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平的視線從新聞上移開，「十中八九，還有最後的百分之一呢？」

「小蛋糕。」

「那之後如何了？」

「自然要參加。」光平回答道，「畢竟新娘是媽媽桑啊。你呢？」

他感覺到腦中混沌的記憶漸漸地朝著一個方向前進。這個方向的終點他已經猜出了個大概。世上就是有一些事，你越是不想觸及它，它就越在你腦袋裡回蕩本次事件的始末正是如此，他都有些厭惡自己的腦袋了。

「你發什麼呆呢？」一旁的悅子說道，「一副考試不及格的孩子的表情。」

「沒錯。」光平簡短地回答道，「正是我們預想中的那個人。」

悅子不禁嘆了口一氣，「這樣就百分之百了呢。」

光平只能用掃帚掃掉地上的灰塵，再用濕紙巾把榻榻米擦了一邊。榻榻米在擦拭下發出柔軟的聲音，似乎都久違的洗澡很是滿意。

「放輕心態，不要太正經哦。」

「我明白了，我明天一定準時到。」

「還有什麼事嗎？」

「嗯。」悅子的表情不變，「我們上次不是在電話里向紫陽花學園問了幾個奇怪的問題嗎？警方恐怕是掌握到這個情報，開始行動了。」

光平打聽明天婚禮的計劃，純子在電話那頭笑了笑。

悅子沒做深究，「那明天見。」她露齒一笑。

「找本人確認？還是把真相告訴警察？」

「關於姐姐的疑問都解開了啊，我已經沒有遺憾了。雖說有些對不起死去的崛江園長。」

「我也是啊。」

「我也不知道。」光平說道，「我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但看你的態度，似乎是想保ｈｔｔps://rｅａd.９9ｃｓw.ｃoｍ持沉默啊。」

悅子飲了口紅茶，吐了口氣，「去找以前的報紙了啊。我找到那個事件的新聞了。」

「哦哦……」

店門稍矮，光平不得不彎腰進入，右側就是前台，左側擺著四張圓桌。最在最裡頭的悅子朝他招了招手。

「喂？」

——腦外科嗎……

翻到背面一看，卡片上羅列著各個部門的名稱，有小兒科，內科，皮膚科，婦產科……

「是嗎？」

悅子眼神狐疑地抬頭注視了他片刻，「算了。」她說道，「要不要來我家？我打算烤些小蛋糕吃。」

「為什麼？」

「沒事沒事，只是剛才信號有些不好。已經沒問題了。」

「嗯，就想問你個事。」

「就是我們所想的那個人？」悅子問道。

「我也沒有曝光別人過去的惡習。」

「……不，沒有了。」光平含糊其辭。「沒事了。就想說一句新婚快樂，這話還是等到明天再說吧。」

他打開緊閉了不知幾天的窗戶，把萬年不洗的被單掛在了窗台上。被單無一處不潮，抱起來沉甸甸。若是讓金剛幫忙擰一擰，搞不好能擰出一桶水出來。

「啊……」

「確認了。」

他好久沒光顧過車站大街的商店了。要喝咖啡的話有『青木』，酒癮上來的話到『MORGUE』就可以，根本沒必要大老遠過來。

放下話筒，光平呆在了原地。

「算是吧。」光平回答道。

「哦哦。」純子似乎鬆了口氣，「你怎麼了？發什麼呆？」

兩人離開店鋪步行了片刻后，悅子問道。

「hｔtｐｓ://ｒｅａｄ.９９ｃsｗ.ｃom圖書館？你去那幹嘛？」

「然後呢，你昨天去哪了？」光平問道，「肯定沒呆在家裡吧？」

「喂。」——純子的聲音。

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光平腦中擴散，他使勁搖了搖頭趕走這個預感，把診斷單塞進垃圾袋裡。

「詢問的結果，園長遇害那晚的十二點到一點之間，沒有不在場證明的只有一個人。」

悅子取出一張對摺的白紙，攤開後有B4大。上面正是當時新聞的複印版。

「廣美的秘密嗎……」

——真相……真是這樣的嗎……

「可能吧。他應該早就察覺到我們手中有線索，監視我們很久了。估計是試圖從我們的行動中推理出真相，早我們一步抓到兇手。」

「這確實是個大問題。」

「哦哦……然後呢，有什麼事嗎？」

光平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大號杯子，杯里流動著茶綠色的液體，他正想評價，服務員端來了咖啡。咖啡杯只有悅子手中杯子一半大。

「請問是？」

純子正要掛電話，光平突然叫住她。「怎麼了？」她疑惑地問道。

「我有事要和您聊聊。」佐伯良江說道，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但語氣堅決，不容拒絕。

「這得問你了。」

「結合鋼琴的事，一想就知道了啊。」

果然是那個男人的一貫作風，他應該一早就猜到，若是直接詢問，光平是不會老是回答的。所以就像這樣暗中觀察，伺機而動。

「我去圖書館了。」悅子回答道。

「我僅僅只想知道真相，可一點也沒打算讓兇手伏法。」

純子的婚禮就在明天早上了，光平難得地早https://read.99csw.com起把房間打掃了一遍。認真想想，大學畢業以後他還沒親自做過一次大掃除呢。從與廣美相識，到分別的一段時期里，家裡的衛生全是由廣美處理的。

他還特地到隔壁借吸塵器，可惜沒藉著。住在隔壁的重考生似乎也已經回老家很長時間了。就算考試失利，回老家的權利還是有的。

「你打算怎麼辦？」悅子問道。

「你去確認了嗎？」

悅子注視著杯中的液體，「有些糟。」

「明天見。」光平也道別道。

隨後他又到圓桌旁，把散落在桌面上的書本和雜誌整理回書架上，報紙和傳單扔到垃圾袋裡。接下來要處理的就是啤酒罐和面杯之類食物的殘骸了，地上甚至還躺著幾根薯條。光平找來兩個便利店的塑料袋，把這些垃圾分類裝了整整兩大袋。

「我能怎麼辦？」

「……」

「鋼琴？哦哦，我明白了。」

「我挺中意這家店的。」待光平坐下，點了咖啡之後，她說道。

「嗯……啊，對了，媽媽桑。」

她再次狐疑地看向光平，「又有事要思考？」

「謝謝了。」光平搖頭，「今天就算了吧，我還有些事要回家處理。」

「哦哦……」

光平直接用路旁的公用電話撥通了純子的號碼，他倒是好久沒用過公用電話了。這個時間她一定在公寓里。

「很重要。」她說道，「是關於加藤佐知子——我死去女兒的事。」

「是啊……」光平無力地回答道。

他突然發現一張名片大小的紙片躺落在房間角落，拾起來一看，原來是醫院的診斷單。最近沒生過病啊，他一時沒反應過來，隨https://read.99csw.com即想起是那個夏天，因為救廣美導致腦震蕩時留下的東西。

「因為這裡有賣肉桂茶啊，而且不是用肉桂粉泡的假貨。」

一通打掃結束，光平離開公寓來到車站大街，這是前往新學生街的方向。他與悅子約好在這條街一個名叫『搖頭小丑』的咖啡廳里見面。

光平吃驚，「你這就找到了？不錯嘛，虧你能查出事件的時間。」

「從結論而言，一切正如我們所料。」

「不是那麼正經的儀式啦。我們兩都不年輕了，婚禮什麼的簡單地應付一下就是了。沒定什麼死時間啦，什麼時候開始都行。」

隨後她告訴光平粗略的計劃。確實，選擇在大晦日舉行婚禮已經夠不尋常了，也沒必要在時間計劃上斤斤計較了。

「什麼意思？」

「又是那個香月搞的鬼？」

但當看到自己家門口站著的人時，他知道今晚註定會是個不眠之夜了。他矗在當場，等待對方表態。

她指出紙上的兩個部分，光平認真看了一遍，發出一聲嘆息。

「我們的推理十中八九。」悅子說道，「姐姐的秘密終於真相大白了。」

「考試？」光平沒回過神來，「哦，我沒什麼。」光平眼神閃爍，隨即把純子婚禮的計劃告訴悅子。

「我們被警察盯上了。」

兩人又各自點了一份飲料，細細品味后，離開了這家名字奇怪的咖啡店。店主從頭到尾都在擦杯子。

「我也不知道，他們請柬啥的都沒發。打個電話問問？」

「真的沒什麼嗎……」

「原來是這樣。」

「啊，是媽媽桑嗎？……我是光平，一大早給你打電話真是抱歉了。」

光平視線遊動https://read.99csw.com，觀察是否隔牆有耳。店裡只有頭髮半白的店主隨著音樂的旋律在擦拭杯子。

「塗滿黃油的小蛋糕，有興趣嗎？」

等待音響了五次，對方接電話了。

——不對，不是預感，是覺悟。他一陣感慨。

與悅子分別後，光平故意選了條遠路回家，開始思考剛才的事。

「我複印了。」

光平嘆服點頭，「這麼說，還真被你猜中咯？你帶著那份報紙嗎？」

光平一口咖啡差點噎著：「警察？」

「果然是這樣嗎……」

光平默默搖頭，不知為何，他對這個不速之客感覺不到一絲驚訝，可能是在他心中的某處已經有預感了吧。

新學生街就像攝影結束的片場一樣平靜，但絕不是像舊學生街那樣給人一種死寂的感覺。所有店鋪都蓄勢待發，為新的一年做著準備。

「你要參加明天的婚禮嗎？」

「我也會參加。」她說道，「但到現在都不知道是什麼樣個計劃啊。」

「那乾脆就都保持沉默吧？我們再亂來的話，怕會被香月先生察覺到了。」

「是嗎，謝謝你。那我就等著你的祝福咯。」她的聲音挺起來非常幸福。

與悅子約定見面的是一家每年大晦日都不關門，與顧客一起迎接新年的店鋪。光平也曾在這裏度過一次新年。學生就是對這類東西缺乏免疫力。

「這裏和，這裏。」

抵達公寓之時，某個想法也在他的腦海中成型了。隨之所致的沉重心情差點讓他攤倒在地，這不誇張，事實上他上樓梯之時，已經到了不扶著扶手就要倒下的地步。他現在只想回到自己的家裡，一口氣喝乾一罐啤酒，然後一睡不醒。

光平直奔主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