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十六、人皮
正是這個畜生，給米嘉帶來了連綿不斷的噩夢。
18年前，青年時代的作家為了錢，確實一手促成了那場罪惡的拍攝——這件事，成了他靈魂深處永遠的痛。
伏食的身上，潛伏著狂犬病毒，發病時具有超常的體力，瘋狂地想吃人肉。
伏食把一塊香噴噴的肉丟給了作家，他就喜歡看著作家變成瘋狗的樣子。
誰都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他趴下來，慢慢朝里爬去。
不過，眼下作家已經不是一個男人，顧盼盼也不是一個女人。作家變成了一條瘋狗，顧盼盼變成了一堆肉。
我們猜測：
他是誰？
作家笑著朝她爬過來。
火很旺，女孩的鼻子尖上都沁出了細汗。他卻一直穿著他的黑皮衣，黑皮褲，戴著黑皮帽……
他打算在全國各地報紙副刊連載這個故事。
這個打電話的人，很可能正是伏食。
從此，他杳無音信。
跨過那扇門的時候，他就進入了一個幻覺世界：
他在故事中寫道，他在道觀遇到一個老頭，說他身上有老鼠味道。這個話題沒什麼結果，很可能是真的。醫學證明，一個人在精神錯亂之前，身體會發出類似老鼠或者鹿的味道。
他打算自己在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播講這個故事。
強烈的刺|激，引發他狂犬病發作，突然瘋狂想吃肉。於是，他衝下樓去，開車直奔玄卦村，在伏食之前，一口口吃掉了顧盼盼的乳|房……
兩個大學女生一前一後被害，面部被毀，雙乳被吃，也是真人真事……
刑警認真做了記錄，在核實了米嘉的身份之後，直接把她扣押了——撒爾幸昨天被抓獲，通過他的供述，刑警了解到，玄卦村兇案，米嘉和作家具有重大嫌疑。沒想到，米嘉自己送上門來了。
本來，那天他就應該察覺——米嘉雇的殺手殺錯人了。可是，由輝把顧盼盼毀了容。
伏食的原形，名字其實是三個字。在他和撒爾幸進行「20問」遊戲時，撒爾幸曾問：「你的名字是兩個字嗎？」他答：「否。」
米嘉突然醒來了。
他駕車來到西京大學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
離開米嘉時，他沒帶走一分錢，卻拿走了19號別墅的鑰匙。
另一個黑影出現了，擋在了米嘉和作家之間。
那個有錢女人也是真實存在的，那個面首也是真實存在的——只是作家寫到她和他的時候用了化名（為了便於敘述，我們講述現實的故事時，依然延續作家的叫法，稱她為米嘉，稱他為伏食）。
作家突然咧開了嘴，嗥叫起來，他的嘴角越咧越大，竟然撕裂了，甚至接近了耳根！鮮血流下來，變得像鬼一樣恐怖！
現實中的作家，在失蹤前的一段日子，一天比一天恐懼，達到了不正常的狀態，這在本書中有大量描寫，那麼，他為什麼如此害怕？
現在，我們來透露一些作家的原始寫作大綱。
20歲那一年，我在小鎮文化站https://read.99csw.com幫忙，接待過兩個香港人。他們千里迢迢來到內地的大興安嶺，表面上是來拍攝風光片，其實是想搞到一組人和狼交配的鏡頭。他們出錢收買了我，讓替他們「工作」——首先，我幫他們在山裡捕到了一匹公狼，又用了一周時間，在附近山村物色到了一個窮得叮噹響的寡婦……
回頭看，作家寫到過這樣一個情節：伏食剛來公司的時候，突然邀請他去玉米花園，兩個人一起喝了凱歌香檳。
寫出來的故事，和最初的構思已經完全不同。我們認為，大綱中透露的一個信息，十分有價值。
最後，伏食先躺下了，呼吸變得越來越艱難，全身抽搐不止。
我們推想：
實際上，這部恐怖小說是作家自己留下來的書稿。
她說到密匝匝的黑毛長在那個男子的身上時，那個網友也打了個冷戰。然後，他左右看看，慢慢地抬起胳膊，撩開袖口，神秘地說：「你看，是這樣的黑毛嗎？」
她不敢公開這個秘密，怕伏食吃了她。她也沒有勇氣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包養了一個不人不狼的東西。
突然，女孩感到有什麼不對頭。她愣怔了一下，猛地抽回手來！——她摸出那長長的黑毛並不是他的外衣，而是長在他的身上！他全身都是毛！他不是人！
他打算自己在電視上演講這個故事。
醒來之後，作家感覺肩頭有點疼，伏食在沙發上，撿到了那個香檳的鐵絲保險罩，於是，這件事就被遮掩過去了……
顧盼盼的臉一片血肉模糊。這時候，他已經不管她是誰了，急切地撕開她的衣服，看到了那兩隻白|嫩的乳|房。
小時候，每到月圓之夜，他就會跑到山頂去，靠本能的嗥叫，和家裡人對話。漸漸的，它已經學會了用狼的語言和它們交流，溝通。長大之後，他依然保持著這個習慣。就像一個人離開了人類社會，長期和野獸在一起生活，日久天長，就會忘掉人類的語言。他也一樣，長期和人類在一起生活，沒有一個環境讓他嗥叫，時間長了，他就會漸漸忘掉狼的語言……
半夜的時候，他給米嘉打過一個電話。
他打算選擇一本百萬發行量的刊物連載這個故事。
我們不知道深淺。
那天，從來沒有午睡習慣的作家，卻躺在沙發上昏昏沉沉地睡著了。結果，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穿藍色上衣的男護士，把針管刺進自己的舌頭，抽出一管黑紅的血，注入了他的體內……
在玉米花園中，每到月圓之夜，他都在米嘉身邊消失，那就是去和家裡人對話了。他來到高高的山頂上，運足底氣，仰天長嗥，那聲音令人撕心裂肺，毛骨悚然！接著，遠方的深山裡也傳來此起彼伏的狼嗥……
如果，伏食真的給作家輸了血，那麼，第一個顧盼盼被害死的時候，狂犬病毒已經在他身上潛伏了109天。
htｔｐｓ://ｒｅaｄ•９９csw•cｏm這是整個事件中藏得最深的一個人。
作家的狂犬病剛剛爆發，病毒新鮮，力氣奇大。
那麼，伏食是不是那次變態拍攝的產物呢？
死屍的臉朝上躺著，全身血肉模糊，很多肉都被咬掉了，已無法辨認本來面目。
作家果然犯病了。聽著聽著，他的雙眼漸漸變藍，面部漸漸扭曲——終於穿上衣服，跌跌撞撞走下樓去。
他打算自己執導，把這個故事搬上銀幕。
這個美麗的胴體，曾經和他恩愛纏綿，他非常熟悉。
她沒梳頭，亂蓬蓬的，面如死灰。
兩個穿藍色上衣的人，狼視眈眈。
表面上是米嘉餵養伏食，其實一直是伏食控制米嘉。表面上伏食是米嘉的面首，其實米嘉是伏食在人類社會的一個掩護；表面上伏食是米嘉的玩物，其實米嘉是伏食的人偶……
他寫得很苦，天天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人瘦了一圈，頭髮也長了許多。他曾對我們三個人說過，要把現實中的一些事件寫進這部小說里。
不是伏食。
作家對這部小說抱著很大的幻想，期望同名電影《門》的公映，給這部小說帶來巨大的商業機會。
他輕輕推開米嘉的卧室門，並沒有看到什麼恐怖的場面，只是看到了米嘉溫暖而柔軟的身體，兩個乳|房生氣勃勃地露在外面。
來公安局的路上，她慌亂中還撞了一個民工，因此導致了幾千里之外一個無辜者的死亡。中間的過程曲折複雜，就像《程序》那一章節寫的一樣，跟本書無關，不再推演。
東德周是職業策劃，韓浩月是網路作家，龔潮燕是媒體編輯，我們都是作家身邊的人。
這個笑她太熟悉了！她陡然想到，這正是怪夢中那個毛烘烘的東西的笑！
他是一個重要人證，卻死了。
那麼，在那個漆黑的午夜裡，在那個空蕩蕩的別墅中，作家停在最後一步，推開了米嘉卧室的門……到底看到了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麼，接下來就剩下作家了。
這可能是一個永遠的謎了。
女生宿舍在一樓，那時候還沒有人起床。他潛入女廁，爬進了那個閂著的隔擋……
一
有一次，她千里迢迢去見他。他在遙遠的大興安嶺。
另外，伏食滿口的牙齒大多被生鐵硌斷、硌掉，剩下參差不齊的幾顆，都鬆動了，基本喪失了進攻能力……
作家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
傳染病醫院越來越安靜，沒有人在樓下圍觀了，他也不再嚎叫了。值班的醫護人員，幾乎忘記了這個狂犬病患者的存在。
比如，他颳風也怕，下雨也怕，看到廣場上太多人聚會也怕，樹葉掉到腦袋上也怕……
現在，我們可以透露，這個故事中很多情節是真實的。甚至可以說，這本書中的某些文字，就是作家的日記。
作家失蹤了。
米嘉把那個民工送到
ｈｔｔｐs://rｅａd•9９ｃｓｗ.cｏｍ醫院，留下押金，才來到刑警隊報案。《魏書·蠕蠕匈奴徒何高車列傳》記述了這樣一個傳說：……匈奴單于生二女，姿容甚美，國人皆以為神。單于曰：『吾有此女，安可配人？將以與天。』乃於國北無人之地築高台，置二女其上曰：『請天自迎之。』……復一年，乃有一老狼，晝夜守台嗥呼。其小女曰：『吾父處我於此，欲以與天，而今狼來，或是神物，天使之然。』將下就之。其姊大驚曰：『此是畜生，無乃辱父母也。』妹不從，下為狼妻而產子。后遂滋繁成國。故其人好引聲長歌，又似狼嗥……
伏食的身上具有狼的基因，在最後這一刻，他顯露出了狼的特性之一：忠誠。
於是，有人猜測：米嘉早就發現伏食不是人了，但是她趕不走他。
在電話中，他挑明了兩個顧盼盼的真相，並且告訴作家：那個真正的顧盼盼今天也被殺了，目前，還沒人知道，她就靜靜躺在西京大學宿舍樓的廁所里，兩隻乳|房秀色可餐……
至於這兩起案子和作家有多少關係，我們不清楚。也許，他只是根據這兩起案子產生了靈感而已，如果案子真和他有關係，他就不會寫這部小說了，否則就等於向警方坦白了。
不過，從這個小說中可以看出，這兩個女生之死和作家也不可能沒有一點關係。
由此說明，伏食的實際年齡並不是24歲，而是18歲。
三
這更恐怖。
我們猜測：
一般說來，狂犬病發作之後不出半個月就會暴亡，活下來的幾率微乎其微。
死屍不是作家。
孤獨的他，解下皮帶，纏在窗子的兩根鐵欄杆上，正在用力擰。他腦袋上的青筋暴鼓，雙眼噴射出綠色凶光，一點點硬是把鐵欄杆擰彎了，然後像鑽出產道一樣，從裏面艱難地鑽出來，靈活地爬下四樓，跑掉了。
這些，都是狂犬病患者的特徵。
把這兩個字拆一下——伏，去掉人字旁，是什麼？食，去掉人字頂，是什麼？兩個加在一起又是什麼？
二
面試那天，伏食曾對作家說：……我就是因為喜歡你講的故事，才來這個公司應聘的。我也是大興安嶺人，和你同鄉。如果我能得到這份工作，就可以跟你一起工作了。這個夢，我做了18年……
那麼，小蕊和顧盼盼乳|房，到底是誰吃掉的？
是伏食。
伏食好像已經到了狂犬病的最後階段：局部身體可能出現了癱瘓，身體歪歪斜斜，移動踉踉蹌蹌。他的面部極度扭曲，舌頭長長地垂下來，流著粘粘的涎水……
過去，她怎麼都想不起是誰在那張毛烘烘的臉上笑，一直懷疑是伏食，感覺有點像，又不太像，現在，她終於明白了——那個毛烘烘的東西原來是作家啊！
https://read.99csw.com伏食回來了。
還有一個佐證：
這個男子和照片上沒什麼兩樣。只是，當時是冬天，他穿著黑皮衣，黑皮褲，戴著黑皮帽。不知道那是什麼動物的皮，毛很長，閃耀著黑又亮的色澤。
床不見了，落地窗帘不見了，衣櫃不見了，梳妝台不見了，地毯不見了，米嘉養育的銀皇后不見了……他看到了一片荒原，和米嘉怪夢中的荒原一模一樣，一輪冰冷的殘月掛在天空，凄冷的風呼呼吹個不停。他頓時又冷又餓，肚子咕咕叫，牙齒咯咯響……
他的眼睛一下就冒出了綠瑩瑩的光。
他打算為了這部書，簽名售書萬里行……
一個單純的女孩，在網上與一個成熟男子網戀。
高考落第之後，我一直沒有什麼正當職業，懷才不遇，窮困潦倒。
是作家。
你們有沒有察覺，創作這部小說時，作家已經處於失常狀態。
伏食知道，怎樣刺|激作家發病。
當作家在電話中聽到，顧盼盼已經死了的時候，感到了巨大的驚恐，全身劇烈哆嗦起來。
最後一夜，最後一步，作家推開米嘉的門，到底看到了什麼？
米嘉驚叫一聲，坐起來。
那件藍色上衣，是伏食離開之前，特意丟在他房間里的。就像在一個瀕臨死去的人身邊，提前放了一件壽衣。上廁所的時候，作家隨手把它穿上了。
在第二個顧盼盼被害那天夜裡，作家在故事中寫到：
在作家張口要吃人的時候，他來救米嘉了。
天快亮的時候，電話又響了，他以為是米嘉，接起來，只說了一聲「喂」，就沒有再說話，一直舉著話筒聽，臉色越來越白，正像3月8號那一天，米嘉在電話中告訴他，顧盼盼已經被除掉時一樣，他的全身開始劇烈顫抖……
也許，作家對伏食的來歷，早就有所懷疑了。
他的眼神，如同一個飢餓的嬰兒，渴望著母親的奶水。
跨過這扇門，人就變成了狼。
但是，不知道是伏食體力超人，還是這個半人半狼的異類，攜帶並傳播的狂犬病毒特殊，他一直沒有死。
實際上，伏食早已經開始了報復行動。
案子至今未破獲。
那一天，伏食曾說，要給作家講一個最恐怖的故事，並且強調，聽了這個故事的人，就不再正常了。
此時，他穿著一件藍色上衣，正趴在黑暗的門口，看她醒了，憋不住一下就笑了出來……
有一個佐證：
四
以上是我們的猜測。
五
伏食打電話向撒爾幸披露真相的時候，說過這樣的話——沒他就沒我。還有一句話——如今，有我就沒他。可以看出，伏食對作家恨之入骨。
沒有人知道。
他多日蜷曲在床，不活動，已經很虛弱。此時，他卻陡然擁有了非人的力量，縱身一躍，無聲地撲向了米嘉。
最後一夜到底發生九*九*藏*書了什麼呢？你可以把你的判斷告訴我們。
他的涎水慢慢溢出嘴角。
作家在大綱的第四章中寫到：
他打算選擇國內最大一家門戶網站連載這個故事。
小道消息說：法醫對那具血肉模糊的死屍進行了DNA鑒定，大為驚駭——死屍是人的骨骼和肌肉，卻是狼的五腑六臟。
只有一種可能，他已經得了狂犬病。
女孩驚叫一聲，跳起來，發瘋地衝出了門！
那麼，他是怎麼感染了狂犬病毒的？
接著，兩個人——或者說兩匹狼——開始瘋狂撕咬。撞得整個別墅都驚天動地響，甚至搖晃起來。
第二天，米嘉出現在了公安局。
我們猜測，那一天，伏食在香檳里放了蒙汗藥或者安眠藥，趁作家睡著，伏食抽自己的血，注入了作家的體內。
——她趕到當地另一個網友家裡時，臉色蒼白，神情恍惚，好像剛剛大病過一場。她眼淚汪汪地對那個網友講述了剛才那毛骨悚然的經歷。
伏食出生之後，漸漸感到自己和正常人類不同，終於有一天，他從一個知情人那裡聽說了自己的身世。這個不人不狼的東西，無法回到山裡去與狼為伍，也不能完全融入於人類社會，痛苦萬分。於是他離開家，闖進西京，歷盡周折，找到了作家……
米嘉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已經癱軟在床上，不知是害怕還是委屈，她哭起來。
吃飽之後，作家心滿意足地爬出19號別墅，遠走高飛，消失在黑夜中。
比如，他去西京大學參加最後一次見面會的時候，走出房子，一陣風吹過來，他的喉嚨痙攣了一下……
作家的眼睛冒著綠光，盯了伏食一會兒，開始饕餮大吃……
他失蹤半個月之後，不知道從哪裡，突然給龔潮燕發來了一封郵件，寄來了這部沒完成的書稿，還有他最初的寫作大綱，以及一些資料。
最後一夜，作家停在米嘉卧室的門前，狂犬病開始發作。
米嘉回過神來，哭喊著從兩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男人旁邊逃了出去。
——天黑之後，伏食還被關在傳染病醫院里。
最後一夜，他寫到他在床上聽到很多人在說話。那些人說的話，大部分都是故事中的作家不可能知道的，他怎麼聽見了？由此可以看出，這時候他的寫作已經沒有基本的邏輯了。
而那個寡婦竟然懷孕了。
刑警來到玉米花園19號別墅，不見作家蹤影。他們在米嘉的卧室，看到了一具死屍。
在作家準備的參考資料里，還有這樣一段文字：
他朝玉米花園跑去……
他看見了作家在門口朝她笑！
作家在寫作時，給他起了一個名字：伏食。
他坐在火爐邊，給她烤肉吃。她依偎在他身上，一邊用手閑閑地摩挲他的黑皮衣，一邊和他說著話。天已經暗淡下來。
而作家離開玉米花園之後，忽然想到了這個故事，就讓伏食講給他，伏食說：其實，這個故事跟你做的夢一樣……
在故事中，作家曾經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