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復活夜
7、恐怖的獨眼老人
「嗯……」仲思傑沉默了片刻,一字一頓地說,「他一定在撒謊!」
沈小婉的視線定格在奧迪車上,心中卻產生了疑惑:「不就是一輛普通的汽車嗎,他為什麼會突然舉止異常呢?」
二人一前一後,沿著破舊的樓梯向上攀登,很快就來到了二層。仲思傑停住腳步,一邊四下觀察著,一邊用力抽|動了幾下鼻翼。
仲思傑側過身,視線沿著樓梯向上望去:「煙味是從上面傳來的,走,我們上去看看。」
「是啊,不可能這麼快,我忘了考慮時間的因素。」沈小婉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可他為什麼要撒謊呢?」
沈小婉無奈地點點頭,一面跟在他身後走向單元門,一面望向那棟破舊的居民樓。樓高六層,樓體表面斑駁不堪,某些局部甚至還裸|露出了紅色的磚牆,在血色殘陽的籠罩下,顯得有些陰森可怖,宛如某部恐怖電影里的場景。
仲思傑瞥了她一眼,表情堅定地說:「就算是一棟一棟地找,我也要把它找出來。」
沈小婉向左右兩個防盜門上掃了一眼:「會是哪一個呢?」
就在他暗暗猜測時,老人極不耐煩地說:「如果沒什麼事,我就要休息了。」
她緊張地低下頭,緊走幾步跟在仲思傑身後,走到了單元門前。
沈小婉伸手指了指:「那棟樓的第二個單元。」
當房門關閉后,沈小婉如釋重負般吐出一口氣,雙手輕拍著胸口,心有餘悸地說:「嚇死我了,這老頭兒長得太恐怖了。」
「這樓里陰森森的,有點可怖。」沈小婉緊緊地拉著他的胳膊。
沈小婉能體會到他此刻的心情,便安慰了幾句,然後問:「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仲思傑清楚,無論自己如何詢問,老人也不會說出父親來這兒的目的,他決定還是回家后親自問父親。於是,他沖老人禮貌地笑了:「不好意思,打擾您休息了。」
「啊——」
仲思傑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但他也猜不出父親究竟去的是哪一戶。他走到左側防盜門前,說:「沒別的辦法,只能逐戶查找了。」
「吱嘎——砰!」
沈小婉沿著他手指的方向
九-九-藏-書望去,看到一個陳舊的居民區附近停了一長排汽車:「哪一輛啊?」
老人臉部的細微變化都被仲思傑盡收眼底,他知道老人在說謊,下午父親一定登門拜訪了這位老人。可是父親為什麼要謊稱會見客戶,卻來拜訪這樣一位窮困潦倒、外貌恐怖的老人呢?
沈小婉愣了一下,困惑道:「你父親不是去北京會見重要客戶了嗎?」
沈小婉驚訝地吐了吐舌頭,她還是第一次聽說有如此昂貴的雪茄。
她剛要發問,卻聽到仲思傑說:「那是我爸的車。」
一連串刺耳的響聲過後,門開了。
市郊的一條街道上,緩緩駛來一輛寶馬車。血色光線輕而易舉地穿過風擋玻璃,覆蓋在一張憂鬱的臉上,將白皙的皮膚染成了紅色,彷彿塗上了一層殷紅的鮮血。漸漸地,那張憂鬱的臉龐變得有些凝重,眉心也凸顯出一道深深的線條,彷彿正在痛苦地思考著什麼。
忽然,老人那張皸裂的嘴唇動了動,一個陰冷的聲音從唇間飄出:「你們找誰?」
黃昏,殘陽如血,宛如中世紀十字軍東征耶路撒冷時的祭奠,將血光灑滿城市的上空。
仲思傑停好車,一邊打開車門,一邊說:「走,我們去做個暗訪。」
「父親也不例外!」仲思傑回想起多年前,母親發現父親有外遇后曾對自己說過的話,便重複道,「有些時候,任何人都不可信,我們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我們的眼睛永遠不會欺騙我們!」
仲思傑也嚇了一跳,小心地打量著眼前的老人。當他的視線定格在那個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窩上時,後背頓時沁出了一層冷汗,彷彿那個黑洞般的眼窩具有某種詭異的魔力,令他不寒而慄!
老人蒼白的臉上毫無表情,僅剩下的右眼球死死地盯著他的臉,冷冷地問:「什麼事?」
沈小婉打了個冷戰,心跳莫名地加快了,手心也鑽出了一層冷汗。她忙拉住仲思傑的胳膊,不安地說:「我……我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勁呢?」
仲思傑鎖好車門,打斷她的話說:「任何謊言的背後都必定藏著陰謀。」
「那他一定是抽完煙之九九藏書後才離開的。」仲思傑說,「一盒千里達的價格大概在五千美金左右,平常百姓是絕對抽不起的。」
仲思傑連忙抬起頭,看到父親正從小區里走出來,速度極快,而且邊走邊向四周環顧著,彷彿怕被別人看到似的。
「可他是你父親啊。」
仲思傑使勁兒跺了跺腳,但頭頂的聲控燈並未亮起,他抬頭瞥了一眼,發現燈泡已經碎裂了。
二人走到寶馬車旁,仲思傑打開車門,在坐進車裡之前,他下意識地仰頭望了一眼六樓的那扇窗。
沒錯,車主正是仲思傑,他和沈小婉剛剛從醫院出來,正駕車返回電視大廈。
仲思傑故作不經意地向屋裡瞥了一眼,看到陳舊逼仄的房間里凌亂不堪,中央的地面上還擺著一口小鍋,熱乎乎的蒸汽正不斷地從鍋里升騰起來,蔓延到門外,將一股濃重的中藥味兒充塞鼻息。
「客人?」老人的右眼皮輕輕跳動了幾下,眉心也出現了一條淺淺的痕迹,但這兩個細微的臉部變化很快就消散了,「下午家裡只有我自己,沒來什麼客人。」
「快看,真的是你父親。」沈小婉驚訝地說。
「做賊心虛!」仲思傑搖上車窗,輕聲問,「你看到他是從哪一棟樓里出來的?」
沈小婉剛要說些什麼,卻感到身體不由自主地驟然前沖,就像是有人在後背上使勁兒推了一下,若不是牢牢繫緊著安全帶,腦袋一定撞到風擋玻璃上了。
「暗訪?」沈小婉吃了一驚,走下車繞到他身前,「你懷疑父親……」
這張陰森可怖的臉,如子彈一般射進沈小婉的瞳孔。她的眼球彷彿被擊碎了,身體猛烈搖晃了幾下,若不是牢牢抓著仲思傑的手臂,她一定會摔倒在地。
當他們走進樓道,立刻就被一股陰森森的氣息包圍住,空氣里還瀰漫著某種奇怪的氣味兒,彷彿真的走進了一座沉睡的古墓。
沈小婉一臉迷惑地看著他:「為什麼把車開進來了?」
沈小婉張開嘴剛要說什麼,卻感到那股奇怪的氣味兒直衝入口腔里,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然後捂著鼻子抱怨道:「該死的,這是什麼味兒啊?」
read.99csw.com她又向四周環顧了一圈,這座破舊的小區里靜悄悄的,空無一人。恍然間,她覺得自己彷彿走進了一座沉睡千年的古墓群。
真的住著一隻魔鬼嗎?
仲思傑點點頭,目視著父親鑽進汽車,直至駕車高速離去。他遲疑了一下,緩緩啟動汽車,開進了破舊的居民區。
沈小婉覺得他用鼻子嗅來嗅去的樣子很像警犬,若不是此刻情緒緊張,她肯定會忍不住笑出聲。
沈小婉歪著頭想了想,說:「好像沒有吧。」
「從東側數第三輛,就是那輛黑色的奧迪車。」
沈小婉發出一聲驚呼,她以為發生了交通事故,緊張地向車窗外環顧著,但車子四周什麼都沒有,根本就不像她想象的那樣。
當登上六樓的剎那,仲思傑忽然發現右手邊的地面上有一個煙蒂,他連忙俯身撿了起來,舉到眼前仔細檢查著。
仲思傑搖開車窗,指向街道左側:「你看那輛汽車。」
沈小婉忽然想起他父親是公司的副總裁,便提示道:「也許不是你父親,而是司機開車出來辦事呢?」
在不絕於耳的鈴聲中,他們能隱約聽到門的另一側傳來了微弱的腳步聲,並由遠及近。
藉著樓道窗射進來的昏黃光線,他隱約看到手指上沾了一層灰塵,他搓了搓手指,指向右側的防盜門:「是這家!」
仲思傑心中掠過一絲不安,暗想:「那位老人是誰?他與父親又是什麼關係呢?」
聽他這樣說,沈小婉的心底升起一股暖意,瞬間就將心裏的陰霾驅散了。她看了一眼左側的防盜門,疑惑道:「這個單元有十二戶,可我們並不知道你父親去的是哪一戶啊?」
老人不再說話,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倆一眼,然後緩緩關上了門。
沈小婉歪著頭想了想,提示說:「也許是你父親剛剛出差回來了呢?」
他觀察了一下老人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今天下午,您家裡是不是來了客人?」
仲思傑安慰了她幾句,然後拉著她走下樓梯,穿過單元門來到了到室外。
幾乎是同時,一張蒼老的臉從門裡探了出來。那張臉異常蒼白,彷彿塗了一層麵粉,而且左眼球不九_九_藏_書見了,眼窩也深深地凹陷下去,形成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是古巴很有名的一個牌子,爸爸喜歡抽……」仲思傑猛然想到了什麼,急問道,「小婉,你剛才看到我爸出來時,是不是嘴裏叼著雪茄?」
仲思傑起初認為,父親有可能是來與那個導致父母離婚的野女人私會,但經過反覆思考又覺得不像。因為他知道,那個野女人不可能住在如此破舊的居民區里,父親必定早就給她買了別墅。仲思傑低下頭,心中暗忖:「父親為什麼要撒謊?他來這個破舊的小區又有什麼目的呢?」
「我……我們找您……」仲思傑盡量壓抑著心底的不安,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說,「我找您想問一件事。」
「哦,我們是物業的。」仲思傑怕被老人識破,連忙補充了一句,「我們剛到物業上班,您可能會覺得有點面生。」
室外,黃昏已盡,暮色四合。
陰冷的聲波迅速擴散開,蕩漾在狹小的空間里,久久不能散去。
「北京距離京海市一千多公里,就算是乘飛機,恐怕也沒這麼快吧?」
「調查二十年前的手術這條路已經被堵死了。」仲思傑略微沉思了片刻,分析說,「麥婭在電郵里提到,曾在一份絕密檔案里看到了我的名字,所以,要想找回自我,揭開那個詭譎的陰謀,我們就必須想辦法找到那份絕密檔案。」
仲思傑點點頭,苦笑了一聲,感慨道:「哎!我非但沒找回童年的記憶,反而現在連自己是誰都成了謎。」
汽車駛過一個交通崗,街道上的車輛明顯少了許多。仲思傑一邊加快車速,一邊說:「絕密檔案就藏在這座城市的某座教堂里。」
身後的單元門關上了,光線頓時暗了下來。
「是雪茄燃燒后的氣味兒。」仲思傑快速抽|動了幾下鼻翼,喃喃道,「好像還是千里達牌雪茄。」
仲思傑看到右側的門上貼著一副稍稍褪色的對聯,門邊還放著一個垃圾袋;而左側非但沒有垃圾袋,就連門上也空蕩蕩的。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快步走到左側的門前,伸手在門把手上摸了摸,然後將手指舉到眼前。
這一系列的動作,沈小婉都看在九-九-藏-書眼裡,不由得暗暗佩服他心思縝密。
「鬼才知道。」
仲思傑指了指樓梯,示意繼續向上攀登,就這樣,他們不知不覺來到了六樓——頂樓。
帶著眾多疑問,他伸手按下了門鈴。
沈小婉扭頭看向他,發現他表情沉鬱,便輕聲問道:「還在想院長的話?」
仲思傑的心跳加速了,他不知道接下來將會看到怎樣的一幕。沈小婉也很緊張,雙手抓著他的右臂,不安地盯著房門,彷彿這扇門裡住著一隻魔鬼。
老人仍是一副毫無表情的樣子,彷彿那張臉永遠不會有表情:「找我有什麼事?」
仲思傑站到右側的防盜門前,大腦里卻忽然閃過許多疑問:「父親為什麼謊稱會見客戶,其實卻來了這裏?他與這戶人家又究竟是什麼關係?」
「哪兒不對勁兒啊?」
「千里達?」
「不可能,他向來都是自己開車。」
單元門虛掩著,彷彿住在這棟樓里的某個人,正在等待他們的到來。
「可是,麥婭並沒說具體是在哪一座教堂啊?」沈小婉有點泄氣,「城市這麼大,估計最起碼也有百十座教堂吧?」
她連忙扭頭看向仲思傑,發現他正神情複雜地凝望著窗外,便輕輕推了一下他的胳膊:「發生什麼事了?」
「這是千里達的商標。」仲思傑指著煙蒂上的符號,分析說,「煙蒂出現在六層,而六層就是頂樓,所以可以斷定,父親必定是來了這一層的某一戶。」
他微微蹙眉,將視線移到老人的臉上,編了一個自認為圓滿的謊言:「是這樣的,老人家。下午小區發生一起盜竊案,我們物業為了配合警方破案,特地到每戶來做調查,希望您能配合。」
「是你父親丟掉的嗎?」沈小婉也湊了過來,發現他手裡捏著的煙蒂比一般煙蒂要粗幾圈,而且一端還有個奇怪的符號,想必是生產商的標誌。
窗戶緊閉著,光線也十分暗淡,但他還是能隱約看到,窗前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彷彿正靜靜地俯瞰著他們……
「吱嘎——吱嘎吱嘎——」
「舊樓都這樣。」仲思傑發現她一臉緊張的樣子,便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