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老老實實地坐在神社前，望著染紅的天空。

「可別對他人提起。」

「捉活的。」

也許，阿通走累了，便叫住走在前面的萬兵衛。

「你說的都沒錯。但是，我總是無法克制自己，大概這就是所謂的戀愛通病吧！」

「不交。」

「阿吟姑娘一定也在等著你，再加油一下吧！」

「光是罵你這個老太婆，不足以泄恨。一刀砍死你易如反掌，但是，我城太郎的父親青木丹佐已不再是個流浪漢，現在他已經回歸姬路城。今年春天恢復以前池田家的藩士職位……因此，為了不拖累父親之名，我不會殺你。」

「是老太婆嗎？」

他們穿過這條街。

城太郎大喝一聲。一腳踩在老太婆瘦弱的背上，輕鬆地將她制伏。

「希望如此，你還是會先回姬路吧？」

天色漸漸暗了。

阿通對城太郎無所不言。

阿杉婆留在原地笑著看他們離去，並將說好的酬勞付給萬兵衛。

「萬兵衛先生，你有沒有走錯路？這附近根本沒有人家。」

城太郎向前走了一步。

城太郎像念咒文，每砍一刀就咒罵一次，轉身準備砍向另外的兩名敵人。

才聽到聲音，追上來的人影已欺近三人身邊，突然大喊：

「她嚇得連逃都忘了，瞧她目瞪口呆的，真令人好笑。哈哈哈……可是仔細想來，我還有點罪惡感。」

老太婆倒吸一口氣，萬兵衛屍體旁多了個人影，手上一把閃閃發光的刀，上面沾滿血跡。

「反正都要等，不如到二軒茶屋去喝杯茶吧！而且還帶著這樣的行李。」說著，三個人正要走過淺川。

然後來帶我回去。

阿杉婆稱讚萬兵衛。

「別管這些了，我想知道我們分手以後的事，我也想跟你談談……城太，我們趕快逃離這裏吧！」

「是我啊……老太婆。」

對！

「你將阿通姑娘交給我，我就告訴你老太婆在哪衛，如何？」

如果殺死城太郎，便無從得知老太婆的藏身處。

山風、桑田、河岸等廣大的原野，已是一片黑暗。有一批人剛剛越過籠罩在夜色中的三日月山嶺。

「是，是。我萬兵衛絕對守口如瓶，請你放心。」

「老太婆那一身老骨頭，要爬這座山恐怕得花不少時間啊！」

「這樣一來，武藏哥更不可能經由陸路了。因為每座城都有人在等他。武藏哥最不喜歡引起無謂的騷動——」

「你要不要把阿通交給我？」

「看了信不就知道了嗎？難道你們是文盲？」

對方隆叫一聲來不及拔刀。他們太過於自信，才會傷得這麼慘重。

說完，丟了一顆石頭。

在向人求救之前，為何沒想到自己也有力氣呢？

「……」

武士往往都會乘勝急追，而且想要趕盡殺絕、一網打盡乃一般常理。然而阿通卻搖頭制止。

阿通沒有回答。

城太郎先跑到對岸擋在前頭。

燈芯即將燃盡。她回頭仰望夜空。

城太郎的拳頭已經重重打在他背上。原來城太郎的刀從鄉士背部刺過腹部，只看到城太郎的拳頭和刀柄。

對方眼中布滿血絲，質問城太郎。

如果不除掉老太婆，阿通姐便無法安心地活著。

城太郎說明清楚。

「在那邊。」

這是龍野街道的一條客棧街。門戶稀少，稱不上鎮，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飯館和便宜的旅館都在道路的兩側。

「往哪裡逃？」

「為何要你去請她來呢？」

當他們來到佐用的三日月村時，夕陽已經西下，秋天的夕陽更顯蕭瑟。

阿通交給城太郎。

「哼！我找到一個理想的地方，老太婆過來。」

那人跑向對面的河岸，濺起一陣水花。

鄉士們不禁笑成一團。

「撐下去啊！」

「你這傢伙是誰？」

九九藏書「不，不對。」

「……」

「別殺他。」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被三人圍攻當然會義憤填府，城太郎血氣方剛，一場血腥之斗，眼看無可避免。

猛然她注意到身旁一片秋意。黑暗中，晚風吹落樹葉，有兩三片落在她膝上。

阿杉婆回頭驚叫：

山上一片杉樹林，這不是村裡神社的境內嗎？阿通聽到小鳥凄寒的叫聲，突然感到自己似乎正身陷危境。

萬兵衛聽了，停下腳步。

如果阿通感到害怕，應該立即逃走，可是她卻僵立在原地，好像被雷聲嚇著似的整個人呆住了。

「啊！你這女人。」

「……」

「你要是敢輕舉妄動，可會喪命喔！」

阿杉婆指著阿通，像地獄中的閻羅王命令著手下。

城太郎心中一個念頭，大腿附近已被砍傷，但仍然負傷站了起來。

城太郎回答道：

那裡有一處斷崖，斷崖下有一個洞穴，剛好可以容納一個人進出。

「我不認識你，沒聽過你的聲音，難不成你是強盜？」

「沒錯。」

她拿起一片樹葉在手中把玩，耐心等待。

與城太郎打交道的鄉士吩咐後面的人，然後又說：

旅館的老闆是個老頭子，他把煮繭用的鍋子和紡織車放在這間廂房，獨自住在裡頭。

說著，他拿出木枕走到窗下，面對牆壁躺了下來。

老太婆被拖到寺廟堂前，仍不失鬥志。城太郎盯著她瘦弱的身體，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他有點困惑，不知該如何處置這個老太婆。

「哼！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要開始爬坡嘍！」

「這算什麼？」

聽了這些話，阿通反而嘆了一口氣。

「正是，在下是青木城太郎。」

與老太婆同夥的是四五名看來像鄉士的男子。老太婆一聲令下，大伙兒就像餓狼撲羊般沖向阿通，將她五花大綁。

「是誰？」

「聽說武藏師父最近會到姬路來。」

城太郎又撲向另一名男子，他的刀子橫砍過去，就像切魚似的，對方的肉片翻了開來。

「可是，他可能走水路。」

遠方有戶人家的燈火，可能是佐用的村落。

阿通感到一絲絕望。

「啊！起風了。」

話才說完——

「到姬路……這是真的嗎？」

「抄小路。」

所幸並未如此。

老太婆勉強擠出干啞的聲音。

「嗯！聽到這個名字更勾起我以前的舊恨。老太婆！你以為我是誰，你忘了我城太郎嗎？」

「你說什麼？」

城太郎感謝神明指引，給予他這個機會。同時，他打從骨里非常憎恨老太婆三番兩次迫害阿通。現在他又憶起以前阿通數次差點被害的情形。

因為對方是個活生生的人，不能像摔東西一般。何況，對方隨時會拔刀攻擊自己喔。

「不睡是不行的，阿通姐，你還睡不著嗎？」

「住手！」

城太郎心裏如此想著。也就在特別的注意之下，才會在偶然的機會裡碰上阿通遇難。

原來被摔過肩的男子，趁勢拔出大刀砍傷了城太郎。

「你這小子別亂說話，你可知道我們是誰？我們可是下庄本位田家族姬路城的藩士。」

「你要幹什麼？」

「萬兵衛，辛苦你了，等一下再酬謝你。現在——各位在阿通還沒尖叫抵抗之前，先塞住她的嘴巴，綁好手腳，再把她扛到下庄的家裡。」

他從城太郎那兒跳開兩步，正要砍向阿通的背。

「阿通，不準動。」

「哇！你這個小鬼可真狠啊！」

剩下的那名鄉士先前已經負傷，看到同伴一個個死狀凄慘，他就像斷了腳的螳螂，慌慌張張地逃走了。城太郎見狀立刻拔刀追趕。

「阿通姐，你還能跑嗎？」

「是為了找我？」

「這不就是三日月村了嗎九*九*藏*書？過了那座山頭就到贊甘的官本村了。」

「哼！如果我是強盜才不會看上你這窮老太婆。」

「別管我是誰，你們要把阿通姑娘帶到哪裡去？」

「沒錯。我一聽到這個消息恨不得明天立刻啟程。」

城太郎懂得摔人的技巧，卻不清楚摔人的法則。

接著，阿通兩手揀了小石頭，向城太郎與兩名鄉士打鬥的地方跑去。

這一下非同小可，城太郎的刀無法從屍體上拔|出|來。這一慌張，要是對方剩下的一名鄉士也攻擊他，那該如何是好。

「幹什麼？」

「真麻煩，我只問你們答不答應。若是不答應，我就讓老太婆獨自在山裡餓死。」

「放了他吧！……讓他逃吧！……他已經受傷了！」

「乳臭未乾的小子。」

但是，阿通與城太郎來此敲門投宿時，他讓了出來。

城太郎看見老太婆咬牙強忍著痛，一點也不同情。他現在長大了，身材雖然高大，仍算不得真正的大人。

他們加快腳步。

「啊！」

「難道你要去找？」

抓住城太郎的那名男子，正想用腳踢倒城太郎。

阿通不覺兩手掩耳。

聽不到萬兵衛的回答，因為他已經死了。

城太郎站起來關上窗戶。屋內的空氣因而變得悶熱，似乎可以聞到阿通身上的女人體香。

「把窗戶關上吧！」

萬兵衛踩上通往山上的石階。

城太郎聽到阿通自從在木曾路與自己分手之後，至今仍在尋找武藏，也感到非常難過，不知該如何開口是好。

有一個人跳過來，抓住城太郎的手，另外一人握住刀柄，擺出攻擊姿勢。

此時，後面傳來嗒嗒的腳步聲。

「咦？」

城太郎腦中已空無一物，喪失了神智。

——奇怪？

「也許，但這隻不過是傳言。」

阿通的個性不容易懷疑別人，因此，對萬兵衛的舉動並未特別警戒。

城太郎抓住老太婆的領子，叫她站起來，可是老太婆卻賴在地上。

「謝謝你，我會深思熟慮后再行動。」

阿通嚇了一跳，從石階上跳了下來。

「長年以來，你一直害我師父受苦，我師父武藏念你年老力衰，不與你計較，到處逃亡。你卻不知好歹到各地、甚至江戶四處散播不利於他的謠言。你不但要找他報仇，還要阻礙他的前途。」

「什麼？老太婆的吩咐？」

「在這裏休息一下吧！還是到佐用的二軒茶屋再休息。」

即使阿通掩著耳朵，眯著眼睛，還是感覺到其中一人非常恐怖。那就是她經常在夢中夢見的白髮老婆婆。

「……」

「沒錯，我不能有仇不報……無論如何，過一陣子歡迎你到下庄我家來玩。」

那時，從寺廟後面閃出幾個人影。

「交換人質。」

「是男人的聲音。」

「你無論如何都不說嗎？」

「住口，信上所說的城太郎可就是你？」

「別說這話，為了做生意，這條路我已經走慣了。」

阿通突然大叫一聲，差點昏倒。

每個人都回頭望。

「你再敢胡說，我就砍下你的頭，快點說出老太婆在哪裡？」

老太婆趁機跑向山樹林的小路，城太郎一躍上去。

當那名鄉士正舉刀砍向阿通時——

這個老太婆一如舊昔，喜歡虛張聲勢——但是，對方看來十分了解老太婆的手法，他在黑暗中微微聳肩。

「哪裡，你也累了吧！」

她現在連一點消息都不放過。

「怎麼了？是萬兵衛嗎？萬兵衛……」

萬兵衛的身影穿過樹林下的小路，急急忙忙地走了。

城太郎不像以前，現在他對於阿通也有意見要說。

「啊……」

「能，沒問題。」

城太郎也跌坐在地，用手壓住右大腿。

同樣地，城太郎也不想跟這些鄉士啰九_九_藏_書嗦。若被藩里知道這件事，可能會連累父親。

「但願雨不要下得太大。」

「啊！下雨了。」

「沒錯。」

城太郎追上來。

阿杉婆再度叮嚀。

「……啊！」

阿通又趕緊俯身揀拾小石頭。這時候，另一名鄉士注意到她。

今天——

「你認不出來了嗎？」

「城太如果我們去京都的花園妙心寺，就可知道確實的消息吧！」

「沒關係，只要有蓑衣，這點秋雨不算什麼。」

山樹林中已是一片黑暗。

他張開雙手。

「這我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何時、何處比武一如果在京都附近的話，要到豐前的小倉一定會路過姬路城下。」

雖然老太婆年事已高，但生性倔強，毫不屈服，立刻轉身以手肘攻擊城太郎的腹部。

任她再怎麼叫，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只聽見水聲和吹過蒼穹的風聲，根本無人回應。

今夜不慎事迹敗露。

雖說不殺老太婆，可是他右手中的刀尚未人鞘。

最後來到一座山腳下。眼前出現了幾戶人家。

城太郎已非當年孩童，他身體一閃，將老太婆往前一推。

「你可真麻煩啊！」

在這時候，本來懦弱的阿通也被激起力量。

剩下的兩名鄉士，一個已經受傷，心中非常害怕。而城太郎腿上不斷冒出鮮血，看來像一幅血戰圖。

「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你已經老朽，我可長成一棵大樹了。老太婆，現在我已非昔日乳臭未乾的小子了。」

「你回去之後，可別對人提起此事。」

「這麼說，最近就要比武嘍？」

兩人憶起以前小姑娘小男童時光，於是在黑暗中不停地奔跑。

現在已經沒辦法對城太郎直言無諱了。因為城太郎自己也到了談戀愛的青春年齡。

說完，抓著阿通就跑。

「不，等一等。」

「宮本村和七寶寺都在山的另外一頭，你大概很懷念吧！」

「我在這裏，不用怕！」

「啊！她嘴巴的帶子鬆掉了，快點去綁緊！」

「阿吟姐寄居的鄉士家在哪裡？」

城太郎無異議。此處離贊甘只隔一座山。要是事情傳到下庄，本位田家的親戚呼朋引伴來此攻擊自己，那就不妙了。

「老太婆，那我這就告辭了。前面路不太好走，請小心一點。」

「把阿通交給我就沒事，雙方也不會受傷。」

「萬兵衛先生。」

「咦？……城……城太郎嗎？……」

「並非我能幹，是老太婆你的計謀好……看來，阿通做夢也沒想到你已經回到故鄉來了。」

「到時候一定要到我家來。我跟我父親同住。」

「你說什麼？……這麼說來，你是衝著我來的。」

城太郎只好抱住老太婆，把她拖到廟堂後面。

「……你、你是誰？」

「這傳聞我也略有耳聞，就是無人知道武藏的下落。」

眼前美景，景物依舊，而人兒在何方？只有令人更添幾許惆悵。

「是的。」

「你是誰？……快報上名來。」

「你這傢伙。」

萬兵衛又繼續走，阿通跟在後面。

「應該不會是在叫我們吧！」

三日月的客棧只剩一兩家還點著燈。

城太郎就像雙手插入煙煤筒中，兩隻手臂全然熱血賁張，漲得通紅。

當城太郎將對手摔倒時，並未考慮到這點，看來他是把敵人當青蛙摔到腳下，而自己的身體並未閃開。

那兩個人抓著雙手反綁在後的阿通。

「你們這些傢伙，你們這些壞傢伙。」

「等一等。」

城太郎拿出一張老太婆寫在草紙上的書信給他們看。

城太郎這麼想，一時萌生殺意。但是，他又想到父親丹佐好不容易回歸城裡。而且這個山裡的鄉士家族一有事情便會渲染開來，最好避免鬧大。城太郎也有類似成年人的深思熟慮，所ｈttpｓ://ｒｅａｄ•９９ｃsｗ.ｃｏｍ以他決定要好好地處罰老太婆並救出阿通。

「阿通姐——」

「你能把她騙出來真是太好了。我還擔心這個計謀能否成功呢！」

城太郎被對方又撲又打，又是拳打腳踢，幾乎快被制伏。

大家看了信之後都皺著眉頭，並且上下打量城太郎，同時一個個上了河岸。

「老太婆說馬上來，怎麼還不見人影？」

城太郎好像也睡不著，背對著阿通用被子蒙住了臉。

「因為是傳言，不知道可信度有多高。藩里大家都在說，官本武藏與細川家的軍事教練佐佐木小次郎將要比武，最近會到小倉來。」

被砍了！

「原來你是來救阿通啊？」

「不管在姬路或岡山的藩所都在等待武藏師父經過，並準備留他住一宿。大伙兒都渴慕見這名大人物，並詢問師父是否願意任官職等等……現在姬路城的池田家也寫信給澤庵師父，甚至向妙心寺打聽，也命令城下驛站前的商店如果看到武藏師父一定要馬上通報。」

阿通默默地點頭，望著夕陽下山巒起伏的黑影。

「你騙人。」

阿通睡不著，獨自聆聽雨聲。

「什麼風聲？」

走在後面的一個人叫住前面的兩個人。

「哇！」

「畜生，你也來一刀。」

廟堂后的笑聲停了。同時，從同一個地方傳來老太婆尖銳且凄厲的聲音。

「嘿！」

「我沒說謊，你看這個。」

「等一等。」

其中一戶燈火是一家舊旅館。

「原來如此，這的確是老太婆的筆跡。老太婆說『然後回來帶我走』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秋天的河水冰涼徹骨。阿通刷刷地踩在河水裡，心中倍覺凄涼。

雙方勢均力敵？還是城太郎會被制伏呢？阿通拚命地跑向河邊，想掙脫被反綁的雙手，她對著黑暗不斷地求救。

「你這傢伙。」

其他的鄉士也從四面八方攻向城太郎。

「真是大快人心。尤其看到阿通剛才驚嚇的表情。」

「……」

「下雨？明天還要走到姬路呢！」

「對，應該不會有人叫我們，而且那不是老太婆的聲音。」

「來人啊！快來人啊！來幫這名年輕的武士啊！」

「這到底怎麼回事？」

「還敢這麼囂張。」

阿通想到這裏，坐在石頭上，雙手在岩石邊上來回搓著，因為她手上的草繩是鄉士們隨意在路邊揀來的，只需用力搓幾下就斷了。

打從剛才阿通便一直注意城太郎，但她始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城太郎報出自己的名字后，她才忘我地大叫。

另一方面，他也擔心剛才被五花大綁抓到下庄的阿通。

「你想把我怎麼樣？」

「嗚！」

「阿通姐，不必嘆息，我在姬路聽到一些風聲。」

阿通簡直就像個少女，有點無知又有點純真，這時突然聽到廟堂後面傳來嘿嘿的笑聲。

但是三顆石頭全都沒打中對方。

從未抱著防人之心的她，碰到意外時也比一般人更容易受驚嚇。

老太婆扯著破嗓子，有些狼狽。

「快走。」

老太婆一步步地後退，做出要逃走的樣子。

「沒錯。」

說完，萬兵衛告辭，正走下黑暗的石階，突然哇—大叫一聲，便卧地不起。

「喂，等一下。」

昨夜投宿于龍野，一路上萬兵衛對阿通都非常親切。

阿通的聲音宛如在庇護自己的親人一般，使得城太郎非常吃驚。阿通為何要如此庇護傷害自己的人呢？

「我跟父親談起你，原來他在七寶寺的時候就知道阿通姐的事。不知為何？他老是說想與你見面談一談。」

話說城太郎又怎會知道阿通在飾磨的染房工作，也是有其來由的。自從他隨父親丹佐衛門定居在附近的姬路城后，今年秋天經常被派到海邊的奉行所辦事，往返之間https://read.99csw.com，有次從圍牆望見阿通。

「喂！」

城太郎搖搖頭。

「那麼我也不說。」

萬兵衛拿到錢，心滿意足。

「還有——你只要一有機會，便把阿通姐逼得走投無路，我原以為你已經改邪歸正，回鄉養老了。沒想到，你竟會利用麻屋的萬兵衛企圖加害阿通姐——」

三人面面相覷，因為再怎麼等老太婆也不可能出現，看城太郎又是乳臭未乾，不把他放在眼裡。

「……」

「城太！」

幸好傷口很淺，城太郎一站起來，對方也立刻站起來。

「不，他大概不會坐船去。」

「阿通姐每次聽到一點風聲，或是人家繪聲繪色有關武藏師父的傳言，就立刻決定去追趕，那永遠也找不到。應該像觀察候鳥的人，聽到鳥叫聲之後到前頭去等待，這樣才對。阿通姐，你一直在後面追趕，總有一天會迷失方向的……」

那個人長得真像阿通姐。

他們豎耳恭聽，呼叫聲更靠近他們了。

「阿通姐，早點休息，我就在這裏睡——」

「喔，算一算她應該跟上來了才對。」

「我才不會為了殺萬兵衛一路追到三日月村，我的目的正是你。」

「城太，這麼說來，你在江戶也沒見著武藏哥了？」

啉——又丟了一顆。

她邊叫邊把石頭丟向城太郎的對手。

對方邊打邊罵。

城太郎不懂刀法，不像伊織有接受武藏正統的指導，但是他見血不驚，而且長年帶刀，又非常早熟，也許這兩三年來，他與奈良井的大藏共同在黑暗中行動慣了，受了不少訓練。

「看我來收拾你。」

「不。藩里的傳言有證據證明是真的……因為與細川家淵源久遠的京都花園妙心寺，查到武藏師父的下落，因此，，細川家的老臣長岡佐渡將小次郎的挑戰書送到武藏師父手裡。」

礦山來的黃金商人以及但馬來的賣線小販和行腳僧，白天都會在主屋吵吵嚷嚷，可是此刻夜深人靜，只有一間小廂房還留著燈光。

因此阿通趕緊轉換話題。

「……哦、哦，你真的是城太郎嗎？」

他已有十八九歲，人高馬大，不脫稚氣，再加上長年累月的積怨，使得他更想懲罰老太婆。

「是城太啊！」

漆黑的遠處傳來呼叫聲。

話還沒說完，老太婆像個倒栽蔥，一頭栽進草叢中。雖然頭摔在地上，腦海里對城太郎的印象仍然是個小孩子。

突然他反守為攻，拔出佩刀，刺向衝過來的男子腹部。

「你沒弄錯人吧！你到底是誰？我可是本位田家的阿杉。」

他們腳踩石頭，耳中聽著佐用川的水聲。

「就快到了，阿通姑娘你累了吧！」

「這點我忘了告訴你，聽阿吟姑娘說，她寄居的家裡不方便招呼你。過了這林子有一塊田地，她就住在那裡，我立刻去找她，請你等一下。」

「……」

城太郎心想，即使是傳言，阿通姐聽了也會感到高興。但阿通卻認為武藏會經過姬路的可能性更渺茫了。

「——」

阿通聽城太郎敘述分手后的事，心中湧起一陣悲傷。

從後面抓住老太婆的衣領。

「你們可是跟阿杉婆一夥的人？阿杉婆有吩咐，把阿通姑娘交給我。」

「啊！」

可是，剛才阿通說到戀愛兩個字的時候，看到城太郎嚇了一跳，因為城太郎已經滿面通紅。

「這是什麼話，我可不認為這有什麼好罪惡感的。」

「你可真沒志氣。」

城太郎利用對方的力量，給那男子來一記過肩摔，可是，突然——

三名鄉士被噴得滿身是水，圍著阿通站在河中央。

「說的也是，前幾天我已經聽你提過令你怨恨的往事。」

萬兵衛手指著。

「我現在就去告訴阿吟姑娘。也許你會感到孤單，但是，在我回來之前，請你在寺廟前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