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公果斷地道：「喬裝改扮，駕駛銀馬車趕往小劉庄，而後順藤摸瓜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守門軍士點了點頭道：「好吧，你等著。」說著，翻身上馬，向城裡奔去。

狄公奏道：「據獲救的鐵勒敘述，賀魯與沙爾汗曾對他說過，他們的最終目的是要除掉吉利可汗和微臣……」

清晨太陽初升，霧靄氤氳中，鼓樂齊鳴，送親使團在右威衛大軍的護送下浩浩蕩蕩地出了上東門。

武則天微微笑了笑，對狄公幾人道：「懷英，你們幾個隨朕走走。」四人躬身領命。

張環用突勒語道：「請你立刻前去稟告吉利可汗！我們在此等候！」

齊戈揮了揮手，軍士連忙閃在一旁。齊戈縱馬來到張環面前：「你是大周派來的信使？」張環點點頭：「正是。」

吉利可汗道：「形跡可疑？他們是我的朋友，前來送信，好端端的在城門前等候，怎麼會形跡可疑？啊！」齊戈無話可說，忙低下了頭。「我早就聽聞，你們咄陸五部的貴族，只認賀魯，不認我吉利呀……」

一位大臣驚嘆道：「陛下，如此巨大的純金器物，恐怕是天下獨一呀！」

張環道：「這正是皇帝與狄公的意思。大人修好書信命末將先來打個前站，一來給可汗陛下送信兒；二來，還有一件絕密之事，在書信中不能提及，大人令末將口述，請陛下定度。」

齊戈的臉色登時變了，他一聲大喝：「給我拿下！」身後的騎兵一擁而上。

蒼茫大漠，黃沙漫天。遠遠的，一支馬隊疾馳而來，揚起一片黃沙。馬隊轉眼間來到近前，為首者一聲大喝勒住了戰馬，不是別人，正是狄公的貼身衛士、八大軍頭之一的張環。

吉利一揮手道：「走！」

藤原「噓」了一聲，鎮定地道：「我為你們傳達的都是聖上的旨意。你們必須遵從！」理惠和義直對視一眼，忙道：「是！」

齊戈咽了口唾沫道：「可汗，這些漢人都是姦細，想要混進城中。末將要將他們抓捕起來，獻到可汗帳下。」

衛隊長快步走進牙帳，單膝跪地稟道：「可汗陛下，城門傳來消息，說大周宰相狄仁傑的信使現在城外求見！」

武則天滿意地笑道：「朕已選定，賜婚突勒的宗室之女為南平郡王武攸德之女——迎陽公主武元敏。」

武則天停住腳步，轉過身來詰問道：「什麼意思？」狄公道：「臣從沙爾汗口中得到了半張紙條，上面寫著一個地址：洛陽東一百二十里上……臣查過了，洛陽東一百二十里處，乃是小劉庄。可以肯定，這個小劉庄定與沙爾汗一夥和銀馬車案有關。」

石國位於塔里木河南岸，是突勒國的西庭。因其位在絲綢之路，與西域三十六國經濟文化融匯交通，尤其是受到波斯和大食文化的影響，故雖地處荒漠之中，卻也頗為繁華。

狄公關切地問道：「陛下又想起了沙爾汗？」

內侍為三人端過酒杯。三人舉杯就口，一飲而盡，返身回歸班中。

張環壓低聲音道：「賀魯太子及其親信烏勒質已落入我們手中。」吉利猛吃一驚，抬起頭來「哦」了一聲。張環繼續道：「此次這二人混在賜婚使團中，由大軍押運至涼州秘密關押。狄公讓我問問陛下，這二人該當如何處置？」

上陽宮裡，公主武元敏靜靜地坐在梳妝鏡前，一動不動。淚水緩緩滾過面頰。侍婢春紅望著她，擔心地道：「公主，您怎麼了？」

張環噓了一聲道：「休得胡言，耐心等待。」話音未落，城門內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張環一喜，抬頭望去。

張環冷笑一聲道：「難得將軍還知道這句話，那末將說一句話，將軍一定也知道，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曾泰笑道：「我是在笑元芳，這才叫幸災樂禍。」李元芳噓了一聲道：「悄聲。」曾泰趕忙捂住了嘴。

齊戈點點頭道：「隨我進城，我帶你去牙帳。」張環道：「請問將軍怎麼稱呼？」

吉利心中一喜，猛地站起身來：「現在哪裡？」衛隊長道：「石國北門。」

南山伸手掀開了頭戴的風帽。一張猙獰的面孔暴露在青燈之下，正是南平郡王武攸德。他滿意地笑道：「非常好，日本武士最可貴的一點就是尊奉主公的命令，而且，從不問為什麼。」藤原微笑著點了點頭。武攸德長長地出了口氣道：「皇帝和狄仁傑就是做夢也想不到，這兩位日本遣唐使怎麼會變成我們的人。」說至此，他又不禁發出一陣獰笑，輕聲道：「打開牢籠擒猛虎，放出誘餌吊金鰲。狄仁傑，你的末日到了！」

拔那汗應道：「啊，父王，這就是您常常說起的，狄公手下的八大軍頭吧。」

狄公望著天台上的武元敏，對身旁的如燕微笑道：「如燕呀，這個頑皮的公主安靜之時，倒還有幾分大家風範。」如燕點點頭：「嗯，算是個小美人兒呢！」

李元芳用餘光望向狄公，狄公輕輕點了點頭。元芳笑道：「也罷，既是陛下有此興緻，臣遵旨。」

理惠壓低聲音道：「聖上密札。」說畢，將密札遞過，管營打開飛快地看了一遍，叩頭道：「臣遵旨！」

狄公拿起酒觥道：「陛下，這黃金大盤再重，也重不過陛下追尋和平的誠意。臣替兩國百姓，替邊關將士，替吉利可汗謝陛下天恩！」說著，他舉觥就口，一飲而盡，「陛下是聖明之君，臣之幸，天下之幸，萬民之幸！」

武則天點點頭，微笑道：「朕敬你們一杯！」說著，她端起金杯雙手舉起。元芳、曾泰從力士手中接過巨觥。武則天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元芳、曾泰一仰頭也將酒飲盡。武則天贊道：「好，真壯士也！」

馬蹄聲響，理惠與義直古麻呂縱馬來至天牢。理惠掌中令旗一展，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千牛衛迅速開進牢中，弓上弦，刀出鞘，將四門嚴密把守起來。

武則天笑道：「哎，今日值朕壽誕，君臣同樂，你三人就在此比試比試，也算是添一雅趣啊！」眾臣紛紛附和。繼往絕可汗步真捻須微笑。

晨曦微露，朝陽從厚厚的雲層中緩緩露出頭來。宏偉的上陽宮沐浴在萬道霞光之中。觀風殿位於上陽宮絕頂，飛九*九*藏*書檐斗拱，層層相連，橫亘數里之遙，有通政、瑤池、歌台、飲露四區，這裏四面通透，遠觀群山，近賞碧水，風來時，秀木涌動，故名觀風。

武則天沖奉御力士擺了擺手，奉御力士踏前三步，展開手中聖旨，高聲誦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自三皇奠基，五帝分倫，聖王治世皆賴教化，君臣和則社稷安；黎庶和則天下定；戎夷和則八荒寧。自朕登基以來，法先王之法，蒙上天護佑，君臣其洽，百姓融融；天下安樂，河清海晏；風調雨順，五穀豐登；關河寧定，海內承平。今值震旦，為朕母難之日，壽辰之時。私樂乃一人之樂，非天所願也；天下樂，乃黎民之樂，天所願之也。願與眾卿、黎庶共樂之。欽此。」

武則天又問：「賀魯和烏勒質呢？」

下坐眾臣紛紛頷首，紛紛附和：「皇帝聖明，和親自古即為協戎之上議。」「吉利可汗與我天朝交好，以和親約束其手下的好戰貴族，正得其法！」狄公、與李元芳、王孝傑、曾泰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了微笑。

張環道：「正是。」

元芳點點頭：「我答應。」如燕輕輕地靠在元芳胸前。

武元敏輕聲道：「明天，就要告別身旁熟悉的一切，到大漠中生活了……春紅，我們再也不可能活著回來了。」

武則天微笑道：「眾卿平身。」群臣謝恩起身。

瑤池登時安靜下來，群臣紛紛起身，目不轉睛地望向案上之物。那是一件很大的圓形器物，蒙蓋著黃綢。眾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曾泰頻頻點頭：「是啊，只可惜此賊心術不正，罔顧聖恩，做些見不得人的卑鄙勾當。」狄公長嘆一聲，搖了搖頭。

武則天點點頭道：「平身。今日值朕壽誕，亦為迎陽公主武元敏冊封大典，眾卿共慶之！」武則天面帶微笑，一指瑤池對面的上天台。群臣的目光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上天台上雲霧氤氳，《鈞天》禮樂聲中，宮女簇擁著全身朝服的武元敏登上天台，接受冊封。

狄公長揖到地，如燕含淚揮手，李元芳三人拜罷縱身上馬，隨使團開出城去。

張環勒停坐騎，用突勒話高聲喊道：「請上復吉利可汗，大周宰相狄仁傑有書信呈遞！」守門軍士疑惑地望著他。

狄公微笑點頭道：「陛下派了兩位武藝高強的日本遣唐使隨行，不是沒有用意的吧？」

狄公點點頭道：「正是，其目的已是昭然若揭，除掉主和的吉利可汗，挑起兩國戰火。」

武則天朗聲道：「可汗功高位尊，爵同半鑾，且年事已高，賜座！」

永福寺坐落在崇德坊內，是座很小的寺院，只有兩進。夜已深，寺中靜悄悄的。只有正殿還亮著燭火。

武則天愈發得意道：「不光如此，此盤另有一般妙處……」說著，她的手伸入盤底，輕輕一扳。「啪」的一聲輕響，鑲在盤中央的兩隻海獸竟然從銀制的波浪中緩緩升了起來，向兩旁分開。緊接著，一棵掛滿琥珀、瑪瑙和各色寶石的黃金樹從盤內冉冉升起。

齊戈的臉沉了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吉利可汗站起身來，興奮地道：「元芳，曾泰！」張環笑道：「是啊，都是陛下的老熟人、老朋友！」

齊戈深吸一口氣道：「是，可汗說的沒錯。」

「你叫什麼名字？」「末將張環。」

守衛城門的突勒軍士一擁上前，將眾衛士團團圍住，厲聲喊道：「漢人姦細，下馬！」

王孝傑喊道：「陛下，那定是酬勞軍功所用！」

武則天咬牙切齒地道：「這些惡賊！」

武則天點點頭道：「很好，元芳啊，使團何時動身？」

武則天走下丹陛，來到元芳、曾泰面前道：「二位愛卿，漢有張騫、班固，今有元芳、曾泰。國家社稷，天下百姓的命運繫於二卿肩上，你們要珍而重之！」

武則天回頭看了狄公一眼，示意他講下去。狄公道：「不知陛下想過沒有，沙爾汗為何甘冒奇險，襲擊善金局，難道真的僅僅是為了那一百多萬兩金銀？」

二人連忙道：「陛下說得是。日後請大將軍多多賜教！」元芳道：「不敢，二位將軍少年英雄，前途不可限量！」

瑤池中，三人默立著。

牙帳內，吉利可汗、拔那汗和張環三人分賓主落座。張環遞上了狄公的書信。吉利可汗拆開看了一遍，猛地，他抬起頭道：「大周天子要賜婚於我？」

李元芳面帶微笑，緩緩舉起雙手，手中拿著兩條玉帶。理惠和義直吃了一驚，趕忙低頭看向自己腰間，果然，束兩擋甲的玉帶不見了。二人倒吸一口涼氣，對視了一眼。

武則天臉現得意道：「此盤名為海獸戲波純金大盤，乃九千兩黃金熔化成水，范鑄而成。盤側用鏨花鈒鏤及掐絲焊綴工藝將一萬一千一百顆珍珠，用金絲、沙桐草焊在盤邊。再以鑲嵌工藝，將五十斤紅、綠、藍寶石鑲于盤側。」眾臣嘖嘖不止。

吉利可汗點點頭，長嘆道：「轉眼又已兩年沒見了……啊，我們進去說話。」

吉利可汗臉色鐵青，重重一拍桌案：「這個齊戈簡直是膽大包天，我三令五申各師絕不允許跨越北山，與大周軍發生衝突，他這是明知故犯嘛！」

吉利可汗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原來是張環將軍，快快請起。」張環站起身來。

格魯道：「可汗，我看他們是在挑戰您的耐心，再不讓虎師給他們點兒厲害，以賀魯為首的咄陸五部就無法制約了！」

一位大臣高聲奏道：「是為陛下千秋壽誕所制！」武則天微笑著搖了搖頭。大臣們低聲議論起來。

武攸德咋舌道：「陛下，此物氣度雍容，傲視萬方，實乃金銀器中之極品！」

武皇賜起道：「朕何德何能，敢與太宗文皇帝相比，不過是內多審諸已，外仗群臣效命耳。眾卿勤勞王事，辛苦了，瑤池已備下酒宴歌舞，眾卿且開懷暢飲！」

理惠一擺手，衛士們推動兩輛靠背車，飛快地向外走去。外面警戒的千牛衛和軍卒將車團團包圍起來。

狄公點了點頭，微笑道：「你們走了，還有如燕，你們就放心去吧。」

三人的背影越走越遠，此行路途兇險，等九_九_藏_書待他們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挑戰。

千牛衛的虎頭攢金靴飛快地走著。

王孝傑大笑道：「好啊，曾大人，旁人都是舉酒慶賀，大人卻來了個噴酒慶賀，別出心裁，標新立異得很呀！」

理惠、義直拱手道：「大將軍，恕末將二人無禮！」元芳微笑道：「無妨，二位將軍隨意出手。」

王孝傑失望地對狄公道：「大帥，還是不對。您試試……」

守門的軍士連忙阻攔：「齊戈將軍，他們是給可汗陛下送信的，不能抓！」齊戈掄起馬鞭狠狠地抽在軍士臉上，厲聲喝道：「給我滾開！」軍士連退幾步摔倒在地。齊戈馬鞭一指，手下騎兵縱馬向張環一行撲來。

武則天望著狄公，緩緩豎起了大拇指，狄公笑了。眾臣一片讚歎。

理惠羞愧地道：「大將軍真是神乎其技，我二人萬分慚愧！」元芳趕忙將二人扶起道：「二位將軍快快請起。」

她走到理惠和義直面前，笑著對李元芳道：「元芳，曾泰，這是朕給你們派的兩員小將，你們看怎麼樣啊？！」元芳與曾泰對視一眼，笑著點了點頭。

吉利重重一拍桌案道：「太好了！這可真是雪中送炭呀！近些日子，咄陸五部的貴族屢屢要求對大周開戰，我正愁無法說服他們，現在好了，只要迎陽公主一到，突勒與大周便成姻親，親戚之間豈能開戰。這才叫永絕戰禍！」

武則天道：「賜酒！」力士端著一觥酒快步走來。

吉利可汗的牙帳位於最繁華的統葉護大街上。輝煌的金頂、高聳的宮門象徵著突勒大可汗無上的權威。吉利可汗正在牙帳中，與弩失畢部的幾位俟斤議事。

武則天望著眾臣驚異的神情，滿意地問道：「怎麼樣，這隻海獸戲波純金大盤還入得各位卿家的法眼嗎？」

武則天道：「日本人在朝中無根無基，不會被他人利用。讓這二人看守賀魯和烏勒質豈不是好？」

張環忙道：「不敢。只是守門的軍士已經進城通稟吉利可汗了，末將最好還是在此等候。」

桌上點著風燈，如燕坐在椅子上發獃，想著與元芳剛剛相聚，這一別又是數月，一滴淚水輕輕滑過如燕的臉頰。門聲一響，李元芳走了進來，輕輕叫了聲：「如燕……」如燕猛醒過來，一頭撲進李元芳懷裡輕聲抽泣起來。李元芳嘆道：「哭什麼，又不是生離死別……」

桌上點著油燈。

一陣緊似一陣的鼓聲回蕩在公堂之上，氣氛異常緊張。

吉利可汗吃驚地道：「問我？」張環點點頭：「臨行前狄公說，賀魯雖然為天朝所擒，畢竟是突勒十部的大俟斤，如何處置應該聽從可汗陛下吩咐。」

理惠與義直點了點頭，緩緩張開雙臂，擺了個起手式。李元芳一動不動，端的是淵渟岳峙。

號角聲再次響起，一隊千牛衛懷抱鋼刀魚貫而入，分列在賀魯的牢房門前。理惠來到牢門前低聲道：「打開牢門！」「咣啷」一聲巨響，生鐵鑄成的牢門打開了，理惠、義直率眾衛士一擁而入。

如燕道：「好了，你就放心吧。我對你起誓，一定要全力以赴，保護叔父的安全。」元芳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如燕拉著他的胳膊將自己攬在懷裡輕聲道：「你也要答應我，照顧好自己，一定要生龍活虎地回來見我。」

大俟斤格魯道：「可汗，最近一個時期，咄陸五部的諸將，不遵號令，肆意向大周軍挑釁。尤其是鷹師統帥齊戈，昨日其麾下兩個豹師竟公然擄掠涼州四鎮的村莊。」

管營率幾名掌固快步走進廊中，厲聲喝道：「所有獄吏立刻退出牢外！」眾獄吏齊聲答是，迅速退了出去。

寬闊的走廊中空空蕩蕩。只有走廊盡頭的一間牢房前站滿了守衛的獄卒。

武則天道：「如此甚好，此事要妥善處置，絕不可縱虎歸山！」

齊戈道：「鷹師統帥齊戈。張將軍，請吧。」衛士們的目光望向張環，張環躊躇著。齊戈雙眉一揚道，「怎麼，張將軍信不過齊戈？」

狄公、王孝傑、曾泰相視而笑；如燕拚命鼓掌，高聲叫好。天台上，武元敏望著意氣風發的李元芳，眼中流露出欽慕之色。

齊戈嚇得單膝跪倒：「可汗，這是佞人謠傳，您千萬不要相信。吉利可汗是我突勒十部的大可汗，沙漠中的雄鷹，我們唯一的領袖！」

狄公神情凝重：「這枚戒指，不僅是我與吉利可汗友情的見證，更是大周與突勒兩國和平的見證。元芳，收好它，我想，他會為你帶來好運的！」李元芳重重地點了點頭。狄公接著囑咐道：「你二人隨我多年，此次是頭一遭獨立外放。記住，不管遇到什麼樣的事情，第一，要保持冷靜；第二，要盡量克制，切不可恣意使氣，莽撞行事。」元芳、曾泰點了點頭：「我們記住了。」

狄公出班，展開手中奏表，朗聲讀道：「表曰：古聖帝之治，堯舜下鮮聞矣，秦皇失之暴；文景失之弱；漢武失之厭。至本朝太宗文皇帝，奮三世之餘烈，振長策而都西京，定天下，五夷臣服；御宇內，四海承平。及至陛下，執李唐神器，攜先帝威靈，修文治，天下寧定，君臣協和，黎庶安居，興屯水利，勸課桑農，博學科考，人才累進；治武功，四夷臣服，白環西獻，楛矢東來；夜郎滇池，解辮請職；朝鮮昌海，蹶角受化。是可謂文治武功，千古聖帝也。臣等恭逢聖世，其幸若何也。今逢陛下聖壽，祝吾皇萬壽無疆，帝業永祚。萬歲，萬歲，萬萬歲！」頌畢，群臣再拜。

眾臣再跪頓首，齊齊頌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是誰派你來的？」「末將是大周宰相狄仁傑大人的信使。」

吉利揮手讓道：「請上馬，我們到牙帳敘話。」張環應諾，說著，翻身上馬。吉利可汗狠狠地瞪了齊戈一眼，率衛隊護送張環一行向城內奔去。

眾臣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瞬間之後，震天的驚詫讚歎之聲猛響起來。王孝傑喊道：「好，驚世駭俗啊！」李元芳和曾泰邊鼓掌邊喊道：「真是絕了！」

如燕抽噎道：「對你不是，可對我……剛剛在一起沒幾天，又要分開……」李元芳扶起如燕，替她擦去臉read.99csw.com上的淚水：「如燕，我們走了，大人的安全就落到你身上了，你，你可切記要小心再小心呀！」

吉利怒道：「那為什麼要明知故犯，是不是想學一學賀魯的父親莫度呀？」齊戈嚇得渾身一抖道：「末將不敢。」

狄公轉過身，擦了擦眼角道：「元芳，曾泰，行李都打點好了嗎？」二人走到近前，元芳道：「都收拾好了，我們來看一看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武則天聽著群臣的讚賞，臉上露出了笑容，但一想到沙爾汗，又立刻閃過一絲陰雲。

張環連忙還禮道：「可汗言重了。」

狄公又笑笑道：「好了，你們早些歇息去吧。」元芳眼含熱淚道：「大人，您也要多加小心呀。我和曾兄不在，您，您可千萬不要孤身犯險呀。」

張環大喝一聲：「準備應戰！」眾衛士拔出腰刀，突勒騎兵吶喊著衝到面前，登時刀光劍影，雙方混戰在一處。

吉利冷笑一聲道：「不要嘴上說一套，暗地裡做一套。齊戈，你做的事情以為我不知道嗎？上個月初，你私自出兵靠近涼州以北，騷擾大周邊境。前天，你再次出兵劫掠涼州附近的村鎮。我說得不錯吧？」

武則天沉吟良久抬起頭道：「准奏！」狄公的臉上浮出一絲笑容道：「謝陛下！」

一聽狄仁傑這個名字，齊戈登時吃了一驚，他輕輕咳嗽了一聲道：「啊，原來是狄國老的信使，你要見吉利可汗？」

為首的李元芳、曾泰、王孝傑在馬上回首向城頭望去。狄公和如燕兀立城頭，靜靜地望著他們。三人翻身下馬，躬身遙拜。

武則天再免群臣之禮。

吉利可汗怒喊道：「立刻叫賀魯到牙帳來！」格魯道：「可汗有所不知，賀魯最近不在部落。」

笙管笛簫，鶯歌燕舞，聲動瑤池。武則天與群臣觥籌交錯，盡情歡飲。一曲歌舞終了，皇帝舉起金杯道：「眾位愛卿！」眾臣安靜下來，目光望向皇帝。武則天道，「一年辛勞，朕以此杯敬眾位卿家。大家共飲之！」君臣舉杯就口，一飲而盡。武則天放下酒杯道，「今年以來，邊事多有不寧，突勒咄陸部倔強於沙塞之間，頗有蠢動之勢。然朕體上天好生之德，未動殺伐，擬效太宗之故事，賜婚吉利可汗，重固我與突勒之盟。」

「到了自然知道。」理惠一揮手，一名衛士快步走來，將黑布織成的蒙頭罩戴在賀魯頭上。另一名衛士伸出一根套索桿，將前面的套索掛在了賀魯頸下，左手一收，套索收緊。

吉利可汗雙眉一揚：「哦，他哪兒去了？」格魯道：「具體的就不知道了。」

統葉護大街上號角陣陣，鼓聲隆隆，吉利可汗率衛隊簇擁著張環一行來到牙帳門前，眾人翻身下馬。吉利笑著對張環道：「我道信使是誰，原來是你！」他轉頭對兒子拔那汗道，「我們可是老朋友了。當年，就是狄公、李元芳將軍和他們幾位協助我平定了默啜的叛亂！」

武則天笑道：「你馬上就要知道了。」說著，她連擊三掌。只聽絲竹之聲響起，十幾名內侍抬著一件東西快步來至丹陛下，放于桌案之上。

張環微笑道：「正是。賜婚使團由李元芳大將軍和曾泰大人率領。」

武則天微笑著走下丹陛，來到桌案旁，伸手抓住蒙蓋的黃綢……眾臣屏住呼吸，靜靜地望著，瑤池中霎時鴉雀無聲。黃綢被徐徐掀開……瑤池中登時珠光四射，瑞氣千條——一面徑長六尺，金鑲玉飾，流光溢彩的純金大盤呈現在群臣眼前。眾臣不由一陣驚呼。

賀魯坐在榻上，望著眾衛士，問道：「是不是我的大限到了？」理惠走到近前道：「請你移駕！」賀魯一愣：「移駕，去哪兒？」

武則天似乎看出了元芳的心思，笑道：「怎麼樣，元芳，要不要試試他們的功夫啊？」元芳趕忙躬身道：「臣不敢。聖上是千古明君，自有識人慧眼，安用臣試？」

吉利可汗冷笑一聲道：「哦，是哪個對你說，這些漢人是姦細呀？」

圍觀的武則天君臣不由一陣驚呼。好個李元芳，身體后躺，一個鐵板橋，理惠從他面前劃過，雙腳飛快地踩踏地面，身體原地轉向再奔李元芳撲來，元芳腰身貼地，如同泥鰍一般竟然平平地滑到了義直的身旁。義直一聲斷喝，右手成拳，向元芳胸部重重砸來，「唰」的一聲，元芳的身體毫無彎曲，如鬼魅一般站了起來。義直這一拳，從他的鼻尖前砸了過去，元芳閃電般繞到義直身後。與此同時，理惠的手掌也疾刺而來，此時元芳已到義直身後，她這一掌徑直衝著義直的咽喉戳來，理惠一聲驚叫，手掌硬生生地停在義直的咽喉前，但覺身旁人影閃動，李元芳身形疾掠而過，倒縱翻起，飄然落地。

眾臣低聲議論著：「真是賜給吉利可汗的！」「這可真說得上是天恩浩蕩了！」「可不是，別看突勒位在商路，東接波斯，西近大食，為金銀器物集散之地，但我敢說，體量如此巨大，製作如此精良的金銀器具，吉利可汗不要說見，就是想都不敢想。」「此物一派天朝氣度，足具威嚴！」

齊戈皺了皺眉頭：「你們漢人就是有這許多說道，有什麼關係，我帶你進去，不是一樣的嗎？走吧。」

步真躬身道：「謝陛下！」鴻臚寺掌固端上小榻，步真略挨榻沿兒坐下。

王孝傑欽佩地道：「嘿，大帥，您這腦子，真是絕了！」李元芳、曾泰相視而笑。

張環一行被守門的突勒軍士圍在北門外，張環抬起頭看了看天色，日頭已經偏西，他探頭向城裡望去。城中仍然沒有動靜。一名衛士輕聲道：「軍頭，怎麼還沒動靜，會不會情況有變呀？」

元芳、曾泰對視一眼道：「請陛下放心，臣等萬死不敢懈怠！」

理惠和義直趕忙道：「陛下，末將二人官卑職小，怎敢同大將軍過手……」

狄公點了點頭：「陛下果然是忖度周詳，臣不勝欽佩之至。還有一事……」

吉利又責問道：「我曾三令五申各師不可與大周軍發生摩擦，這你不知道嗎？」齊戈道：「末將知道。」

身後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理惠和義直快步走來，二人頭戴斗笠，身穿日本武士短衫https://read.99csw.com，打著綁腿，顯得非常精幹。二人躬身道：「藤原大人。」

佛像後人影閃動，一個身穿套頭黑斗篷的人快步走了出來。藤原起身道：「南山兄，你都聽見了吧？」

狄公道：「臣已在信中詢問吉利可汗此二人如何處置。臣看這樣吧，使團安抵涼州后，元芳、曾泰等一等吉利可汗的消息，再作區處。」

兩名奉御力士快步走到殿外，高聲贊禮：「聖母神皇駕到！」太常寺樂班鐘磬齊鳴，奏起了禮樂《齊天樂》。

上天台上，武元敏從帳后露出頭來，靜靜望著瑤池中的李元芳。

瑤池中，武則天微笑著沖眾臣擺了擺手道：「朕來考一考眾位卿家！」眾臣漸漸安靜下來。「有哪位愛卿能夠猜出，這隻黃金大盤是做什麼用的？」眾臣面面相覷。武則天舉起金杯道：「猜中者，朕賞酒一觥！」

城門處塵土飛揚，一彪馬隊疾奔出城，為首的卻不是吉利可汗，而是一個滿面虯髯的突勒將軍。張環失望地搖了搖頭，對身旁的衛士道：「不是吉利可汗，大家耐心等待。」

他手搭涼篷，四下環顧，猛地伸手指向西邊，對身後的衛士們喊道：「你們看，塔里木河！」眾衛士舉目望去。張環道：「突勒的西庭石國，就在塔里木河北岸，我們到了，大家加把勁兒！」說著，他一聲大喝，戰馬歡叫著向前衝去。

武則天笑了，王孝傑興奮地道：「怎麼樣，臣猜對了吧？！」武則天再一次搖了搖頭。

齊戈登時語塞：「啊，啊，那，那倒沒有，末將是見他們形跡可疑，這才……」

二人轉身離去。望著他們的背影，狄公不禁老淚縱橫。

嗚——威嚴的號角聲響徹雲端。

武則天君臣在廊上邊走邊說著。狄公道：「陛下，我已派張環騎快馬趕往突勒的西庭石國，給吉利可汗送信，想不幾即可到達。」

李元芳、曾泰雙膝跪倒叩頭謝恩道：「臣蒙陛下信用擢升之恩，敢不用命。請聖上安心，臣等殫精竭慮，務使此行圓滿！」力士遞上兩隻巨觥，元芳、曾泰二人接過，一飲而盡。

如燕瞪了他一眼：「還以為你是來和人家說幾句體己話兒的，誰知道是說這個！」元芳道：「我這不是擔心嘛，想起鐵勒那番話，我就感覺心驚肉跳。如燕，你可千萬小心，保護好大人呀！」

武則天點點頭：「朕知道，你這番話是肺腑之言。」說畢，她將杯中酒喝凈，命力士斟滿，而後，走到李元芳、曾泰面前道，「元芳、曾泰，突勒之事就託付給你們了。來，朕再敬你們一杯！」話到杯乾。

那邊，義直指揮另一隊衛士對烏勒質如法炮製。

有則理惠與義直古麻呂率一隊千牛衛飛奔入城。

武則天猛地轉過身道：「哦，有這等事？」

理惠道：「使團明晨就要出發，請管營大人立刻辦理，我們要連夜將人犯押運至右威衛大營！」管營飛快地站起身道：「下官立刻去安排！」

李元芳道：「明日辰時。由孝傑率右威衛主力護衛使團至涼州，出關后，再由吉利可汗派衛隊護送至石國。」

「好！」圍觀的群臣忘情地發出了雷鳴般的喝彩聲。武則天撫掌大讚，步真捋須微笑。

皇帝武則天頭戴冕旒，身著朝服，在樂聲中緩步升座。她環視四周，漫聲道：「請繼往絕可汗！」

武則天笑道：「看起來，你們還要跟大將軍好好學學。」

藤原靜靜地坐在蒲團上。

武則天大笑起來：「賜酒！」

武則天對眾臣道：「眾位愛卿，朕也給你們準備了一個助興的小插曲。」

張環連忙躬身道：「太子殿下。」拔那汗道：「張將軍不必多禮。」

兩行熱淚滾過李元芳和曾泰的面頰，二人雙膝跪倒叩下頭去。狄公趕忙將他們攙扶起來。

武則天一擺手，瑤池中樂舞聲歇，歌舞伎們退至兩旁。元芳、理惠和義直快步來到瑤池中央。

號角一聲緊似一聲，牢中的犯人們紛紛爬起身來，擁到柵欄旁驚奇地向外望著。

狄公緩緩走到她身旁，輕輕叫了一聲「陛下」。武則天抬起頭，望著狄公，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武則天一擺手笑道：「哎，無妨！」她從腰間的玉帶上摘下一塊製作精美的金鑲玉，高擎在手，道，「朕出個彩頭，勝者得之。」理惠和義直對視一眼道：「臣遵旨。」

武則天道：「你們可別小看他們，這兩個小傢伙可是武藝超群呀！」元芳道：「哦？」

吉利感動地道：「狄公真是有心人呀，得友如此，夫復何求！張環，茲事體大，你不要著急，且安心住下，讓我好好考慮考慮。」張環點頭道：「末將不敢催促陛下。」吉利可汗深吸一口氣，陷入了沉思。

吉利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正是。來，張環呀，我給你介紹，這是我的小兒子，拔那汗。」

齊戈眉頭一皺：「大周的信使？」軍士道：「正是。」

突勒太子賀魯與馭風者首領烏勒質坐在牢中，二人披枷帶鎖，遍體鱗傷，神情委頓。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嘹亮的號角，二人吃了一驚，抬起頭來。

兩百多名全副武裝的千牛衛已整裝待發。牢門前停著一輛特製的囚車，車轅用生鐵打成，需用四匹馬拉拽，車廂全部用鐵板鉚成，門開在車尾。兩輛靠背車在一眾軍士的簇擁下來到門前。轟隆一聲巨響，囚車尾部斜鋪下一塊鐵板，千牛衛推著靠背車順鐵板將二人推上囚車，鐵板收起，車門關閉。

理惠再揮令旗，外面腳步聲驟然響起，兩隊衛士手持丈二寬的大黑布衝進牢中，將各個牢房門全部封閉。

管營率合衙僚屬飛奔而出，撩袍跪倒在石階前，合袖平胸高聲道：「臣恭候聖諭！」

「住手！」城門前傳來一聲大喝，吉利可汗和太子拔那汗率衛隊疾奔而來。雙方激戰方酣，根本聽不到喊聲。吉利可汗沖衛隊長喊道：「吹號角！」

齊戈點了點頭，一指張環一行道：「這些是什麼人？」軍士道：「他們說是大周派來的信使。」

吉利可汗道：「哦，什麼事？」張環四下看了看道：「請屏退左右。」吉利可汗一擺手，帳中的衛士快步退出。

那邊，齊戈的臉色很難看，他深吸一口氣，策馬來到吉利可汗面read.99csw.com前，滾鞍下馬，躬身道：「可汗。」他麾下的騎兵也紛紛下馬跪地，齊聲叫道：「可汗！」

一陣微風吹過，猛地，義直縱身而起，雙掌直戳元芳腰肋，李元芳身體微扭，向左平平移開了兩寸，說時遲，那時快，理惠一聲嬌斥騰身而起，雙腳在義直肩上一點，身體平飛而出，雙掌直取元芳咽喉，這一下突如其來，毫無先兆。

馬隊駛過張環等人身旁，為首的突勒將軍一眼看到了張環等人，他一聲大喝，猛地勒停坐騎，圈馬來到近前。守門的突勒軍士趕忙迎上前來，滿臉賠笑道：「齊戈將軍。」

眾臣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了武攸德。武攸德起身，跪倒叩頭道：「臣謝陛下天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吉利可汗拉著張環的手道：「怎麼樣，狄公還好嗎？」張環笑道：「狄大人很好。他也非常惦念可汗陛下。這一次末將帶來了他的親筆信。」

就連狄公也連連頷首，對身旁的曾泰嘆道：「果然了得。此物定是沙爾汗所制，不愧是金銀巨匠，如此精湛的技術，真可說得上冠絕今古、冠絕今古！」

狄公在房中拿著當年吉利可汗送給他的大汗之戒——「虎頭飛鷹」，又陷入凝思。門輕輕地打開，李元芳、曾泰快步走了進來，一見狄公在思考，二人登時放慢了腳步。

李元芳躬身道：「謝陛下！」謝罷恩，他又走到理惠與義直面前，將玉帶遞過去到，「得罪了！」二人接過玉帶，單膝跪地。

武則天看了他一眼：「老狐狸，什麼也瞞不過你的眼睛。」狄公笑道：「老臣是來領所賜之酒的。」

武元敏笑了，笑得那麼凄慘。春紅輕輕啜泣起來。

混戰雙方停止了戰鬥，眾人愕然回頭，向城門方向望去。吉利可汗臉色鐵青，立馬城門前。張環臉現喜色，縱馬奔到吉利可汗面前，翻身下馬，叩下頭去：「末將張環，參見可汗陛下！」

張環望著齊戈那副急切的樣子，疑心頓起，眼珠一轉道：「啊，不勞將軍，我等還是在此等候吧。」

牢城就是老百姓常說的天牢，坐落在洛陽西南方。這裏關押的都是因大逆罪鋃鐺入獄的臣輔閣僚、親貴元宿。

李元芳也輕聲對曾泰道：「將這廝放于上天台，看看她還敢不敢搞怪。」曾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口中的酒噴了一桌子。

狄公笑道：「陛下，臣替眾僚問一問，不知是什麼插曲呀？」

人群中，武攸德舉手答道：「陛下，盂蘭盆節將至，這是捐給法門寺的吧？！」武則天笑著搖了搖頭。

隨著十二響景陽鍾金聲玉振，威嚴的凈階鞭擊碎了宮城的寧靜。兩班大臣在狄公及太子率領下呈雁行之序，來至通政殿前，分班列隊，靜靜等候。

武則天深吸一口氣道：「你想怎麼做？」

吉利道：「聽好，再讓我知道，你不聽號令，私自出兵，我便將你麾下鷹師一體剿滅！到那時，便是玉石俱焚，你自己想好！」

狄公道：「因此臣以為，善金局劫案只是這個陰謀的開始，要想全盤破解奸謀就必須深入虎穴。」

席中觀看的狄公與孝傑、曾泰三人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了期待的笑意。一旁的如燕屏住呼吸，雙手抓緊酒杯。

狄公拉住兩人的手道：「此去長路漫漫，途多艱險，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沒有我在你們身邊，你們要多聽、多看、多動腦子。」元芳和曾泰不住點頭。

禮樂再起，繼往絕可汗步真鷹視虎步走到陛上，向皇帝行半朝禮：「臣步真祝聖天子萬壽無疆，帝業永祚！」

齊戈望著吉利可汗的背影，咬牙切齒地嘟囔道：「等著吧，你的死期就要到了！」他一揮馬鞭，眾騎兵飛身上馬，向城外奔去。

禮樂聲中，眾臣在狄公、太子的率領下，行三跪九叩大禮。

狄公笑了笑：「陛下，這隻黃金大盤，是賜予吉利可汗的禮物，臣說的對嗎？」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武皇。

藤原道：「記住，要不留痕迹。絕不能露出絲毫破綻。」理惠點了點頭，輕輕問道：「大人，我們可以走了嗎？」藤原點了點頭。二人快步走出大殿。

理惠點了點頭，衛士一拉套索桿，將賀魯拉了起來，車輪聲響，一輛靠背推車推到了面前。幾名衛士將賀魯按坐在車上，手、臂、腿、腳塞進車上預置的鐵銬中，咔咔幾下鎖死。

鐵閘在轟鳴中再一次升起，理惠率一眾護衛，押解著囚車飛馬衝出門去。

遠遠的，張環率眾衛士策馬趕到，停在石國的城門前。

武則天站起身道：「眾位卿家，出使突勒的使團人選已經議定，賜婚大使由檢校千牛衛大將軍李元芳擔任。」李元芳趕忙起身出班，列于陛下。武則天繼續道，「副大使由原洛州刺史曾泰擔任，護團使由大將軍李元芳兼任，副使由日本國遣唐使，現任兵部校軍郎有則理惠、義直古麻呂擔任。」理惠與義直二人由班末快步趨於陛前躬身站好。武則天目光望向四人，語重心長地道：「任重道遠，眾卿詳之！」李元芳、曾泰、理惠、義直四人雙膝跪倒，叩下頭去，齊聲答道：「臣謝陛下信用之恩，粉身碎骨，絕不辱命！萬歲，萬歲，萬萬歲！」

藤原點了點頭，將兩個信封遞了過去，二人拆開看了一遍，猛地，理惠驚叫道：「大人，這二人可是朝廷的欽犯呀！」

眾臣齊齊舉杯向武攸德道賀。

狄公將手中的戒指遞過去：「元芳，將他帶在身邊。」元芳接過戒指，望著狄公。

武則天緩緩點了點頭道：「嗯，有道理。」

吉利可汗環伺四周，沉著臉問道：「齊戈，這是怎麼回事？」

齊戈頭上已滲出一層密密的汗珠，一聽此言忙叩頭謝罪：「可汗饒命，末將再也不敢了。」

吉利可汗哼了一聲，轉面對張環道：「張將軍，麾下無禮衝撞，還望見諒。」

李元芳驚道：「曾兄，這是什麼？」曾泰目不轉睛地道：「此乃黃金器物，渾然天成，真是冠絕今古啊！」

伴隨著一陣震人心魄的轟鳴聲，牢城營的萬斤鐵閘緩緩升起，靜夜中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瑤池中，武則天快步走過來，將手中的金鑲玉掛在元芳的腰帶上笑道：「好，好啊，李元芳勇冠三軍，真是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