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暮聲的門口掛了個「暫停營業」的牌子，我學要一點時間，安靜地想想接下來我要做點什麼。

站在暮聲的店堂里，我看這裏頭還沒賣完的棉花糖，開始計劃自己要怎麼利用這間小店維持生計了。因為回不到真身里而死去，我還算死得正常吧，可如果因為沒錢吃飯餓死了，那才真是窩囊！

我太會安慰自己了。

「為什麼不一樣？我們難道不是出生在同樣的地方？」

當然，我也想過向九厥之類的傢伙求救什麼的，就算他們不能替我解開毒咒，起碼也願意將我當個米蟲一樣養一養吧？不過這httｐｓ://read.９９ｃｓw.ｃｏm想法很快被我否決了。其一，那個陰險的假樹妖肯定會時時監視我；那個時候還不宜將我的朋友牽扯進來。其二，九厥未必會相信我的話。因為妖怪們都是以「氣味」來斷定身份，妖怪們千變萬化，各自的「氣味」卻像DNA一樣不可複製，我如何能讓九厥相信，一個沒有裟欏味道的身體，才是真的我，這太麻煩了。

「那可不行，我跟你不一樣呢。」

「哪裡不一樣？你可以的，我也可以呢！我想跟姐姐一樣，自由自在地生活呢！」

暮，是我九_九_藏_書的同類，一直與我相同的，樹妖。

連胖子和瘦子那兩個猥瑣男，現在也成了別人的手下。

我的心，突然也像我看到的天空一樣。沉得快要掉下來。

我開始清算店裡的一切固定財產，哪些值錢的可以變賣套現，用來做一些小型投資什麼的。

驀然，我突然恍然大悟。

這世上，能修鍊成人的樹妖很少很少。正因為修鍊成人很難，所以成了人形的樹妖通常比別類妖怪本事要高一點，以氣味來辨別對方身份的能力也是最強的。但，樹妖們唯有對自己同類的氣味，是無法察覺的，尤其是那些九九藏書與自己生長在同一片土地的同類，氣味往往都是相似的。

午夜夢回，我被兩個爭吵不休的聲音驚醒，那一段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匿藏了不知多少年的對話，突然一點點喚起了一段已經被我遺忘的記憶。

「留在這裏，對你更好。」

她的床，像我的床一樣乾淨，也有淡淡的香味，枕頭也鬆鬆軟軟，睡上去，就像睡在我自己枕頭上一樣。

「裟欏姐姐，你帶我走吧！」

我搭了三個小時車才回到市區，不能駕雲的確不方便。

白天，暮對我說的那句話——「許多許多年前，我就是這麼叫你的」突然躍上了reａd.99cｓw.ｃom我的腦海。她的神情，不像信口胡謅。

我起了床，推開窗戶，把昏沉的腦袋伸往撲面而來的涼風裡。

坦白講，我還是有點難過的，我存下的那麼多金子，現在全變成別人的囊中之物。

想著想著，突然覺得頭痛。將筷子一扔，爬進裡間的床上躺了下來。

難怪暮說，我會失去一切。

這時，我才知道了答案。

「我都說了，我們不一樣的。」

暮……暮……

我跟她認識么？而且還是「許多許多年前」就認識？為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們看，一夜之間，我莫名其妙從不停的老闆娘，變成了暮聲的老闆娘ｈｔｔｐｓ://ｒead•9９ｃｓｗ.coｍ。

是夜，我從冰箱里翻了一盒方便麵泡上，吃得很香。以前我從來不覺得這種垃圾食物是美味。看來，換一種身份生活，也不是壞事。

窗外沒有月色，空中的黑雲，一片比一片厚，厚得快要從天上掉下來似的。

人生就是這麼奇妙的。我一直堅信這一點。

「說謊！你說謊！你說謊！你能的，為什麼我不能！」

大多數時候，我還是習慣獨立解決問題。

折騰了這麼久，我第一次作為一個「普通人類」，沉沉入了夢鄉。

為什麼我看不透這個女人，為什麼我無法從她身上察覺出任何妖氣，為什麼我從一開始就對她有親近感……