗生素給它吃一吃。沈白塵認為,狗跟人一樣,吃藥也得對了症,還是先給它量個體溫,再做個大便的鏡檢,才能確定給它吃什麼葯。
不等紀石涼走遠,彪哥就開始發飆了。一直以來,他總把自己當成紀管教的親信,可今天他發現這不過是一種錯覺。尤其是當著這個來頭不小、做派古怪的老萬頭,他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嚴重傷害,顏面全失。彪哥迅速跳起身,衝著紀石涼的背影罵道:姓紀的,我操你姐姐,你不把老子當人,出了亂子別怪老子不仗義!
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一邊扇著下手的耳光,一邊看著紀管教。只見紀石涼若無其事地點燃一支煙,一隻腳在地板上,隨耳光傳遞的節奏打著點子,腳上穿著的大紅色的襪子特別扎眼。
既然張所和老於都在,紀石涼更不能什麼都不說就走,否則這些知根知底的老搭檔,肯定又要拿這事來取笑。這樣不情不願的應付,當然讓他心裏不自在,於是無緣無故已經憋了火在那兒。
歪脖等幾個老犯https://read.99csw.com,一直對魏宣因為一雙鞋就逃過了入倉第一課深為不滿。此時聽得彪哥有令,還有什麼可說的,立馬拿起一床棉被,將魏宣蒙頭蓋臉壓在地上,拳打腳踢。
紀石涼衝著彪哥狠狠地問:他是不是沒參加?
于笑言說:是不是這個理,我說了也白說。
紀石涼轉向于笑言尋求支持:老於,你說說,這不是不信任還能是什麼?
紀石涼把醫務室的門一摔,氣哼哼地走了。
一聲命令之下,倉里的人開始訓練有素地按照順時針方向,一個接一個扇起耳光來。顯然對於長久住監的老犯們,這並不是個新鮮的節目。
非常不幸,魏宣正好坐在彪哥的上首,輪到他的時候,他剛看著彪哥猶豫了一下,就聽得紀石涼在門外低沉著聲音喊:繼續!
遊戲規則節外生枝被擾亂,嫌犯們停住片刻,似乎在等待紀石涼發落。
萬金貴一點不急,慢慢地說:剛才你不是說,所有參加排演的人玩這個遊戲嗎?我又沒參加。
彪哥轉過臉,回到船長的座位,準備欣賞嘍噦們打人的手法,看見的卻是萬金貴瘦削青白的臉。那臉上正洋溢著幸災樂禍的笑容。
萬金貴似乎很順從,按照紀石涼的話做了。
彪哥見問,趕快站起來立正道:報告政府,一https://read.99csw.com號倉正在排演悔過自新的節目。
又一次轉到魏宣出手,再往下又得一巴掌打在彪哥臉上。魏宣猶豫之際,紀石涼突然將剩了一大截的煙捲扔在地上,用腳重重地碾了一下,嘴裏喊了一聲「停」,看也不看這些紅頭腫臉的人,哼著小曲走了。
紀石涼長篇大論說了一通之後,喊了聲:遊戲開始!
有個滑頭的嫌犯看見,趕忙說:報告政府,我是被迫參加的,能不能區別對待……
魏宣哆嗦了一下,下意識地出手,卻因為動作失控力量過重,把毫無防備的彪哥打得一個趔趄。彪哥爬起來,狠狠瞪了魏宣一眼,發現依牆而立的萬金貴,正面有笑意地看著他,更加惱羞成怒,一轉身把原本應該扇在下家臉上的巴掌,變成了結實的拳頭,砸在魏宣臉上。
每天到醫務室去跑上兩趟,是他幾年來養成的習慣。走到醫務室門口,他會不假思索往左一拐,推門而入,從來在第一時間看見的,總是戴汝妲可人的笑靨。可是這一切,已經隨著沈白塵的到來徹底改變。有好幾次,紀石涼一頭撞進醫務室,但見沈白塵在桌子旁邊正襟危坐,大掃其興之下不知要如何表示,只好說要量血壓,還得心不在焉地與小沈搭訕。
彪哥把規則一說,其實就是互相扇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