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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十一長老

第九章 十一長老

宣鳴雷訕笑了笑道:「我說這話,若叔叔聽得,定罵我吃裡扒外。但我越來越覺得,大師公好像並不是真心為了我狄人,而是借狄人當一個工具。」
鄭昭沒想到申士圖是想找鄭司楚,忙道:「他剛走。怎麼了?」
宣鳴雷現在是五羊城水軍中水天三傑之首,這一代七天將中的紀岑戰死後,他也已替補上紀岑的空缺。因為與談晚同和崔王祥常在水軍中,和那兩人的交情也屬莫逆。鄭司楚當初也曾被編入水軍,但申士圖因為對年景順一直不太放心,有意讓鄭司楚接他的權,所以將鄭司楚改編到陸軍中去了。
宣鳴雷道:「是。不過他不是最高層,狄復組的最高層是個很神秘的人物,都稱他為大師公。」
鄭昭道:「很順利。初步達成的協議,是成立一個『十一長老會』,以你申伯父為首,我和喬將軍為輔。」
諸軍合兵一處,最關鍵的是諸軍磨合,直至渾然一體。這一點深通兵法的鄧滄瀾豈有不知,因此他對諸軍一視同仁,下令不準對任何一軍有絲毫歧視。但天水軍還是突然嘩變了,唯一的可能,就是接到了直接從天水省來的命令。天水省也終於反叛了?這是五羊城舉旗以來最壞的消息。天水省是五大軍區之一,現在共和國的五大軍區有兩個成了反叛,此消彼長,南北勢力真正進入了勢均力敵的時刻。他沉吟了片刻,厲聲道:「夜摩千風,你仍不肯放下武器?」
假如歷史重演的話,實是不堪設想。申士圖接到這份計劃,實是欣喜若狂,覺得拿下之江省后,霧雲城就指日可下。但聽鄭昭提起前事,滿心歡喜似被兜頭澆了盆冷水,也不禁猶豫了起來,低聲道:「鄭兄,你覺得這計劃操之過急?」
這並不是沒有先例的事……這個他一向不怎麼看重的狄復組,背後究竟是一副怎樣的真面目?難道,那個曾經的神秘敵人,竟是死而不僵,仍在暗中活動,這一次是借狄復組還魂了?五月的南疆,本已有幾分炎暑之意,一時間鄭昭卻覺得心頭冒起了一股寒意。
天水軍的強悍確實超過了他的預料。大統制將天下兵馬分為五大軍區,每個軍區長官隔一段時間就換任,本來是為了防止某一方獨大,另一方面也使各軍區都能取長補短,更加強大。這個舉措並沒有錯,也很見成效,但現在的情形卻使得變起之時,沒有哪一方能夠佔據優勢。這支嘩變的天水軍最終還是會被消滅,可是他們造成的損失也將會極大。他正在茫然之際,身後忽然又傳來一聲號炮,有個大嗓門的傳令兵高聲道:「鄧帥有令,叛軍即刻放下武器,否則格殺勿論!」
海上一戰,水戰第一的鄧滄瀾鎩羽而歸,這也是五羊城死里求活的轉機所在,現在申士圖對鄭司楚實是有種不切實際的信任了。鄭昭道:「好,我馬上讓他來。」
申芷馨道:「司楚哥,你說什麼呀,我看望伯母那是應該的。」
夜摩千風聽得鄧滄瀾已到,而天水軍仍然未能奪下幾條船來,心頭氣苦,忖道:最終還是功虧一簣!鄧滄瀾也來了,說明軍中變亂已被平息,大部隊已經上前,這五千天水軍難逃全軍覆沒之厄。他高聲喝道:「天水軍弟兄,全軍奪船!」
「我也不知道。」
申士圖坐了下來,道:「這是喬員朗帶來的。我粗粗看了一下,想讓司楚看看有沒有可行性。」
他橫槍立馬,站在水軍營口。那兩個營官互相看了看,喝道:「傳令下去,鐵騎營擋住後防,餘眾奪船!」兩人同時衝到夜摩千風身邊,竟是不準備離去。夜摩千風見他們不肯離自己而去,低聲道:「好兄弟,你們不必管我,多保留一點天水軍的種子回去吧。」
那護兵看了看場中夜摩千風三人,小聲道:「鄧帥,這三人呢?」
前方戰事膠著,後方同樣亂成一團。衝鋒弓隊自覺戰力無雙,但天水軍鐵騎營的戰力竟然不輸給他們,兩軍纏鬥不息,不時有人落馬,但雙方勢均力敵,真箇落馬的卻沒有多少,更多的只是在纏鬥。這樣斗下去,真箇要一方筋疲力盡才能決出勝負,徐鴻漸在後面看得清楚,眼裡都快要噴出血來,心道:沒想到……沒想到天水軍竟會如此悍勇!
鄭司楚心道:你都是申太守的女婿,居然要我轉達。但他也知道申士圖對這個女婿實是不怎麼滿意,他去說,申士圖准不放在心上。他點了點頭道:「好,等今天我見了家父便去轉達。」
他本來交待得清楚,一旦天水軍奪了船,戰艦上的舷炮就向岸上開火,寧可將被奪之船擊沉也不能讓他們逃走,但許靖持最終卻沒有開炮。鄧滄瀾嘆道:「這不怪他,是我發號,下令他不得開炮。」
是什麼人?他還沒回過神來,一騎已衝到了他的近前。他不知來人是什麼底細,不敢對敵,將馬一帶,已向後閃出幾步,那人卻已衝到王離馬前,夜摩千風此時才看清,來人手上竟還握著一支槍。
夜摩千風的命令已傳了下去,此時天地陣已有一個解散了,一艘月級戰船也已開動。月級戰船本來不過一百多人的載員,但現在船上竟乘了兩百多人,連船舷上都站了人。傅雁書只覺壓力陡輕,見一艘船已然開動,心道:許中軍為什麼還不開炮?這一炮下去,滿船上一個都活不成!但許靖持佔據的那幾艘大船仍然不曾發炮,只是從上面不住喊話,要天水軍放下武器。
「好像……是他們狄人的事。」
鄧滄瀾低聲道:「雁書,這不是區區一戰,而是這事情的背後實在非同小可。若我對天水軍毫不留情,天水省還能有回來的希望嗎?」
鄭昭道:「不是這麼說。申兄,你還記得共和初起時,當年蒼月公首次舉旗,數月間就席捲了半壁江山,與帝國划江而治,連營五十里,只待大舉北伐。形勢一片大好之下,結果帝國以偏師燒盡戰船,蒼月公數十萬大軍竟一舉潰散。前車之鑒,實不能不防啊。」
共和二十三年四月一日,就在北軍南征在即之時,駐紮在東平城中的五千天水軍突然在統領夜摩read•99csw•com千風帶領下嘩變,意圖奪船西歸。由於東平水軍的力阻,此計破滅,夜摩千風被生擒,天水軍悉數收監關押。雖然對南征軍來說,只是損失了八百余水軍和五千天水軍,但對士氣的打擊卻是極大。更讓北方沮喪的是,重鎮天水省公然舉旗,宣布加入再造共和一方。一時間,南征軍中各部士卒離心,大統制下令對各部進行緊急清查,以防再有類似事件,而這使得南征之議也無期限押后。鄧滄瀾因為此事受到大統制嚴厲責備,但並未受到處罰,而是要他對諸軍進行清洗后,繼續南征。
傅雁書猛地抬起頭道:「鄧帥,中軍許靖持,延誤軍機,任由叛軍逃竄,請鄧帥責罰他!」
不管怎麼說,現在的首要敵人,仍是南武,但對狄復組也必須注意了。
說完,鄧滄瀾也不再理夜摩千風,打馬向碼頭上走去。他現在最擔心的,還是先前去碼頭點收句羅戰船的傅雁書和李繼源二人。傅雁書是自己的得意門生,李繼源則是句羅來的客將,這兩人若有三長兩短,那就怪不得自己要殺夜摩千風泄憤了。
「今天精神挺好。」他見鄭昭滿面春風,低低道,「父親,會開得怎麼樣?」
鄭司楚道:「他也真小氣。是什麼事?」
再斗下去,只是任人宰割罷了。他們雖然鬥志不衰,卻也覺毫無意義。聽得左右營官都這麼說,鐵騎營士兵紛紛帶住馬,不再惡鬥。夜摩千風在地上見他們停了手,支撐著爬起來,高聲道:「鄧帥,此事皆是我一人主張,弟兄無辜,有罪都加我一人吧。」
宣鳴雷也笑了笑,說道:「別的也沒什麼。不過鄭兄,你有閑暇,還是提醒一下鄭公和申太守,多少要防著一點。」
鄭司楚見父親也這麼說,小聲道:「父親,你也覺察了?」
傅雁書又是一怔。一瞬間,他已明白了鄧滄瀾的用意。夜摩千風當然不可能沒來由就嘩變了,他定然是接到了天水省的命令,這也說明天水省已然叛反。但天水省作為一個軍區,也不可能鐵板一塊,很有可能還會有人心存觀望。如果在此地毫不留情地施以辣手將夜摩千風一軍斬盡殺絕,更有可能是讓天水省那些心存觀望的軍隊同仇敵愾,徹底與己為敵。對夜摩千風留情,其實是為了留下再次策反天水省的餘地。他低下頭,低低道:「鄧帥,我懂了。」
夜摩千風見逼不退眼前之人,再想取鄧滄瀾性命,那是絕無可能了。他一咬牙,雙足又是一蹬,馬鞍上飛鏢再次發出。他這馬鞍鏢一邊共有兩支,但陸明夷見王離吃了一次虧,本就全力戒備,哪還容他得手?何況他手有雙槍,眼疾手快,雙槍齊出,兩鏢齊被擊落,人仍是不進不退,立在夜摩千風身前。
「沒有。」
夜摩千風放聲大笑道:「鄧帥,時至今日,你還多問什麼。」
過了一陣,談晚同和崔王祥兩人也過來了。在宣鳴雷家中用過了一頓家宴,鄭司楚告辭后,便向父親的住處走去。父親和母親分居已久,雖然在南逃路上兩人的關係好了許多,但到了五羊城,母親受了重傷,現在兩人無形中又分居了。想到此處,他不禁有些傷心。小時候,他總羡慕旁人父母都在一處,自己卻是先跟著母親,後來又跟著父親,很少有和父母同處的時候。
水軍營門口,軍隊越來越多。此時幾個人向前走來,夜摩千風看得清楚,當先之人正是鄧滄瀾。鄧滄瀾一到,鐵騎營和衝鋒弓隊終於罷手不鬥,雙方各退數步。
宣鳴雷乾笑了笑道:「你也太看得起狄復組了。我現在和族人聯繫得少,當初還常能見到。居於中原的,一百個裡,都未必有一個支持狄人復國的。」
到了父親住處,鄭昭卻還沒有回來。這次會議關係到再造共和的大事,要討論的必要關係到方方面面,的確不是輕易談成的。他等了一陣,聽得外面的工友道:「鄭大人,您回來了。」忙迎了出去,正見鄭昭進來。一見父親,他上前道:「父親。」
宣鳴雷湊上前來,壓低聲音道:「鄭兄,你還記得我說過的狄復組吧?」
鄭司楚點了點頭,道:「不錯。」當初他還在昌都軍區畢煒麾下時,軍中有個叫者蔑的狄人軍官,說起狄復組來比中原人更是憤怒,說都因為狄復組攪事,反倒讓狄人在軍中升遷困難。但那是軍中,狄人若是行商或者做別的,舉國上下從無人對狄人歧視。想到這兒,他道:「宣兄,那你是說……」
宣鳴雷是狄人,這話也已對申芷馨說了。申芷馨對宣鳴雷是不是狄人毫不在意,申士圖雖然有點不滿,但女兒如此,他也不好多說。鄭司楚聽得是狄人的事,不由一怔道:「怎麼了?」
夜摩千風自己也明白,自己是逃不掉了。但他本來就有點亡命之徒的習氣,心萌死念,更是一往無前。一騎當先,竟是所向披靡,心道:就算我死了,殺了你,必將名垂青史!此時有兩個衝鋒弓齊向他衝來,眼見這兩人出手沉穩,大是不俗,但夜摩千風既已抱必死之念,出手比平時更快了三分,人在馬鞍上一伏,閃過一人,一槍將另一人的戰馬刺倒,一下便衝過了這兩人。
而這時的東平諸軍正忙著清洗姦細。戰後檢點,有功有過,除了鄧滄瀾因為失察而導致這場事變受責,傅雁書卻因為當機立斷守住戰船而受嘉獎。同被嘉獎的還有在此戰中威武不能屈的東平陸戰隊下將軍聶長松和大放異彩的昌都軍區衝鋒弓隊。衝鋒弓隊總隊官徐鴻漸受表彰,三個百戶同時晉陞一級,成為驍騎。尤其是原第三百戶陸明夷,因為手擒叛首夜摩千風,原本的三隊升為二隊。
那箭正是王離射出。王離腿上受傷,打馬已慢了許多,但他手臂無傷,抬手便是一箭。夜摩千風沒想到陸明夷一直只守不攻,突然卻攻上前來,挺槍正待迎擊,耳旁忽地又是一聲銳響,左肩猛然一痛,已中了一箭。
鄧滄瀾越發迷惘。江風吹來,浪濤之聲有如金鼓,越來越響。他眼前,彷彿看到了即將到來的那一場九九藏書馬上將中原大地席捲而去的烽火。
他將鄭司楚方才轉來的那句話轉告給申士圖聽了,申士圖皺起眉道:「狄復組背後?」
那是申士圖的聲音。鄭昭忙起身開了門,只見申士圖走了進來。申士圖的臉上掛滿了笑意,他一進來便道:「司楚呢,他人在哪兒?」
鄭司楚皺了皺眉道:「那我和你一塊兒過去吧。」說罷,進房向母親說了聲,和申芷馨一塊兒出發。現在宣鳴雷已不住江邊那小屋了,和申芷馨有套小宅院。宣鳴雷長相粗豪,但這房裡卻布置得極是清雅,一進門,鄭司楚便見案上放著一張琴和一面琵琶,心裏不禁有點酸酸的,心道:宣兄和小芷倒是婦唱夫隨,兩人每天彈彈琵琶奏奏琴,過得不亦快哉。以前他三人常在一處合奏,申芷馨還起意要三人一塊兒登台演奏,但她成婚後這事當然不提了。不自覺地,鄭思楚就想到了東平城的鄧小姐。鄧小姐名叫雁容,一樣是個琵琶高手,如果真能娶她,自己和她豈不是也能以一唱一和?將來兩對夫妻仍能登台演奏。只是這個希望實在太渺茫了,只怕絕無可能。
一個營官哽咽道:「千風將軍,不用說了,死就死吧。」他們其實到現在也不清楚為什麼要嘩變,但身為軍人,只知服從,夜摩千風要嘩變,他們更無二話。
一進門,申芷馨便叫道:「鳴雷!司楚哥來了!」
東平城自從那一場嘩變,至今仍在整肅,因此本來定好的南征之議也延期了。如果要發動反攻,現在實是最佳時機,否則北軍穩定下來后,這機會便要錯失。
「誰也不要說。跟宣鳴雷也說一聲,要他不要傳出去。」
夜摩千風喝道:「這兒有我擋著,你們快走!這是命令!」
鄭司楚一見他出來,便不覺啞然。宣鳴雷向來穿著戰袍,但現在穿的是便裝,還圍了個圍裙,手裡抓著一條大魚。他道:「宣兄,你要下廚?」
宣鳴雷道:「這兩天正值休假,我還叫了談兄跟崔兄一塊兒過來小酌。全讓芷馨干有點不好意思,我也搭把手。」
衝過這兩人,離鄧滄瀾更近了。鄧滄瀾臉色一變,伸手握住鞍前長槍。他少年時亦嫻熟槍馬,但年歲已長,又多年執掌水軍,實已不能和少年時相提並論。正在這時,一騎馬突然從一邊閃來,擋住了夜摩千風。夜摩千風已如利箭離弦,看都不看那人,戰馬絲毫不減速,挺槍便向那人刺去。哪知那人左手一槍擋開他的長槍,右手一槍卻當頭刺下。
五月初,秉德太守田長牧、朗月太守尚思羅合、成昧太守雷振聲也都派遣特使來到五羊城,加上親自前來的閩榕太守高世乾和南寧太守梁邦彥,七省首腦共聚一堂,商討再造共和的大業。這次會議鄭司楚尚無權參加,但鄭昭自然與會。策反天水省,是他一手主持,也獲得了極大成功,他與鄭司楚這一對父子一時間名聲響徹雲霄。鄭昭本來就是名重一時的國務卿,德高望重,如今更加如日中天。
鄭司楚轉達的這句話,鄭昭的確並沒有想到。回過頭來想想,狄復組大師公的那個特使,未免在這次會議上過於配合了。俗話說禮下於人,必有所求。狄復組主動來和五羊城聯繫謀求同盟,無疑他們是想要得到些什麼。但會議上,狄復組並沒有提出什麼過份要求,簡直有點太過委曲求全了。狄復組謀划的刺殺大統制計劃,最終還是失敗了,但結果卻並不是毫無所得。正因為有這次刺殺行動,自己策反天水省會如此順利。本來他覺得金生色應該會同意自己,但兵權在喬員朗手中,金生色只怕不敢輕舉妄動,但到了符敦城,卻發現金生色其實對大統制毫無二心,喬員朗卻是因為與顧清隨沾了點親,因此事而起了波動,結果被自己趁虛而入,一舉說動。這算是意外所得,比自己早先的計劃更圓滿,因此鄭昭也多少有點得意忘形,根本沒有多想。但現在想想,假如狄復組把刺殺大統制其實放在第二位,真正的目標而是顧清隨呢?顧清隨本是共和國僅次於自己的第三號人物,而且和自己孤身一人不同,這人親屬眾多,盤根錯節,很多都佔據要職。把此人拖下馬來,對大統制的統治撼動更大。這樣一樣,說不定,狄復組本來謀划的,其實正是刺殺失敗?那麼,狄復組的真正用意,其實並不是要殺掉大統制一個人,而是要摧毀整個共和國?假如自己和大統制異地而處,再造共和的勢力大過了大統制的時候,狄復組會不會對自己和申士圖下手了?
鄭昭道:「是。這組織似乎並不那麼簡單。申兄,總之步步為營,小心為上。另外,申兄,明天的議程如何?」
鄭司楚答應一聲。兩人又說了幾句,鄭司楚說了讓他多去看望母親的事,鄭昭也答應了一聲。等鄭司楚走了,鄭昭陷入了沉思。
這一箭仍是王離射出。這一次王離用的卻不是連珠箭。連珠箭雖快,但勁力終嫌不足,因為王離是將衝鋒弓拉圓了才又射出一箭。這一箭乃是滿弦射出,速度更快,夜摩千風又要全神貫注迎擊陸明夷,再躲不過。他肩頭中箭,左臂一下手去了力量,長槍也險些脫手,陸明夷出槍卻也極快,左手槍一下搭住他的槍尖,右手槍忽地向他刺來。夜摩千風左肩受傷,但右臂猛一用力,他右手比陸明夷的左手力大,兩人都是單臂使槍,陸明夷左手槍壓不倒他的槍,被他一下挑開,夜摩千風正待趁勢再陸明夷的右手槍也格開,哪知陸明夷右手槍忽地一縮,夜摩千風格了個空。
東平城的清肅行動持續了一個多月。四月底,與士氣低落的東平城不同,五羊城卻是一派喜氣洋洋,因為這一天是新加入再造共和旗下的天水省特使來訪。天水軍區也納入再造共和一方,這讓本來對五羊城舉旗有些驚恐的人大為振奮。五羊城海戰、南安城守城戰都取得了勝利,加上實力雄厚的天水省也加盟了。隨著天水省的易幟,成昧、秉德和朗月三省也宣布投向再造共和一方。現在,再造共和旗下,有廣陽、https://read.99csw.com天水、閩榕、南寧、成昧、秉德、朗月七省,共和國的十九行省已有七省。雖然除了廣陽和天水兩省,只有閩榕省還稱得上有點實力,其餘四省只能算隨聲附和,但聲勢卻也為之大振。
申芷馨已與宣鳴雷成婚,兩人正值蜜裡調油的時候。聽得她來了,鄭司楚心裏有點不好受,但還是出去迎接。到了母親住處,見申芷馨正在房中與母親說著什麼,他也不好去打攪,便在門口高聲道:「媽,小芷來了嗎?」
他這一聲呼喝,鐵騎營大半都緩了緩。不僅僅是鄧滄瀾所說的「夜摩千風落馬」這句話,而是他說的乃是「天水軍的弟兄們」。此時王離還著幾個衝鋒弓隊騎兵過來,夜摩王佐和谷可放面如死灰,心知再無回天之力,兩人對視了一眼,谷可放高聲道:「天水軍弟兄,停手吧。」
鄭司楚想也不想道:「半成都沒有。不要說旁人,便是你們狄人,有沒有一半支持狄復組,也是個未知數。」
鄭司楚道:「所以大師公也把狄復組的全稱改為『狄人復興組』了吧。」
鄭司楚怔了怔道:「你叔叔也沒見過他?」
如果這條計策能夠成功,的確再造共和的大業就成功在望。鄭昭也知道自己不長於兵法,但他心底也清楚地知道,南武絕非這麼容易就能對付的。自去年舉起「再造共和」這面旗幟,到現在還沒滿一年。在近一年時間里,雖然表面上南軍順風順水,屢屢告捷,十一長老會的組成更使得南軍聲勢大振,宣示著南北兩軍正式進入全面抗衡時期,但鄭昭也清楚,南軍的這個聯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不夠緊密。自己能夠將喬員朗策反,但很難保證不會被南武再次策反回去。變數隨時都存在,很可能在哪一天醒來,形勢大變,南軍聯盟又變得四分五裂。
這人正是陸明夷。陸明夷解救了王離之厄,正待追擊,鄧滄瀾卻已到。但鄧滄瀾只說了一句話,夜摩千風根本不聽,仍是衝上前來,他當即打馬攔住了夜摩千風的去路。方才夜摩千風與王離交手,雖然只是一瞬間的事,但他看得清楚,知道此人槍術之快,實不作第二人想。要和他斗快,自己肯定比不上,索性就只守不攻。他手中已有雙槍,兩支長槍上下翻飛,夜摩千風的急三槍雖然快得異乎尋常,但陸明夷的雙槍卻似銅牆鐵壁,急三槍根本進不了門。
比起狄復組來,現在的宣鳴雷更認同五羊城吧。鄭司楚心中暗笑,隨口道:「好,好。上回你也說,狄復組已與申太守談得很好,達成了同盟協議。這次是再造共和的大會議,他們當然應該派人來。」
申士圖道:「順利些不好么?」
兩人胡扯了幾句,鄭司楚道:「對了,宣兄,你說要跟我說狄人的事,是怎麼啊?」
鄧滄瀾帶著幾個護兵上前。他的臉亦是蒼白一片,臉色極壞。天水軍嘩變,亦是出乎他的意料,因為全無徵兆。最讓他擔心的,還不是這支五千人的部隊嘩變。天水軍干出這事來,那就說明天水軍區已然生變,這個消息還是要立刻告知大統制的要事。
十一長老會?鄭司楚心裏默算了一下。現在再造共和旗下,共有七省。除了七個太守外,天水省和五羊城還各有一個軍區長,這樣就是九人,加上父親,則是十個,那第十一個,便是狄復組的大師公?他道:「有一個是狄復組的?」
宣鳴雷嘿嘿一笑道:「是啊。沒想到吧?我剛學了一手四做魚,今天請你嘗嘗。」
這人正是鐵騎營左營官谷可放。他與右營官夜摩王佐是夜摩千風左右手。夜摩王佐是夜摩千風的族弟,谷可放雖非夜摩族人,但交情亦稱莫逆,見夜摩千風遇險,不顧一切便沖了上來。谷可放的槍術亦極是了得,這一槍手發先至,陸明夷的二段寸手槍雖然快,但他撲上來更快,一槍正中陸明夷的槍尖。陸明夷被這一槍震得渾身一顫,心道:天水軍果然英雄!但他右手槍被破,左手槍忽地一顫,亦是一縮一伸,仍向夜摩千風刺來。夜摩千風哪想到陸明夷左右手都能單手使出二段寸手槍,這一槍再沒谷可放救護,一槍正中他的右肩。這一下他左右肩齊傷,長槍再不能握在手中,人也翻身摔下馬鞍。
鄧滄瀾看了看江面,嘆道:「這件事實是我失察之過,一切罪責,都由我來承擔。雁書,將來你要記住,一時一地的得失,有時並不能決定一切。」
谷可放與夜摩王佐二人扔下長槍,齊齊下馬,站到夜摩千風兩側。這命令一層層傳下去,正與水軍惡戰的天水軍也終於退去,不再去搶奪船隻了。雖然在陸上對水軍大佔上風,但那些大型戰艦都已被許靖持控制,他們一共只不過搶奪了兩艘月級戰船,逃走的不過四五百人,加上戰死了千餘人,剩下三千多人雖然認輸不戰,但陣形還是不亂。
傅雁書一怔,叫道:「為什麼?」
鄭司楚道:「宣兄怎麼不過來?他怕見王真川?」王真川和宣鳴雷都是琵琶高手,以前兩人誰也不服誰,同到了五羊城還是這樣,所以宣鳴雷總是躲著王真川,省得淘氣。
鄭司楚笑道:「得了吧,你這狄人比誰都精,還稱自己笨。」
鄭昭見是他,笑道:「司楚,你過來了?你母親好嗎?」
到了夜摩千風跟前數十步,鄧滄瀾厲聲喝道:「夜摩千風!你為什麼犯上作亂?」
宣鳴雷聞聲出來,笑道:「鄭兄,你來了,快坐快坐,我洗完了就來。」
二段寸手槍!
鄭司楚道:「上回你們狄復組來的時候……」他剛說到這兒,宣鳴雷有點不悅地道:「你別『你們你們』的好不好,我現在可是五羊城水軍校尉。」
宣鳴雷道:「也許這話我不該說,但我總覺得,這大師公有點令人生疑。」
王離寸功未立,哪肯退下,道:「不必了。」伸手將那支鏢拔下,也顧不得腿上疼痛,打馬又待上前,夜摩千風卻一聲呼嘯,身後兩個鐵騎應聲而上,三人同時沖了過來。他已知後來之人用的乃是雙槍,但現在一槍已經脫手,此人的本領定然打read.99csw•com了個折扣,務必要先聲奪人,將這兩人拿下,這樣後防的危急便可解除,因此毫不遲疑,再次撲上。
這次會議,是南方結盟的決議會。今天談的再造共和聯盟很是順利,十一長老會的人選也基本上沒有什麼異議。雖然狄復組在二月策劃的刺殺大統制計劃失敗了,可是這件事也使得天水省這一大強援投向南方,他們的功勞不下於五羊城的海戰之勝,因此沒人反對狄復組進入十一長老會。明天要談的,就是聯盟公告。這張公告要宣示天下,再造共和聯盟正式成立,向北方發動全面攻擊,其中各省的義務、調度都需要有一個整體規劃。這一點是鄭昭所長,鄭昭也已擬出了一個草案,但能否通過,還要看明天的會議了。申士圖道:「基本上不會有什麼波折。那鄭兄,這份計劃你讓司楚看過後,儘快給我一個回復。如果可行,事不宜遲,不然就要延誤戰機。」
宣鳴雷眼中有些茫然地道:「現在我也說不上來,但似乎確實有這個意思。如果真是這樣,我們狄人笨是笨一點,但也絕對不能遭人利用!」
這一槍王離再也擋不開了。一瞬間,他心頭反倒一片空明,心道:原來,我也不是天下無敵。他向來自認弓馬槍三絕,只覺單打獨鬥,世上不會有人勝過自己,在西原一戰敗給薛庭軒,亦是因為中了薛庭軒的火槍。但和夜摩千風一戰,自己竟然會不敵。固然因夜摩千風還有馬鞍鏢這種暗器,可自己敗了終是敗了。這一刻,他已失去了一切信心,眼也不禁閉了起來,就等著一死。
「他好像並不是一心為我們狄人考慮。鄭兄,按理說,你覺得狄人復國,有幾成把握?」
鄭昭搖了搖頭道:「也不是。申兄,你也知道我對兵法並不太了解,但看樣子,這計劃也並非不可行。只是,你覺不覺得,現在發展得太順利了?」
鄭司楚心頭一震,「你是說,大師公另有圖謀?」
鄭昭看了看他道:「你倒是心思靈敏。共和共和,便是人人平等,狄復組雖是狄人,一般是一員。」
鄧滄瀾並不願殺人,尤其是這支天水軍牽一髮而動全身。但夜摩千風根本不想和自己解釋,只是動手,那麼有什麼話,解決了他再說。他一聲令下,身周的親兵已直衝過去,本就在最前列的衝鋒弓隊亦應聲而出,兩軍登時重又殺作一團。
五月一日,七省首腦會召開了第一次會議。鄭司楚因為沒資格參加會議,便一直都在特別司照顧母親。鄭夫人的傷太重了,現在雖然好些,但還是纏綿病榻,起不了身。其間他去看了看王真川,王真川倒是與陳虛心極為相投,兩人對冶鐵大加改良,現在五羊水軍的舷炮研究也大有進展。這天他去看了看姨夫的工房,又和陳敏思聊了一陣天,華士文突然過來道:「司楚,申小姐來了。」
傅雁書眉宇緊皺,行了一禮道:「回鄧帥,小將無事,但水軍傷亡只怕已逾千人。」
申士圖本來躊躇滿志,接到這份計劃時更覺得意,但見鄭昭並沒有預料中的興奮,他詫道:「鄭兄,你不看好這計劃?」
鄧滄瀾看著這支天水軍,眼中露出一絲痛苦之色。天水軍實是難得的強兵,本來在他計劃中會在南征時委以重任,誰知南征尚未開始,竟會形成這等局面。他沉聲對邊上的護兵道:「傳令下去,將天水軍收監關押,清點死者,傷者抬醫營救治。」
申士圖道:「司楚這小子,真是個了不得的人才。鄭兄,你後繼有人,真讓人羡慕。你讓他給我再寫一份審議報告,看看此計有什麼破綻。如果這條計策能夠成功,那南武的死期就臨近了。」
待他到得江邊,見傅雁書身上無傷,上前繳令。見傅雁書無恙,鄧滄瀾鬆了口氣,道:「雁書,你沒事吧?」
來人正是陸明夷。陸明夷衝出只比王離慢了片刻,他本要上前迎敵,但見王離竟已到千鈞一髮之際,也顧不得多想,右手槍一下擲出,解了王離燃眉之急。他見王離腿上中鏢,鮮血將馬蹬都染紅了,低聲道:「王將軍,你退下裹傷吧。」
鄭司楚怔了怔,道:「怎麼了?」
「大師公此番也派人來參加會議了。」
這是元宗緒和李繼源的密談,無第三人知情。
鄭昭低低道:「這話你和別人說過沒?」
宣鳴雷道:「話不是這麼說。狄人復興,現在難道算不興嗎?還想怎麼樣?非得自立一國才算復興?俗話說,名正方能言順。大師公就算改了名字,你想想,有一天再造共和成功了,狄人還不是和現在差不多?實話說,大統制縱有千般不是,但在各族之間,確實稱得上一視同仁,並無偏頗。」
申士圖從懷裡取出一份捲軸,低聲道:「你先看看這個。」
申芷馨聞聲走了出來,看見鄭司楚,臉微微一紅道:「司楚哥。」她以前與鄭司楚脫略形跡,該罵就罵,但嫁給宣鳴雷后,卻對他生分了不少。鄭司楚全當不知,微笑道:「小芷,多謝你來看望家母。」
申芷馨笑道:「是啊。他說,你有空的話,就過去一趟,所以讓我來跟你說一聲。」
夜摩千風卻不再回答,一聲呼喝,忽然鐵騎營全軍沖了上來。鄧滄瀾見他到了這時候仍執迷不悟,臉上終於浮起一絲殺氣,喝道:「殺了他!」
鄭司楚點了點頭,道:「你說過的,你叔叔好像就是首創狄復組的吧?」
三十多年前,帝國三大公之一,鎮守南疆的蒼月公首揭共和大旗。那時的帝國已經走到了末世,苛捐雜稅多如牛毛,民不聊生,因此蒼月公一舉旗,但一呼百應,大江以南諸省除了廣陽一省一直保持獨立,基本上都附和蒼月公起事。但就在蒼月公沿江連營,準備北伐的時候,被帝國軍突襲,大軍潰散。這一場大敗斷落了共和軍的大好局面,共和軍從此一蹶不振,等後來帝國軍南征,更是將蒼月公的根基高鷲城都攻下了,共和一詞基本上就成為了歷史。那個時候,鄭昭還在五羊城主何從景手下為官,申士圖更是個名不見經傳的五羊城小吏。當時他們雖非共和軍中人,但也對共https://read.99csw.com和軍如此快就崩潰而惋惜。當時他們私下閑聊,說起蒼月公的失策,便是過於急躁,未能穩固後防。雖然表面上聲勢極大,但諸軍混亂不堪,大多是受共和一說的感召而加入的烏合之眾,結果一次大敗就使得蒼月公的號召力大為下降,等帝國軍的南征軍出發,南疆諸省便紛紛再次叛反。而現在的情形,幾乎就是蒼月公當時的翻版,甚至連時間上也差不多。那個時候,亦是因為天水省總督李湍加入了共和軍陣營,蒼月公覺得形勢一片大好,被勝利沖昏頭腦。當時天水省尚無軍區,但駐紮在天水省的還有一支帝國直屬的西府軍,西府軍並不肯叛反帝國,李湍因為和西府軍爭戰,無法救援蒼月公,結果被南征軍各個擊破。
父親有空的話,還是讓他多去看望母親吧。他想著。
夜摩千風落馬,一邊的夜摩王佐見勢大驚,一槍擋開與他對敵那人的長槍,打馬直衝過來。他們都知道大勢已去,就算現在夜摩千風不被敵將刺死,也僅僅多活片刻而已,仍是不顧一切地衝過來救他。夜摩王佐和谷可放兩人在天水軍稱人鬼二槍,兩人聯手,威力倍增,但陸明夷雙槍在手,兩人齊攻,仍是戰不下他,三騎馬只是不住打轉。正在這時,鄧滄瀾厲聲喝道:「天水軍的弟兄們,夜摩千風落馬,你們還要死斗不息嗎?」
鄭昭接過捲軸。他有一目十行之能,打開來掃了一眼,便已將大概看清了,驚道:「是這麼個計劃?誰提出來的?」
「是。」
此時天水軍的前方,天地陣已將傅雁書的方圓陣壓得陣勢都變形了。傅雁書心知再撐不下去,心道:許中軍怎麼還不發炮?現在天水軍和東平水軍攪作一團,就已在江邊。江上風勢漸緊,江聲如沸,廝殺聲卻將江聲都壓了下去。天水軍已奪下了兩條月級戰船,但月級戰船充其量不過乘坐百餘人,天水軍仍在準備奪船。許靖持領著一批水軍佔領了幾艘大船,心急火燎。舷炮都已上好子葯,這點距離也在舷炮射程之內,只是一炮打過去,東平水軍和天水軍同樣要傷亡慘重,他怎麼也下不了發炮的命令,急得額頭儘是汗水。
他的手指在桌上輕輕叩了兩下,陷入了沉思。就在此時,門上響了兩下,有人道:「鄭兄。」
這人用的是雙槍!
他的眼剛要閉上,眼前忽地一道黑影閃過,「當」一聲,卻是斜刺里飛來一槍,正擊中夜摩千風的槍尖。夜摩千風也根本沒料到邊上會飛來一槍,大吃一驚,槍已被擊開。他心道:怎麼會有人過來?他和王離交手,連出四槍,但這四槍只不過一瞬間的事,就算有人會飛,也不可能如此之快,定眼看時,卻見這一槍並沒有人握著,卻是一支投槍。
他傳令下去,自己卻並不退卻,反倒向衝鋒弓隊迎上去。那兩個營官見他不退反進,追上來急道:「千風將軍,你不走嗎?」
「先行關押,給他們治傷,不要虐待他們。」
傅雁書只道鄧滄瀾說的是眼前之事,心道:難道大統制會因為此事將鄧帥革職?應該不會吧。他卻不知鄧滄瀾想到的很多年前,帝國覆滅前夕的事。當時,也和現在一樣,中原大地中分南北,當時鄧滄瀾也身屬北方。那個時候北方有一支強絕天下的地軍團,百戰百勝,但人心卻已向共和,就算地軍團勝仗再多,也已無濟於事。當初鄧滄瀾就是看清了這天下大勢,最終決定倒戈,而這也是決定了那一次南北分裂時期的結束。這一次,南北又將分裂了,只是這天下大勢又將如何?
四月十日,確切消息傳來。天水省易幟的關鍵人物,竟然並不是鄭昭一手提拔的太守金生色,而是新任天水軍區長官的喬員朗,金生色反倒因為拒絕背叛大統制而遭軟禁,夜摩千風接到的命令,其實是喬員朗假傳。在獄中的夜摩千風聽到這個消息,久久不語。
鄭司楚看了看外面,小聲道:「父親,宣兄要我轉達一句話。」他將宣鳴雷對大師公的懷疑說了,鄭昭一開始還不以為意,待聽他說到宣鳴雷懷疑大師公可能並不以狄人的利益為重時,他怔了怔,喃喃道:「這樣啊……」
夜摩千風並不曾練成二段寸手槍,但他也見過這路槍術。只是他不曾想到,有人竟能單手使出二段寸手槍來,心知不妙,卻聽身後有人怒喝一聲,一個人打馬疾衝上前,挺槍擊向陸明夷的右手槍。
四月七日,奉命前來押送戰船的句羅使臣元宗緒一行從陸路返回句羅。行程中,元宗緒與隨行小將李繼源有過一番密談。從帝國時期開始,句羅就是中原屬國,當中原成為共和國后,句羅一樣自認藩屬。但現在中原已分裂為南北兩方,究竟還要不要奉行以前的政策,亦是元宗緒此行的一個目的。李繼源認為,雖然現在北方仍然佔據優勢,但看情形,這優勢正在逐漸消退,反是南方蒸蒸日上,因此句羅王務必要做好準備。
鄭昭頓了頓,才慢慢道:「還是讓那些軍人去討論吧,再做定奪,我們眼下的事,是把這十一長老會順利結成。」他說到這兒,又道:「對了,有件事申兄你不可不知。」
水軍並不長於陸上作戰,傅雁書身邊的兵力也不佔優勢,能堅持成這樣,已是他能力過人了。但敗終是敗,這一戰水軍終不能算勝了。看傅雁書痛苦成這樣,鄧滄瀾心裏也不好受,低聲道:「雁書,這事非你之過,不要多想了。」
夜摩千風剛發出馬鞍鏢,眼邊卻聽破空之聲,心知又有人向自己施放暗箭。他長槍一舉,一下將射來的箭撥落,正待再次攻上前去,哪知眼前忽地一暗,卻是陸明夷沖了過來。
「他大概是見過的吧,但我還沒聽組中旁人說起見過他。」宣鳴雷說到這兒,突然皺起了眉,鄭司楚道:「宣兄,你覺得有什麼不對?」
宣鳴雷嗜酒如命,而且每喝必醉,每醉必發酒瘋,鄭司楚怎麼也想不出他居然會下廚。待宣鳴雷洗凈了手脫了圍裙出來,他怔了怔道:「你也真是了得。人家說好女人下得廚房,上得廳堂,你是好男人也是上得戰場,下得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