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停車。」我激動地喊著勇勝快快停車，車還未停穩，人便沖了下去，幾個藏族婦女象看外星人一般打量著我，步步向後退。我原本是想與她們合影留念，卻被她們這一看不知所措起來。

「還行。」不知道在琛眼裡散兵算不算是帥哥，但我確信他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

「是醫生誤診，注射了些不相干的葯，等我趕去的時候人已經不行了。」

「是的，我已經第三次來西藏了，目標是在2006年登上珠峰將我的女兒葬在珠峰女神旁邊。她太優秀了，把她送給珠峰女神也許是最好的歸宿。」

「不用了，我一個人可以。」我拿了臉盆讓散兵先去洗臉，他沒有說話而是彎下腰鑽進帳篷不聲不響地幫我疊睡袋。

我們的汽車還沒在桑耶寺附近的一個停車場停穩，車窗外便很快圍滿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本地藏民，他們被高原陽光曬得紅撲撲的臉上充滿了興奮，每一雙善良的眼睛都直白的望著我們。他們用僅所知的幾句漢語向我們問好：你好，你們好。

「這是一件值得每一個國人驕傲的事呀。」

「是黔西縣，那個地方很窮，許多孩子都沒錢上學，我還資助了一個失學兒童叫曾珍，今年已經五年級了。」我想起三年前通過希望工程資助過那個小女孩，告訴散兵她的學習成績很好已經快升中學了。

散兵用英語再重複一次，她們還是搖頭聽不懂。倒是弄得我樂了，她們漢語都不懂怎麼會懂英文呢，我對著散兵笑得直不起腰來。

「看把他們高興得，連飯都忘記吃了，我們打包些吃的留在路上備用吧。」我跟小鷗將一些饅頭和包子用塑料帶裝好，臨出門前我又拿了一把筷子，引得服務員非常戒備的望著我。

「沒有後來了呀。」我看到這小妖怪的時候就想到了用這句開篇，可是整個故事要怎麼寫還沒想好。

散兵沒有回答我，而是站在那裡拉起我的手直視著我的眼：「你是個很有愛心的女子，我喜歡上你了。」

車廂內一片沉寂。

散兵的知識準備確實豐富，對西藏的班禪與喇嘛間的宗教看法自有一番理論，從德慶格桑頗彰出來時我已經被他對藏文化的獨到見解所迷住，我是自嘆弗如了。

「東巴妖啊。」我得意地告訴他，此物為雲南麗江之特有的東巴妖造型。我第一眼看到這個滿頭綠髮，尖銳的牙齒的木製小精靈就萌發起用東巴妖做引子寫個美麗的愛情故事，名曰：《一個妖精的前生今世》。

「那醫院怎麼處理的，沒給個說法嗎？」一直很少話的海濤終於也忍不住了。

勇勝立起了帳篷，海濤和散兵也一直在忙，他們找來許多樹枝，篝火點燃時也引來不遠處工地上的藏民。

「不認識啊，只是裝成一副有很多朋友來送的樣子。」我聽到小鷗在偷笑，也許我有時候是有點滑稽和天真吧，回頭間又和散兵的眼神碰個正著。

我通過車前的反光鏡，分明看到一張寫滿滄桑的臉，而他的想法更是讓我震驚和佩服不已。

「鉛筆。」我聽到他們的小臉馬上興奮起來，指著我的身後，說出不太標準的漢語。

小鷗和海濤先回到車裡，散兵走過來遞給我一包紙巾讓我擦擦汗。

「路上用的，路上用的。」我儘是討好的笑，真想找個地縫馬上鑽進去。

藍山問摩卡，你會在陽朔安家嗎？摩卡回答他：「我不知道，男人的心是跟著腳步走的，腳步到了哪裡就在哪裡安了家。而女人的心是跟著愛走的，愛在哪裡，哪裡就是家。

「神的力量來完成？」我和小鷗異口同聲的驚呼。

「扎西德勒」幾個藏族小孩子遠遠的跑過來，衝到我身邊扮鬼臉對我說聲「扎西德勒」又很快的跑到幾十米遠，藏在大人們的身後遠遠地望著我們，一張張小臉上滿是害羞的笑。

我慢慢的收拾好行李向汽車走去，留下散兵在身後發獃，我暗自偷笑。

「所以我現在不停地鍛煉身體，等到2006年我去登珠峰，哪怕是爬到半路再也登不上去了，我也會請別人幫忙，再怎麼樣也要把我女兒的骨灰葬到珠峰頂。」勇勝每一句話都堅定無比。

海濤在路上接了幾個澳大ｒeaｄ.99ｃｓw.ｃom利亞長途，有些事情要處理，他一下車便四處尋找網吧。

「你好，請問我可以為你們拍幾張照片嗎？」散兵不死心，走得更近些，舉起手中的相機，詢問一個腰圍五彩圍裙的年輕少女。

走出飯店，散兵提議我們應該買些食品和飲用水以備路上所需，於是四人又走進路邊的超市開始瘋狂大採購。散兵搬了一箱水，海濤選了幾樣乾糧，小鷗買了一瓶辣醬，獨我大包小包捧回一堆糖果。

「這種喜歡是一見鍾情。」散兵認真地說，我看到他的臉上又泛起一絲紅暈。

「海濤，如果不喜歡澳大利亞畢業后就回來吧，中國的北京，上海，深圳都有很多發展機會。」我的感受當然沒有海濤那麼強烈，但我知道中國的一些發達城市對比西方國家來說並不會遜色許多。

一夜，我們就這樣靜靜地面對著，心情異常不平靜，卻相對無語，不知何時我們都進入了夢鄉。

「她臨死那天還是我送她去上學的，想不到下午的時候因為胃痛由同學陪著去了醫院。」

散兵將一把從上海帶來的糖果悄悄塞進了我的口袋，然後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調整著數碼相機開始對著窗外的美景連拍。

「你剛才跳得真好。」

我終於學會像散兵一樣，不再拍「摩卡到此一游片」，而將相機從人物轉向眼前的珍貴文物，我的老式相機不停的咔咔聲響，很快就謀殺掉兩個全新的膠捲。當我再一次準備從散兵的手中接過他已幫我裝好膠捲的相機時，卻被他一下子牽住手，我有些慌亂，散兵坦然率直和出人意料讓我不好意思的掙扎了一下，卻被他握個更緊。轉過頭去四處張望，早已經找不到海濤他們的身影，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麼厲害？真的假的？」散兵聽得咋舌。

「嗨，你們好。」散兵站在我的身後禮貌的同那些藏族婦女打著招呼，她們的表情由驚訝變得柔和，轉而衝著我笑起來。

「想不到你對宗教這麼有研究。」我一邊從口袋裡拿出他塞給我的糖來吃一邊由衷地說。

「你女兒？在西藏？」我好奇地問。

他喘著粗氣說：「這裏找不到鮮橙多，你嘗嘗這個，味道也是不錯的。」

「謝謝你們。」清晨的空氣還是很涼，我和小鷗圍著篝火一邊烤手一邊不停地向藏民們道謝。

當汽車加快速度奔跑在高速公路上時，我提出個建議，讓大家介紹一下各自進藏的目的，當輪到勇勝時，他一邊開車一邊淡淡地說：「為了我女兒而來。」

「怎麼不喝？要我幫你打開嗎？」散兵坐過來問。

我們的笑聲飄蕩在藏地的原野下，好久沒有笑得這樣爽朗了，都市中的人終日奔忙於生計，臉上的表情也隨之退化，在深圳那樣一個物質城市，誰還有興緻去分辨笑聲是否快樂？所以我更珍惜旅途的每一個美好瞬間，照片會發黃，記憶永留存。

「謝謝，謝謝。」他們用生硬的漢語向我們致謝。

我轉身望去，勇勝也走下車來的手拿著一大把鉛筆，正倚在車前得意的笑，我恍然大悟，他是正確的，同我隨身所帶的糖果相比，鉛筆才是孩子們更需要的。看得出，他們對知識的渴求，又一次讓我深深震撼。

開始我還在場外觀看，時間久了終於按捺不住，跑到藏女人群中也跟著跳起來。我的突然加入使藏女們起舞的興緻越發的熱烈，歌聲也更加嘹亮起來。很快，她們把我推進了舞池中心，散兵、海濤、小鷗興奮地在一旁為我們打拍子，那不是我曾學過最標準的舞姿卻是我跳過的最快樂的舞蹈。

「一直相信我的前生是只妖，經過數千年的輪迴才修成今世的女兒身，如果是妖，想必也是只短命的妖，因為我不止一次自己在熊熊烈火中燃燒成灰燼。」

出發了，散兵和海濤的精神很好，一直熱烈地議論著航天五號的事，問過才知道是中國發射航天五號成功了。海濤更是興奮地告訴我，沒在國外呆過的人不知道留學生心裏https://read.99csw.com的感受，現在航天五號發射成功可是件大事，靠，中國人這下揚眉吐氣了，爽。

「早就不在了，幾年前死於醫療事故。」

「後來呢？」散兵集中了精神想聽我繼續講下去。

午後，我和散兵手牽著手在桑耶寺的轉經廊散步，當一縷縷陽光在祥和寧靜的桑耶寺投下長長的光影，我和散兵用各自的左右手，將轉經廊里從第一個到最後一個經輪都按著我們的願望以順時針再次旋轉飛舞起來。路上有兩個喇嘛，微笑著揮手從我們身邊走過去，在他們微笑的眼神中我讀到了人性的善良和那種發自內心的祝福，我完全沉浸在幸福中了。

清晨的陽光格外柔和，我提議大家在車旁合影。小鷗將她的行李大包小包地放在地上后，馬上跑過來站在我和散兵的旁邊。眾人合影后散開，各自去整理自己的行李。

「嗯，我們貴陽男孩子還不錯，優點很多，你要覺得合適就嫁過來，咱倆離得近些也省得我一天到晚抓不住你的人影兒。」琛三兩句話便要把我嫁出去。

經過猜拳決定，小鷗和散兵去買活魚，臨走前散兵問我喜歡喝什麼飲料，我想了一下告訴他「鮮橙多」。

有人說在戶外的人相處三天，等於平常的人們相處三年。這句話在散兵、海濤和小鷗出現后我有了更深的體會。小鷗待我像姐姐，溫柔體貼，而海濤更象是一個弟弟，要是我出醜的時候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出現，這個傢伙總是喜歡把最簡單的快樂架在我的痛苦之上。當然，最重要的是散兵，短短几天，就讓我們變成了一對相戀已久的戀人。是的，我們就像是已經相戀了三年。

「嗨，嘎拉，扎西德勒，扎西德勒。」我將跟小鷗學的幾句藏語現學現賣。果然，藏族女子對我完全沒有了敵意。

桑耶寺是藏傳佛教史上第一座佛、法、僧三寶俱全的寺廟。

我們被這種父愛感動了，大家無言，把目光一致投向窗外，草原上一群氂牛在悠閑地散步，三十米處一個十幾歲的男孩正揮舞著牛鞭，將它們慢慢向前趕。

「你是個喜歡勞動的女孩。」散兵說。

「我從見到你那一刻起就覺得我們已經認識很久了。也許這就是我們的緣分吧，上天註定要讓我們在這裏相遇。」散兵說話間我們一直向前走，不知不覺他緊緊抓住了我的手。

「大家是朋友，朋友就不用謝。」海濤豪放地拍拍他們的肩膀，告訴他們如果啤酒不夠儘管再來拿。

「對了，我剛認識的朋友里，有個男孩是貴陽的。」我忽然想起散兵跟琛還是老鄉。

我雖不懂畫，但從畫面上理解這一段源起也已被畫進了桑耶寺史。

這時候小鷗和海濤也跟了上來，站在我們身旁，手舉相機，對著藏族女子們拍照。藏女們先是對著鏡頭愣住了，當她們明白我們只是拍照並無惡意時，便開心的笑著，個個叉腰提臀，擺出自己認為最漂亮的姿勢讓我們來拍。當散兵把數碼相機里的圖像給她們看時，她們笑得更開心了。

「你認識他們？」海濤湊過來趴在車窗邊，和我一起回望。

「10月30日肯定回深圳，我要留一個月的改稿時間。」玩歸玩，寫稿的事還是不敢放鬆。

「不，我要帶回深圳，對著這兩瓶沒打開的飲料找靈感寫小說。」我要把這兩瓶飲料帶回深圳，即使路上再渴也不打開。

「你不舒服？摩卡。」旁邊的散兵一直沒睡，在確信我醒著后與我說話。

「怪不得。多才多藝呀，那你還會什麼？」散兵又問，眼神充滿期待。

整群人一臉茫然地望著我，再面面對視沒人聽得懂我再說什麼。

桑耶寺內果真擺滿了大量珍貴的泥塑、石雕、壁畫等藝術品，其中尤以壁畫居多，從一層環寺走過，每一面牆的繪畫都精彩紛呈。除了佛教和西藏歷史題材以外，還有桑耶寺史記、以及反映當地風土人情的壁畫都是別具一格、獨具匠心的。

「啊？sorry。」這樣的回答是我始料未及的，我馬上閉上嘴巴不敢再說話。

「行，那你就跟他們去吧，如果30號回不到深https://read.99csw.com圳看我怎麼收拾你。」

「你就別操心了，壞人好人我還分得出來。」我開始後悔了，早知道琛這麼大的反應真不該告訴她。

「你不知道我一直把自己當豬來養嗎？」我眉頭一揚，海濤終於沒了脾氣。

清晨八點，我們準時在旅館的院子中集合。

「為什麼畫中這些佛和菩薩的手心和腳心都被人惡意塗掉了呢？」我和海濤觀察到這些牆壁上畫的人物雖然不同，但每一個畫中人的臉、手心和腳心都明顯被人塗抹過。

「慘了，我覺得她們一定把咱倆當成了外星人。」我拉了拉散兵的衣角。

「去裏面拍吧，據說裏面有很多壁畫。」散兵指了指寺院內，門后的景色更吸引他。

散兵又開始給我們講述他所知的背景資料：「赤松德贊754年時即位，是松贊干布之後的第五代贊普，傳說為金城公主的兒子。在他登基之前，佛教在西藏的影響很弱。赤松德贊幼年時，主政大臣下令禁絕佛教，其父赤德祖贊派人從長安帶回的佛教經典不得不藏在桑耶附近的岩洞里。赤松德贊成年後，開始弘揚佛教，曾先後遣使迎請印度高僧寂護和烏杖那國(今天巴基斯坦)密宗大師蓮花生進藏傳經。使佛教在這一時期發展至鼎盛。相傳，蓮花生曾施魔法從手心中變出寺院幻影，赤松德贊看后驚呼「桑耶」(藏語：出乎意料)，遂得名。」

「因為養尊處優的嬌小姐是不會有這樣一雙手的。」

中午的時候，在拉薩市郊的一個飯店裡，一群人正圍在一台電視機前觀看神州五號的最新報道。散兵和海濤也忍不住抱著飯碗擠進看電視的人群。

「你這麼喜歡吃糖？」散兵看著我懷裡抱著滿滿的糖果，吐了吐舌頭。

一覺醒來，天色大亮。散兵、海濤和勇勝不知去了哪裡，聽到外面有說話聲，我叫醒小鷗走出帳篷。帳篷外那些藏民已經幫我們點起了篝火。

「朋友，是朋友就不用謝。」藏民們學著海濤昨晚的口氣跟我們客套。

「壞傢伙。」散兵跟在我的身後，嘴裏嘟噥著。

我不敢問散兵為什麼興奮，直覺告訴我他的失眠與我有關。

「應該是人為的蓄意破壞。」海濤猜測。

當我們趕回匯合地點，海濤他們早已在那裡守候多時了。晚上要露營在日喀則，勇勝提議我們要買些活魚，大家在戶外野炊。

我站在桑耶寺的門口，手扶著那對石獅讓散兵幫我拍照。

傍晚，我們在日喀則一座小橋邊找到了露營地。小鷗支上鐵鍋準備煮魚，我則跑到一邊將盒子里的筷子洗了又洗。

「官司打了兩年，醫院始終不肯承認是他們的責任。我對現在的醫學界也不抱什麼希望了，打了幾年的官司也打不出結果，所以我想通過神的力量來完成我女兒最後的歸宿。」

「他呀，跑了十幾間小店沒買到鮮橙多，還在繼續找呢，幸福的人啊，有人關心和沒人關心就是不一樣。」小鷗一邊開著我的玩笑將一堆食物放在車后，顯然，我和散兵一路上的神態沒有逃過這位慧眼記者的法眼。

車，緩緩的啟動，慢慢駛出八郎學。再見！再見！我像老朋友告別一樣，對著院子里的幾個遊客不停地揮手。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勇勝笑笑又爬到車頂去幫海濤，他從不是個話多的人。

吉普車又繼續上路了。海濤的心情依舊很晴朗，坐在我旁邊靠窗的位置不停地與路上的行人揮手：扎西德勒，扎西德勒。

「好香啊。」我順著寺院中飄來的一陣飯香尋找到香味的根源，二樓處，幾個身穿袈裟的喇嘛正圍坐在一起吃午飯。

「當然是……假的！」我笑著向車的方向跑去。

我低下頭去看自己的雙手，並不纖細的手指暴露在他面前。他可真夠細心。

小鷗去打洗臉水，我則鑽進帳篷中收拾睡袋，將一個個睡袋疊好收起時，帳篷口露出散兵的臉：「需要幫忙嗎？」

「不，你沒在國外生活過，不懂得我們這類人的感受，在國外有過經歷的人會更加盼九_九_藏_書望自己的祖國早日富強起來。」海濤找到一瓶純凈水，用力的擰開蓋子，仰起頭很快喝光一半。

「散兵，我餓了。」我忘記了自己在兩小時前剛剛吃下一碗麵條，望著那幾個正沉浸在美味中的喇嘛忍不住的咽了幾下口水，我發覺這幾天來我開始重新回到許多年前那個顯得有些天真的自己。

又閑聊了幾句后在電話中道別晚安，我開始打開電腦繼續我的《咖啡飄香》：

「胃疼是小事呀，不可能死人的。」我接過他的話，雖然提起別人的傷心事有些於心不忍但我還是提出心中的疑問。

「十三歲，上六年級了，年年都是三好學生。」勇勝回憶起他女兒的時候，聲音更加沉重。

「妖精？前生今世？有點意思，你想怎麼寫？」散兵來了興緻，將木刻的小東巴妖放在掌心，翻來覆去，愛不釋手。

不知跳了多久，天色暗了，歌聲散去，舞者也漸漸停止下來。藏族媽媽拉著我的手與我告別，我握住她滿是老繭的雙手，望著她的眼睛，然後老人將我擁到她的懷裡，我聞到她身上的腥膻味道，那一種原始人的味道。我又想起大昭寺門前那個藏族老媽媽，想起了離開深圳時，網友發給我的信息，那種感覺又傷情又溫暖。

勇勝只是拉車賺一些生活的費用，所以他對遊覽和參觀並不感興趣，從到達目的地起，他就躲在車上大睡，只有我和散兵兩個人漫無目的地在市區里閑逛。

魚煮好以後，小鷗用空碗盛了些魚肉端給那些藏民讓他們嘗嘗鮮。為了表示對我們的感謝，藏民們拿來了兩壺熱水和半桶燃料油算做回報。我們將燃料油灑向篝火堆時，夜晚的天空登時亮了起來。

「那你決定什麼時候回深圳？」她恨不得現在跑到拉薩來把我揪回去。

大家七手八腳地將行李裝上車時，散兵指著拴在我背包上的小精靈飾物問我那是什麼。

「為什麼這樣說？」我不解。

「怎麼樣？帥嗎？」

與君雖是初相識，恍惚卻似故人來。執子之手，是否就能與子攜老？這不過是個美好的開始，而我就開始奢望天長地久的永遠，呵呵，小女子真是貪心。

「是人為的，我猜想應該是文革期間遭受的損害吧。」散兵的提醒馬上讓我想起很多年前那場轟轟烈烈的文化大革命。眼前的這些壁畫也許還有更多都曾遭受到過那場浩劫吧。

它的建造與吐蕃第五代贊普赤松德贊振興佛教的舉措息息相關。赤松德贊從印度迎請高僧寂護，從烏杖那國請來密宗大師蓮花生，桑耶寺的建造，產生了許多蓮花生大顯神威的神奇傳說。據說赤松德贊當年急於見到寺廟建成之像，蓮花生大師運起神功，在自己手心變幻出寺院的幻影，驚得國王大呼「桑耶！」(意即出乎意料)才有了今天寺院的名稱。它始建於公元762年，約於779年建成，是藏傳佛教史上第一座寺廟。桑耶寺建成后，贊普自內地、印度和于闐等地邀請僧人住寺傳經、譯經，鼓勵貴族弟子出家到桑耶修習，並宣布吐蕃上下一律尊奉佛教。由此確立了桑耶寺的崇高地位。

我和小鷗的心情也馬上好起來，強烈提議要慶祝一下，最後大家決定要將愛國心情付諸於行動，找個小飯店先吃一頓。

到達日喀則時已是傍晚，這個傳說中的后藏文化中心並沒有我們想象中的繁華，或者說它的底蘊在更深層。

「是，有點高原反應，你怎麼不睡？」我轉過頭去，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

「我呀，會的多了，琴棋書畫，吹拉彈唱都會一點。」我頑皮地對他眨眨眼。

我剝開一顆糖塞進嘴裏，頃刻整個人都甜蜜起來，感覺生活所有的不如意都會在甜蜜的糖味里溶解的，這也是我為什麼喜歡吃糖的原因。他繼續拍他的照片，我享受著嘴裏的甜蜜，兩個人偷著樂，這種感覺，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過了。

「貴陽？我可能會去吧，因為我有一個朋友叫琛，她是貴陽的。」我想起了晚在電話里說嫁過來之類的話不覺得臉紅了。

「我靠，你有沒有搞錯？認識他們嗎就跟著一起走，被人賣掉怎麼辦？」琛在電話里又在罵人了，她覺得我跟一群才認識兩天的陌生人同行簡直不可思議。

「我學過幾年的舞蹈，藏舞也是五大民族舞之一ｒｅaｄ.99ｃｓw.ｃｏｍ，想不到會在西藏派上用場。」我依舊興緻未減對著遠去的人群揮手。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對神州五號發射成功那麼激動嗎？」海濤轉過頭來問我。

「你資助的？失學兒童？」

我居然不知道說什麼好，臉火辣辣的，手心熱熱的，心突突的。

不一會兒，散兵大汗淋淋地跑回來，遞給我兩瓶「第五季」。

十幾分鐘后小鷗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跑回來，卻獨不見了散兵。

「那她去世的時候幾歲了？」散兵輕聲地問道。

聽到我在誇獎他，散兵突然不說話了，靜靜地看著我許久才說：「你這麼喜歡吃零食，我在想如果有一天能帶著你回貴陽吃我們家鄉的小吃那該多好。」

散兵提議：「日喀則的德慶格桑頗彰是由第七世班禪旦巴尼瑪所建，是歷代班禪的駐錫地，1995國務院撥款，由第十世班禪擴建，據說宮內陳列著眾多的佛像，佛經以及佛塔加持。我們倒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去看看。」

那少女面色絕美，秀髮光滑如絲，眼睛清澈如玉，她望著我們笑了，露著一排潔白牙齒生硬地說了一句漢語：你好。

當汽車行近日喀則市郊時，我們遠遠地看見一群身著盛裝的藏族女子正向草地邊上的公路走來。只有十幾個人的隊伍卻顯得異常的五彩繽紛，她們個個頭戴彩飾，身上色彩艷麗的服裝更是引人注目，我們忍不住各自拿出相機。

夜幕降臨時，我們五個人鑽進了那個超大帳篷中，各自展開自己的睡袋互道晚安。也許是日喀則的海拔偏高，或者是第一次在外面露營，夜裡，在海濤的酣睡聲迭起時，我的高原反應加重了。呼吸越來越困難，翻來覆去的無法入睡，只好睜著眼睛望帳篷頂，希望漫漫長夜快點過去。

我和海濤坐在車裡聽音樂，錄音機里播放的是那首英文歌曲《加州旅館》。海濤說他一個人在國外的時候最喜歡聽這首歌，很適合他獨自在外的心情。

藏民們好奇地圍過來看我們點火煮魚，當他們從海濤手裡接過我們贈送的啤酒時，早已樂得眉開眼笑。

小鷗聯繫到一個採訪活動時間緊迫需要馬上趕過去。

散兵和海濤將我們不常用的物品放到車頂處紮好，我則接過勇勝交給我的幾十盒未拆過包裝的學生鉛筆。

我一陣感動，接過「第五季」時，口渴得要命卻把那兩瓶飲料放進背包里。

而我和散兵、海濤則站在陽光下被這樣一群可愛的同胞擁在中間，他們並不知道我們從哪裡來，出現在此探秘還是享樂，村子里很少有人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我們的來訪對他們來說是無比好奇而又親切的，何況，他們是如此好客。

「你怎麼跟豬似的老想吃東西啊。」海濤此時不知從哪裡鑽出來，見縫插針地打擊我。

「黔西縣。」散兵接過話說。

我愣住了，在西藏這個離天近的地方，眼前的男孩傻傻地告訴我，他對我一見鍾情，不是誓言卻比誓言還美，不是承諾卻比承諾真實。儘管不可否認，在此之前我也曾經有那麼一點動心，但絕對還沒有到讓我說出如此的話來。

「喜歡是什麼概念？」我雖然心如鹿撞，卻還是臉上裝作平靜問他，畢竟我已經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女了，還能鎮定自若。

「買這個幹什麼？路上還教我們畫畫嗎？」我實在猜不出他買鉛筆的用途，自作聰明的猜測。

「是啊，黔西離你們貴陽有多遠？」我問散兵。

「怎麼只有你回來了，還有一個呢？」我問小鷗，心中有種怪怪的感覺。

「你們這是要去哪裡？」我又轉成了漢語。

「你的身體？要去登珠峰？」海濤的擔心不無道理，我也覺得他瘦弱的身材去登珠峰似乎有些不可思議。

「對了，我知道貴陽有個黔西？」

「我太興奮了，睡不著。」散兵翻了個身，面對著我，我可以清晰的聽到他的喘息聲。

半年前小鷗來過此地做過專訪，這次來又是帶著採訪任務，所以一下車便找到一個藏人引路去見隆郭村的負責人。

這時，一位藏族老媽媽突然唱起了歌曲，於是整個場面更加活躍起來，所有的藏女們頓時加入載歌載舞的隊伍，圍成了一個漂亮的弧形場地。那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藏族人跳舞，自在豪放，舉手投足間是完全的隨意，沒有半點修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