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空之卷
第15章 梟
他不斷告誡門徒。可是，已有門徒在前幾天私下約了小次郎在河原決鬥。昨晚他們又偷襲小次郎，反而被打得落花流水，十人當中好像沒幾個生還。
「這個時候會是誰呢？……是不是這些弟子們晚上又溜出去通宵夜遊了。」
大家已經懶得開口，因此也無人回答。
此刻，月亮在晨曦中仍依稀可見。遠處傳來梟的啼叫聲。
「……嗯、是嗎……」
處理這次的事情亦是如此。
「師父，您想起什麼事了？」
「怎麼樣？」
這個病人一直要到天快亮的時候，疼痛才會停止，方能入睡。新藏輕輕地為老師蓋上被子。然後打開後門。
小次郎將喝乾的陶皿丟到不知所措的小幡門人面前。
燈火下，他的臉益顯蒼白。
——禁止門人找小次郎理論。
他的語氣好像在說——我如此勸你們，你們還是去了，現在罵你們也來不及了。所以他的話里又包含了嘆息和驚訝。
北條新藏趴在桌上睡著了。
「啊！」
「可是，世人並不這麼認為。再加上小次郎到處散播謠言，批評老師和兵學上的種種事情，全是惡意中傷。」
「治郎右衛門那種人配嗎？……柳生家有什麼好怕的……等著瞧吧……將來我一定會把他們全踢掉。」
不知為何，那隻梟即使看見白天的月亮也會吼吼地叫著。
新藏拿著油壺問道：
「……」
「別去了。」
但是，那聲音很遙遠，新藏窺視一下講堂，裏面空無一人。
門徒搬棺木的時候，動作輕悄，生怕被病房知道，但是勘兵衛好像察覺到動靜。
「可是……佐佐木小次郎那個傢伙，來此侮辱卧病在床的老師，還在隅田河邊砍死四名師兄弟。我們怎能咽下這口氣？而新藏先生您卻對我們說，前去報仇也無濟於事。如此劃地自限、忍氣吞聲，我們認為這才是沒出息的做法。」
不知何處傳來聲音。
小次郎手越過肩膀，握住背上的愛劍「晒衣竿」。
「如果你們認為我的態度懦弱，那你們就罵我是懦夫吧！」
呆立在拜殿後面的門眾，碰了一鼻子灰。大家臉色慘白，只能杵在原地。就像剛才小次郎臨走前丟下的話一樣，他們簡直是陷入小次郎戰術的圈套里了。
清洗血跡的兩名門人，一看到新藏，即使是男子漢也忍不住皺緊眉頭，強抑奪眶而出的淚水。
「不，只有你能夠代我講課，所以你白天不可能有時間睡覺的。」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不，我不管您的想法是怎樣，但我們門人無法再繼續保持沉默了。」
那兩個人正在猶豫不決，受傷的人已經把頭伸進水桶中喝了一口。頭都還來不及抬起來，眼睛已經掉到水裡面了。
「也不能就此退縮啊！」
新藏對著即將燒盡的蠟燭，連連嘆息，陷入沉思。
這個支流在武田家滅亡之後，也歸隱山林。直到勘兵衛這一代受家康徵召，實際參与戰事。可是，勘兵衛年老體弱。因此他有一個願望——
「你要好好地教訓教訓他們。」
「……」
「等等，要是給他喝水，他會立刻斷氣的。」
門徒催促著，這才有人回答。
「肩膀…read.99csw.com…肩膀靠過來……」
「今天被殺的恐怕全都是自家人吧！你們完全不了解敵人的實力。雖然小次郎年紀尚輕，也非什麼大人物，而且既粗野又高傲。但他的實力，尤其他的名劍"晒衣竿"的功夫，是無法否定的。你們若小覷他，可就大錯特錯了。」
「不喝了……這樣舒服多了……天也快亮了，你一定很困，去睡吧！」
同時，燃燒在他們心頭的怒氣也成灰燼，猶如軟弱女人，根本無人敢追上小次郎說：
他的病是現代所謂的神經痛。發作起來，從坐骨蔓延至全身都猛烈地疼痛。
——我隨時候教。
說完便回去了。
「你忘了嗎？佐佐木。」
棺木終於被送到倉庫。而每個人腦海中也浮現出即將放入棺木的死者影像。門徒在講堂守夜。
他卻什麼都沒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們想怎樣？」
「啊哈哈！那是什麼表情啊？」
「師父，接下來做什麼？」
「你竟然敢在隅田河岸斬我同門四人。」
雖然新藏年紀尚輕，卻是小幡門中的高足。他的地位頗高，老師卧病在床期間，便由他代替老師父管理眾弟子。
甲州出身的鄉下武士，不習慣住在豪華奢侈的宅第。
突然被小次郎推開的兩名隨從，與小次郎同時大叫一聲。
等著瞧吧！
今天一大早在石井邊清洗傷口的兩個人，現在用白布將手吊在頸子上，臉色蒼白，正在向同門師兄弟描述昨夜慘敗的情形。
勘兵衛的兒子餘五郎正在外旅行。聽到這個巨變，已經捎了信函告知立刻回來。新藏這四五天來一直在擔心——餘五郎會先回來，還是勘兵衛會先迎接死亡。
北條新藏從一開始便反對。
新藏走過去一看，不出所料，小幡兵學所的門下學生，正群集在那裡。
陪侍一旁的新藏，也沒向勘兵衛稟報。
「……你這傢伙。」
提到小幡門人，便要談談小幡勘兵衛景憲這個人。此人的住家與平河天神公背對背，四周圍繞著森林。在舊家的茅草屋下又蓋了新的講堂和大門，招攬兵學的門人。
「喔！原來是小幡的門人。上次你們來了五個人，死了四個。今天晚上又來了幾個呢？你們自己找死，我就不客氣了。懦夫，上來吧！」
快了，快了。
「這麼說來，你們十個人去對付小次郎一個人，卻有一半以上負傷回來嘍？」
梟的叫聲，新藏聽起來好像在告知老師來日不多。
——不宜小題大作。
「喔，來了。」
他全身顫抖，好像在忍耐吞下的苦水一般。可是，他現在只能口中說著：「等著瞧吧！」
在這沉默的氣氛下，今天也聽到梟啼聲。這時，弟子中有人想到一個辦法。
眾人全都僵在原地，注視著平河天神拜殿後面的舊迴廊。
「奇怪？」
武館里有幾名入室弟子，大家都是練武的兵學書生。而從外面來此學武的人，更是耀武揚威，無人能了解師父孤寂的心情，只會在外面與人打架，惹是生非。
「我們這些人就足以對付他了。我們何不發個挑戰書給佐佐木小次郎呢？當然不能趁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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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怒斥聲，從小次郎背後偷襲的男子也一刀揮了個空，腳下失去重心，跌到下面的濕地上。
「所以你才認為即使那傢伙再怎麼侮辱我們，我們都拿他沒辦法？你是這麼畏懼小次郎嗎？」
森林里有很多梟，連白天都可聽到梟的叫聲。所以勘兵衛自稱——
小次郎被架在菇十郎和少年小六的肩上，踉蹌地走在深夜髒亂的花街上。
新藏喃喃自語。
眾人站起來正要前往平河天神的社家，走在前頭的人突然驚叫一聲，整個身體退了回去。
「家醜怎能外揚呢？這豈不更讓師父的顏面盡失嗎？」
「……」
「……」
「我佐佐木雖然是劍術家，不是兵學家。可是，自從我來到你們兵學武館之後，雖然有人說我外行、辱罵我，但現在你們知道我佐佐木小次郎不只是天下的劍豪，也懂得兵學道理了……啊哈哈！我竟然代替你們師父給你們上了兵學課。這一來恐怕要搶走病人小幡勘兵衛的飯碗了……好渴，喂！小六、十郎，這些人真是一群笨蛋。拿水來。」
「上次不聽我勸阻，在隅田河邊已經有四人喪命，今晚去還不是敗北歸來，真是恥上加恥。所以說讓老師名譽掃地的，不是小次郎而是你們這些門徒。」
本來只是個小誤會，卻經常釀成大災禍。小次郎後來到江戶四處散播謠言，說小幡的兵學淺薄，甲州流是模仿古代楠流或唐書六韜捏造而成的兵學。此事傳到弟子耳中，更引起大伙兒對小次郎強烈的反感。
「那兩個人反而最先被砍倒。後來上去的人也受了傷，與兵衛雖然僥倖保住一命回來，但在喝了一口水之後，就在井邊斷了氣……真令人扼腕……各位，希望你們能夠諒解。」
「我不知道你們平常從小幡勘兵衛那裡學到什麼？兵法到底是什麼東西？現在我親自來教你們吧！我不說大道理，就拿昨晚暗中偷襲的事來說吧！要是碰到這種偷襲，一般的人即使打贏，也會儘快跑到安全的地點，直到第二天才敢放下心來。然而，我的方法卻是對著敵人拚命地砍殺。要是有人僥倖逃回去，我會跟在他後面，然後，出其不意地出現在敵人的本營。趁他們在商量善後時，全力攻擊，讓敵人落荒而逃。像這種做法，才是兵學的極致。」
有兩個人立刻架著傷者，拿起水桶正要給他喝水。新藏急忙阻止。
小幡門人發誓要找他報仇。
這些人被膽小的風一吹，剛才那股勁已消失殆盡。
「你看他們一臉的茫然，你去問看看吧！」
「小心腳滑。」
那隻梟無論何時都停在同一枝樹榦上。
「……」
「還問為什麼？即使把那位逃跑的姑娘抓出來，您想她會陪您嗎？……」
「我說過你們絕對不是他的對手，再三阻止，為何你們又去了？」
小次郎跳到堤上，循著聲音搜尋。定睛一看，土堆后、樹陰下，蘆葦叢中大約有十幾個人影。這些人一看到小次郎爬上堤岸，全都舉刀逼近小次郎。
「我要你們用肩膀架著我啊！我已經走不動了。」
不料竟會發生此事。佐佐木小次郎一個人竟能砍殺眾多同門兄弟。大家對平常所輕蔑的劍法失去了信心，更深切地感到悲哀。
「不行。」
「那……那該怎麼辦呢？」
——對方並非兵學家。
「那種酒樓能住嗎？算了，我們再到角屋去看看吧！」
有好幾個人表示反對。
還有一個理由，就是老師的兒子餘五郎正旅行在外。
有一次自己不在家，佐佐木小次郎剛好在兵書上有些疑問想要請教勘兵衛，弟子們便為他引見。原本說是要來求教的小次郎，反而僭越身份，高談闊論，好像是來教訓勘兵衛似的。因此，弟子便將他拉到別的房間，責備小次郎的無禮。小次郎反而大放厥辭，並且摞下一句狠話。
「我想大概是吧！我去看一下！」
小次郎背靠在河堤上，大聲怒斥。
他暗自期待日後報仇的機會。
新藏是北條氏勝的兒子，繼承父親遺學，為了完成北條流的兵學，才成為勘兵衛的入室弟子。從少年時期開始砍柴挑水，接受磨鍊，是一名苦學的青年。
「水，給我水。」
「請您別擔心，我白天已休息過了。」
「忍耐著不睡覺也是自我鍛煉的一種方法呀！」
「你們走著瞧吧！沒骨氣的傢伙……走吧！師父，我怎麼看都沒人能與你匹敵的。」
新藏默默離去。
新藏點點頭。
「村田、綾部這兩名平日那麼熱中於練劍，竟然也慘敗了。」
這時受了重傷躺在地上呻|吟的男子，在他們腳邊痛苦不堪地說：
勘兵衛滿頭白髮，身體像棵老梅樹一般清瘦。
「啊！」
「喔！」
來到屋后，穿過一片長滿嫩竹的綠竹林。這裏沒有圍牆，可直接通往平河天神的林子。
「我不是要您在此住一宿嗎？」
陽光照在牆壁上，映著結了青梅的老梅樹影。而佐佐木小次郎打從剛才便單腳翹在欄杆上，觀看林子里的聚會。
「為什麼？」
「……」
新藏再次怒責。
新藏揉著師父薄弱的背，看到蠟燭快燒完了，便起身去取油壺。
「啊！新藏先生。」
「剛才我在此聽到你們的談話，顯然你們仍未受到教訓，還想給我小次郎下挑戰書。這會兒，你們不必派人了。我從昨夜就沒洗去手上的血跡，我猜想你們準會再來報仇，就跟蹤這兩名傢伙，我在這裏已經等了一個晚上了。」小次郎一口氣說完。大家懾於他的氣勢，無人敢吭一聲。小次郎接著又說：「小幡門人要決鬥之前，是不是還得問神卜卦，選個良辰吉日呢？還是像昨晚那般趁敵人酩酊大醉、回家途中埋伏偷襲，才能致勝呢？」
這時，有一名門徒從講堂跑過來，說是城裡的棺材店送了五口棺木來，真的訂了那麼多嗎？
「真可惜，柳生家已經捷足先登了……聽說小野治郎右衛門最近才被推薦給將軍家呢！」
「師父，您的野心是什麼？」
井檐下，躺著他們扛回來身受重傷的門人，幾乎快要斷氣，正痛苦地呻|吟著。
「……」
新藏挽著手坐在桌前，不覺嘆了一口氣。他想，現在除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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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上草鞋。
他從樹陰下面對老師的病房，慎重地行了告別禮。
「請原諒我不告而別之罪。」
「去搬屍體的人還沒回來，所以我不清楚，也許還要多一副吧！你就叫他們把送來的棺木先收到倉庫里吧！」
「我感到很遺憾。可是那傢伙耍著號稱"晒衣竿"的大刀，我們使盡全力都無法揮刀欺身。」
「我從未喜歡過女人……這就是我的個性，因為我還有更大的野心。」
他們聲音哽咽，像小弟對大哥訴苦般恨恨罵了一句。
夏天一過，秋天的腳步走近，師父勘兵衛的病情更加惡化。
「啊！你說這話太過分了，怎麼是我們害老師名譽掃地呢？」
「哼！」
「什麼事情奇怪？」
——何況老師正卧病在床。
「讓他去講吧！真正了解老師實力的人，會去相信一名乳臭未乾的小子的話嗎？」
隱士梟翁。
他想到自己病體羸弱，有時就如此自我解嘲，排解寂寞。
在等待這一天到來的日子里，有一天，從卧病在床的老師枕邊看到一隻梟正停在巨大的櫸樹上。
「師父，您是不是喜歡上那姑娘了？」
「要來決鬥嗎？」
「說得有理……但若讓北條新藏知道此事，他又要啰嗦了。」
「沒錯。你們要這麼講我也沒辦法。」
而婉拒賞賜，將房屋蓋在平河天神的一個古老農地上。但他經常卧病在床，最近也很少看到他出現在講堂了。
「我不說你們也知道吧！既然拿劍，就要成為天下第一劍客。我希望將來能當上將軍家的師範。」
「……」
北條新藏見此光景，嚇了一跳，皺著眉，來不及穿草鞋，只穿著皮襪子就跑到石井邊。
「我知道，老師您也累了，早點休息吧！」
他們抬頭仰望迴廊上的小次郎，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別說出聲，連呼吸都快停止了，身體則嚇得僵硬不能動彈。
他看到兩名弟子正在井邊打水，清洗手上和臉上的血跡。
經常服侍在他身邊的是一名叫北條新藏的弟子。
門人中一人聽完此話，突然逼近新藏的胸前，像要吃掉他似地說道：
他們用陶皿裝了水。
小六罵道，十郎也說：
「我的侄子在柳生家工作，靠這層關係，我們不妨到柳生家找他們商量，向他們借一臂之力。」
又傳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而搬到目前的住所。
「那麼，你們砍了小次郎了嗎？」
趴在枕頭上的勘兵衛突然抬起削瘦的臉。
新藏為人隨和，並未毆打他們。
「混賬！」
勘兵衛本來是武田家的家臣，是甲州人當中頗負武門盛名的小幡入道日凈流之支流。
其中一人如此感嘆。
「如果是我應付得來，我新藏一定首當其衝。小次郎這個男子，剛開始時常來武館對卧病在床的老師口出無禮，對我們亦是視若無睹。然而，我可不是怕他才不敢去找他。」
無論如何，北條新藏必須決定。他在餘五郎抵家的前夜，將遺書留在書桌上，準備離開小幡兵學所。
「我們準備找那小子報仇，讓他知道厲害。」
「……」
幕府為了他，特別撥出鬧區中的一角供他居住。可是ｈttps://rｅad.９9cｓｗ•cｏｍ勘兵衛卻以——
原來情緒激動的門人，從那天開始不再說話，一個個變得抑鬱寡歡。而一直都比別人消極，被視為懦夫的北條新藏，也露出忍無可忍的神色。
不能讓他活著。
「你們這些混賬東西。」
「看我的！」
「為何不作聲？難道你們全是死人嗎？你們要輪番上也可以，就算你們披甲鳴鼓進攻，我佐佐木小次郎也不是那種臨陣逃脫的武士。」
有一個人如此問。
那個人語氣凝重。
「真令人頭痛。」
「聽好，你們好好記住，我的刀法是在富田五郎左衛門生前所傳。拔刀術是片山伯耆守久安的秘傳，我小次郎自己再下功夫，自創一流的岩流刀法。而你們光說理論，只知道六韜兵法、孫子兵法，完全不切實際。你們跟我比起來，不但手法差距大，連膽子都差得遠呢！」
「做什麼？師父。」
菇十郎和少年兩名隨從，架著爛醉如泥的小次郎從土堤走下去。
「實在很遺憾……」
「難道你們就沒有一個有骨氣的嗎？」
眾人一瞬間全嚇破了膽，臉色慘白。
眾人聽完皆黯然默不作聲。這個流派極為講究兵學，平常認為所謂劍法只是步兵小卒的雕蟲小技，並非身為將軍者應學之事。
「你們真的跑出去了。」
「老師，您舒服一點了嗎？喝點水吧！」
「你沒聽到嗎？……是水的聲音……從井邊傳過來。」
「……」
「當然不能讓卧病在床的老師和他的心腹弟子知道。現在我們趕緊到神社那裡借筆墨，寫好挑戰信，派人送去給小次郎。」
「哎呀！師父您還是注意腳下吧！」
「是誰？」
當他驚醒時，隱約可聽到遠方人群騷動的聲音。他馬上明白過來，一定是門徒的聚會。接著又想到今晨破曉時分所發生的事，頓時整個人清醒過來。
「棺材店的人正等著呢！」
花街的燈火遠遠地拋在他們身後。
他望著老師的眼睛。
一進入屋內，他趕緊悄悄地窺視老師的病房，勘兵衛已經沉沉入睡，新藏這才放心，退回自己的房間。之前他閱讀的兵書，展開在書桌上。可是，每天晚上為了照顧老師，幾乎沒有時間看書。他坐在書桌前，好不容易靜下心來，同時也感覺到一天的疲憊。
躲在一旁的北條新藏看著小次郎帶著兩名六方者隨從，大搖大擺地消失在平河天神牌樓外。
「什麼叫做沒出息的做法？」
「喔！好像有人。」
「……」
我希望奉獻餘生，教授兵學。
小次郎面露傲慢的微笑，向下望著這群人。
「要是再吃一次敗仗呢？」
馬路上已經看不到人影。現在他們來到剛挖過的圳河邊，路面泥濘窒礙難行。圳邊的土堆上露出半截楊柳，另一頭是一窪積水，長滿低矮的蘆葦和雜草。繁星點點，更顯得夜深人靜。
我也是那梟群中的一隻吧！
「明天令郎餘五郎先生即將歸來，有人照顧您，我才放心離去。雖然如此，我無法確定是否能在您生前提著小次郎的首級來見您……萬一，我也栽在小次郎手上，我會先在黃泉路上等您的。」
佐佐木回頭吩咐，在拜殿旁邊有人恭敬地回答。原來是菇十郎和少年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