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喇——後門傳來聲響，驚醒了老太婆。老太婆心想又是松鼠鑽進來偷吃東西，便拿著蠟燭走到廚房。

信是半瓦彌次兵衛派人送來的。

「幹什麼？」

桌上擺了一盞燈，今夜她仍提筆寫字。

岩間家的僕人從窗口說道：

過了不久，他回來。

「你看這傢伙飛到燈邊煩人，被我解決了。」

馬奉行時住的舊土牆，從坡道中間向山裡延伸進去，佔地寬廣。土牆有一道門，卻沒有門板。小次郎向裏面望去，看到主屋後面有一棟像是新蓋的武館，又像是用嶄新的木頭增蓋的房子。

「又八有沒有跟你們在一起？」

「什麼事？」

過了不久，河邊又傳來相同的呼叫聲。

小次郎停下腳步，先端詳房子的四周外貌。

他盯著天花板看。

「嗯……認錯人了。」

才剛說完，突然拔出「晒衣竿」：

這個卜卦方式是阿婆年輕時代流行的，所以她早已忘記。可是，今夜的燈暈異常地美麗，似乎在預言將有吉報。老太婆這麼一想，更覺得那燈暈映出彩虹的顏色，更加美麗。

「也許是吧！柳生家領餉一萬一千五百石，小野家只領三百石啊！」

「誰啊？」

他自言自語說著，仍張著眼睛到處尋找。

「要放在哪裡？」

「我們嗎？我們是小野家的門人。這位是濱田寅之助。」

老太婆擱下筆，望著燈火。

「濱田！不是嗎？」

「長什麼樣子？」

「不，看來不像。那個男人好像有什麼事，到木工街來打聽阿婆您的住處。」

今天看不見富士山。

小野治郎右衛門忠明，以前叫做神子上典膳。關原戰後hｔｔｐｓ://rｅaｄ.99ｃsw.ｃｏｍ，在秀忠將軍的陣營講授過兵法。因這個機緣擢升為幕士，獲頒江戶神田山的一戶宅第，與柳生家並列為兵法教練的地位。之後，才改為目前的姓名。

接著，他們聽到：

「傍晚我才看到他出現在木工街，一路追他到這裏。這傢伙逃得真快！」

武士用手指到。

阿杉婆已無心情拿筆了。她心中恍恍惚惚地描繪著逆子的面孔，整整一刻鐘，她幾乎忘了自己的存在。

佐佐木小次郎最近不但碰到太多無聊的事，而且有件事令他憤恨不平。

在她年輕的時候，戰火瀰漫。當時很多人的丈夫、兒子、兄弟出征不知歸期，也不知自己明天的命運。所以就流行「燈火占卜」來預測吉凶。

剛才送來的蔬菜上面，放著一封信。阿婆打開信，發現裏面還包了兩枚金子。信上寫著：

「又八不就是我們在追的傢伙嗎？」

終有一天來叩皂莢坡的大門。

他的腳步聲一離開，蟲鳴立刻又充滿了整間房子。

他從崖邊探視深谷，透過樹梢，隱約可見山谷下淙淙的流水。這便是茶之水河流。

「既然是他的母親，他一定會來要人的。」

「是來針灸的嗎？」

「沒錯。」

濱田先跑過去，另外兩人也跟在後面。

河邊另外站著兩名武士，正在四處張望。叫做濱田的是比較年輕的一個。

「就在剛才我們上坡來的途中。」

「你轉告彌次兵衛，如果今晚之前沒有帶回阿杉婆，那表示我已經死了。」

「你就是西瓜販又八的母親？」

「遵命。」

「怎麼辦？」

又八……又八……

小次郎趴在地板上，撿起掉在地板上的小蟲，用指頭彈出窗外。

「信……」

她像一條生氣的河豚，鼓著刺，甩九九藏書開他們的手：

即使接觸柳生家也是徒勞無功。因為就算擊敗對方，自己的名聲取代對方，世人也會以柳生家是御止流，是將軍家流為理由，根本不可能讓一名浪人劍士有出頭的機會。

「阿又呀！又八……」

「不是。我差點忘了正事。」

這回三個人轉向濱海村方向。

「你來鋪床的嗎？」

抱著長劍，仰躺在榻榻米上，小次郎抑鬱寡歡。

小次郎看完，心想：

「把她抓起來。」

「當人質嗎？」

現在，這扇門就在他眼前。

「不，你看到的是船夫。」

跑腿的男子回去了。

「長得圓圓肥肥的，身材不高。」

「可是也不能就這樣斷定啊！」

「沒有。」

「就是將軍秀忠的兵法老師，小野派一刀流的小野治郎右衛門，你不知道嗎？」「我不知道。」

「這把名劍，憑我這等劍法，竟然連五百石的職位都找不到，難不成我就這樣老朽下去嗎？」

這種方法就是，晚上點燈的時候，如果火暈美麗則有喜事；如果燈火呈紫色，充滿陰氣，表示可能有死訊；燈火呈松葉形，表示等待之人必來……

他們的耳中傳來河水聲音。

循著聲音很快就追上了。因為對方是個老太婆，腳程較慢。而且，阿杉婆聽到背後的腳步聲，反而朝他們跑過來：

老太婆一聽，扭著乾瘦身子不斷地反抗。

「奇怪？我一路問過來，怎麼不見皂莢坡？」

「差那麼多嗎？」

「有一個木工街的使者送信來。」

「聽他的口音跟阿婆很像，我猜想可能是您的同鄉……那麼，我走了，晚安。」

「真高明！」

「找到了。」

「對了，阿婆！」

ｒｅad.99csｗ•com「我們也在追又八，你是什麼人？」

彌次兵衛的信寫得很詳細，連這小地方全都寫上去。

她在這濱海的小鎮租了一間房子。白天為病人針灸，藉以糊口，晚上則抄寫經文。習慣獨自生活之後，身體日漸硬朗，今年秋天，她甚至覺得自己變年輕了。

僕人靠過來，睜大眼睛看。

這是神田山小野家的由來。從神田山可清楚望見富士山。近年來，駿河來的民眾，不少人在這一帶定居，因此最近這一帶也稱為駿河台。

「你在說什麼傻話？」

「那個人沒來這裏嗎？」

帶路的是半瓦家的一位年輕武士。他說完便跑掉了。

他向小次郎說道。

「彌次兵衛總是如此照顧我，請代我謝謝他。」

「是老太婆的聲音。」

「就是這裏……」

「瞎子！」

小次郎乍到江戶時，得知此事後，心中便一直在期待：

「小野又是誰？」

對方充耳不聞。一人說道：

「我如此墮落，大概連長劍"晒衣竿"都要哭泣了。」

他等待了這麼久，對方終於有了反應，這使他露出難得的微笑。他走到屋檐下，望著夜空——天空有雲，但不會下雨。

「您在練拔劍術呀？」

「什麼事？」

「我才要問你們是什麼人呢！」

但是，從來沒有人打敗過小野派一刀流的劍法。

終於來了！

「我是又八的母親，怎麼樣？」

武士跑向皂莢坡下，並不斷地回頭望。

過了不久。

「大概二十七八歲吧！」

「今天傍晚，有沒九_九_藏_書有一個年輕男子來這裏？」

這時，有一個滿臉殺伐之氣的武士，踩著草地快速跑過來。

「有人在嗎？」

「我是半瓦家的人！葛飾那裡運來了很多蔬菜，老闆叫我送一些來給老太婆您。我背了一大袋來。」

她突然想到「燈火占卜」這件事。

「喂！少啰嗦！」

他躺在床上將劍揮向上方，劍光畫了一個半圓之後，立刻又竄回劍鞘。

他氣喘吁吁。

小次郎對帶路的武士說：

「奇怪了。」

世人雖尊敬柳生家，但大家都說小野家的刀法比較厲害。

「師父！我去探路，您請在此稍候。」

「你這老太婆！」

他最近老是在睡覺。在月岬的住處，即使是白天也是想睡就睡。

「那裡有房子嗎？」

「差不多幾歲？」

陷溺在仇恨當中的悲母，在一片秋蟲唧唧，蘆葦蒼茫，屋前又是一條汪汪大河的環境中，即使她是個不解風情的人，也會被這大自然所感動。

小野家卻相反。雖然俸祿不高，卻以強豪聞名，也常接受別人的挑戰。再怎麼說都是三百石。他和柳生的大名劍法不同，是以鍛煉殺伐實戰為目標。

是一隻像蛾的蟲，柔軟的翅膀和肚子，被切成兩半。

她曾發願抄寫一千部《父母恩重經》，現在已堆了一疊。

阿婆尚未回答。

「放在水井旁邊，待會兒我再處理。」

小次郎爬上山頂，站在那裡。

小次郎坐著馬車，離開高輪街。馬車很晚才到達木工街的半瓦家。聽彌次兵衛道出原委之後，心中已有了決定。當晚即住在半瓦家。

「會不會是又八？」

「你在胡扯什麼呀？別以為我們是外地人hｔtｐs://reaｄ.99csw•cｏｍ就欺侮我們。竟然說我們是賣西瓜的。我們祖先可是美作國吉野鄉竹山城之主新免宗貫的部下，領鄉地百貫，堂堂正正的本位田家。又八是本位田家的兒子，我是他母親。」

三個人站在原地，豎起耳朵仔細聆聽黑暗中的動靜。

老太婆問他們。

「嗯……」

以前您在某家客棧的紙門上所寫的告示，已經被人塗改為：

「我的確是看到他。」

昨夜阿杉婆行蹤不明。今日出動全體門人，終於打聽到她的下落。她落在別人手中，以我的力量不足以解決事情，才寫信和您商量。

「原來是這裏。」

「因為我一路追過來，看到他進了船篷。」

「那聲音在叫又八啊！」

「兩家的武術沒什麼差別，可是家世卻不同。柳生有七成的薪俸是靠祖先之名而得的。」

三個人分別抓住老太婆的雙手和衣領。

起先還以為聽錯了，三個人都默不作聲，後來才驚覺到一件事。

「聽說他是將軍家的兵法老師，我還以為他住得跟柳生家一樣氣派。沒想到我們剛才看到的破舊房子就是他家。我想那是以前馬奉行住的地方。」

當時有人因此而憂傷，有人因此而喜悅。

「終於來了！」

「嗯！是蟲。」

「在哪裡？」

「慢點，先別動怒！問問這老太婆和又八的關係。」

最近，小次郎對半瓦那邊漠不關心，因為那邊實在太啰嗦了。他躺著打開信。看著信，他的表情有點變化。信上寫著：

「船夫嗎？」

「不，我查過了，是個毫不相干的人。」

「你可以回去了。」

「到底逃到哪裡去了？」

在這之前小野家一直沒有反應，讓小次郎空等待。因為小次郎曾經在某客棧外，殺死小野家的兩名武士，並堂而皇之地把自己的名字留在客棧的紙門上，之後，他一直在等對方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