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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林旭

第二十二章 林旭

胖三轉頭問葉煒:「你上次說必須同時進入?靠譜嗎?怎麼說?」
陳昊開門見山地問道:「我們這次來是找人的,請問你知道一個叫林旭的人嗎?」
女人好像很痛苦,點了點頭便乖乖地跟著那兩個敲鑼打鼓的男人,那個噪舌女人也不敢再唱,林旭也沒有勉強她們。這支隊伍就像再也沒了聲音,眾人走在野林子內,只有那鈴鐺的聲音時隱時現。周玦感到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注視著他們,他匆忙一瞥,彷彿看到在林子深處有個人影在晃動著。
林旭抬手讓隊伍停下來,那隻野貓也不叫喚也不跑開,只是死死地盯著那具棺材。
他剛說完,屋外突然傳來了哭喊聲,這聲音聽上去像有人在哭喪。瘦猴說:「不是又開始了吧……」
周玦回想起第一次見到的那長發女子的背影,那些頭髮的糾纏彷彿在引導他前進,現在看來也許那就是翠娘,不,或許是那墓主人和翠娘共同的執念,她們都想得到解脫,比那些活著的人更加渴望真正的解脫。那麼,陳茹蘭是否也是那樣的?這三個女子和這件事的糾纏就像在一起的髮絲一樣難解。但是,阻力是什麼?那書里還有一種抗拒的阻力又是什麼?那泥板中的惡鬼嗎?還是其他的?
周玦無力地坐在棺材上手:「這樣吧,我們抽籤吧,讓老天爺做決定。」
瘦猴說:「這個村子不是要準備假葬禮嗎?不會……」
胖三被他那麼一說,好像下不了台。他尷尬地說道:「這不是唯一的解決方法,還有什麼方法的。咱們再合計合計吧。」
周玦連連說好,不過眼神一直瞟向房間那個坐立不安的男人。他見周玦在看他,嚇得連忙躲進裡屋,好像他們是什麼妖怪。
老頭兒略有顧慮,但是貌似林旭說的話再在他們那裡非常有分量,說完后沒有人提出異議。
林旭又是一聲吆喝,看樣子又得趕路了。
陳昊說:「您就是林旭吧。」
周玦只覺得一陣噁心,厭惡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那麼噁心啊……」
翠娘慘笑著搖頭,但是沒有說話。隨後她指著那塊滿是壁畫的石壁說:「這石壁其實是中空的,它的後面有一條路,這條路就是通往郭璞墓的神道,我們必須從那裡進去。但是我們不能點燈,否則火光的熱量會引來更多的蟲子,我們必須摸黑爬石壁。」
此時葉煒哈哈大笑道:「說到底,你們幾個人都不肯放棄希望大一點兒的那個方向,為什麼不拉下臉來說大實話呢?你們真是又可笑又可憐。」
胖三馬上跳了起來:「什麼?分開?不行!」
大家拿起來發現,這些信寄出的地點只有一個,不是別的,就是那個古怪的「迎賓鎮」,眾人頓時警惕起來,因為大家都知道,那裡就是地圖上神秘的陰陽道所在地。
女人說:「這個嘛……聽老人說,原來這裏地下還有一個石頭城,咱們人死了之後就到石頭城裡面繼續過日子,有時候還可以和陽間的家人見面。後來被朝廷知道了,這批原先已經死了的人又被殺了一次,而且石頭城也沒了。接著咱們這裏就開始鬧瘟疫,很多蟲子都出來了,每年都得死好幾十個人,眼看村子就不行了。那些畢竟也是咱們的老祖宗,還是見不得咱們就那麼死絕了,就託夢說每年在這個時候一定要送一次葬,原先那石頭城上頭也造了咱們的祠堂。反正年年都那麼干,咱也就那麼干下來嘍,之後的確就不太平了不少呢。」
胖三著急地說:「別打岔,繼續看下去呀!」
陳昊沒有看他,只是把盒子塞進包里,隨後對眾人說:「大家準備一下,我們必須再回迎賓鎮,大家最好多做些準備。按照書中所說,那個古怪的地下村莊就在那個祠堂的下面。也許這一次就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
林旭有些被搞蒙了,歪著頭看著眾人說:「和人數沒有關係,只要接觸到了公主墳的泥板就會被盯上。」
林旭抬頭看著巨大的石壁,雖然上面的確還有些坑坑窪窪的石頭可以搭把手,但是這難度非常高,更何況還是在沒有光線的情況下,這幾乎等於是賭命,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周玦看著胖三如此說,也急著說:「我們再想想吧。也許還有其他方法。」
大家見他終於承認了,心中說不出的激動,舔著嘴唇就想問,不過還是陳昊先開口道:「難道之前沒有人來找過你?」
此時馮祿喜面露難色說:「各位都是武林高手,可小的我手無縛雞之力,難道要我也和各位一樣飛檐走壁?幾位大爺姑奶奶,你們可不能扔下我在這個……這個地方呀!」
陳昊看著他說:「乞兒是嗎?」
陳昊看到此處,手不禁有些顫抖,心想,難道姐姐和自己註定了會被卷進來?眾人的表情也都非常複雜,瘦猴關切地問道:「陳哥,那塊玉佩還在嗎?」
瘦猴若有所思地手:「所以你才寫了那本書,但是那本書為什麼會那麼詭異呢?這有什麼用意?」
幾人互相對視著,知道這老闆娘肯定知道什麼。周玦跟了上去,問道:「老闆娘,不瞞你說,我們知道這個村子的來歷,你當初告訴我們的事情多半也摻著些假話……」
陳昊沒有說話,打開其中一封信,發現落款居然是林旭。陳昊和葉煒兩個人都不由得發出了一聲低呼,誰都沒想到,這本書的主角——也許也是作者的林旭,居然會寫信給馬教授。而且那些信的日期居然可以追溯道『文革』之前,陸陸續續到現在依然有信,甚至還有新年賀卡什麼的。也就是說,馬教授也許早就認識林旭。那他為什麼還要在陳茹蘭面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事後才聯繫?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從祠堂那裡傳來了熟悉的敲鑼打鼓的聲音,那詭異的喪歌從林子的深處傳了出來。兩個女人聽到歌聲哇的一聲,嚇得癱坐在地上。王伯拽著林旭喊道:「那東西又來了,快,快跑!鬼葬又開始了!」
胖三見這小子又在說喪氣話,連忙反問道:「你怎麼知道?又說這種狗屁話!」
翠娘擺了擺手說:「我們中有一個人必須吃下那些蟲子,讓自己成為這些蟲子的屍體,否則通過神道時會被大量螿蟲淹沒。」
瘦猴彷彿被說中內心最不堪的一點,沒有辦法繼續說下去,因為在他心裏,他也的確不希望放棄生存概率大的那個方向。誰不想活下去?
周玦說:「那麼,《七人環》是您些的嗎?」
葉煒說:「如果他不是呢?」
就在他們快要到達祠堂的時候,其中那個不說話的女人突然指著自己的嗓子,聲音像被切割九_九_藏_書機割斷了似的的說:「大爺……我,我唱不出來了……」
胖三不服氣地說:「我只是不想我們糊裡糊塗被人牽著鼻子走,我們像無頭蒼蠅似的在南京轉圈,搞了半天什麼都沒折騰出來,倒是死了那麼多人。老子可不想成為下一個!」
說完,她掉頭就走了。周玦看到前面的房子的確有些閃爍的燈光,說:「我們走吧。」
乞兒解開辮子,把玉佩用頭繩掛在胸口,貼在內衣放著,隨後把匕首掛在腰間,抬頭看著石壁說:「行,爬得過去。」
但是他沒有吱聲,只是默默地跟著隊伍。眾人越走越不安,好像棺材也越來越沉重,幾個抬棺材的男人都不停地喘息,彷彿那棺材是鐵做的。
葉煒也不與他爭辯,只是說:「至於怎麼進入、進入之後怎麼辦,這就樣看陳昊的了。我如果什麼都知道,也就沒興趣來這兒了。」
雖然這話沒什麼力道,但好歹也算是安慰。在李放的幫助下,他們終於拿到一批陳昊預定的裝備。等一切妥當,眾人飽餐一頓之後,便再一次向迎賓鎮出發。但是,眾人此時的心情比第一次出發更加沉重。
林旭說:「是啊,七人環的含意其實並非人數,而是那七塊泥板所引發的這些事情都是一環接著一環,其中一個人環節出錯,那麼其他的即使能夠繼續也無法成功。我們當初就是以為已經解開了謎團,卻發現其實我們依然在繞圈子,那一環我們始終無法解開。」
陳昊把信放回盒子內,對李放說:「這個盒子就先交給我們吧。」
眾人背上背包下了車,這個地方雖然來過一次,但是總覺得好像從來沒來過一樣,也許是這裏的氣氛實在太喪氣。幾個人追尋著記憶找到了那家招待所。此時招待所門口依然放著許多紙花圈,門口還有一堆剛剛燒過的紙錢灰。
周玦見大家一副痛苦的表情,連忙說:「也許我們還可以找到林旭,他或許會知道保命的方法。總之在沒找到林旭之前,我們都有希望。」
陳昊說:「你寫它做什麼?」
林旭喝了一口水說:「那些泥板才是關鍵,如果虎子他們當年沒有取下這些泥板,也許後來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周玦忍不住問道:「但是我們看了那本書之後就遇到了各種詭異的事情,簡直就走了你們當年的老路,而且我們也拿到了所有的泥板,你所說的那些鬼魂我們也感受到了,那種恐怖的血氣……但是,但是我們覺得,你的故事還有很多無法解釋的東西。」
林旭卻站著沒動,王伯見狀乾脆甩開林旭的手,轉頭就跑。兩個女人見他跑了,也踉蹌地跟著一起跑。周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發現,林旭的眼睛死盯著那林子的深處,嘴裏默默地念叨著什麼。他只聽清楚一句:「終於又來了……」
乞兒握緊了手裡的玉佩,重重地點了點頭。翠娘回過頭看著那塊巨大的石壁,眼神堅定地說:「無論是死是活,我們都要去那裡,也許我們都會死。但是只要有人活著出去,就不能忘了這些人,無論是已經死了的,還是還活著的。不能忘記他們……」
胖三實在憋不住,捧著茶碗走到林旭面前說:「大爺,林大爺!你寫的故事有沒有鬼,難道你會不知道?還有那個什麼七人之局,什麼七個人中有一個鬼?難道你會不知道?大爺,你到底是不是老糊塗了?」
門外人說道:「陳昊,是我,別關門夾我的手啊……」
說完這話,胖三沒跳起來,瘦猴卻一下子蹦了起來。他擼起袖子指著棺材說:「抬哪邊?」
葉煒再次微微一笑,淡淡地說了句:「到了。」
周玦彷彿抓到了什麼救命稻草似的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林旭頓了頓,搖頭道:「這本書只是敘述了我遇到翠娘他們之後發生的事情,還有我答應翠娘將她的頭髮編入書內。後來因為因為『文革』的關係,我不能把書留在身邊,於是就把它藏在了上海的一座圖書館內,但是等我再去的時候,書已經不見了。」
陳昊穩了穩情緒,平淡地回答道:「沒什麼。你來做什麼?」
王伯說:「半路開棺不是好兆頭啊。」
翠娘點頭,說:「能讓我看看你的玉佩嗎?」
陳昊說:「既然如此,那麼那個女性肯定不會是南陳劉氏的直系,甚至同族都不可能,她和劉氏皇族應該沒有血緣關係。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可以大胆猜測,她的作用其實就是用自己來壓制那些泥板中的惡鬼。」
胖三激動地說:「找到他,也許就可以知道怎麼破解詛咒了。既然書都可能是他寫的,那麼咱們也許可以不用去什麼郭璞墓,也不用管是不是什麼陰陽雙生墓了。」
林旭沒有回答,指著胖三幾人道:「你們幫我把棺材再打開看看。」
女人說完話就開始繼續唱,換另外一個女人來喝茶休息,不過她和那女人相反,對周玦幾人絲毫沒有好感,反而警惕地盯著周玦幾個人,喝茶的時候也躲得遠遠的。
老頭兒說:「這裏怎麼有外面的人?」
棺材上居然結滿了像石頭一樣的灰白色的東西,再仔細一看,這些東西好像是白骨。
林旭苦笑著搖頭,回頭看著翠娘。翠娘的臉上因為吞了蟲子變得非常慘白,林旭心中不忍,但也無計可施。他低聲對著翠娘說:「可以了,咱們走了。」
瘦猴連忙說道:「沒錯,如果分開我們說不定就沒辦法互相照應了,畢竟是兩個地方。」
陳昊此時開口道:「我們調查了所有可以得到的消息,發現公主墳是最後造的,為的就是吸引郭璞墓的地氣,形成雙生墓,這樣的秘術是把陰陽五行學發揮到極致的一種設計,只有同時進入才能不至於觸動內部的機關。」
那個不說話的女人最後喝乾了茶,繼續扯著嗓子喊,走得比之前更快更急,很快就到了那片野林子。就在他們即將走入林子之時,一隻山貓忽然從裏面躥出來,停在了眾人之前。那個叫王伯的老頭兒說:「下雨遇山貓,這不吉利……老哥你看……」
林旭解釋道:「因為七人之所以會這樣,完全是因為拿下泥板后驚動了惡靈,所以才會有後來的一些列事情。那個墓主人其實並非惡靈,她只是想要擺脫這一切罷了,和我們並沒有區別。泥板上那些圖案的作用是重新連接螿族的儀式,螿族人對死亡有著巨大的恐懼,同時他們又彷彿可以控制死亡,但最後還是得塵歸塵、土歸土,再復活的生靈其實最渴望的還是被安詳地解脫。所以郭璞最後的儀式便是鎮魂,使得那些因為法術而九_九_藏_書無法安息的靈魂得到真正的安寧,因為那些惡鬼無法直接對你們產生威脅,只能通過其他媒介,比如幻覺……」
李放說:「這些東西是我在老師的床底發現的,因為這個地方正好是你當初要我來接你的地址,我總覺得好像這件事和你們有關聯,我想了一晚上決定還是把它交給你們。」
陳昊皺眉道:「也就是說,我們手頭這些看似已經非常豐富的線索依然非常薄弱,只要我們錯了一個環節,就會失敗。」
王伯說:「該不會是和那幾個年輕人有關係吧?」
陳昊點著頭說:「沒錯,它的位置正好在郭璞墓和公主墳正中的位置,就是因為有這個地方,才能形成所謂的陰陽雙生墓的風水構造。」
周玦一聽,總覺得這歌和那公主墳的女鬼說不定有著莫名的聯繫。周玦的腦海里不斷地浮現出一個模糊不清的女子的身體,她就像一縷煙一樣難以捉摸,隱隱約約地浮現在眾人的身後,卻又是那麼模糊虛弱。
老頭兒嘿嘿一笑,自己喝了一口,又看了他們每人一眼后說:「像……真像……就像當年的我們……」
劉飛連連嘆息道:「這小子真他媽的是個累贅,怎麼就你活著呢?」
周玦的額頭開始微微冒汗,乾笑道:「哭得還挺真的……像死人了。」
林旭說:「沒事,我這裡有幾根紅繩,大家綁著,現在不是午時,看著還不打緊。」
李放像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說:「我知道的了,你們要小心。說完就走了。」
幾個中年男人合力把棺材抬了起來,那些女人又開始扯著嗓子哭,仔細聽才發現其實他們在唱一種很古怪的歌,用的是當地的方言,咋聽上去和哭喪沒區別,但是聲音確實有節奏和韻律,不過被她們唱得實在是不堪入耳。
林旭說:「把棺材板整個掀開,我得看看裏面到底出什麼事了。」
瘦猴痴痴地問道:「哪種才是……要救我們的?」
林旭說:「指引,指引那些能夠真正解放可憐靈魂的人。這是我和翠娘最後的約定。」他又看著陳昊時候,「乞兒最後保管那些板子,她選擇了最危險的那份擔當,我們這些人都不能和她比啊。」
胖三不死心地問道:「不是啊,大爺您不是還活著么?您是怎麼做到的?您應該是成功了呀?」
周玦皺眉問道:「那他會是誰?」
林旭皺著眉頭說:「老馬啊……我和老馬是多年的交情,抗戰後我沒有離開大陸,而是回到了這個地方。『文革』時期我受到了批鬥,日子過得很不容易,都靠老馬暗中接濟我。」
林旭喝了一口茶,沒有看周玦,而是朝祠堂的方向看,說道:「是啊……這是我答應翠娘和劉飛的事。他們死了,我最後沒能保護他們,但我答應過他們,如果活著出來,一定會幾下這些事情……」
瘦猴沒有繼續說下去,屋外那吵鬧的哭喊聲和鑼鼓的敲打聲越來越清晰。門外依然是灰濛濛的一片,那凄厲的哭喪越來越近。
馮老九看著眾人的臉,冷笑一聲,故作輕鬆道:「我倒是可以去公主墳,反正我也去過。」
林旭說:「可能是驚靈了,記得幾年前,咱們不也遇到過這事嗎?」
馮祿喜被劉飛說得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卻又無言以對。林旭打斷道:「既然我們幾個都落難了,而且還發誓成為異姓兄弟,那麼大家都是手足,無論是哪個我們都不能扔下。」
周玦也不知到該怎麼說,女人見他欲言又止,就更加好奇了,說:「還裝神秘呢,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不是來這裏探查什麼民俗的?當初也有人來過呢,對咱們村這事特感興趣。咱們村從很久以前就開始這麼幹了,知道緣由的老一輩現在就只剩下林大爺和王伯了。」周玦見這個女人好像特別想誇耀自己一番,心想說不定可以問問,於是就問道:「那麼,你知道這歌的意思嗎?」
林旭抬起頭,皺著眉頭極其悲哀地看著周玦說:「一個可憐的女人……一個原本是極端高貴的女人,而現在她只是想要解脫罷了……就那麼簡單的一個心愿都完成不了啊。」
坐在車內,無人交談,就連平時最活躍的胖三此刻有沒有說話。如果是平日,周玦肯定會帶頭嘲笑胖三裝深沉,但此刻誰都沒了開玩笑的心思。馮老九自麒麟鎮回來,就不停地咳嗽,臉色也越來越蒼白。瘦猴問他怎麼了,他也不說,只是這劇烈的咳嗽讓人聽著無法安心。馮老九眼裡的生氣越來越少,很少會轉動眼珠,有時候只是獃獃地坐著,彷彿也不再聽他們的討論。
他們走出了小巷子,此時整個村都門戶緊閉,只是在門口堆滿了花圈和供品,迷離的隊伍並沒有停留。林旭從口袋裡掏出一隻瓷碗,朝地面狠砸了下去,接著老頭兒便對著村裡喊道:「落地開花,長命百歲啊。」
話音剛落,老頭兒從房間里又走了出去。他拿了幾隻碗和茶壺,給他們每人沖了一杯茶:「先喝一口茶,年輕人,這路很難走吧。」
周玦說:「也就是說有兩種力量牽制著我們,一種是要我們繼續看書,就像那種無法克制的慾望,繼續看下去,直到故事最後的真相;而第二種則是那些會無端出現的障礙,就像在提醒我們不能再看了……」
王伯嚇得連忙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漸漸地,那灰色的遠處映出了幾個白點,恍恍惚惚地往棺材鋪靠近,聲音也越來越響了。接著,一個滿臉皺紋猶如蠟質面具的人臉從門裡露了出來。眾人嚇了一跳,再定眼一看,發現是一個普通的老頭兒,比林旭稍微年輕一些。等他進入之後,陸陸續續又進來了一批人,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披麻戴孝。
周玦問怎麼了,林旭沒有說,脫掉身上的白麻衣,猛地往林子深處狂奔。眾人霎時傻了眼,直到陳昊也跟著跑進去,才抬腳跟了過去。
陳昊看著周玦,周玦點了點頭,其他人也沒有反對。他們默默地背上行李,準備跟著林旭他們一起「送葬」。
陳昊看了一下信的內容,裏面都是一些瑣事,絲毫沒有提到七人之事,偶爾還有關於金石學的討論。如果不是最後那個署名,誰都不會想到這和七人環有什麼關係。
老闆娘解開圍裙,和老闆交頭接耳地說了一遍。男人立馬就搖頭,但是看得出這男人怕老婆,老闆娘一瞪眼老闆就沒話說了,只是依然皺著眉,看口型像在說不行。老闆娘不管男人,走出來說:「我帶你們去,你們就直接找他,別再回來找我們了。我是嫁過來的,沒想到會遇到這麼倒霉的事。可惜我https://read•99csw•com娘家太遠,要回去也沒辦法,你們可別害了我們家。」
陳昊看著葉煒,而葉煒此時眼神中的笑意已經蕩然無存,留下的只是一種毫無波瀾的鎮定。陳昊說:「先找到林旭再說。」
林旭看著岩壁,說道:「也不一定非得所有人都爬上去,我看石壁在一半的地方有一個深凹的地方,而且下面的石頭比較多,所以好爬。我們這裡有六爺留下的繩子,到時候可以把馮祿喜給吊上來。」
老頭兒咧了咧嘴,擦了一把脖子的汗,指著邊上的棺材板說:「坐吧。」
老頭兒遞給林旭一件白麻罩衫:「老哥,開始吧。」
周玦問道:「那麼,你們為什麼非得一直延續這樣的風俗呢?」
瘦猴說:「我們繼續看下去,說不定就會知道更多的信息。」
林旭抬頭看著陳昊,說:「你……就是乞兒的後人?」
馮老九聽到他這麼說,激動地抖著肩膀說:「絕對不會是幻覺,這都是真的。」
瘦猴想要說什麼,卻咬著牙沒說。周玦看著所有人的表情,此時他也無法表態,他也在掙扎。
李放好像還有什麼話要說,但最後只是點了點頭,他走出房門,回頭問道:「小梅……她……」周玦眾人眼神一暗,陳昊淡淡地說:「我們也沒有遇到她。」
林旭沉思道:「原來如此……但我只去過郭璞墓,至於公主墳也只是從翠娘等人口中得知,而且貌似他們都對此有所隱瞞,甚至到最後依然給我留下許多謎團。他們要我進入是為了完成最後郭璞的儀式,那個儀式就是完成郭璞墳墓中七星銅柱的布局。但是我們失敗了!」陳昊又說出另外一個難點:「還有一個關鍵問題,就是怎麼完成最後的鎮魂儀式,是不是只要我們完成儀式,那些所謂的幽靈就可以安息?還是有其他必須做的前提條件?至於您說的惡鬼無法直接傷害我們,這一點我也發現了,每一次我們到了關鍵時刻,那些血氣就會更加翻騰,但是它們始終沒有真正地接觸過我們。」
所有人聽到此話,都不禁站了起來,他們看著林旭,林旭也被他們的舉動嚇了一跳。陳昊自言自語:「沒有……人數限制……」
林旭說:「他們不是外人,是來找我的。」說完,他回頭和陳昊解釋道,「現在是要去祠堂祭祀的時辰,你們要麼迴避一下,要麼直接和我一起走,到了那裡,你們再做決定是要下去還是怎麼樣。」
女人好像很害怕,指著那路的右邊說:「屋子門口有一棵枯柳樹的就是林阿公的家,你們去找他吧,我還得回去做飯。不過,我可醜話說前面,你們別來我們家了,我們不做你們的生意。」
唯一還在微笑的只有葉煒,他抱著那隻黑貓,就像旅行似的看著窗外。葉煒忽然叫了一聲周玦,指著窗外說:「你們看,那就是那次車出軌的地方。這是不是天意?」
老闆娘見他們又回來了也是一種納悶兒,不過還是跑上去招呼道:「怎麼又回來了?火車晚點了?」
林旭不以為意道:「你塊頭最大,不是你,難道還是你邊上那小個子?」
周玦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那裡的確就是他一個人落單逃出來的地方,還有那塊空地。他們彷彿是踏著前者用性命換來的道路前進的一群人,而如果他們全部失敗了……那麼,他們又能留下什麼呢?
馮老九說:「不能確定,不過看樣子,老頭兒肯定知道很多事情,否則他也不會一個人待在這裏做棺材做了那麼久。」
林旭搖頭道:「當初逃出來的只有我、乞兒、馮祿喜,我們三人分別守著三份不同的東西。乞兒是那些板子,她之後便銷聲匿跡,然後是馮祿喜,但是他表示不想再牽扯這件事了,所以他把鬼珀又扔回了公主墳,並且留下了一些信息作為對我們的交代,而我則把翠娘在螿族的祠堂內,留下她的頭髮,開始寫那本小說。」
老闆娘連忙低下頭往回走,問:「你們找他做什麼?」
瘦猴此時忍不住插嘴:「但是怎麼才能同時進入呢?」
翠娘握緊乞兒的手,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幾分:「如果活著出去,一定要把這事給記下來。乞兒,你不一樣,你本就冰雪聰明,絕對要活下去。」
還是那條路,只是當初他是走的,而現在是坐車,原本單一得令人發瘋的景色,周玦居然開始有些留戀。此時,陳昊依然沒有閑下來,他拿著那張古老的地圖和電子地圖不停地比對,用計算機算著什麼。這一路上,陳昊是這支隊伍的靈魂,就像當年的陳茹蘭,或者更早之前的虎子、林旭。每一次的七人環都有這樣的人物,在遇到危機的時候,眾人都習慣性地依靠強者。
周玦和瘦猴把棺材板扔掉,吃驚地看到,在紅褐色的棺材板裏面結著很多的白骨。它們被緊緊地吸在棺材板的內側,而那血跡則是白骨分泌出來的液體。
林旭讓她張開嘴,說:「嗯,舌頭有點兒紅,估計是下雨有點兒著涼了。李嫂你就別唱了,等我們回去,份子還是會給你的。」
胖三失望地癱坐在椅子上。周玦說:「不過我們差不多已經知道那個陰陽道在什麼地方了。可那塊玉的作用是什麼?」
周玦問:「什麼開始?」
此時突然想起急促的敲門聲,幾人猶如驚弓之鳥。陳昊小心翼翼地打開門,從門外僵直地伸進一隻手,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定睛一看發現那隻手有些熟悉,再仔細一看發現這隻手臂上的手錶更加熟悉。隨後門口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李放說:「哦,我想了一晚上,覺得還是應該把這東西給你,這是我在整理老師遺物的時候發現的,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用。」他疑惑地看著窗戶,又看了看他們,不過沒人準備回答他的疑問。他尷尬地咳嗽幾聲,從包內取出一隻月餅鐵盒子。他打開盒子,裏面裝著許多封信。
林旭沒有回答,用沉默回復了陳昊的問題。這給大家的內心又壓上一塊大石頭。
葉煒插嘴道:「的確如此,這樣的待遇根本不會是什麼皇親國戚,這件事是一種永世折磨,到底誰那麼倒霉呢?」
就在此時,瘦猴忽然停住腳步,伸手指著棺材下面說:「你們看,棺材怎麼在滴血?」
周玦有些聽不下去,站起來說:「那麼你想怎麼辦?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你說出來!」
老闆娘一咬牙,帶著周玦幾人走出招待所,沿著那坑坑窪窪的青石板路一路向前。這地方本來就蕭條,而這路的邊上連一戶人家都沒有,所以更顯荒涼。在路上還能看到被踩爛的紙花和紙紮人,旁邊的泥土裡海插著九_九_藏_書許多香燭,因為天色已經有點兒暗下去,秋風一起,這條路還真有一些幽冥鬼道的感覺。
胖三一時語塞,但是很快就回應道:「你是那麼說,那麼我選擇和這個老頭兒一組,我要去郭璞墓,至少他是唯一活著的。那個什麼狗屁公主墳老子可不去!都兩批人失敗了……」
眾人無語,他們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但是他們必須進入郭璞和公主墳,這是肯定的。
林旭說:「那個地方的地氣其實根本不適合埋葬女性。可以說如果哪個家族把自家的女人埋在那裡,那麼那家人不出三代便會家破人亡,全族皆滅,完全就是一個死局。另外,我們在那個公主墳中找到了泰始的年號,那是南朝宋明帝的年號,依我看來,這古墓中埋葬的一定是和那個劉彧有著某種關係的女性。這個皇帝其實也是發動政變得來的皇位,一開始倒也算是勤政愛民,可惜後來就非常荒誕了,最後導致滅國之禍。在他的身上發生了什麼變故不得而知,但是他殺了所有的螿族和螿族的方士。」
陳昊沒有讓李放送他們,而是包了一輛麵包車,也許他不希望李放的介入給他們帶來什麼變數,或者怕李放又惹到什麼麻煩。不過,自從陸續發生死亡事件,陳昊已經不再多說話,他沉默得就像一塊頑石,承受著所以的壓力和不安,同時還得找到一絲生機。周玦有時候想,如果沒有陳昊,他又能走多遠?
此時,林旭和王伯已經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林旭的臉上滿是冷汗,而王伯也抖作一團,指著那棺材板說:「這,這不是……」
女人說:「哎喲,你說這詞老一輩都會念,但是什麼意思還真懂。好像是說一個女的死了想要回家,但是山隔著山、水隔著水,就是沒法回家。所以一路上就那麼唱啊唱,也不知道最後有沒有回去。雖然不知道什麼意思,不過現在能唱的人也不多了,我也是我家那口子的老太太教的,每跑一次喪能掙不少錢,村裡人對我客氣著呢。」
王伯讓村民放下棺材,棺材並沒有釘釘,兩個男人使勁一推棺材就打開了。棺材裏面擺放了大紅綢子做的棉被和壽枕,還有一把梳子和一面面朝下的鏡子,其他就什麼也沒有了。王伯放心地說:「沒事……都正常著呢,把那隻野貓趕了快上路吧。」
周玦開口問道:「請問,是棺材鋪的老闆嗎?」
林旭說:「你們打開棺材看看。」
陳昊眼神暗淡著低下了頭,周玦見狀連忙說:「那麼,您是怎麼認識馬教授的?我們是通過你寫信給馬教授的那些信找到這兒的。」
他看到周玦等人先是一愣,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林旭就從房裡走了出來,指著邊上的棺材說:「就是這個了。」
林旭低下頭,但是他的手開始微微地顫抖,緩緩說道:「不,我失敗了,我自己都不明白我現在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其實在進入郭璞墓之後,我們就發現什麼地方出錯了,翠娘和劉飛在最後也……我覺得有一種強烈的念頭逼著我去寫《七人環》這本書,我活下去的的理由,彷彿就是為了把這件事記下去,讓有緣人真正人了結這持續了幾代人的宿命。這也是我給這小說起名的另外一個原因,也許有些自私,但是我真心希望這七人引出的連環謎團總有一天能夠解開。」
林旭斷斷續續地問:「你吃了……你吃了會怎麼樣?」
眾人都不再說話,周玦臉色難看地說:「看樣子……我們只能分兩批進了……」
胖三指著自己說:「我?」
周玦發現葉煒背包里的那隻黑貓貌似也有了動靜,只是被葉煒死死地壓住出不來罷了。
葉煒沒有搭理他。此時,陳昊接著葉煒的話說:「因為既然乞兒活著出來了,玉佩或許已經發揮了它的作用,這樣的東西用過一次也許就不能再用了。」
林旭贊同地點頭說:「我也是那麼想的,不過那女人能夠被封為公主肯定也是有她的道理,但被釘死在那種風水墓地,成了七個魂珀的看守,這……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周玦低頭沉思道:「您是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寫下這本書的,並且使用了翠娘的頭髮……這……」
重重隱瞞又是為了什麼?
那麼,強者會依靠什麼?
乞兒拿出玉佩,翠娘拿到那玉佩便眼前一亮,隨後看了許久,說:「乞兒,戴著它,也許它能救你一命。」
葉煒繼續摸著黑貓:「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再回頭有什麼用?或者你們也想著重蹈陳茹蘭她們那批人的覆轍?」說完葉煒意味深長地看了陳昊一眼。陳昊依然不發表意見,只是臉色蒼白得嚇人,他抬頭看了一眼葉煒,很快就移開了目光,彷彿葉煒說的話已經對他無法產生任何影響了。
此時,周玦說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事,他開口道:「林旭說不定還活著,他還在……迎賓鎮!」
周玦點著頭,他們不再走在最後,而是走到了棺材邊上。
瘦猴糾結道:「叫我們做棺材上?這……」
老頭兒沒有停下手上的活兒,也不搭理這幾個人。周玦想再試探一下,沒想到葉煒搶先一步開口道:「還是該問,你是林旭嗎?」
老闆娘這才抬頭看著眼前這群年輕人,又看了看他們的準備,想了很久才嘆氣道:「我把你們帶到棺材鋪老頭那裡吧,這裏他說的話才算數。」
林旭用樹枝趕走了山貓,山貓就像幽靈似的一下子又躥了出去。眾人心裏雖然都不踏實,但是也不敢多說,急匆匆地綁好棺材就繼續走。進了林子,原先那雨基本都被樹葉擋住了,但是雨氣在四周形成了一種白霧。忽然從林子的深處傳來了鈴鐺的聲音,非常輕微,幾乎都聽不見。陳昊抓住周玦的胳膊說:「小心一點兒。」
周玦好奇地問道:「那麼她,那個墓主人到底是誰?」
他話剛說完,棺材就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抬棺材的人嚇得連忙扔下棺材就往回跑。兩個女人則哭著抱作一團。林旭睜大眼睛,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朝棺材猛地一拍,棺材還真的就不再搖晃了。
林旭說:「沒有。」
陳昊放下地圖,捏著鼻樑說:「我算過了,迎賓鎮的位置非常巧妙,從風水來看,它正好在公主墳起勢的起點,也就是說,公主墳的龍脈起勢源於此處。」
馮老九看著胖三說:「但他是唯一活著的人,我們不相信他,還能怎麼樣?」
葉煒笑著說:「七人環,環環相扣,也許這就是您寫這小說的含意吧。」
說完,翠娘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驚愕的舉動,她居然抓起一把螿蟲就往嘴裏塞,皺著眉含著淚地把那些活九九藏書蟲子給吞了下去,吃完之後還不住地噁心,但她硬是用手捂住不讓自己吐出來。所有人看著她的舉動都驚訝萬分,一時間誰都說不出話。林旭無法置信地問道:「翠娘!你這是做什麼?!」
葉煒微微笑道:「你為什麼不告訴他,郭梅已經死了。」
他們走得很慢,中途還會休息一下,因為一是棺材很重,而是那些人也不年輕了。此時女人們也喊得口乾舌燥,她們輪流喝茶,其中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女人對周玦他們的到來非常好奇,便問道:「小夥子,你們怎麼會來這裏?」
周玦聽出老頭兒這話是一語雙關,但是又不知道怎麼回答更好。此時,陳昊大方地接過茶碗,認真地回答道:「再難走也得走,沒有回頭路了。」
周玦幾個人跟在最後,顯得非常格格不入。因為前面的爭執,他們也沒什麼交談 ,每一個人都在思考著自己心中的問題,偶爾會看看別人,發現別人也是一臉心事的模樣,內心便會變得更加不安和焦慮。
陳昊看著林旭,像要從這個精瘦的老頭兒眼裡看到一絲虛假,但是老頭兒的眼神平靜得像鏡子一樣。陳昊頹然地坐了下來,說:「人數不是關鍵……那麼什麼才是關鍵呢?」
陳昊說:「你們還記得嗎?茹蘭在日記中說,有兩個鬼魂在糾纏她。」
老頭兒搖頭笑道:「棺材只有放了屍體之後才是棺材,在那之前只是一對木頭。坐吧。」
陳昊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他打開門,門外果然是李放這小子。李放見到眾人臉色詭異,說道:「你們怎麼了?」
胖三看了一眼瘦猴,接著說:「兩個地方,怎麼做到同步?再說了,我們現在能怎麼相信他說的話,他失敗了!帶著我們再送一次死?」
林旭說:「那女子也是一個可憐人,她被安置在那座墳墓內,其實本身就是一個永世不得超生的折磨,鎮住那七個鬼魂是她永世的任務……她一直都在墳墓內。直到虎子進入墳墓……」
劉飛覺得自己失言,但又不願意低頭服軟,便甩掉林旭搭在肩膀上的手,哼了一聲,卻把仍在地上的繩子背到了肩上。
村子里依然是死一般的安靜,而送葬的隊伍則繼續前進。
老頭兒閉上眼,終於點了點頭,當他再睜開眼的時候,眼裡多了幾分滄桑。他說:「我一直都在等人來找我……完成那個約定……」
他這句話算是減輕了眾人心中的些許罪惡感。胖三一屁股坐在棺材上,哭喪著臉時候:「是啊,我們明明不該遇到這種事的,現在居然要去那種鬼地方……」
周玦說:「所以,那裡的地下村落也是郭璞墓的神道……」
陳昊說:「沒有,如果留下來,我家人一定會說,但是從來沒有見過那個東西。」
陳昊點頭說是,林旭又把他從頭看了一遍,重重點頭道:「應該是的,翠娘進入郭璞墓就是為了完成最後的儀式,但是儀式失敗了。本來我也想不通,但是你們既然說了雙生墓,我就明白了。原因是我們沒有同時進入,而是認為只要去郭璞墓便能得救……而在那裡,我記得最清楚的是有一根巨大的七星銅柱。我想,也許它和公主墳里所謂放置泥板的地方有同樣的圖案,公主墳估計也有一根那樣的七星銅柱。」
陳昊皺著眉頭說:「你沒有聽過陳茹蘭這個名字?在五年前,應該還有一批人來過這裏。」
林旭重重地嘆息,收起杯子說:「等你們想好了,來找我吧。我這把老骨頭活到今天已經是撿來的,你們還年輕,再想想吧……」
此時居然開始下起小雨來,雨勢不大,但是非常密,不一會兒大家身上都被打濕了,視線也開始有些模糊。大家掏出了手電筒,在光照著的地方,雨就像一根根白色的絲線一樣連綿不斷。
林旭嘆氣道:「真中有假,假中也是有真的,那些鬼魂就是真的,他們存在於那些泥板中,卻又無法擺脫那些泥板。」
瘦猴給周玦使了一個眼色,兩人一起把棺材板整個給翻了過來。棺材裏面還是那幾樣東西,但是胖三指著那棺材板大喊大叫。
瘦猴紅著脖子說道:「既然那麼超然,你去公主墳得了,你不是很牛嗎?」
越走近那屋子,那單一的聲音就越清晰,像在磨刀。等幾人推門進入,發現不大的院子里擺滿了棺材,而那種單調的聲音不是磨刀而是在刨木。一個只穿著簡單的汗衫和褲衩的精瘦的老頭兒那麼晚了還在做棺材。
陳昊第一個坐了上去,老頭兒看著他,點了點頭說:「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林旭胡亂地老頭兒遞過來的白麻罩衫,從邊上的隔板上拿了一個形狀古怪的扳手,喊道:「起棺。」
林旭走在最前頭,那個老人則走在棺材的邊上,負責護著棺材不讓它搖晃。而女人一邊哭一邊撒紙錢。跟著女人的還有兩個男人,他們一個敲鑼一個吹嗩吶,和著女人的哭唱不時地打著節奏。周玦發現,全村性的祭祀大禮居然只有這麼幾個人參加,而其他的村民沒有露臉。
葉煒繼續逗貓,眯著眼說:「很簡單,只有兩座墳墓同時有人進入,那麼雙生墓的陰陽雙氣就會被破壞,原本那些用來防備盜墓賊的機關也會因為這個原因停止開啟。比方說林旭和馮老九都遇到的那些幻覺……」
陳昊說:「為什麼那麼說?」
葉煒臉上帶著笑意,眼神卻非常陰沉地說:「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怎麼樣?」
林旭抬頭看著天空說:「寫完故事之後,我找到在印刷廠工作的朋友,親自定做了一本,又把翠娘的頭髮摻在裝訂線內,這也是她最後的遺願……」
司機果然停下車,指著前面的小路說:「小朋友們,這裏就是入口,前面實在太難走了,你們就在這裏下吧,零頭我就不要了。」
老頭兒絲毫沒有回答他的意思,而是乾脆回到屋子裡,留下那群人大眼瞪小眼。胖三罵道:「什麼玩意兒,裝神弄鬼的!到底是不是他啊?」
老頭兒終於停止刨木頭,抬起頭看了眼前的人許久,隨後又恢複原先單一的動作。葉煒還想繼續說,這一次被陳昊阻攔下來,他走到老頭兒的邊上,一直沉默地看著他的動作。所有人都憋著氣等著他說些什麼,但是陳昊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看著老頭兒那粗糙的雙手。
馮老九撫著額頭說:「也就是說,我在宿舍里看到的惡鬼其實是幻覺?」
林旭搖了搖頭說:「沒有……你們是頭一回來找我的人。」
老頭兒擦著汗,沒有回答他。周玦有些耐不住了,問道:「阿公,您真的是林旭嗎?《七人環》是不是你寫的?這事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