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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白龍魚服 4.文武百官,個個該殺

二、白龍魚服

4.文武百官,個個該殺

「無恥,真正無恥已極!」
崇禎一驚,不耐煩地一揮手說:「去,去,去,不關你們的事。」
王之心磕頭奏道:「是,啟稟皇爺,奴才得報,奉旨督師的余應桂畏敵怯戰,聞警即奔,巡撫蔡懋德更是棄河防不守,坐失戍機。眼下河東、河津、絳州一線無一兵一卒守衛,賊來可長驅直入。」
崇禎說:「這樣吧,你先與王德化商量一下,從知兵的內監中,遴選十數人,然後把名單報朕圈定。」
王之心提督東廠,是皇帝的耳目,手下探事的不但密布京城,且緹騎四齣,雖里閭間小事,也瞞不過他的眼睛,眼下崇禎一聽「有要事」,忙說:
……爾明朝久席泰寧,浸弛綱紀,君非甚暗,孤立而煬蔽恆多;臣盡營私,比黨而公忠絕少。賂通宮府,朝廷之威福日移;利入戚紳,閭左之脂膏盡竭。公侯皆食肉紈褲,而倚為腹心;宦官悉吃糠犬豚,而借其耳目。獄囚壘壘,士無報禮之思;征斂重重,民有偕亡之恨……
王承恩一看這份名單,心中便明白王德化等人的用意了。他們為此已花了三千兩銀子,自己難道就真的被塞住了嘴巴嗎?
崇禎望著他的背影,心中其實明白,王承恩說的是正理,但此時此刻,他實在拿不出好辦法。
王承恩說:「奴才以為,形勢固然緊急,但用人還宜慎重。總要確實是知兵的人,派出去監軍才不致僨事。」
「你的意思朕清楚,看來,這監軍還是非https://read•99csw•com派不可。」
身邊的幾個小太監吃了一驚,忙一齊跪伏在地,磕頭道:「皇上恕罪。」
望著東西不分、文武顛倒的官員,崇禎皇爺怒不可遏,但法不責眾。於是傳旨,免了朝班,備鑾駕去太廟朝賀。不想這時御馬監卻沒有作準備,臨時調用大臣們騎來的馬,這些馬認生,不服駕馭,於是,皇極門前,亂糟糟一片。
「你怎麼還不去?」
這檄文詞句,如陣陣石雨,一齊砸在崇禎皇爺的頭上,直砸得他眼前金星直冒,馬上追問此檄文由何人送來。據通政使司官員稱,這檄文是由兵部轉送來的。又追問兵部,據說,送文件人為一個商人,當時便將他扣起盤問。據這人說,他在正定府遇到一人,病在旅館中,此人出了十兩銀子,請他將此信帶到京師,在兵部衙門投遞。兵部尚書張縉彥說,他也看了檄文,文中雖指斥乘輿,大逆不道,但事關重大,他不敢雍于上聞,只好如實轉達。
王之心忙奏道:「皇上,奴才以為,光撤職殺頭也不是辦法。看來,前方將帥無人監督不行。如果余應桂、蔡懋德等人身邊有人監督,便不會出現如此欺瞞、玩寇的局面。」
王承恩猶豫了半天,終於忍不住跪下奏道:「奴才以為,此事有些不妥。」
一聽皇上終於鬆口了,王之心忙連連磕頭說:「皇上聖明。」
王承恩湊近前,見是「文武百官,個個九-九-藏-書該殺」八個大字。大年初一,皇帝竟動殺心,王承恩想,這個時候了,殺這些人又有什麼作用?於是毫無表情地退在一邊。
因文官們多住西城,從西華門進,朝班卻在東邊;武將們多住東城,從東華門進,朝班卻在西邊。此時天顏直視,因遲到而戰戰驚驚的官員們,只好匍伏著,從石階下爬過,互換位置。
「王之心,你可有事?」
崇禎說:「這份名單是王德化與王之心共同草擬的,據他們說,這上面的人都很稱職,你怎麼說他們不知兵呢?」
此時王之心正欲進殿,這情景,早被他看得清清楚楚,心想此時皇爺心境不佳,進還是不進呢?正在猶豫,崇禎已於御座上看得真切,乃問道:
小太監們嚇得一個個往外開溜。
這裏崇禎皇爺搜索枯腸,想盡良方,這邊李自成卻不願等了——挨過年關,還在大年初三日,便派手下大將劉宗敏一馬當先殺過黃河,李自成也隨後動身,率大軍號五十萬,自禹門過黃河,一路浩浩蕩蕩,矛頭直指晉南重鎮平陽府。轉眼之間,那一班守土有責的文臣武將不是逃便是降,形勢十分不妙。
直到辰牌已過,大臣們才聞訊趕來,待到「凈鞭三下響,文武兩邊排」時,崇禎皇爺枯坐龍椅上,已等了整整一個時辰了。
崇禎皇爺煩極了,索性哪裡也不去了。抬頭望天,天氣陰霾,日月慘淡,震屋揚沙,咫尺不見。年前因天象險惡,欽天監曾有過https://read•99csw.com奏章,道是:此主暴兵至,城破,臣民無福,皇上宜自修省。
王之心說的,正是眼下崇禎想的。這以前,先帝便有派宦官監軍的先例。這辦法可追溯到唐朝——肅宗時就有宦官魚朝恩為「觀軍容使」,這是首開臣子靠不住靠宦官的先例,史家對此都曾痛下針砭,自己登極之初,一度下旨撤消監軍的宦官,當時大臣們無不稱讚這是英明之舉,可今天看來,文武百官既然如此靠不住,那麼,當初撤監軍之舉有欠考慮。想到此,他不由點頭說:
王承恩一看,皇帝圈的是:擬派高起潛總監關薊寧遠;盧惟寧總監通德臨津;方正化總監真定保定;杜勛總監宣府;杜之秩總監居庸關,其餘還有一大批職位稍低的太監,他們分別監視順德、彰德、大名、廣平、衛輝等地——這班人全是二王的親信。
崇禎不由焦急地說:「用中官督師,本是權宜之計,置此情形之下,朕也拿不出萬全之策。」
王之心無法迴避,忙進來跪伏在地,奏道:「皇上,奴才有要事上奏。」
不想大年初一便兆頭不好——一年一度御皇極殿受百官朝賀,原是不可或缺的大典,只因皇爺自己心急,提早臨朝,大臣們不知消息,景陽鍾敲響半天,卻才來一個執金吾,令鳴鐘不停,宮門不閉,可仍不見大臣們前來,這可是一元復始的喜慶日子啊!
王承恩心中明白,這名單上的人,可說是沒有一個知兵的,但他不好九_九_藏_書一筆抹殺,只好吞吞吐吐地說:
其文略謂:
「據奴才所知,杜勛就不知兵,他一直在尚膳監掌印,就是當初內操時,他也以種種理由拒不赴操,不要說熟悉兵法、陣法,就是十八樣兵器,他只怕也認不全。」
崇禎一聽,更是氣憤不已,下旨將那送信人殺了,氣仍未消。回到後宮,又將那檄文展開細看,越看越氣。
崇禎一聽,又氣又急,不由語無倫次地說:「這,這,這個余應桂、蔡懋德真不是東西,朕要將他們撤職、砍頭。」
王之心一聽這話,又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十分響亮地答了一聲「是,奴才領旨。」
王承恩本想把話挑明說,但又不敢。他明白,二王在宮中遍布耳目,自己這以前的一舉一動,便有人一五一十傳到二王耳中,此番若力爭,必招致報復,他們心狠手辣,自己可眾寡不敵,想到此,他只好把要說的話咽了下去,轉身去擬旨。
八個字寫在這朱漆龍案上,只幾下就收縮成幾個小水團,看不出字跡了,王承恩不由嘆了一口氣。
崇禎皇爺心急如焚,坐立不安,好像連時間也凝固了,心中狠狠地咒罵著這班顢頇的官員,咒他們早死,統統死光。忍無可忍之際,乃手蘸著茶水,在龍案上寫了幾個大字,示意立在身邊的王承恩來看。
崇禎十六年終於在一驚一乍中,勉強應付過去了,度日如年的崇禎皇爺,指望天心出現轉機,希望在來年。
崇禎一聽,本想伸手將名單收回重新圈定九九藏書,但不知什麼原因,又揮了揮手說:「唉,這本是矮子裏面選將軍,強的也強不到哪裡去。算了算了,朕用他監軍,無非就是作耳目,不知兵也無所謂,行軍布陣,不是還有大將、總兵么?」
崇禎皇爺寄望于年後,年後也是如此,可見天心仍沒有半點迴轉之意啊,皇帝又如何修省?
「公侯皆食肉紈絝,宦官悉吃糠犬豚。」他坐在龍椅上,口中默默地背誦檄文中的話,心想,這話雖出自賊人之口,卻也有些道理。這些年,皇恩浩蕩,覃恩普敷,滿朝文武,誰也沒少得好處,可一旦國家有難,這些人卻沒有一個人能為朕解憂。朝堂議政,雁陣兩行,一個個衣冠靴帽,指天劃地,唾沫橫飛,說得頭頭是道;到頭來卻是徒託空言,毫無實際。出師討賊,賊未來時,謊報戰功,賊人來時,不是逃便是降,一個比一個無恥,就是此番勸捐,費盡心思,折騰了許久,結果卻是鴉鴉烏。越想越氣,竟然就對著左右,連連拍著御案罵道:
接二連三的塘報,一份比一份更令崇禎皇爺心驚肉跳,簡直目不暇接了。
王之心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和王德化、曹化淳等人把名單擬好呈了上來。崇禎草草看了名單,隨意圈點了一下,便交與王承恩擬旨。
左思右想,他拿著皇帝的圈點的名單,就是不想挪步。崇禎見他這個樣子,忙催促道:
這天,李自成向大明朝廷挑戰的檄文,終於送到了崇禎皇爺的龍案前。
「要事何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